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04-25 14:26
何蕙珍,1879年出生于美国,著名侨商之女。从小接受西方教育,16岁便任学校教师。1899年梁启超应康有为之请,赴美国檀香山开展宣传工作,由钦慕梁启超已久的何蕙珍担任梁的翻译,并由此开始了一段“发乎情,止于理”的爱情故事。
1899年底,梁启超应康有为之请,赴美国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宜。一日,檀香山一位加入保皇派的侨商设家宴招待梁启超,引来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纠葛。
梁启超进入何家大院,出迎的除主人外还有一年轻女子。她是侨商的女儿,叫何蕙珍,芳龄二十,从小接受西方教育,16岁便任学校教师,于今已有4年,英文极好,因今天有西洋人参加宴会,由她做梁启超的翻译。
宾主落座,何蕙珍便挨着梁启超坐下,不时有一股淡香飘入梁启超的心腑。多年来,除了妻子李氏外,他还没有与一个女子这样接近过。席间,何小姐颇为活跃,她广博的学识,不凡的谈吐,尤其是她对梁启超著述的熟稔,使在座者大感意外。整个宴会仿佛成了何小姐与梁启超的对语,而他们两人,也如相知多年的朋友一般。
席将罢,何小姐又将她在报上替梁启超辩护的文章原稿拿来给他看,并说:“这是我代先生笔战起草的英文中译稿,请先生惠存并予指教。”接过何小姐的手稿,梁启超吃了一惊,他多日的疑惑顿时冰释。原来,梁启超刚到檀香山时,到处奔走演说。清廷驻檀香山领事馆买通了一家当地的英文报纸,不断写文章攻击梁启超。梁启超心中不服,苦于不懂英文,不能回击,只好置之不理。
不料此后不久,竟出现一桩怪事,另一家英文报纸上连载为梁启超辩护的文章,文字清丽,论说精辟。显然,作者对梁启超的经历和著述了如指掌,但文章未署作者姓名。今日真相终于大白,原来那些为自己辩护的文章,竟都出自眼前这位华侨小姐之手。
临别时,何蕙珍含情脉脉言道:“我十分敬爱梁先生,今生或不能相遇,愿期诸来生,但得先生赐一小像,即遂心愿。
数日后梁启超践约将照片赠与何小姐,何小姐亦投桃报李,回赠亲手织绣的两把精美小扇。梁此时已坠入情网,几近痴迷。
不久,一位好友前来拜访梁启超,婉劝梁娶一懂英文的女子做夫人,说这样会给他的事业带来极大的帮助。梁启超沉思片刻,随即言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敬她爱她,也特别思念她,但是梁某已有妻子,昔时我曾与谭嗣同君创办‘一夫一妻世界会',我不能自食其言;再说我一颗头颅早已被清廷悬以十万之赏,连妻子都聚少散多,怎么能再去连累人家一个好女子呢﹖”
又过了数日,何小姐的英文教师宴请梁启超。席间见到何蕙珍,梁启超心情极为复杂,不敢触及敏感话题。倒是何蕙珍落落大方,谈吐自如。分手之时,何小姐说:“先生他日维新成功后,不要忘了小妹。但有创立女学堂之事,请来电召我,我必来。我之心惟有先生。”
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直接的表白吗﹖梁启超心醉了。他不忍再呆下去,轻轻说了声“珍重”,便连忙离去,其情景有如逃奔。
他在理智上克制了自己,但内心深处的感情却不能自欺。这期间,他陆续写了24首情诗,以记述对何蕙珍的赞美、思念和无奈之情,把对何蕙珍的深深爱慕融入诗篇之中,其中有一首这样写道:
颇愧年来负盛名,天涯到处有逢迎;
识荆说项寻常事,第一知己总让卿。
梁启超不愿把这件事绕开自己的结发妻子。他在1900年5月24日的一封家书中,把檀岛奇遇说与李惠仙知。在信中,他煞费苦心地讲述着对何蕙珍的态度,表示自己忍痛做出“万万有所不可”的决定。李惠仙读了梁启超的信,自然气恼,她给梁启超写了一封回信,大意是说:你不是女子,大可不必从一而终,如果真的喜欢何蕙珍,我准备禀告父亲大人为你做主,成全你们;如真的像你来信中所说的,就把它放在一边,不要挂在心上,保重身体要紧。
李惠仙要把问题交给梁启超的父亲梁宝瑛去处理,因为她知道梁父是决不会同意他娶小的。夫人此举让梁启超着了慌,他急忙复信,求妻子手下留情,并再三向夫人表白,对何蕙珍已“一言决绝,以妹视之”。信中说:
此事安可以禀堂上﹖卿必累我挨骂矣;即不挨骂,亦累老人生气。若未寄禀,请以后勿再提及可也。前信所言不过感彼诚心,余情缱绻,故为卿絮述,以一吐胸中之结耳。以理以势论之,岂能有此妄想。吾之此身,为众人所仰望,一举一动,报章登之,街巷传之,今日所为何来﹖君父在忧危,家国在患难,今为公事游历,而无端牵涉儿女之事,天下之人岂能谅我……任公血性男子,岂真太上忘情者哉。其于蕙珍,亦发乎情,止乎礼义而已。
梁启超最终以理智锁住情感,结束了这场苦恋。促使他做出这种选择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国内形势急剧恶化,斗争十分残酷,他已没有时间沉溺于儿女私情。
后来,在梁启超任民国司法总长时,何蕙珍又从檀岛来北京,欲与之结秦晋之好。但梁启超只在总长的客厅里招待何蕙珍,她只好怏怏而返。李惠仙病逝后,何蕙珍也从檀岛赶来,但梁启超仍然婉辞。
梁启超的这一做法,对何蕙珍来说似乎有点薄情,以至何蕙珍的表姐夫、《京报》编辑梁秋水也责备梁启超“连一顿饭也不留她吃”。
以下是梁启超写的二十首纪事诗,都是记念这一段情的。
(其二)
颇愧年来负盛名,天涯到处有逢迎。
识荆说项寻常事,第一知己总让卿。
(其六)
眼中既以无男子,独有青睐到小生。
如此深恩安可负,当筵我几欲卿卿。
(其十二)
匈奴未灭敢言家?百里行犹九十赊。
怕有旁人说长短,风云气尽爱春华。
(其十八)
万一维新事可望,相将携手还故乡。
欲悬一席酬知己,领袖中原女学堂。
(其二十四)
猛忆中原事可哀,苍黄天地入蒿莱。
何必更作喁喁语,起趁鸡声舞一回!
何蕙珍为中国最早的女权主义者之一,此事比虚无缥缈的所谓“恋情”重要得多。1902年12月6日晚,在溃溃街(Kukai Street)保皇会会所,何蕙珍用英文发表演讲,乃弟何望(Ho Mong)翻译中文。何蕙珍痛陈华人妇女长期处于被禁锢状态,生活圈子狭窄,与外部世界没有交流,不了解公共事务,呼吁作出改变;何蕙珍宣称,妇女解放的时代业已到来。
1903年8月,何蕙珍父亲何广荣去世,遗下11个子女。他立下的遗嘱有颇多新颖之处:给10个未成年子女每人1美元;银行存款约3000美元,保险单价值约1000美元,以及一些公司股票,均由寡妻及长女何蕙珍继承,以何蕙珍为遗嘱执行人。(1903年8月10日《夏威夷星报》)这个安排意味着,何蕙珍要承担起将全部弟妹抚养教育成人、帮助其成家立业的责任。从后续报道看,何广荣的遗产实际超过5000美元,在当时的夏威夷华人当中,算比较富裕。
1921年7月22日,《茂宜新闻》报道何蕙珍弟弟、弟媳在茂宜岛为新生女儿摆满月酒,何蕙珍从檀香山过来参加庆贺。令人惊喜的是,参加满月酒庆祝活动的,有中国第一个女飞行员唐秀容(Anna Tong)和她的丈夫罗新保(Apau Paul L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