更新时间:2024-08-28 11:44
密特拉(Mithras),原始印度-伊朗语,主格形式为Mitras,是一个古老的印度-伊朗神祇。这一神祇原是雅利安人万神殿里共有的崇拜对象,在伊朗-雅利安人和印度-雅利安人分化之后,开始向着不同特征发展(《阿维斯陀》中的密特拉和吠陀中的密多罗)。
在印度-伊朗语族的一些古老语言(如梵语和阿维斯陀语)中,“mitra-”可解释为“契约”或“同伴”之意(词根“mi-”表示“约束”,后缀“-tra”表示“工具”)。但梵语比阿维斯陀语更强调“同伴”的概念,因而“mitra”一词在《梨俱吠陀》中除作为神名使用、指代密多罗以外,还可以作为普通名词“朋友”使用。伊朗语言中的情况则相反,更加强调“契约”的概念。
现代研究者一般认为,伊朗语言的用法更接近该词汇的原始面貌。法国学者A·梅叶最早提出,密特拉神神名的原意是契约,因此密特拉的原始功能应是契约之神。他的这一观点得到大多数学者的认可。实际上,虽然密特拉后来发展为太阳神、光明之神乃至战神,但他作为契约神的性质并未消失,有证据显示公元后仍有许多崇拜者将密特拉视为契约的守护者。
密特拉是极古老的、属于雅利安宗教系统(有学者称之为原始印度-伊朗宗教系统)的神。关于雅利安人分化前的史前时代对密特拉的崇拜情况已不可能调查清楚。现存最古老的有关密特拉的记录是属于公元前14世纪的赫梯语铭文,该铭文是赫梯与米坦尼两国签订的和约,位于今土耳其境内凡湖东南方。铭文提到密特拉(以mi-it-ra的形式出现)是米坦尼的主神。
米坦尼是有着特殊背景的国家,该国的大部分居民是胡里特人,而统治阶层则是雅利安人。通常认为,米坦尼的统治集团与印度-雅利安人同源。铭文中提到密特拉是米坦尼人崇拜的五位大神之一,而其他四个神显然对应于吠陀中的伐楼拿、因陀罗和双马童(双马童是双子神)。
早期印度-伊朗文献仍然保留了密特拉神的原始风貌,《梨俱吠陀》和《阿维斯陀》中对于密特拉-密多罗的描述极为相似。实际上,学者威廉·杰克逊举出一个梨俱吠陀和阿维斯陀的记载几乎完全一致的例子:
阿维斯陀中《耶什特》(Yasht)部分的一段密特拉颂诗:
tam amavan tam yazatam
suram damohu savishtam
mithram yazai zao thrabyo
吠陀中的一段密多罗颂诗:
tam amavan tam yajatam
suram dhamasu savistham
mitram yajai ho trabhyah
(大意为:这是强有力的密特拉神,是所有被创造物中最强大者,我谨以酒献上。)
文献情况表明,古代印度人通常将密特拉与另一位大神伐楼拿结合起来崇拜。这两位神都属于古老的阿底多神(意为“无碍神”,是阿底提与迦叶波的后代的统称),司职有若干重叠之处。吠陀经常提到“伐楼拿-密多罗”,有时简直把他们视为一个神,而很少单独提到密多罗。整个《梨俱吠陀》中只有一首单独赞颂密多罗的诗,其它献给密多罗的颂诗都是包含在赞美伐楼拿的颂诗之中的。这一对偶神(伐楼拿-密多罗)的情况在古代伊朗人的神话体系中同样存在。阿维斯陀中对应于伐楼拿、并与密特拉组成对偶神的神祇是阿帕姆·纳帕特(水神)。
很可能在琐罗亚斯德进行宗教改革之前,伊朗人中曾广泛流行对密特拉的崇拜。已知密特拉是阿维斯陀中仅有的三位可以称为阿胡拉的大神之一(另外两位是阿胡拉·马兹达和阿帕姆·纳帕特)。琐罗亚斯德的宗教哲学立足于使阿胡拉·马兹达成为最高的神,因而密特拉的地位受到很大贬低,在阿维斯陀中最古老的部分“迦塔”中根本没有提到密特拉。但是,后来的拜火教祭司们出于某种理由又恢复了对密特拉的尊崇。阿维斯陀中较晚出(与据信是琐罗亚斯德本人所写的迦塔相对而言)的部分“耶什特”中有大量关于密特拉的颂诗。
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是琐罗亚斯德对原始伊朗宗教进行改革之后的产物。改革的明显结果是引入宗教上的二元论,把世界表现为善神(阿胡拉·马兹达)与恶神(安格拉·曼纽)之间的斗争;并改变了原始的多神系统,使阿胡拉·马兹达成为唯一的天神,其他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神祇则成为天使。这样使密特拉的地位受到很大冲击。在琐罗亚斯德本人所写的迦塔中根本没有提到密特拉的名字。
在年代较晚的、由后代祭司编写的耶什特中,密特拉被表明是与其他天使一样属于被创造物(“我创造了他”,阿胡拉·马兹达对琐罗亚斯德说,“并使他像我本人一样应该受到献祭和祈祷”)。在耶什特中密特拉的称号是“灵魂的裁判者”,并与其创造者阿胡拉·马兹达一起照看人类事务。即使这样密特拉也不是一个重要的神,他甚至不在地位最高的六大天使之内。在琐罗亚斯德教诸神灵的等级体系中密特拉只占一个中等位置,是最伟大的雅扎塔之一(所谓雅扎塔是阿胡拉·马兹达创造出来协助与恶神斗争及管理世界的助手)。
密特拉是阿胡拉·马兹达在人世中的代表,保卫真理和正义不受安格拉·曼纽的邪恶力量侵害。不过密特拉一直是一个抽象神,只是有时与光明联系起来。与史前时代保卫契约、制裁违背契约者的原始功能相似,琐罗亚斯德教中的密特拉是真理和忠诚的象征,对好的事物予以奖赏,对坏的事物予以打击。
伊朗文化的密特拉被希腊-罗马文化接受后形成了一种新的信仰:密特拉教。密特拉教是一种神秘主义宗教,是东方与西方文化的奇特混合物。密特拉最初进入希腊人的视野是在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后的希腊化时期,希腊人把他等同于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赫利俄斯(把其它宗教系统的神与自己的神联系起来是希腊人的传统)。大约在前2世纪,密特拉-赫利俄斯变成了以后密特拉教中的主神密特拉斯(Mithras),这一转变大概是在小亚细亚的帕加马完成的。罗马人至少在克奈乌斯·庞培于东方作战时就已经知道这个教派的存在了。这个新奇的信仰在前1世纪传入罗马,并在罗马进入帝国时代以后迅速扩张。康茂德皇帝和3世纪危机时的那些士兵皇帝都非常青睐密特拉教,这是因为它具有某种“武士阶级宗教”的性质。事实是,密特拉崇拜在罗马军队中广泛流行,成为士兵的普遍信仰,并扩展到不列颠和莱茵河这些帝国的边缘地区。
要想重建密特拉教的形态是很难的,这是由于它的崇拜仪式的高度神秘性(可以比拟古希腊的所谓秘仪)和信仰者团体的高度排外性(只接受被推荐的男性入教)。可以肯定的是,它的密特拉的性质与原始印度-伊朗宗教及拜火教的密特拉都不相同。密特拉教中密特拉的形象是“杀牛者”,这一形象在任何伊朗文化系统中都未出现。大概这里密特拉相当于战神或军人的保护者。有学者相信密特拉教受到了巴比伦占星术的强烈影响。
密特拉教的崇拜仪式在天然的或人工挖掘的洞穴里举行,这种洞穴称为神殿,据说是为了模仿密特拉的出生环境。有许多神殿位于已有的大型建筑物的地下。在意大利和德国还有许多这种神殿的遗迹。
密特拉教与基督教的关系是许多学者感兴趣的话题。在公元3世纪密特拉信仰鼎盛时,这两种宗教曾广泛争夺过信徒。圣诞节与密特拉的关系最奇特,因为这一节日(按现行格里历是12月25日)在罗马帝国时代原是密特拉神的生日。新约和一些最古老的诺斯替派文献并没有记载耶稣的出生日期,圣诞节的日期实际上是在2世纪由教会确立的。希波的圣奥古斯丁就指出圣诞节与异教节日的令人不愉快的关系。很多近、现代研究者(如金枝的作者詹姆斯·弗雷泽)认为早期基督教会为了更好地吸引异教徒入教而刻意选择了这个日期。总之,在基督教与密特拉教的斗争中,密特拉教最后是失败了,但不能认为它没有留下任何影响。
对密特拉神的崇拜在受伊朗文化影响的地区里广泛存在。安息人(帕提亚人)是属于东伊朗语支的民族,在进入伊朗本土之前游牧于中亚。他们受到希腊文化的强烈影响,但在宗教上仍然属于伊朗系统。有许多安息国王的名字是“米特拉达梯”(意为密特拉之子),说明密特拉信仰在安息人的精神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
在小亚细亚和亚美尼亚一带,历史学家知道这里的王公曾经信奉密特拉,但这种信仰是否在民间拥有强大影响还不能断言。本都王国是典型的例子,这是一个同时受到希腊文化和伊朗文化影响的地区,许多王公拥有“米特拉达梯”这个名字,包括著名的米特拉达梯六世。更远的地区,包括中亚和印度北部,由于伊朗文化的扩展也曾经存在过密特拉信仰。在贵霜帝国发行的钱币中,考古学家发现了密特拉的名字和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