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07-14 14:42
万福桥位于四川成都金牛区。”因桥头有“万福来朝”的匾额,此桥就得名“万福桥”。
唐末,成都北门只有城郭没有水濠。西川节度使高骈为防范南诏对成都的军事侵扰,加强北门城防,开挖了一条护城河(府河)。将郫江水改道,在现西北桥附近由南折向东去,环绕成都北门,在合江亭与锦江汇聚。高骈历史性的一笔,从此改变了成都北门没有水道的历史。
万福桥就处在府河水道转折之处,清同治《成都县志·津梁》记载:“万福桥,县北二里。架木为桥,上履以屋,有亭有坊,长五丈,宽丈余。”因桥头有“万福来朝”的匾额,此桥就得名“万福桥”。这是从北门城门洞出城,沿城墙边往西通往外北五块石、洞子口和郫县两路口的一座风雨廊桥,进城的挑夫大多要在此地休息歇脚吃饭,著名的“陈麻婆豆腐”就在这儿开店经营,美誉从府河“流”向了大江南北。1947年“水打万福桥”,这座风雨廊桥被水冲毁,就只残留下一些隐约可见的木桩了。成渝铁路通车后修建人民路,万福桥改建成水泥钢筋大桥,成为市中区到火车北站繁忙的交通要道。
府河是南河的姐妹河,府河上最重要的桥是今天的人民北路大桥。
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成都有了火车站(当有了火车南站之后改称为火车北站),才新修了从火车站进城的人民北路,也才在府河上修了这座人民北路大桥。在此之前,在今天的人民北路大桥与西北桥(西北桥原处过去是一座木桥)之间,有一座木结构的廊桥,称为万福桥,解放前夕被洪水冲毁。人民北路大桥建成之后就取代了古老的万福桥,所以人民北路大桥也被称为万福桥。
夕照打沙船
府河在西北桥拐了个弯后,水势就慢慢地平缓了,在王爷庙又分出一水,沿西门城墙根流去。王爷庙至今还保留了一段老城墙,虽然不是原汁原味的老版本,扩路时却严格遵循旧制重建的,还是可以看出那个王朝曾经辉煌过的背影。
府河在这里不疾不徐地流淌,两岸是茂林修竹,田野阡陌,旷野地里不时可闻雄鸡高亢,家犬欢叫。一两只点水雀紧贴着水面,一起一伏地追逐嬉戏着,水面被“点”了一圈圈涟漪。无风无雨的日子,更显出几分“流水绕孤村”恬静空灵的韵味。
万福桥这一带水道河沙是很有点名气的,它含泥量少,颗粒细,用手捧一把,沙子就会从指缝中簌簌地往下落,一点也不粘手。岷江从都江堰宝瓶口每年都要携带着大量泥沙,进入成都平原后,逐步开始沉淀。到了万福桥,河底就沉淀了大量的优质细沙,在河岸也留下了一些带状的沙滩。
夕照打沙船是万福桥一道很有古典意蕴的风景画。夕阳西下,落日镕金,河面显得特别的沉静柔美。两三只打沙船泊在河中,打沙的工人站在船上,用类似于钳子一样的“打沙夹”伸进河底,两手不断地左右开合,然后提出水面,待水滴干后抖落在船上。工人们不停地作业,船上渐渐堆成了一座沙山。他们劳动的身影在夕阳逆光中,成为一帧天然的艺术剪影,你会被这幅图景深深地陶醉。
工人们将装满河沙的船,撑到岸边,再转运到河边开阔地,堆成一座座沙山。每天就会有建筑工地的架架车来拉。拉架架车的装卸工人用铲子将沙装进竹筐里,堆码整齐,再拉到建筑工地上去。通常由一人拉中杠,一人拉飞蛾儿。他们穿着短裤,打着赤膊,脖子上一条汗巾,长年累月身上已晒成了古铜色。我常常羡慕他们发达的肌肉,更感慨他们惊人的饭量。
“这桥能不能过花轿?”村里西浜刘家的接亲娘舅试探着问修桥的工匠。“不行!”负责看管通行
万福桥
的工匠头都不抬,斩钉截铁地说。“能否通融一下?”接亲娘舅脸上堆着笑,手里递过烟袋,“来一口?”“你不见正在议事吗?老族长他们都来了。”工匠接过烟袋,接着说,“在议桥名呢!”“老族长,能否通融通融?结婚的人家等着花轿呢!” 接亲娘舅转而向老族长恳求道。老族长看到河道因造桥被堵,花轿又必须过桥,就对工匠头说:“能否帮忙抬过去?”“抬是可以抬过去的,但不知能不能让新娘开开金口,为桥起个名?”刚才见他们议桥名议了半天也没议出个结果,工匠头对老族长建议道。于是,新娘坐着花轿被抬到桥面,听了媒婆的说明,迅速明白了情势,新娘先向老族长那个方向福了一福,又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福了一福,不知是没有肚才不敢胡言,还是大喜之日不敢乱言,就是不开口。为了要起桥名,人们纷纷劝说新娘,逐渐把花轿围了起来。无论怎样劝说,新娘始终还是不开金口,只是一个劲儿地向人们福了一福,又福了一福,福了又福。“我姐姐已经是福了百福,福了千福,福了万福,还不行吗?”新娘最小的弟弟才十岁,看到姐姐不停地福,不由地急了起来。“好,好!有了名了,桥名有了!”听到孩子说到百福、千福、万福,老族长高声说道,“在百福、千福、万福三个名中选一个。”“万福桥!”众人异口同声地说。从此,万福桥给盛庄村带来了许许多多的福分。
1966年夏,万福桥开辟为北门第一个天然游泳场。在风雨廊桥的旧址上空,挂着一条跨越府河的巨大横幅“万福桥天然游泳场”,白底红字,十分醒目。贴近水面有一道警戒线,往下就是禁游区了。我游遍了从西北桥到猛追湾这一段北门河道,万福桥可以说是最优质的天然游泳场了,河底是软软的细沙,河水清凉,水流平缓,还有河滩沙地,绿树遮荫。那时府河木材漂运已上移到九里堤洞子口,没有漂木对人造成威胁。天然游泳场用竹席搭了更衣室,岸边还有救护人员巡视。这一切,让许多家长放心了。
放暑假了,来万福桥游泳的青少年特别多。有的带着篮球胆或自行车内胎;洋气一点的,拿着花花绿绿的游泳圈;豪华一点的,肩扛着打足气的汽车内胎,能有车胎作游泳圈是令人羡慕和嫉妒的,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漂流。所以有汽车内胎的,脸上都挂着得意的神情。
市木材公司在万福桥边还堆放着许多原木,于是每天都有一些居民带着铁撬,将树皮铲下来,带回家去当柴火。原木堆场周围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市场,按而今眼目下的说法,就是“游泳经济”的刺激,卖游泳圈游泳衣裤的、卖大头菜夹锅魁的、卖冰糕凉水的、卖凉粉凉面的、卖甘蔗划高粱秆的、卖凉拌白肉的……小贩们卖力地吆喝着、叫卖着,吸引了一拨又一拨的“好吃嘴”、“五香嘴”。原木堆又是“猴孙儿”们的花果山、游乐园,从水里钻出来,跑到原木堆上打游击、藏猫猫、晒太阳。玩累了、玩热了又飞叉叉地扑到水里凉快去了。
水里面当然是人头翻翻,不会游泳的小男生小女生几乎霸占了齐腰深的浅水区,纯粹在玩水、泡个凉。会游泳在深水区里会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泳花式,除了不能跳水外,一切优美的游泳姿势你都能欣赏到,一切难看的游泳动作你也能看到。不过这没关系,大家不都是图个凉快,图个热闹吗?
在河滩沙地上晒太阳,也是种味道。而今,在沿海一些旅游业发达的城市,流行着一种“沙疗”的休闲方式,就是将人整个儿埋在沙堆里,只露出头部。据说这种“沙疗”对人体有多种保健疗效,享受“沙疗”也是一种身份的体现。大约40年前,我们在万福桥河滩沙地上就充分享受了这种“沙疗”。那时只是被小哥儿们称为一种“活埋”的游戏,从水里钻出来,躺在软软的细沙地上,大家就用手捧着沙,沙从指缝中汩汩流出,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将全身用沙子堆满,看哪个埋得久。时间长了,沙晒烫了,被埋的人就会稳不住。这时再跳进水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当我们明白这是对人体带来诸多好处的“沙疗”时,从此再也无缘在万福桥河滩上去享受那份快乐了。
在四川一些乡镇上,至今还传承着一种已不多见的“踩桥”民俗,想不到,万福桥也曾有过“踩桥”的风俗。
几年前,我曾采访过当年家住上河坝的王惠卿老人,她十八岁就嫁到上河坝,对万福桥的过去了如指掌。她给我讲,万福桥取名就是“万福来朝”,成都人有个口闲话“山朝水朝当不到人朝”,就是说只有人朝才能带来幸福。万福桥那时每年正月初几头,就时兴“踩桥”,这一天从桥上过了,一年就会吉祥平安。“踩桥”这一天,总会有一对新婚夫妇走在前面,后面的人就跟着从桥上走过去。那阵,“踩桥”的人很多,两岸的居民和商家热热闹闹地从那座带来“万福”的桥上踩过,沾上点福气,图过来年吉祥如意、消灾辟邪。
1947年,“水打万福桥”,把原来的木桥打垮了,那个水有好凶,黄桶粗的毛料墩子(原木)抛起几丈高,硬是像条蛟龙在打滚,水旋旋就像龙的眼睛在眨。桥垮了,就再没有搞过“踩桥”了。
关于万福桥“踩桥”的民俗,如果不是80岁左右的“老北门”,恐怕知晓的人确实不多了。至于“水打万福桥”,我们虽然没有看到那样的情景,但1981年那场特大洪水,却是亲眼目睹,万福桥差一点就封了洞子,上河坝、金华街、下河坝、曹家巷一带淹得一塌糊涂。我站在北门大桥上看涨水,浊浪滔天,震耳欲聋,感觉到那座坚固的石桥也在微微颤动。我相信,王惠卿老人讲的“水打万福桥”绝不是玄龙门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