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06 13:53
万桐书(1923年12月3日—2023年1月9日),男,汉族,湖北武汉人,出生于武汉市一个医生家庭,毕业于南京国立音乐院。1951年8月7日,新疆十二木卡姆整理工作组正式成立,万桐书担任组长。此后数年,万桐书与民族诗人、艺术家合作,完成抢救木卡姆艺术家吐尔地阿洪演唱十二木卡姆全部词曲的录音、整理和记谱、翻译等工作。
1923年,万桐书出生在湖北汉口英租界,自幼酷爱音乐,在军阀混战、日寇入侵的动荡中度过了少年时代。
1938年初春,日军飞机空袭武汉三镇。在江汉关大楼,著名音乐家冼星海指挥万人高唱“用我们无穷的威力保卫大武汉”。15岁的万桐书站在人群中,攥紧拳头,血脉偾张,由此立下音乐报国之志。
1942年,他先后在四川江安国立乐剧科、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等地学习。在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学习期间,万桐书曾师从杨荫浏先生学习中国音乐史。
1948年,毕业于南京国立音乐院理论作曲系。
1949年9月万桐书调任南京市委文艺处音乐组工作,并参加了筹备“庆祝新中国成立音乐会”工作,因工作成绩优秀,1949年11月,任中央音乐学院音工团创作组干部。
1950年,任中央音乐学院研究部(教员级)组长。
1951年3月,从中央音乐学院研究部调到新疆工作。1951年5月15日,万桐书夫妇乘飞机来到乌鲁木齐。
1951-1960年录音、记谱、整理、出版维吾尔族古典音乐《12木卡姆》乐谱两卷集,乐谱两卷集的出版,受到国内外文化、音乐界的关心与重视。该书于1979年墨尔本国际音乐理事会中展出。1959年,中国音乐家协会新疆分会(1997年更名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音乐家协会)成立,任常务副主席。在音乐创作方面,选出优秀民族新歌《光辉的北京》《歌唱毛泽东》《爱苏露》等,推荐到各地传唱。1960年,北京音乐出版社和民族出版社联合出版发行了维汉双文《十二木卡姆》和乐谱专辑。
1962-1963年带领中国民歌集成(新疆卷)工作组到喀什、克孜勒苏自治州、塔什库尔干自治县,与当地文艺工作者共同采集、记谱、歌词译配,完成柯尔克孜族和塔吉克族民歌集初稿本。
长期在新疆民间采集各地的木卡姆和大量的民间歌曲、乐曲,其中整理200多首,分别发表在《中国民歌》、《中国民歌集成新疆卷》等书刊杂志和北京、新疆广播电台播唱。
1982年中在哈密采集的哈密木卡姆,提供当地文艺家记谱、译词,于1994年出版。
1983年任《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学科编辑委员会委员、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副主编。组织、编审了8个新疆民族音乐条目,并撰写木卡姆条目。
1986年编著出版《维吾尔族乐器》,为艺术院校的器乐史、乐器教学和建设现代维吾尔族管弦乐队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撰写发表民族音乐论文30多篇,发表在《音乐研究》的论文《一部优秀的古典音乐12木卡姆》被编入《音乐建设文集》中,结构部分被编入《民族音乐结构研究论文集》中。
1987年3月离休。
发表在《中国音乐学》1993年第4期的《马卡姆概念》被辑入《世界学术文库》,并于1999年获世界学术贡献奖,论文金奖。1992年在北京举办中国维吾尔族12木卡姆系列活动时,被授予木卡姆艺术家荣誉称号。
1999年被授予世界文化名人成就奖。
2003至2004年,在全国性科研、学术成果的调查活动中,荣获优秀科研、学术成果特等奖。
2006年8月,被授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二届“天山文艺奖”贡献奖。
在新疆艺术学院党委高度重视下,万桐书木卡姆文献馆于2018年1月建设完成,总面积278.31平方米。馆内展示区分为万桐书先生1951年至1957年间的十二木卡姆手抄本、历史图片、出版物、钢丝录音机及钢丝带、获奖证书、百年古老乐器等7个区。
2023年1月9日22时20分,在厦门市复旦中心医院与世长辞,享年99岁。
曾有维吾尔人这样评价:没有万桐书,“十二木卡姆”就保存不下来。
由于历史原因,以口传心授承传的“十二木卡姆”到20世纪50年代初,新疆只有一两位老艺人能完整演唱,濒临失传境地。为此,赛福鼎·艾则孜到文化部请求派人抢救这套大曲。找来找去,找到了万桐书。
1951年来新疆工作之前,万桐书甚至不知道木卡姆是什么。他不知道新疆具体的方位,不知道北京到新疆是一段怎样颠簸曲折的路程,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一项艰难至极的抢救性保护工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需要他,就服从组织安排。
时年28岁的万桐书,和妻子连晓梅同在中央音乐学院工作,女儿史迅刚满周岁。那晚万桐书对妻子说咱们到新疆去吧?妻子问新疆在哪儿?万说反正挺远的。妻子没含糊:行啊,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就这样,小两口为了一个民族的嘱托,抱上孩子踏上西去的路程。抱着只有1岁大的女儿万史迅,万桐书夫妻俩从北京踏上西去的列车。他们又忐忑又兴奋,像那个年代无数青年一样,被建设新中国的豪情激励着,对未来充满了梦想。
行前,中国音协主席吕骥亲切叮嘱:一定要好好收集整理,千万不能失传。吕骥妻子关立人大姐还给小两口送了两样东西,一件背后有拉锁的婴儿斗篷,一包可作药用的鹧鸪菜。途中孩子出麻疹发烧,两样东西都派上用场。当时火车只通到西安,剩下的路要坐汽车。星星峡一带还有土匪袭扰。夫妻俩几经波折,于1951年5月抵达边城。
赛福鼎很快请来千里之外的英吉沙艺人吐尔迪阿洪父子。吐尔迪阿洪出身音乐世家,从小耳濡目染,70多岁仍能毫无遗漏地演唱“十二木卡姆”全曲。全曲演唱长达19小时,吐尔迪阿洪要顺着节奏一气唱完,无法反复听唱记谱。因此完整录音至关紧要。当时新疆没有录音机,是邓力群和马寒冰托人在上海买回一台钢丝录音机,据说这是美军留下的处理物资。同时万桐书又给吕骥写信,托他买音叉和节拍器。
那时城里只有一家小发电厂,电压不稳,还常断电。连晓梅要死守在录音机旁调整变压器,还要给吐尔迪阿洪做清真伙食,有时还要帮老人洗澡。一个多月后录音结束时,年过古稀的吐尔迪阿洪听到自己完整的录音,他哭了。他说:我死也放心了。几年后,这位木卡姆传人含笑离开人世。
录音仅仅是第一步,记谱和翻译更难。万桐书夫妇在文工团工作,白天忙活一天,夜晚才顾上记谱和翻译。从晚上8点到凌晨3点供电,撂下饭碗小两口便埋头工作,直至停电,天天如此。
记谱不易,需要敏锐的听力,更需耐心。为弄清一句曲谱,往往反复放听几十遍。钢丝与发丝一般,易断。稍有不慎,就乱成一团。就要一点一点从头清理。有时把一团散乱的钢丝理好,要费两三天工夫。在开始木卡姆收集工作前,万桐书先用五线谱解决了新疆少数民族音乐的记谱问题。“十二木卡姆”旋律有不少特殊的装饰音,要原汁原味记下来,靠现有五线谱记谱符号不够用。万桐书苦思冥想自创了一些新符号,如“顺滑音”、“吟音”、“手鼓二线谱”等等,这些符号后来被广泛应用。
问题不断出现,只能不断解决。录音完成之后还有歌词翻译的难题,民间艺人会唱歌词但不解其意,万桐书只能找来语言专家逐字逐句听,并结合历史和人文背景再作释义,终于有了十二木卡姆的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唱词版本。
译词尤其不易。木卡姆歌词大都为察合台文古典诗歌。懂这种语言的人很少。老艺人吐尔迪阿洪只会唱却不解其意,不唱就念不出词来。只能靠老艺人仔细回忆,力求忠实祖传的原始面貌。同时请精通察合台语的大毛拉和作家阿尔西丁帮忙,边唱边录,边录边放,边放边念,边念边记。
在北京的同志和万桐书的共同努力下,一台钢丝录音机从上海到了乌鲁木齐,这项浩大的工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保证录音机正常工作且录制的音量稳定清晰,必须要有稳定的电压,后来在新疆人民广播电台的支持下,万桐书终于在电压达标的专业播音室里完成了录制。
为保证记录结果的准确严谨,1954年,万桐书又托人从德国带回磁带,对吐尔迪·阿洪的演唱进行二次录音。通过反复对比,确认1951年录制的版本最为完整,1954年版本及南北疆的田野采集可作为参考和补充。
1956年,“十二木卡姆”的磁带和曲谱送到北京。根据审查歌词需要再作加工。于是万桐书夫妇与作曲家邵光琛、精通察合台语的维吾尔族诗人尼米谢依提一道,重新走出乌鲁木齐,深入南疆广大乡村,走访了上百位有名望的民间歌手,其中不乏年过百岁的老者。围绕塔克拉玛干转了一圈,万桐书一行或骑马,或徒步,所到之处,备受爱戴。途中他胃病发作,吐过血,曾昏倒在大漠边上。转了一圈儿,万桐书更有底了。还是吐尔迪阿洪的演唱最为完整。他的演唱声情并茂,酣畅淋漓,或低沉细腻,或高亢粗犷,韵味十足,美不胜收。
第一次听完自己完整的录音后,吐尔迪·阿洪含泪说自己可以放心了。1956年,他带着对十二木卡姆50多年的热爱辞世。
万桐书夫妇进疆后一直住在一栋破旧的土房里。在这儿他们记下一套辉煌的古曲,也失去一个幼小的孩子。他们新生的孩子3个月大时患了急性肺炎。大夫说必须住院治疗,可万桐书夫妇放不下记谱工作,也不能留下一个人在医院照料孩子,因为另一人无法单独完成记谱。他们软磨硬泡,求大夫给孩子开药,带回家服用,但最终他们三个月的男孩,因患肺病未能及时医治而夭折。在这里,他们自己挑水吃,自己生炉子,不计衣食,潜心做事。
因长期用左胸抵桌,万桐书的左胸部变形了,眼睛也高度近视。录音机的旋钮被磨得锃亮,而他左手手指磨出厚厚一层茧,最后不能弯曲,左胳膊也抬不起来了。连晓梅劝他去医院,他不同意,还骂妻子拖后腿。连晓梅委屈地偷偷抹眼泪。哭完,她还是跑去医院开了外用的药,帮万桐书擦在手臂和手指上。万桐书的笔记、曲谱大多是连晓梅誊写的。
用了将近5年时间,万桐书夫妇终于完成了这项枯燥艰辛的工作。
他们的劳动受到尊敬。1960年16开本的“十二木卡姆”曲谱总集在北京出版,相关人士称,“这是东方音乐宝库中的巨大财富。”
以演唱木卡姆为生的民间艺人,被老百姓尊称为“木卡姆奇”。从1957年8月开始,万桐书带着普查小组的几个人,坐着敞篷卡车,沿着昆仑山北缘到南疆各地寻访更多的木卡姆奇。那时都是土路,大卡车颠簸得厉害,跑上一天,下车连腰都直不起来。在尘土飞扬的乡村小路上,万桐书鞋底磨破,脚趾流血,他像骆驼一样继续走。1982年,万桐书又去抢救哈密木卡姆。
他长期营养不良,体力透支,一次在南疆收集音乐时胃病发作,大口吐血。为了给他补身体,当地老乡送来炖羊肝,轮流喂他吃。另一次,他的背上长了大疖子,引起高烧,县城的医疗条件只能消炎除脓包扎。他烧还没退,又骑上毛驴去收集歌曲。
离开新疆后,每逢重要的木卡姆艺术研讨会,万桐书都会赶到新疆参加,他对新一代木卡姆艺术工作者的新成果满怀期待,也希望把自己的探究分享给后辈。75岁时,万桐书不得不和妻子迁居内地,与子女同住。
2005年11月,“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录。得知消息的那一刻,82岁的万桐书慢慢走进了书房,打开录音机,听起最爱的《拉克木卡姆》选段。窗外,海风拂面而来,他轻闭双眼,随着旋律点头,抬起右手流利地打着节拍。
妻子:连晓梅
大女儿:万史迅
儿子:万史建
小女儿:万静
令人费解的是,把全部身心都献给了音乐的万桐书,在家里却从不和自己的孩子谈音乐。受家庭熏陶,万静也选择了以声乐为职业。
有一次,一个工人想学唱歌,来找万桐书指导演唱方法,万桐书教他用打哈欠的感觉来发声。一旁的万静听到,也悄悄试了一下,果然有效。回学校后,教她声乐的老师很惊讶,夸她的发声大有长进。要强的万静说,父亲是搞音乐的,新方法是他教的,心里却有些难过。
万桐书不是个完美的父亲。万静说:“爸爸对我们来说是生疏的、严厉的,我们甚至有些怕他。他书房的东西,哪怕一张报纸,我们都不敢私自动。”
万桐书动不动就出差,很少管教孩子。他家3个子女,都有被寄养在武汉二叔家的经历。万静1岁就被送去,6岁半才接回来。而大女儿万史迅上幼儿园常是自己一个人去,迈着稚嫩的小腿,胆战心惊地穿过几条马路。有一次,天都黑了,父母还没来接她,幼儿园老师只好带着万史迅去万桐书的单位找,却发现单位灯火通明。原来那两口子一直在工作,竟然把接女儿的事忘了。
2023年2月2日,自治区文联举行万桐书先生追思会。
2023年7月20日,新疆艺术学院万桐书木卡姆文献馆新馆开馆仪式在金桥校区举行。开馆仪式上,全立新副院长代表学校接收万桐书先生1952-1957年间挖掘整理的木卡姆记谱手稿并与万静女士签订“木卡姆文献手稿馆藏协议”。
2023年7月30日至8月8日,中心组派规划研究处3名同志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开展“万桐书先生口述史”资源搜集工作。2023年8月4日—8月7日,新疆天山电影制片厂《万桐书》剧组行程2000多公里来到库车市进行实地调研采风,为影片《万桐书》的拍摄积累第一手素材。
2023年8月23日,“生命如歌——万桐书与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专题展在新疆理工学院图书馆举办,展览主要分为“万桐书事迹”和“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及其保护传承”两个板块,万桐书先生女儿万静女士参观展览。
2023年9月16日,“木卡姆情怀——万桐书先生纪念研讨会”在新疆艺术学院圆满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