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4-26 10:49
剧本描写北京解放前夕,一个初夏的上午,刚下过雨。天桥东边一条有名的臭水沟——龙须沟,沟沿上有个小杂院,住着4户人家:王大妈、丁四爷、程疯子、赵老头。他们过着苦难的日子。赵老头发疟子,躺在炕上。丁四嫂用破盆在舀屋子里渗进去的脏水。丁四拉车回来没挣着钱,丁四嫂和他大吵大闹。刘巡长来收“卫生捐”,引起公愤。程疯子和小妞抬着水踉跄而入。大恶霸黑旋风的走狗冯狗子仗势欺人,打得程疯子满口流血;娘子和他拼命;赵老头操起菜刀,吓得他狼狈逃跑。忽然电闪雷鸣,暴雨骤下,乱成一团。小妞掉进臭沟里再也上不来了。北京解放后,赵老头当了治安委员;程疯子去民教馆演节日;逮住下大恶霸黑旋风,冯狗子向程疯子赔礼道歉;人民政府为他们修茅房、抓土匪,还要修沟。1950年夏的一天后半夜,下着瓢泼大雨,派出所怕沟沿上的房屋倒塌,将龙须沟的老少接到三元茶馆和两家旅馆歇息。夏末,新沟落成,修了马路。程疯子有了看自来水的工作。小杂院安居乐业,欢天喜地。程疯子新编数来宝《国泰民安享太平》,准备参加落成典礼。
《龙须沟》的诞生,缘于当年轰动北京的整治北京下水道。龙须沟在天坛北边,解放前是外城的一条排水明沟,城市污水和雨水都经龙须沟汇集,因为缺乏整治,这里成了北京最大的一条臭水沟,也是北京最大的贫民窟。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春,北京人民政府决定修沟,这也是龙须沟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改造。当时龙须沟的工程预算为为693.4万斤小米,约占全市预算支出总额的2.25%。除了环境改善外,龙须沟周边陆续建起了大大小小的轻工业小厂,这些厂子吸纳了附近居民中的大多数劳动力,更让那些很少走出家门的底层妇女,有了全新的社会角色。
老舍本人也希望就此写写新北京。为了避免能使剧情热闹,却很容易忘掉反映新首都建设的责任的事出现。因此,刚刚从美国回到北京的老舍,深入到北京南城体验生活,据说他当时没有带任何笔记本,只是很随意地和老百姓拉家常,如缝袖口能挣多少钱之类的,在了解了底层民情之后,创作了三幕话剧《龙须沟》。
《龙须沟》中最主要的一个人物当属程疯子,他是一个旧社会深受欺辱、饱受迫害的曲艺艺人,由于长期的精神和生活上的压力,他的精神已经有些失常,最终在新社会得到了治疗,获得了新生。
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弱者。不愿意巴结黑恶势力,被剥夺了做艺人的机会,靠妻子卖香烟度日,生活窘迫;他常常有些出人意料的话,如:“沟不臭、水又清,国泰民安享太平”,使人们将其看成是一个疯子;当面临冯狗子毒打时,程疯子说:“打人不对!老老实实挨打也不对!可我只能老老实实挨打”;当看到小妞子对金鱼十分喜爱,而四嫂又没钱为其买金鱼时,程疯子用自己的长衫给小妞子换了几条金鱼还有鱼缸。这些足以分析出,程疯子是一个正直、善良、宽厚、坦诚的人,同时也可以看出由于没有孩子,他对孩子的渴望和喜爱,以及程疯子在旧社会的无奈和辛酸的生活。
另一个重要人物,他性格耿直,立场坚定,刚毅、富有正义感,有反抗精神,是工人阶级的正面形象。他认为“有了清官,才能有水清”,龙须沟成臭水沟是那些做官的造成的。冯狗子打程疯子时,他敢于站出来和冯狗子斗争。
解放后,他又成了群众的带头人,担任了龙须沟治安委员,认真执行党的政策,管制反动派,教育改造冯狗子弃恶从善,重新做人。作者给他的笔墨不多,但紧紧抓住了他的基本性格特征,作了恰如其分的刻画。
龙须沟的妇女,是作者特别注意描写的。王大妈母女是该剧中两代妇女、两种性格的典型形象。有趣的是,母女俩对比强烈的性格,往往是通过母亲的数落和女儿的顶牛来刻画。王大妈由于受旧思想的束缚较重,迷信、守旧,把自己的苦难看成是命运。在事实的教育下,在赵老头的帮助下,她终于转变了。二春和王大妈的思想性格正相反,是新中国年轻一代妇女的典型。
程娘子是中年妇女的形象。她虽然不如二春那样积极、富有热情,但也不像王大妈的旧思想那样深。因此,对党的认识,要比王大妈来得快。
剧中这几个不同性格的妇女形象,随着龙须沟的变化,她们的生活和精神面貌的变化,生动地反映了解放后我国社会的深刻变化和给妇女带来的幸福生活。
反面人物。他说:“小子,你听着,我现在要替黑旋风大太爷管教管教你。”“好,就算你是好汉,黑旋风可也并不是好惹的!记住,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别有眼不识泰山!”“那是我狗仗人势,借着黑旋风发威。谁也不是天生来就坏!我打过人,可没杀过人。”虽然是个“小人物”,但背后却是恶霸、国民党反动派,他作为反动政权的社会基础,在剧中起画龙点睛作用,是有一定典型意义的。
老舍的戏剧具有强烈的小说创作倾向,采用小说创作技巧,融小说的表达方法于话剧创作之中,赋予了话剧的结构以小说的特点和倾向。可能和他是小说家出身然后转向戏剧有关,他自己都承认“当我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我也并不晓得什么是戏剧”。
在戏剧情节结构的安排上,《龙须沟》运用小说的创作方法,打破了传统戏剧那种“一线到底”的向心性强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结构模式,采用“散金碎玉”的叙述来结构全剧。全剧虽由三幕构成,却没有传统戏剧集中紧张的情节,只有切近日常生活的片断;没有传统戏剧夸张的、诗化的、浓烈的戏剧语言,更多的是从容松散的“述说”。每幕“述说”的情景各不相同,一幕之内也是松散的几个片段,不是围绕着某一主要事件展开。如第一幕写了某天上午的一些情景片段:四嫂舀水、娘子数落程疯子、众人照顾赵、刘巡长经过、丁四回家、小妞抬水、二嘎子带回金鱼缸、疯子挨打和小妞落水。全剧中的主要人物都上了场,却没有一件能拴住全部人物的事。第二幕第一场写解放后一天黑早的情景:狗子贿赂赵老、众人怀念小妞、赵老计划帮助丁四;第二场写初夏下午的片段:二春寻找二嘎子、程疯子的任务、黑旋风被捕、狗子赔罪、测量队到了;第三场写一天午饭前大妈唠叨二春的婚事和丁四醉酒的情景。第三幕算得上是全剧中情节写得最集中的一幕,第一场主要写了一个后半夜大家在茶馆躲雨,第二场写众人为参加大会做准备。如此看来,全剧并没有写轰轰烈烈的修沟过程,也没有写与修沟本身紧密相连的事情经过,而是写了一些与沟有关的情景。彻底打破了纯戏剧性的结构模式,采取一种包容量大的小说倾向的结构。这种小说化的戏剧把巨大的思想容量,众多的生活场景,来来往往的人群放在短短的几幕戏里表现,使之成为自由而又高度浓缩的精品。
在情节的取舍上,老舍在剧中对生活素材的加工,并不着眼于复杂离奇的戏剧悬念,而是展示转瞬即逝的细节和普普通通的生活场面。这些细节和场面,表面上看来是零碎杂乱的,并不能构成戏剧情节,但它们彼此由生活流互相串联,在总体氛围里体现戏剧性。正如契诃夫所说的那样:“要使舞台上的一切和生活里一样复杂,一样简单。”
《龙须沟》“以小说的方法去述说”的结构方式在舞台说明、剧中人物上下场的引子和景物描绘上也表现得非常明显。剧作的舞台说明一反传统戏剧中的简单直白,而是生动细腻,含蓄意咏,充分吸收了小说创作的方法,在舞台说明中进行小说化的“述说”。例如第一幕的开头,看不到舞台说明的影子,倒像是一篇小说的开始。也正是老舍的这种“述说”方式,使得该剧具有更多的意味和光彩,开篇就闪现出《龙须沟》不同寻常的光辉。不过也正是由于是“以小说的方法述说”,使得舞台说明甚至在实际舞台布置时,很难让话剧的导演和演员去把握。
老舍一生受西方十七八世纪现实主义文学影响很大,他的小说和后来的剧作都有这方面特点。《龙须沟》是对相对应社会的真实写照。通过对黑暗社会现实地揭露,公开社会下层人民的苦难,表达对底层人民的同情,展示人被事物挤压下的生活形态。像《龙须沟》第一幕里对臭沟“花花绿绿的稠泥浆”、“破布”等真实环境的介绍,写出了人与旧社会处在一个对立状态之中。没有精巧的用词,仅仅是对基于真实情况的简单描述,就对旧社会反动政府做出了无声地揭露和控诉。
同样在第一幕里,赵老头说“有了清官,才能有清水;谁作了官,谁就盖高楼大瓦房。咱们穷人哪,没人管!”意思是说哪里有官住,哪里才给铺路修沟。大家在臭沟这样恶劣的坏境了,即使捐了修沟的钱都没办法落到实处。人与沟矛盾的制造者就是历代反动政府,他们借修沟为名搜刮龙须沟的受害者,沟之所以带来种种灾难,正是不管人民死活的反动政府带来的。及至到了新社会,新政府修缮龙须沟,不仅要修沟,还不用大家捐钱,将改善人民生活质量放到了首位。在对新政府的赞扬里,歌颂了整个新的社会。
《龙须沟》原本是为配合时事和政策宣传而创作的戏剧,却通过叙述日常生活的小事反映大时代,以市民社会人物的日常言行和家长里短中所体现出的味道,表现生活的真实。例如剧中写丁四解放前为了躲避臭水沟出去拉车、喝酒而回家耍大男人威风和解放后参加修沟期间的态度变化时,赵老都在情节中,却没有政治口号式的宣讲,也没有刻意叙述北京人民政府的惠民政策,只是通过四嫂、赵老和二春等人的一些很朴实的规劝语言来表现解放后的新气象。
再如剧中第一幕写赵老的病时,没有过多地对旧政府的声讨,只是一些很平常的牢骚和埋怨话就表达了底层人民对旧社会的不满。甚至在修沟这件全剧的大事上,只是通过刘巡长在第一幕返回来催卫生捐时的三个“又”字来暗指旧政府搜刮民脂民膏,却不为老百姓办事;通过丁四“给我修好了路,修好了沟,我上捐”的表态来反映人们对修沟的期盼。剧中出现的人物也不是时代浪尖上的人物,而是生活中平平凡凡的小人物。从人物的台词、表演到布景、道具、音响等,都严格忠于生活。剧中的生活有着淡淡抑郁感的,富于生活的真实和质感。
通过不同场景下人物形象对比自然而然衬托出人物是老舍常用的手法,比如第一幕里程疯子出场时“穿破夏布大衫,手持芭蕉扇,一劲的扇,似欲赶走臭味”,口中则是“臭鞋、臭袜、臭沟、臭水、臭人、臭地熏得我七窍冒黑烟”;而第三幕中,当新政府给他安排了活儿干,让他找到了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看到了希望和光明时,他出场说的是“听着啊——给诸位,道大喜,人民政府了不起!了不起,修臭沟,上手儿先给咱们穷人修”。这种精神风貌的改变正是由于新政府关心人民,及时排除人民苦难的结果。
对于话剧来说,冲突不仅仅是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也将整个剧情串联在一起,是贯穿始终、具有前因后果的主线。甚至有“没有冲突就没有话剧”的说法。但《龙须沟》中有很强的淡化意识,缺乏尖锐的矛盾冲突和戏剧性情节,打破了传统戏剧情节整一、设置贯穿首尾的戏剧冲突的特点和要求的特点,而将众多的人物放入作品,将多条线索并行组织在一起,淡化外部冲突,通过人物的心理冲突来创造出独特的戏剧性,不组织人为的冲突以推动剧情,使得整部戏剧如同生活中的一切那样自然、真实。
老舍的《龙须沟》,台词都是用普通话写的,焦菊隐认为,既然讲的是北京龙须沟的故事,就应该用北京方言,并动手把剧本中70%的台词改成了北京方言。于是,话剧《龙须沟》就有了两版剧本:老舍创作的文学本和焦菊隐修改的演出本。而据说为了排《龙须沟》,导演焦菊隐给全体演员下了死命令——每个人都要去龙须沟体验生活,去接触百姓,去寻找“认同感”。
《龙须沟》出来后,行内人并不看好,认为直白,政治化。而周恩来认为这恰恰是党所需要的。政权要在城市里扎下根来,光让人们学习社论不行,需要文艺作品帮忙。周恩来直言《龙须沟》帮了他的大忙,希望周扬出来表扬。周扬想给老舍“人民艺术家”称号,但一些从解放区过来的作家、理论家不服气,认为老舍刚刚从美国回来,没有参加革命斗争。彭真表态,那就由北京市发吧,《龙须沟》是写北京的,并亲自题写了剧名。
1951年春,《龙须沟》进入中南海怀仁堂,为毛泽东主席演出。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后,毛主席在北京看的第一部话剧作品。一年多后的1952年6月,在周恩来的建议下,中国第一个专业话剧院——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正式成立,《龙须沟》由此成为北京人艺的奠基之作,也留下了“先有《龙须沟》,后有北京人艺”一说。同年,由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话剧原班人马主演的电影《龙须沟》上映。
因为《龙须沟》的巨大影响力,北京市人民政府于1951年12月授予老舍先生“人民艺术家”的荣誉称号,老舍也是从1949年至今唯一获得这个称号的艺术家。
1951年2月,话剧《龙须沟》在北京首次上演。
2009年,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为纪念老舍诞辰110周年重的话剧《龙须沟》。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京派代表,享年67岁,原名舒庆春,另有笔名絜青、鸿来、非我等,字舍予。满族,老北京人,1899年2月3日出生在北京西城小羊圈胡同(现名小杨家胡同)。曾任小学校长、中学教员、大学教授。曾经担任山东大学等名校教授。中国现代小说家、戏剧家、著名作家,因作品很多而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