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6-26 22:07
《不朽》是米兰·昆德拉创作的长篇小说,1990年出版。在《不朽》一书中,昆德拉跟随着几位人物,追述了他们在自己必朽的生命中创造出不朽的奋斗历程。
主人公阿涅丝,因为受到往事回忆的长久纠缠,陷于人生存在的无可奈何状态当中。
贝蒂娜原也是个普通女子,可是她通过执著地去追求和结交名人,保持通信,最后以名人传记的形式将自己的形象牢牢地粘贴在歌德的名声上,并以此获得了不朽。可是,当1920年贝蒂娜与歌德之间的原始信件公诸于世后,人们才发现,那些一向被当作真实事件的传记记载原来都是经过加工的,不真实的。
最后,阿涅丝死了。她的妹妹劳拉同她的丈夫保罗结了婚,生活得幸福快乐。阿涅丝似乎没有在生活中留下什么痕迹,连死亡引起的悲伤都很短暂。
二战以后,后工业社会的到来,人们对崇高的依赖产生了危机。对于宗教的崇高,人们或者因为现代科学文明的发展使自己获得了认识生活的方式而离弃它,或者在奥斯维辛残绝人寰的事实的废墟面前怀疑它;对于理性主义的崇高,人们更是有着一种继承性的疑惑。
西方的形而上学一直把人看作理智的实体,人的本质是自然事物的一部分,人的特殊性只是因为人拥有知识,实质上这是从知识的角度出发来说明人,而忽视了从人的角度去说明人自身。施宾格勒将这种文明比作是僵化的、没落的,是忽略了唤起人自身的自觉的文明。而海德格尔则以“颠倒的”进一步否定了它,他认为用概念去把握事物是远离事物本身的,正如人们在说“这是人”时并不表明人们对人有了生理学、心理学、人类学等各方面的知识,而只是在说“这人存在”。对存在的关注和对宗教的背弃最终造成了这样的事实:妄图以一种思想统一某个时代的意识形态已不再象历史中那样可靠,而是行将终结,现实中,人们更关心自己和与自己紧密联系的现实。所以昆德拉以为,在多元化、日益疏离于中心的现实面前,意象形态比意识形态在现代社会更为重要。
昆德拉在创作小说《不朽》的时候,宣称他要写一部不能拍成电影的小说。
阿涅丝
阿涅丝是一个个性强烈,始终抱持着怀疑的女性,她对诸多事物的怀疑和对怀疑本身的怀疑,使她整个生命的流程幻化成一种无中心的离散。她认识到,自己一直是在世界和世界之外(内在自我中),来来回回地穿行,她感到她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她同其他人隔膜很深,但她无法承受作为自我的存在,因为她自我的内部也有着她无法离弃的隔膜。她想以爱填充生命的意义,然而爱也有个对象,爱的对象使她时常感到生疏;她也想遁人修道院不问世间甘苦,然而时代对不合世道一说不予认可,没有一处与人与世隔绝的僻静所在,留给她的只能是一段关于修道院的断想;她偶然获得了一个因工作而离家出走的机会,她为自己将要拥有的孤独与安静欣喜若狂,然而在她回家的路上,为了躲避一个意识到这个世界对自己没有意义的女孩的自杀,她不幸车毁人亡。
贝蒂娜
贝蒂娜想借助攀援名人,使自己成为名人世界的一部分以获得死后的不朽。她写信给歌德说:我有一种永远爱你的强烈愿望。其中“永远”与“愿望”的字眼似乎比“爱”更有力量更为热烈。贝蒂娜费尽心机去接近歌德,拜访他,与他通信,同歌德的母亲一起生活以了解他的童年,为他设计塑像,在歌德死后写对他的回忆录、编写(杜撰)歌德与她的通信,甚至与歌德的一些朋友通信。昆德拉以为,贝蒂娜是那种充分具备欧洲浪漫派精神的女人,她的体内能迸发出超验存在的幻念。她在童年时就可以幻想着去抓住未来,抓住生命的尽头,然后再把手臂伸向无生命的境界。对于她来说,内在的自我无足轻重,而自我之外的形象却至关重要,驱使她爱上歌德的并不是歌德本人,而是孩童般的她与老诗人相爱这个充满诱惑的童话。
歌德
歌德作为一个伟大的人物,著作立言为他死后不朽奠定了基础,但是他生前的形象也能危及与干扰他的不朽,尤其是在他进入暮年的时候,体力的日渐衰退与热情的枯萎,使他不得不注视死亡,而死亡与不朽是紧密相连的。所以作为一个曾经为调情而神魂颠倒的老年人,他只能漠视他浪漫而冲动的过去,他克制地给贝蒂娜回信,尽量地使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词汇,他迫使自己忘却与年轻女性相处的快感,他希望自己的一切都能进入一种优美而光明正大的范畴,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带着这些美丽走入历史,实现不朽。从这些人物冲向不朽的拼搏中,不难发现,不朽是在他们有限的生命当中预先假定了的,他们明确了不朽的形式所以拘束于这些形式,因而真正的超验的意义在他们那里并不存在,因为超验的意义是超出他们理解力的范围的,它不是为人们所理解的。
阿坟奈利厄斯
阿坟奈利厄斯教授是个对现实极端不满的人,他知道自己改造不了世界,他就不想改造世界,但内心不断的反叛的要求却驱使着他。为了反对汽车对生态的污染,他就在自己晨跑时揣着大厨刀去扎汽车轮胎,然而自己却又开着汽车到处逛;为了表示自己对时常在电台上喋喋不休演讲的议员伯特兰的不满,他就去送一张“你是一头十足的蠢驴”的奖状给他,结果却送给了议员当播音员的儿子。昆德拉说,他就好象一个郁郁寡欢的孩子,在一个没有重要性的,失落了笑声的世界里,他只剩下了游戏,他也只好把世界当作游戏的对象,变成寻开心的玩具。
《不朽》从“面相”入手解构社会背景,昆德拉认为在这样一个冷淡政治、冷淡别人的利益,把迷恋面相作为个性主义的时代,面相已经衍化成不朽的外壳。人们把面相看作传递个人信息、表达个人言语的明确的形式,甚至以此来替代个人的信念与独特性,而事实上这是浮躁而荒唐的。
虽然书中主角生命更真实,并且很少有刻意于形式的蒙昧,但他们并不幸福,甚至他们没有那些舍弃了自我,醉心于世俗形式之人的幸福感。不得不追寻自我与不情愿地推拒自我是他们生存的两难境遇,自怜自爱的自我陶醉和自艾自怨的无可奈何是他们的双重感受,他们生存于夹缝之中,两边有他们不可愈越的边界,“轻”与“重”占据了生命都难以承受,“媚俗”与“媚雅”都是极端化的向度,而内心世界却热望着保留住这样一块模糊而复杂的领地:拥有抉择而不抉择。然而在现实面前这如何可能,在历史的命运面前这如何可能?昆德拉悲悯地把时间比喻成天宫图,个人的生命就是一个宫中的一种星象,它寓示了:每个人都无法逃脱自己的生命的主题,而且它是唯一的主题。
风格
就小说《不朽》而言,它已经远离了曾给昆德拉留下痛楚印烙的极权世界,小说中人物的生存环境也相应轻松自由,但昆德拉的美学实践和文学化沉思没有改变。小说依然以他惯常采用的七章作为构架,随意地游离主题和以多种形式表现主旨的复调仍是小说的特色所在。而昆德拉对不确定性的迷恋和对道德判断的拒绝、对一切价值观的怀疑在小说中却有相应的延续和发展。
音乐性
《不朽》是一部阐述女人和男人关系的书,全书共七章,按昆德拉的复调理论即从文章的音乐构成来看,可以分析概括为并行展开的两条声线:①关于主人公保罗与他妻子阿涅丝及小姨子劳拉的故事;②关于十九世纪的歌德与风流女人贝蒂娜的传奇。这两条声线既是两个相对独立的个体,又能相互搭配而构成一曲完整的旋律,这便是音乐的独特性所致。十九世纪奥地利音乐评论家汉斯立克认为:“组成音乐作品使之成为整体的乐音,就是乐曲的内容”,而“乐曲的主题或各主题便是它的主要内容”。原来不相干的两条声线就是通过某种命题的致性,将不同故事组成了互相对立又统一的复调形式。这里的复调不是声音的复调也不是叙事的复调,而是音乐性结构(故事+传奇)的复调,把该书拆开来看,第一章“面相”、第三章“拼撑,、第五章“巧合”、第七章“庆祝”主要是围绕声线①而展开,同时它们是组成第一声线的更小声线;第二章“不朽”、第四章“情感型的人”、第六章“天宫图”主要是围绕声线②而推进,同时它们是组成第二声线的更小声线,当然这其间也有杂揉。小说中的人物有的并非处于同一故事中甚至有的并不具有谋面的可能,按照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他们是无法聚集在一起的,但是在《不朽》中,昆德拉将两线中的人物混合在一起对话,这正是昆德拉的独特之处。劳拉是以声线①为主而展开的故事中的主人公,而贝蒂娜是声线②引导的传奇的主人公,二者原本毫不相干,却因为她们都想往“不朽”而相聚。劳拉渴望的是永垂不朽的不朽,她要“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因为历史就是永久的记忆”。在文本中,昆德拉想表达与诠释的就是在人性中隐藏着的渴望不朽的意识及拷问人类历史的存在问题,为了显示和扩展这一相当抽象的形而上的命题,昆德拉几乎调用了各种语言符号,采用了各种写作方式,除了常见的叙述之外,还动用了大量的哲理性来作为武器,此外采用了乐谱中的二重奏式人物设置与结构方式,既便于作者对主题的探讨,又增加读者阅读的新鲜感与愉悦感。
叙述者
在《不朽》中,“我”在叙述故事中时隐时现,作者时而半遮半掩地娓娓道出现代“不朽”之女性阿涅丝和洛拉身上发生的故事,时而躲在背后充当“非戏剧化的叙述者’,超越时空向读者讲述历史人物歌德的逸事并引发对“不朽”的思索,时而让“我”出现在小说中,与阿弗纳琉斯教授谈天说地,不断消解小说中所建立的“隐身的”叙述人角色,提醒读者自己在读小说,而且向读者宣告自己的写作动机,提前预报小说将要出现的情节,可以由此,综合的评价这部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被戏剧化的。
《不朽》是昆德拉最后一部用捷克语写成的作品。小说具有强烈的国际化因素,较早先的作品减少了很多政治性,却又加入了很多哲学上的思考,这本书奠定了他晚期作品的基调。
米兰·昆德拉,小说家,出生于捷克斯洛伐克尔布诺,自1975年起,在法国定居。长篇小说《玩笑》、《生活在别处》、《告别圆舞曲》、《笑忘录》、《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和《不朽》,以及短篇小说集《好笑的爱》,原作以捷克文写成。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慢》、《身份》和《无知》,还有随笔集《小说的艺术》和《被背叛的遗嘱》,原作以法文写成。《雅克和他的主人》,系作者戏剧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