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04 16:28
《丈夫》是沈从文发表于1930年的短篇小说,写了20世纪湘西某地花船上的妓女生活故事。来自于穷乡僻壤的年轻女子“老七”,由于维持生计,不得不上城里来卖身。向我们展示了种种违背人伦道德的陈规陋俗以及民众尚未开化觉悟时的尊严丧失。
二十世纪的湘西,这个可以看做是沈从文故土情节之所在,是汉、苗、土家等多民族的聚居地区。小说《丈夫》是写湘西某地花船上的妓女生活故事。为了铺排故事的矛盾冲突,作者特意选择了丈夫前来探望妻子几个场景,作了绘声绘色而又淋漓尽致的描述。其间还穿插介绍了与之相关的乡风民俗和社会背景,穿插刻画了几位主要人物性格以及他们相互间的微妙关系,读来别有风致而又耐人寻味。
小说着重于男主人公的心境变化。丈夫初次出现在妻子面前,一面把带来的东西交给女人,一面用吃惊的眼睛搜索女人的全身。这时节,女人在丈夫眼下自然已完全不同了,一副烟花女子招摇的打扮,以及城市里人的派头,说话口音完全不是做媳妇的神气了。使乡下来的丈夫感到极大的惊讶,有点手足无措。在女人面前,丈夫感到自己的卑微。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来了客,一个船主或商人,喝过一肚子烧酒,摇摇晃晃上了船,一上船就大声嚷着要亲嘴要睡觉,那势派使丈夫想起了村长同乡绅那些大人物的威风。于是,丈夫不必指点,也就知道怯生生的往后舱钻去,躲到后梢船上去低低地喘气。这样的丈夫在黄庄多着,那里出强健的女子和忠厚的男人。女子出乡卖身,男人皆明白这做生意的一切利益,老七的丈夫也莫能例外。这是丈夫面对现实的第一次心理变化,那还只是淡淡的迷茫和失落。如果不是回家的三十里路上有豺狗、有野猫、有查夜放哨的团丁,全是不好惹的东西,他愿意回去了。而次日水保的粗暴插入触动了丈夫麻木的神经,使他敏感起来。
做水保的人照例是水上一霸,凡是水上的事他无有不知,他的权力集中在这些小船上。一方面他们站在官府的角度协助管理这些船家,被官府利用;另一方面,在感情上又亲近船家,也负责查清到妓船上找碴的人,是船家得罪不起的人。因此水保受妓船老鸨的尊敬程度不下于官差,他做了许多妓女的干爹,老七也认了他为干爹。
水保来访,因为船上老鸨(大娘)和老七、五多都去烧香去了,留着老七的丈夫守船。水保大声吆喝,丈夫战战兢兢出来接待。这干爹认识了女婿,两人说了一会话,临走时搁下一句话告老七:“晚上不要接客,我要来。”
丈夫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要说这个,有什么理由说这个。胡想使他心上增添了烦恼和愤怒。
老七和五多回来了,老七手上拿得有一把胡琴,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喜欢胡琴,掌班的大娘也提了一副猪肺随后赶到。晚上,男子拉琴五多唱歌,老七也唱歌。但是两个醉醺醺的士兵搅了他们的欢愉,强迫老七接客,丈夫的愤恨在心里不断积聚膨胀,好不容易侍候完两个兵爷,水保带着巡官半夜查船,最终毁了丈夫的迷梦。丈夫要求与老七独处本无可厚非,而老鸨暗示:“巡官就要来的。”这一切又重重的给了丈夫一击,老七咬着嘴唇不作声,半天发痴。
穷人也有尊严,卖淫的人也有尊严,他们的忍受和不能忍受,写得深隐而震撼。作为丈夫,他知道妻子的营生,当然他们都在这个世界苦熬。
丈夫目睹了妻子这营生的可悲之处,任何强势者都可以欺侮他的妻子,甚至这种交易都不再需要提供他们生活必须的交易金。
或许丈夫来之前,这底线已被突破过,然而在爱的人面前,尚且有尊严,但当着自己所爱的人,失却底线,那世界就摧毁了。作为丈夫本应堂堂正正地做人,为家庭撑起一片祥和的天空,却仿佛自身难保,血性男儿,七尺硬汉,颜面丢尽,这已经超过了他心里所能承受的极限。麻木的丈夫,在丑陋现实的冲击下,他内在的人性在慢慢地苏醒。
小说的最末几节尤为精彩,老七出来卖身挣钱是丈夫本意,而当老七把卖身的钱交到丈夫手中时,他把票子撒到地下去,两只大而粗的手掌捂着自己的脸孔,像小孩子一样莫明其妙的哭了。丈夫的撒钱、哭泣,也是心灵压抑下感情的大爆发。
小说结尾,水保来船上请远客吃酒时,只有大娘和五多在船上,问及时,才明白两夫妇,一早回转乡下去了。
离开是两夫妇最后的选择,在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丈夫与妻子双双携手抛弃了花船,回到了生养他们的土地去。这正是他们人性的回归,也验证了“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这句俗语。
沈从文(1902-1988),中国著名作家,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凤凰县人,祖母刘氏是苗族,其母黄素英是土家族,祖父沈宏富是汉族。因此,沈从文的民族身份可以是此三个民族的任何一个,但沈从文本人却更热爱苗族,他的文学作品中有许多对于苗族风情的描述。
沈从文是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14岁时,他投身行伍,浪迹湘川黔边境地区。1924年开始文学创作,撰写出版了《长河》、《边城》等小说,1931年-1933年在青岛大学任教。抗战爆发后到西南联大任教,1946年回到北京大学任教,建国后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历史的研究,1988年病逝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