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1-02 01:51
高剔红(陆小芬饰)的命运似乎出生就注定了,一如她的断掌纹。十二岁父母双亡,十六岁时相依为命的弟弟也葬身鱼腹,悲惨的童年经历让高剔红早早就看透了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那年,她决心改变自己的命运,发誓遗忘曾挨过的贫穷、无依,以及秦江海(任达华饰)——那个第一次闯入她心底的年轻渔夫。她凭着一双出了名的绣花巧手以及一对硬绑出来的三寸金莲入嫁富豪之家。但是命运并未改变。她二十三岁守寡,那年儿子才五岁。三十岁那年,她终于击败所有蛮横的亲长,成为一家之主,在自己的王国里坐拥一切。但是她没有击败自己心中蛰伏的爱欲和对命运的怨嗟,那年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对方竟是贴身男仆,只因为他有一张和秦江海近似的脸孔,这是她第二次面临命运的挑战,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逃避,她强硬的面对,然后,她赢了。这个女人活了七十五岁,直到她死,她才知道这一生的孤单的命运似乎出生就注定了,一如她的断掌纹。
影片描述了一个女人坎坷不平的一生。她似乎有着特别硬的命,父母、弟弟、丈夫均早早去世。唯有她敢于向命运抗争,不会比生活对她的挑战。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人生的尽头。在命运面前,在传统势力和传统观念面前,她是强者,是胜利者。编导以深沉的笔触,刻画了这样一个独立不移、不断追去的女性形象,并且把她根植于民族文化传统的土壤之中,使其有着突出的东方女性的特色。通过对她一生命运的昭示,人们可以看到一种深厚、滞重、良莠混杂的文化氛围。
《桂花巷》是一部典型的传奇小说,以极长篇幅叙述一个了女主人公高剔红的一生。
本书的女主人公高剔红,生在19世纪末,是台湾割让给日本前后。剔红手巧心细,美丽出众。她父亲出海捕鱼沉船死难之后,母亲又劳累而死。她埋葬了母亲,靠自己刺绣养活相依为命的弟弟。北门屿人人知晓,高家的女儿桂花巷,绣得一手好花,十里、八里,也有人送来。她弟弟年纪小小的,在万利号的渔船上干活。和他在同一条船上干活的秦江海,对剔江很是照顾。一日傍晚,剔江回家,说秦江海托他请剔红给他做一个荷包。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荷包?剔红心想:这就看出他心意来。他哪是要什么荷包!他是——。想到这里,剔红的心,跳得擂鼓一样,双颊、耳根也红起来。接着,2月16日祭神,这一天本境内大小庙宇的神像,一一被请出殿。神明轿子过街,好不热闹!剔红和小姐妹们结伴来到北门屿观看,扮艺阁的队伍,一支接一支,狮阵、龙阵过去,便是权充宋江阵的本境年轻子弟。秦江海在队伍中是最显眼的人物。只见他一身干净,上下银白,独掌宋江阵大旗,那行止、脚步,都慑人无数;旗帜一偏、一晃、一摇、一挥,全都恰到好处。围观的绣花女儿们的心,一颗颗都在他身上了。她们在议论说:“整个北门屿,只有他不像渔夫!”队伍停停、走走,然而剔红明白:他一直腻搭搭地看着自己。这事之后,连着好几日,剔江都见秦江海不时从桂花巷绕路经过,可是好些日子下来,两人也不曾说过一言半语,常常只是一记微笑,一个眼色。仅仅这样,剔红仍旧明白,在他们的年代里,也就足足够了。她知道,有一天,他会叫媒人来,他底下还有七八个弟妹,反正自己也不能早嫁;剔江今年才13,过个两年,等他16岁,先给他娶了亲,自己才能丢下这边!她多么希望,有个壮阔的肩膀来依靠,凡事再不必自己挑担。一日,北门屿第一富家李清风的夫人和剔红的舅父舅母来到她家,给她保媒提亲,对方是林石港辛家,那辛家是远近皆知的大族,人称辛员外的辛照月,他儿子今年20岁,比剔红大4岁。剔红又想起,迎神队伍前那个独掌大旗的男儿。剔红迳自低头,不住地绞着手中的罗帕。媒人见她不置可否,便说不必一时一刻,等过个几天,等她决定了再说。正在这时,只见万利号的管事和记帐的慌慌张张走来。他们还未开口,剔红的手却先抖了起来,不光是手,她整个人都在发颤,一时她忽想伸出手去,趁他们还未张口,先捂住他们的嘴,再寻根大针给全缝合起来。万利号渔船翻了,只有秦江海一人获救,剔江失踪了。待弟弟的尸体找来后,剔红痛不欲生,晕了过去,剔红醒来时,发现秦江海也在眼前的人堆里。她想到,这个秦江海虽然逃过这次大劫,他却活在随时会死命、丧身的搏斗里。他仍然是个渔夫,照旧得出海去。她难道还要跟他去生活,为他去生一堆孩子,等有那么一天,他出海去,再不回来,或像剔江这样地被扛回来?她趴在剔江身上,思前想后,回头再看看,这群生在海港的人,他们千篇一式的命运,于是她决定接受媒人提的亲,嫁到辛家去。穷日子,她是太熟了,过惯而且过怕,她不要再过它了。剔红嫁给辛瑞雨那年,正是甲午隔年;随后,清廷把台湾割让给日本了。刚嫁过来时,她总是四处赔小心;人家几代世家,规矩多,这碗饭也不是好端的。然而过不了多久,她弄清楚了。
真要以自己的能力,来治这个家,绰绰有余。虽是如此,她还是懂得深深收敛,凡事由瑞雨去做主,只是他天生的不爱管事,有时她也就不得不出两声。现在,她穿的是绢缎,盖的是细绸,手上拎的是真丝,一身绫罗;又是娴婢,又是厨娘,老的小的,使奴差婢,连梳头都不必自己动手。大概她命中离不开桂花巷;林石港也有这么一条巷子倒不奇,巧就巧在辛家也在桂花巷。同样的红砖,同样的时光流转;不同的是,从前高家的房子,微不醒目,今日这辛府,却占了大半条巷子。从前天下雨,她家的房子便漏水不止;现在她则是一身洁净,那丝绸门帘琉璃窗,再大的雨也泼不到她。她到辛家,好像只是为了避雨来的,避人生的一场大雨。当辛瑞雨和她亲热时,她有时也会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人不曾这么亲近她的身,他们之间也不曾有过一句话。如果,那也能叫爱,他们爱得多凄凉、多苦涩。那到底不能算得爱,只能说两人曾经心许、相惜,而那点根苗,不等它发芽长起,就被自己亲手拔除干净了。剔红18岁那年,生了儿子惠池。不久,剔红的丈夫瑞雨患了不治之症死去。他弥留之际,叮嘱全家:你们要扶她寡妇、孤儿,撑此门户。”叮瞩剔红:“他日我们儿长大,要教他:勤俭、守旧、务本、踏实,言语迟、行止重,最要紧的不可由他支使唤人,或取水、添茶,出门不可坐轿,不能由较他年长的人服侍他,不能年少骄逸、恣情,更不可养鸟、饲鱼……”惠池8岁那年入了公学校,在这之前他也和堂兄弟们跟教书先生学过中国古典文学。剔红教育儿子很是严格,动不动就用竹片打他。一次为了惠池晨起不吃饭,问他何故,居然说看了肉脯,便觉口干,不想吃。剔红拿了竹片,抓了惠池便打,一面教训他:“你知道从前的人,怎样节俭过日子的?你外公、阿妈和阿舅,经常是有饭没菜,扒两口粥,用那双毛竹筷子蘸蘸酱油,放在嘴边吸舐两下,便又埋头吃饭算数的,偶尔一条咸鱼、半碟腌瓜,就像宝贝似的,一餐留过一顿,只舍不得吃。今日你丰盛盛、摆满一桌子,却还论长道短,来说你不吃饭?”她道着从前,愈是有气,愈气愈打,打得竹片断了,还不放手,又寻出一根来。惠池18岁那年中学毕业,便和堂兄两人去日本留学。惠池一走,剔红这才发现,四周围空空荡荡,好不寂寞。不久,剔红开始吸上鸦片。她找来个替她卷烟的后生杨春树,这个杨春树的相貌酷似20年前的秦江海。一天,她和杨春树发生了关系,并怀了孕。但杨春树只是个身躯健壮的男人,他不是他心仪的真男儿,他既不是辛瑞雨,更不是秦江海,她却为他犯下这个错误。恰在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时,儿子惠池从日本回家度假来了。惠池提议,他要请母亲跟他一同去日本游历一番。剔红知道,儿子是看出她的难处来了,难得的是,他不知想了多久,才想出这个万全的办法来,轻轻描过,不伤自己一点颜面,又能把事情解决,真是一个纯情至孝的儿子,母子连心,她不说一句话,他都能灵感相应,完全知会、照心。惠池住下几日,原不知情的,也多少猜了出来;然而,千不是,万不是,天下没有父母的不是。他甚而悟到:这罪行应由自己来赎:人活世上,其一言一行,不独关系自身福分,是上荣父母,下荫儿孙。孝行孝思,是汉民族文化的命脉,是他真正的根;几千年来,中国经历多少战乱与浩劫,而今天,他还能站着,便因为他有这些根,这深深入土的根。小时候,认汉字,读经书,到日本后,因内地来了不少中国同学,更可以读汉文了,在异乡远地,才接受真正发源的民族文化。临行前,剔红接受惠池的意见,将卷烟的杨春树打发走了。他们母子,在京都与大阪间一个叫茨木的小地方,找了住屋,暂时栖居。约过4个月,剔红就在这里产下一女婴,未等到满月,就送给当地的一对日本老年夫妇了。她回来之后,给惠池订了一门亲事。惠池24岁那年暑期,剔红把他叫回来完婚。儿媳沈碧楼虽然是出身富贵人家,剔红却很不喜欢她,百般刁难、折磨她。儿子归家后,她又将儿媳逐出了家门。沈碧楼走后两年,惠池到西洋念博士,以后转赴大陆内地,在南京任职。他从南京回来过几次,还偷偷去找过沈碧楼。沈碧楼早已改嫁,辛惠池找到她时,见她背个孩子在煮饭,生活艰苦,还拿钱给她。以后,惠池在上海结了婚,剔红非常喜欢这个儿媳,疼得比女儿还甚。惠池夫妇一走,剔红又孤独守着辛家一幢大屋院子。爱和恨终也相同,就是改不了她生命中那两个字:独活。她60岁那年,惠池夫妇带了孩子回来,给她做寿,她北门屿娘家的几个亲戚也都来贺。10日之后,惠池夫妇牵了儿女又走。剔红送走了儿、媳、孙子,整个心又冷清下来。她还是忘不了秦江海,总想今生今世再见上一面。于是,她回到了北门屿的桂花巷。旧地重游,不免感慨万千。自嫁到林石港后,从此断了秦江海的音讯。在那条同样叫做桂花的巷子里,她享尽人间富贵,却也尝够有钱无人,那种苦心苦肝的滋味。比起屋漏接雨来,辛家桂花巷的光阴、岁月,才是她真正更苦的命数。这四十多年,她对秦江海的思念,无一日止过,虽是时醒时睡,他终究是她贮在心房内的人。她的坐车停在桂花巷的同时,另一边巷口也驶来一辆私家用车。她只看到有个穿洋服西裤的老绅士走出车来,原来此人正是秦江海。他早年去了日本,现在已大富特富,在日本置下好多产业,又讨了几房妻小,住在台北。这些年,她在不知不觉里找他,没找着,却拉了个替身——那个杨春树……,为了这,她犯下大错,险些连命一起赔上,今天,她找着了,却是这样模糊一团暗影,找了半辈子的脸,却在这样擦身而过的一辆车窗上出现,往后的路,谁也不知谁了。他们注定了无缘,她还有什么说的?然而,只要她知道,他只要回来,一定去看她旧时居住的所在。此生,她也就足足够了。当她知道,经过这么四五十年,那人还再找回桂花巷,去惆怅旧情,光是这点,剔红觉得,所有她吃过的那些苦,都可以值得而不算什么了。1945年,台湾光复,日本人走了。惠池带着妻儿回来,同时在台湾本省南北,各创下不少事业。三个孩子也在台北念书。父子、母女虽然经常回来,剔红仍然有她寂寞的时候。儿子、儿媳几次求她和他们一起住到台北去,她却不肯去。1959年春天,80岁高龄的高剔红离开了人世。
作者在此书扉页的题辞为:“献给粗手厚茧的先人”。女主人公高剔红的一生,经历了清朝、日据时期,一直到光复后,从她少女时代一直到80岁高龄的老太太。她的命运有些近似张爱玲《金锁记》中的七巧,她这个赤贫的孤女,由于美貌又高攀,通过婚姻改变了一生,一步登天,从赤贫走入了富贵之家,她和七巧不同的是,她在富贵中总忘不了童年的悲苦。以后,甚至到了晚年也常常忆及过去的岁月,就像光着身子在大雨中疾走,经过十里百里路,也没有个可以遮蔽的所在。她就这样,从头到脚,被淋个全湿,淋个透里透。有时她会自问:嫁到富贵人家就只是为了避雨而来的吗?作者细致地描写了剔红年轻时缠足的细节,和大陆作家冯骥才的《三寸金莲》差不多,但并不卖弄,而是与时代背景、人物塑造和情节的发展紧紧扣在一起的;剔红年老临终之前躺在床上,“听见风声里夹着和阔的细雨丝,不,还有另一股分它不出的声音,是银龙飞掠屋顶的声响,响在凄冷的夜空,是古老中国特有的一份情义。”作者笔下的人物(尤其是女性),言谈举止、情致思索,都栩栩如生,这些人物和她们那有血有肉的“胡愁乱恨”,使《桂花巷》今日和后世的读者都充满了难以抵抗的魅力。难得的是作者写这部书时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她在后记《剔红是我》中说:“一个感受敏锐、自制力又强的人,在新潮流冲击下,忍不住对从前旧文化种种的怀念,于是她有这么多的话要说,那些书中人物,便在这样情况下,一一被接生出来,去演变人世不同遭遇里的各自生相。细心的人,一定从这书里,尽窥出我对剔红那种血肉浓粘的感情,我真是爱她这样的人,直爱进心去。剔红是谁?在我的感觉里,剔红是最可爱的中国旧式女子,真真的爱恨强烈,恩怨分明,叫人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事实上,汉文化漫漫五千年的岁、月、光、阴里,不知生活过多少这类女子。她们或远或近,是我们血缘上的亲人,在度夜如年、度年如夜的时空里,各自有各自的血泪、辛酸。(所以,《桂花巷》的故事,说假是真,说真是假。)她们的好,难掩犯下的错,而那些错,却也减不了她们的好。就因为这纵横交错,叫人在叹息之余,对人性、肉身,有另一种清楚、明白。”由于海峡两岸人文环境的不同,作者在作品中一定程度上流露了封建迷信的宿命论观点。
萧丽红,女。1950年生人。台湾省嘉义县布袋镇人。曾获1980年台湾《联合报》文学奖长篇小说奖。她的家乡——台湾省嘉义县布袋镇,这是一个曾经繁荣过的小城,也和台湾另一座古老的小镇——鹿港一样,有着初期大陆移民的古老的中国民族中原文化传统。萧丽红的小说,都是以充满中国古老民族文化传统的布袋镇为故事背景。她的小说文笔,字里行间流露着浓厚的古典情怀,在台湾女性文学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著有:长篇小说《桂花巷》、《千江有水千江月》,短篇小说集《冷金笺》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