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2-01 12:57
《九章》是陈先发创作的诗集,首次出版于2017年10月。
《九章》共有16组“九章诗”,每组由9首围绕在同一核心、同一指向的短诗构成,比如“敬亭假托兼怀谢朓九章”是作者游览布满了李白、谢朓痕迹的宣城敬亭山后所写,但整组诗有完全新异的内在空间,展开的是对生命本身的深入探问,充满了对当代性的质疑、反省,并无丝毫对传统指向与传统方式的复制。
在当代诗坛上,陈先发的诗集《九章》首先具有外在形体上的区分度。《九章》由16组不同主题的“九章”组诗集结而成,如《颂九章》即由《箜篌颂》《老藤颂》《稀粥颂》《活埋颂》《秋鹮颂》《卷柏颂》《滑轮颂》《披头颂》《垮掉颂》等9首单诗组成。以此类推,诗集中的其他组诗也依此结构而成。诗人对这一独特结构自觉而密集地使用,使得结构本身成为一种符号,颇为引人注目。对此,诗人毫不讳言地表示:“我的‘九章’可能就是一种形体上的区分。”回溯中国的诗歌历史,最早以“九章”命名诗歌的诗人是屈原。作为一位对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传统诗学颇为留心的诗人,陈先发将其诗集定名为《九章》,是否有对屈原的致敬之意尚不得知,不过在“九章”的体例安排上,陈先发却颇费心思。“九章之谓,并非是把九个梨子放进一个盘子这样的均量堆砌,而是九者之间存有活性连结、内在的力量协同,每首单诗的形体及语速语调须服从整体所需,九者的顺序也远非随意确定,而是一棵树上九根形态与功能各异的枝桠但必须听命于同一根系、达成连贯的呼吸、维护共性的审美方向。”在这里,诗人以诗性化的语言,以“梨”与“树”为喻,强调组内9首诗歌间紧密地有机关联性。
内在的区分度,是陈先发更为属意的地方。在对当代诗坛进行宏观扫描后,陈先发敏感地觉察到:“当代诗歌创作,在整体上思之力不足,思考和洞察力匮乏,诗仍然是一种表达情怀的工具。”针对于此,诗人提出“诗哲学”的概念,并指出“诗哲学,不是把诗变成一种披着诗衣的哲学”,而是“要在不断磨砺中产生一双洞察力的眼睛,要产生‘新’和‘思’的强度”。在此创作倾向下,陈先发一方面注重“诗与思”的高度融合,另一方面注意在诗歌中以敏锐洞察构建新鲜的诗学体验,而在具体创作中,这两者并非泾渭分明,而是互相嵌入、彼此融合、相得益彰。陈先发钟情于哲学与思辨,《九章》中的诗作多为诗人在沉静中对自我、对生命、对诗歌、对世界的哲理性思考,这使他的诗歌具有了智性的深度。自我与世界的关系是陈先发诗歌思考的主题之一,受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等人的影响,在诗人眼中,正是“我”的存在赋予了人间万物独特的意义,“倘无‘我’之映照它如何被言说?甚至连呈现与‘不在’都是不可能的。明觉恍兮,著言不空。”
在诗人眼中,世界上的“每一个缄默物体等着我剥离出/它体内的呼救声”(《不可说九章·渺茫的本体》)。因此,诗人目之所及的风物都毫无例外地染上“我”的情绪,化身为“我”,成为“我”的触角。“整个下午我在百货店门口看她/孤赏犹嫌不足/我无数个化身也在看她——//银杏树冠的我/白漆栏杆的我/檐上小青瓦的我,橱窗中/塑胶假肢的我/在小摊上哽咽着吃面条的/外省民工的我”(《遂宁九章·无名的幼体》)。在诗中,周围的一切风物包括人都成了诗人自我的化身,形成一种超越传统诗境的“物我浑融”的崭新境界。《茅山格物九章·面壁行》更是这一类诗作的代表。在诗歌中,诗人以“饥饿”为关键词营造出奇异的氛围:沿着盘山公路,一股毫无由来的饥饿情绪正在山林间迅速蔓延,从露珠到动物再到植物以及建筑物,它们无不处于饥饿的状态。正当读者被这种新奇又荒诞的诗思裹挟向前,不知所终时,诗人写道:“早上赶车,忘吃早餐/所以此刻天下皆饿。”在这里,诗人以主体之“我”的直观感受为内驱力,奔突进周遭事物之中,以“我”的独特感受赋予周围事物以新的面貌,而在这一扩散中,主体的感受也得到有力传达。当然,这种以“我”为世界支点的知性思索,并非简单的唯心主义,而是诗人以现代哲学资源为基础,在诗学语境下,对“我”与周遭世界的一种哲理性思考。
荣誉表彰
2018年8月11日,该书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
陈先发的诗集《九章》具有结构上的整体性,在浓郁的现代感性中融和了格物致知的古典眼光,将对山水、人物、社会、世情的细腻体悟,一次次凝聚为诗性的光芒,带给读者思辨之力、遨游之感。(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授奖辞)
陈先发,1967年10月生于安徽桐城,1989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主要著作有诗集《写碑之心》《九章》,长篇小说《拉魂腔》,随笔集《黑池坝笔记》等十余部。曾获鲁迅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十月诗歌奖、中国桂冠诗歌奖、诗刊年度奖暨陈子昂诗歌奖等数十种。2015年与北岛等十诗人一起获得中华书局等单位联合评选的“百年新诗贡献奖”。作品被译成英、法、俄、西班牙、希腊等多种文字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