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1 01:33
《为郎分司寄上都同舍》是唐代诗人刘禹锡创作的一首五言古诗。这首诗是作者在洛阳任职寄赠长安同僚之作,诗的前四句写题中之“分司东都”,后四句写自己平居无事的日常生活,表面上是向同僚夸耀自己生活的闲适,实则暗含幽怨,怨已之不能为朝廷所用,不能为国家尽力。这首诗较作者其他作品如素月秋花,比较淡雅,写怨而不露痕迹,含蓄有致,在刘禹锡诗中别是一格。
为郎分司寄上都同舍⑴
籍通金马门⑵,家在铜驼陌⑶。
省闼昼无尘⑷,宫树朝凝碧。
荒街浅深辙⑸,古渡潺湲石⑹。
唯有嵩丘云⑺,堪夸早朝客⑻。
⑴分司:洛阳为唐代东都,中央职官有一部分在此执行任务,称为“分司”。但除了御史的分司者行使职权外,其他都无实职,仅用来优待闲退的官员。上都:古代对京都的通称。此处指长安。同舍:即同舍郎,谓同屋所住的郎官(唐以前侍郎、郎中、员外郎均统称郎官,唐以后则只限于郎中、员外郎)。
⑵籍:名籍。金马门:汉代长安宫门名。这里指朝廷。
⑶铜驼陌:洛阳的铜驼街。这里指洛阳。《太平御览》卷一五八引晋陆机《洛阳记》:“洛阳有铜驼街,汉铸铜驼二枚,在宫南西会道相对。俗语曰:‘金马门外集众贤,铜驼陌上集少年。’”
⑷省闼:宫中,禁中,又称禁闼。古代中央政府诸省设于禁中,后因作中央政府的代称。省,古代中央官署名,唐代中央分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六省。闼,小门。
⑸荒街:行人稀少的街。
⑹潺湲:水缓缓流动的样子。
⑺嵩丘:嵩山,在洛阳东南,故洛阳又有“嵩京”之称。
⑻堪夸:值得向身居上都的同僚夸耀的。早朝客:指身居上都的同僚。
我为官的名籍在上都长安,而家则在东都洛阳。
洛阳官员很少,禁中白天干净无尘,宫里的树也显得碧绿。
行人稀少的街道保留着深深浅浅的车辙,而我能经常去欣赏古渡口潺潺流水冲刷的碧石。
平居如此,只有洛阳那嵩山上的悠悠白云,是值得向我身居上都的同僚们夸耀的。
大和元年(827)春,刘禹锡被召回到洛阳,同年六月为主客郎中(礼部属官,主管接待宾客和前朝后裔事务),分司东都。此诗就是刘禹锡任此官后不久在洛阳寄赠京中同僚之作。
诗的前四句写题中之“分司东都”。两句是说自己被朝廷任为主客郎中,分司东都。此对同舍言,既叙同僚之谊,也兼含自己不在西京,不能与同僚共事之憾。接下去的两句是对“分司”的具体描写。因为洛阳只是陪都,在宫中供职的官员很少,即白昼去到宫中,也是寂静清冷,没有半点扬起的尘土;因为环境安静,空气清新,所以宫树显得特别幽深碧绿。“昼无尘”、“朝凝碧”突出一个“静”字,都是在写宫中少有人到。如果人来人往,语声杂沓,践土呵气,那就会尘土飞扬,树上扑满灰尘,加以空气混浊,树影就不会显得那样碧绿了。特别是“凝”字,将环境之静,树影之绿,都写到极致,下得非常精到。这两句表面在写宫中之景,实则是写“分司”之并无职事,自己和其他被安置在洛阳的官员,都很少到官里去。
下面四句写日常生活。这虽然不是直接写“分司”,实则同它也有关联。因为平居无事,加以洛阳又不是长安那样的政治中心,所以交往很少,既很少有人到自己家来,自己也很少外出拜访他人,以致偶然有车来访或自己乘车出去,车轮压出的浅深不同的澈迹,都会长久完整地保留下来。“荒街”本来就含着行人稀少之意,与长安大街上的熙熙攘攘、车马喧阗,正好成为对比。既无职事,又少客人,平时就常去野外的荒滩古渡,去观赏那潺湲流水冲刷苍老的怪石。“古渡”与“荒街”相对。云“古渡”,足见当时已不是渡口,可见亦人迹罕至之处。所去非名胜之地,足见其意不在游赏,而是为了消磨时光。
上面六句都用单笔,专写自己,结联才用复笔,将自己和同舍合写,缴足题中之义。意思是说,平居如此,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同僚,唯有每天早晨可以观赏嵩山上的云彩,这一点,倒是可以向早朝的同僚夸耀的。同僚身居上都,不能来赏嵩山之云,一“夸”也;同僚因要早朝,无此闲趣,二“夸”也。若通篇都写自己,于“上都同舍”不著一字,便很不得体。然收结之妙,还在于此联既与五、六两句文意紧接——仍然是在写自己的闲居生活,同时又巧妙地把这与同舍进行对比,收得非常自然。
三、四两句突出一个“静”字,是以景之静来写人之闲;后面四句则突出一个“闲”字,直接写人的闲散。所“夸”于同僚者,也是这个“闲”字。但表面上的“夸”,实则为“怨”也。须知刘禹锡是个很有政治抱负、很有用世之心的人,二十三年前积极参加王叔文政治改革活动,就是明证。改革失败后,虽长期贬谪,但其倔强性格,对政治的热情,并未稍减,这从两次游玄都观所作绝句,可以清楚看出。夸自己的闲散,实际是赞同僚之能身列朝班,参与朝政,怨已之不能为朝廷所用,不能为国家尽力;否则在寄赠诗中向对方夸耀自己,太失身分。实际上,此诗既是寄赠同僚,其实也是给当时执政者看的。史载,作此诗之次年(大和二年,828),作者即被召至长安,《旧唐书·刘禹锡传》云:“禹锡甚怒武元衡、李逢吉,而裴度稍知之。大和中,度在中书,欲令知制诰,执政又闻诗序(指第二次游玄观所作七绝的诗序),滋不悦,累转礼部郎中,集贤院学士。”闻诗序不悦之说未必可信,但裴度欲荐刘禹锡知制诰,却是真的,因为这一年刘禹锡拟作了不少制文,表明他曾为担任此职作过准备。从这里,也可窥知此诗的真正意旨。
刘禹锡的诗,笔致大多较秾重,故唐人张为《诗人主客图》把他归入“瑰奇美丽”一派,此诗却如素月秋花,比较淡雅;写怨而不露痕迹,却又使人能感觉到,极含蓄有致,在他的诗中别是一格。
清代何焯:落句正写冷局无聊,却同洒落。(卞孝萱《刘禹锡诗何焯批语考订》引)
刘禹锡(772—842),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梦得,洛阳(今属河南)人,自言系出中山(治今河北定县)。贞元间擢进士第,登博学宏辞科。授监察御史。曾参加王叔文集团,反对宦官和藩镇割据势力,被贬朗州司马,迁连州刺史。后以裴度力荐,任太子宾客,加检校礼部尚书。世称刘宾客。其诗通俗清新,善用比兴手法寄托政治内容。《竹枝词》《柳枝词》等组诗,富有民歌特色,为唐诗中别开生面之作。有《刘梦得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