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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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08年(In 708 A.D.),是一个年份,甲子纪年戊申年,年号唐景龙二年。

纪年

戊申年(猴年

景龙二年

日本庆云五年,和铜元年

年表

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云起

景龙二年(七0八)二月,宫中言(韦)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云起,中宗令图之以示百官,宰相韦巨源请布之天下。于是谀者俱进符瑞之说。迦叶志忠以为帝、后未受(天)命之前必有民谣,如唐高祖受命之前,天下歌《桃李子》(李氏为天子);太宗受命前,天下歌《秦王破阵乐》;高宗受命前,天下歌《堂堂》(唐再受命);则天受命前,天下歌《娥媚娘》(武后小名);应天皇帝(指中宗)受命前,天下已歌《英王石州》(中宗曾封英王);顺天皇后(指韦后)受命前,天下已歌《桑条韦》(本系采桑曲)。由此可知,(韦)皇后是天降国母,如螺祖主蚕桑之事。太常卿郑愔附合之,二人皆受厚赏。右补阙赵延禧上疏,证明周、唐同源,符命归一。说:高宗曾封陛下为周王,故陛下继则天乃是天命。于是,擢延禧为谏议大夫。

张仁愿筑三受降城

唐朔方军与北突厥本以黄河为界,河之北有拂云堆,堆上建有拂云祠,突厥将入寇,必先往祠祈祷,然后秣马料兵渡河。景龙元年(七0七),默啜率其大军西击突骑施,唐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欲乘河北空虚,先夺取漠南地(今内蒙伊克昭盟),于黄河北岸抢筑三受降城,使之东西相应,而后据之,断突厥南进之路,即所谓拒敌于国门之外。太子少师唐休璟以为“两汉以来,皆北阻大河;今筑城寇境,恐劳民费功,终为虏有。”仁愿固请不已,中宗许之。景龙二年(七0八)初,仁愿请留岁满戌兵助其功。咸阳戌兵二百人逃归,仁愿擒之,皆斩于城下,于是军中惊惧,两月而功成。三受降城,以拂云祠所在为中城(唐时五原郡治九原东,今内蒙乌拉特前旗与包头市之间);东城在唐时榆林郡治北岸,今内蒙托克托以南;西城在唐时五原郡永丰北,今内蒙杭锦后旗乌加河北岸。中城距东西二城各约四百里,均在当时河曲的北岸。三城既成,皆据要津,仁愿又置烽候一千八百所,使东西呼应。自此,向北拓地三百余里,突厥不复敢渡河畋牧,朔方无复寇掠,可减戌兵数万人。

置修文馆诸学士

武德四年(六二一)始置修文馆于门下省,九年改名弘文馆,均有学士之设。神龙元年(七0五)避孝敬皇帝讳(弘),改名昭文馆,二年(七0六)复称修文馆。景龙二年(七0八)四月,上官婕妤(婉儿)劝中宗置大学士四人以象四时,直学士八人以象八节,学士十二人以象十二时,选公卿以下善为文者李峤等为之。其后每游幸禁苑或宗戚宴集,学士无不毕从,赋诗属和,使上官昭容(即婉儿)第其甲乙,优者赐金帛。同预宴者,惟中书、门下及长参王公亲贵数人而已。至大宴方召八座、九列、诸司五品以上参加。于是天下都纷纷以文辞相尚,朝廷敦品守节习经之臣就越来越少了。

斜封官

安乐、长宁公主及韦后妹郕国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郑氏、尚宫(女官名)柴氏及贺娄氏、女巫第五英儿及陇西夫人赵氏等皆依势卖官,虽屠沽奴仆,用钱三十万,就可以弄到皇帝用墨笔书写的任官便条,从侧门用斜封交付中书省,当时人称“斜封官”(与中书省黄纸朱笔正封的敕命不同)。这类官都属于员外、同正(所谓“与正员同”)、检校、试、摄、判、知之类,达到数千人。因此,西京与东都各设两个吏部侍郎,称为“四铨”(对吏部三铨而言),专办选注斜封官,每年参选者数万人。由于斜封官并不由中书、门下两省直接授与,所以两省不敢参奏,即宣示有关部门处理。当时只有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前后批驳了一千四百余人。弄得怨谤纷然,但朝隐一无所惧。

安乐公主奢靡骄横

长宁公主、上官婕妤等多造第宅,胜于宫掖。安乐公主尤骄横,尝请中宗赐给长安昆明池(汉武帝作),中宗因该池是百姓种蒲养鱼基地,故不许。公主赌气,乃另夺民田作“定昆池”,方四十九里。池中累石象华山,引水象天河,欲以胜昆明,故取名“定昆”。公主有一裙,值钱一亿。织成花卉鸟兽,小如粟粒。正视旁视,日下月下,颜色各不相同。公主初嫁武崇训,崇训死,以武延秀美姿容,公主爱之,遂选为驸马。景龙二年(七0八)十一月二十一日成礼,借用皇后仪仗,分禁兵盛其护卫,由安国相王坐车陪送。二十二日,大赦天下,以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二十三日,中宗宴群臣于两仪殿,命公主出拜公卿,公卿皆伏地叩头。

武平一请抑外戚

中宗时,武、韦专擅,过于则天时。景龙二年(七0九)十月,修文馆直学士、起居舍人武平一(父载德,武后时封颍川郡王)上表请抑损外戚权宠。但不敢明言韦氏,惟请抑损己家。中宗优诏不许。

突骑施娑葛被逼叛唐

突骑施娑葛既代其父乌质勒为酋长统军,其父旧将阿史那(突厥姓)阙啜(阙、部落名、啜、官名)忠节(人名)不服,常相攻击,忠节军弱,不能支,唐安西大都护郭元振奏准,令忠节入朝宿卫,迁其部众居瓜、沙等州。忠节行至中途,唐右威卫将军周以悌劝忠节勿入朝,不如送贿宰相宗楚客,请发安西兵并引吐蕃兵共击娑葛。(另求阿史那献为突厥可汗以招降十姓;使郭虔瓘发拔汗那国兵相助)元振闻之,急上长疏驳周以悌之谋,尤恐引吐蕃兵以击娑葛,一旦吐蕃得志,十姓、四镇将不复为朝廷所有。宗楚客既受贿,不从。于是,楚客特遣御史中丞冯嘉宾持节安抚忠节,使侍御史吕守素处置四镇,以将军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发甘、凉以西兵,兼征吐蕃兵以讨娑葛。景龙二年(七0八)十月娑葛闻其谋,自立为可汗,发五千骑出安西,五千骑出拨换,五千骑出焉耆,五千骑出疏勒,大举入寇。元振在疏勒,栅于河口,坚守不出。忠节迎嘉宾于计舒河口,娑葛遣兵袭之,擒忠节,杀嘉宾。又擒吕守素于僻城,缚于驿柱,剐而杀之。既而败牛师奖,师奖战殁。娑葛遂陷安西,断四镇路,遣使求宗楚客头。楚客又以周以悌代郭元振统众,征元振入朝;以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置军焉耆以讨娑葛。娑葛遗元振书称:“我与唐本无恶感,只与阙啜有仇,宗尚书(楚客本官是兵部尚书)受阙啜金,想击破奴(娑葛自称“奴”)的部落;冯中丞、牛都护又相继而来,奴岂能坐而待死?近闻(阿)史(那)献要来,白白惊扰地方军民,再没有太平日子好过!请大使(指元振)考虑着办。”元振将娑葛书转奏,楚客怒,奏言元振有异图,召还,将罪之。元振使自己的儿子(名鸿)从小路向朝廷奏报,请求留在西域,不敢还朝。于是朝廷流周以悌于白州(广西博白县),复元振官,赦娑葛罪,册立为十四姓可汗。

大事

(1)春,二月,庚寅,宫中言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云起,上令图以示百官。韦巨源请布之天下,从之,仍赦天下。

(1)春季,二月,庚寅(二十七日),宫中的人说韦皇后藏衣服的竹箱上有五色祥云升起,唐中宗便派人画下来给文武百官看。韦巨源请求将这件事向全国公布,唐中宗表示同意,并且下诏赦免全国囚徒。

(2)迦叶志忠奏:“昔神尧皇帝未受命,天下歌《桃李子》;文武皇帝未受命,天下歌《秦王破阵乐》;天皇大帝未受命,天下歌《堂堂、》;则天皇后未受命,天下歌《媚娘》;应天皇帝未受命,天下歌《英王石州》;顺天皇后未受命,天下歌《桑条韦》,盖天意以为顺天皇后宜为国母,主蚕桑之事,谨上《桑韦歌》十二篇,请编之乐府,皇后祀先蚕则奏之。”太常卿郑又引而申之。上悦,皆受厚赏。

(2)迦叶志忠上奏道:“想当初我大唐高祖神尧皇帝尚未受命于天时,天下流行的歌谣是《桃李子》;在太宗文武皇帝尚未即位之时,天下流行的乐曲是《秦王破阵乐》;在高宗天皇大帝继位之前,天下流行传唱的歌谣是《堂堂》;在则天大圣皇后登基以前,天下所流行的乐曲是《媚娘》;在应天皇帝陛下您继位以前,天下流行传唱的歌曲是《英王石州》;在顺天皇后受命于天以前的永徽末年,就已有人传唱《桑条韦》之歌,大概上天的旨意就是认为顺天皇后应当当国母,主持蚕桑之事。因此臣谨献上《桑韦歌》共十二篇,恳请陛下允许将这首歌编入乐府诗歌,让皇后在祭祀先蚕神时演奏。”接下来太常卿郑又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加以引申说明。唐中宗听罢十分高兴,迦叶志忠和郑都得到优厚的赏赐。

(3)右补阙赵延禧上言:“周、唐一统,符命同归,故高宗封陛下为周王;则天时,唐同泰献《洛水图》。孔子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代可知也。’陛下继则天,子孙当百代王天下。”上悦,擢延禧为谏议大夫。

(3)右补阙赵延禧进言道:“周、唐二代一脉相承,受命的征兆归于一致,所以高宗皇帝将陛下封为周王;则天太后当朝时,唐同泰进献了《洛水图》。孔子说过:‘如有继承周朝制度的,就是传一百代,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陛下继承则天太后的周朝而君临天下,子孙必将百代保有天下。”唐中宗听过之后十分高兴,将赵延禧提升为谏议大夫。

(4)丁亥,萧至忠上疏,以为:“恩幸者止可富之金帛,食以粱肉,不可以公器为私用。今列位己广,冗员倍之,干求未厌,日月增数,陛下降不赀之泽,近戚有无涯之请,卖官利己,鬻法徇私。台寺之内,朱紫盈满,忽事则不存职务,恃势则公违宪章,徒忝官曹,无益时政。”上虽嘉其意,竟不能用。

(4)丁亥(二十四日),黄门侍郎萧至忠上疏认为:“陛下对于那些受到您宠幸的近臣,最多也只能让他们多得些良田美宅,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能允许他们将朝廷的官爵当作私有之物。现在国家官吏的定员已很多,无专职的官吏又是其数量的一倍,但求官的人仍未满足,官吏的数量不断增加。陛下赐给近臣无法计算的钱财,近臣贵戚却有永无止境的贪欲,他们公然卖官鬻爵贪赃枉法,以谋求私利,结果造成了各中央官署之内挤满了身着朱衣紫服的高级官吏,这些人玩忽职守,不办公务,倚仗权势,公然违抗法令,徒然置身官署,而对于时政,没有任何裨益。”唐中宗虽然对他所讲的道理十分赞赏,但最终却还是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5)三月,丙辰,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筑三受降城于河上。

(5)三月,丙辰(二十三日),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在黄河边上修筑了中、东、西三个受降城。

初,朔方军与突厥以河为境,河北有拂云祠,突厥将入寇,必先诣祠祈祷,牧马料兵而后渡河。时默啜悉众西击突骑施,仁愿请乘虚夺取漠南地,于河北筑三受降城,首尾相应,以绝其南寇之路。太子少师唐休以为“两汉以来皆北阻大河,今筑城寇境,恐劳人费功,终为虏有。”仁愿固请不已,上竟从之。

当初,唐朔方军与突厥隔黄河为界,在黄河以北有一座拂云祠,突厥在即将进犯朔方军时,每次都要先到拂云祠中祈祷,在作好各方面准备以后才发兵渡黄河南下。当时突厥阿史那默啜调集了全部人马进攻西部的突骑施,于是张仁愿请求率所部乘默啜后方空虚之机夺取沙漠以南的大片土地,并在黄河北岸修筑中、东、西三座首尾呼应的受降城,以便断绝突厥默啜南下进犯的通道。太子少师唐休认为:“自两汉以来,历代都以黄河天险作为北方的边界,如今在突厥境内修筑城池,我担心劳民费力,终究会被突厥所占有。”张仁愿仍然不停地坚持请求筑城,唐中宗终于同意。

仁愿表留岁满镇兵以助其功,咸阳兵二百余人逃归,仁愿悉擒之,斩于城下,军中股栗,六旬而成。以拂云祠为中城,距东西两城各四百余里,皆据津要,拓地三百余里。于牛头朝那山北,置烽候千八百所,以左玉钤卫将军论弓仁为朔方军前锋游弈使,戍诺真水逻卫。自是突厥不敢渡山畋牧,朔方无复寇掠,减镇兵数万人。

张仁愿上表请求将戍边期满的镇兵留下帮助完成这一工程,但咸阳籍的镇兵二百余人逃回家乡。张仁愿将这些人全部抓回,并在即将筑起的城下将这些人斩首,致使全军将士心惊胆战,六十天过后,终于将三座受降城修筑完毕。以拂云祠为中城,距离东、西两座受降城各四百余里,而且三城都是建在地理位置险要的地方,拓展边境达三百多里。此外,又在位于牛头的朝那山以北修筑了一千八百多个烽火台,并任命左玉钤卫将军论弓仁为朔方军前锋游弈使,驻扎在诺真水巡逻戍卫。从这以后突厥人再也不敢越过朝那山到南边来打猎放牧,朔方军也再没有受到过突厥兵的侵犯和虏掠,因此而减少在这一带戍边的兵士达数万人之多。

仁愿建三城,不置壅门及备守之具。或问之,仁愿曰:“兵贵进取,不利退守。寇至,当并力出战,回首望城者,犹应斩之,安用守备,生其退恧之心也!”其后常元楷为朔方军总管,始筑壅门。人是以重仁愿而轻元楷。

张仁愿在修筑这三座受降城时,并没有设计出悬门,也没有装备守城的器械。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张仁愿回答说:“用兵之道,贵在奋勇向前,撤退和防守是不利的。在敌军来临时,全体将士应当齐心协力地出城应战,甚至连那些回过头来向城池方向张望的士兵,都应当被就地处斩,修筑城池时,又哪里用得着准备防守器械来助长部下畏敌退却之心呢!”后来常元楷担任朔方军总管职务,才开始修筑三城悬门。人们因此轻视常元楷而推重张仁愿。

(6)夏,四月,癸未,置修文馆大学士四员,直学士八员,学士十二员,选公卿以下善为文者李峤等为之。每游幸禁苑,或宗戚宴集,学士无不毕从,赋诗属和,使上官昭容第其甲乙,优者赐金帛;同预宴者,惟中书、门下及长参王公、亲贵数人而已,至大宴,方召八座、九列、诸司五品以上预焉。于是天下靡然争以文华相尚,儒学忠谠之士莫得进矣。

(6)夏季,四月,癸未(二十一日),唐中宗下令设置修文馆大学士四员,直学士八员,学士十二员,选拔李峤等公卿以下善于写文章的人士担任这些职务。每当唐中宗到皇家园林游玩的时候,或者是皇亲国戚宴饮聚会的时候,这些大学士、直学士和学士们无不跟随,在一旁侍候着赋诗应和。唐中宗又让上官昭容负责评判他们所作诗文的优劣高下,优胜者可以得到金银绢帛的奖赏。一般情况下,只有中书、门下二省高官以及长参王公大臣和受到皇帝宠幸的贵族数人有资格参加这类宴会,只有在大规模宴饮时,唐中宗才召集被称为八座的尚书左右仆射和六部尚书、九卿和各司五品以上官员参加。于是天下闻风披靡,争相崇尚文辞华丽,而忠诚正直的人与儒学之士则无人得到提拔重用。

(7)秋,七月,癸巳,以左屯卫大将军、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同中书门下三品。

(7)秋季,七月,癸巳(初三),唐中宗任命左屯卫大将军、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8)甲午,清源尉吕元泰上疏,以为:“边境未宁,镇戍不息,士卒困苦,转输疲弊,而营建佛寺,日广月滋,劳人费财,无有穷极。昔黄帝、尧、舜、禹、汤、文、武惟以俭约仁义立德垂名,晋、宋以降,塔庙竞起,而丧乱相继,由其好尚失所,奢靡相高,人不堪命故也。伏愿回营造之资,充疆易之费,使烽燧永息,群生富庶,则如来慈悲之施,平等之心,孰过于此!”疏奏,不省。

(8)甲午(初四),清源尉吕元泰上疏认为:“现在边境地区远未安宁,对这些地区的戍守没有停止,士卒为此而常年鞍马劳顿,粮草辎重的转运也导致国穷民乏,而陛下却日益广建佛寺,更使得对国家人力财力的耗费永无休止。上古圣君如黄帝、唐尧虞舜大禹商汤、周文王和周武王等人,都是凭着他们的勤俭节约和道德仁义来创建功德垂名后世的,两晋和刘宋以来,各朝竞相建造佛家寺塔,而各朝的死丧祸乱也接连不断。这是由于各朝君臣喜好失当,竞相崇尚奢侈豪华从而使百姓痛苦不堪所造成的。希望陛下能抽回用于营建佛寺的资财,把它用于边境地区的军事防务,从而使战火永息,百姓富足,那么如来佛祖的慈悲施予、视一切众生平等无别的心肠,又怎能超过这一功德呢!”这篇奏疏呈上以后,唐中宗根本没有审阅。

(9)安乐、长宁公主及皇后妹国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沛国夫人郑氏、尚宫柴氏、贺娄氏,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皆依势用事,请谒受赇,虽屠沽臧获,用钱三十万,则别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书,时人谓之“斜封官”;钱三万则度为僧尼。其员外、同正、试、摄、检校、判、知官凡数千人。西京、东都各置两吏部侍郎,为四铨,选者岁数万人。

(9)安乐公主长宁公主及韦皇后的妹妹国夫人、上官婕妤、上官婕妤的母亲沛国夫人郑氏、尚宫柴氏、贺娄氏,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等人,全都仗势专擅朝政,大肆收受贿赂,为行贿者请托授官。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还是为他人当奴婢的人,只要向这些人行贿三十万钱,就能够直接得到由皇帝的亲笔敕书任命的官位,由于这种敕书是斜封着交付中书省的,因而这类官员被当时的人称为“斜封官”;如果行贿三万钱,就可以被剃度为僧尼。她们受贿之后所任命的员外官、员外同正官试官摄官、检校官、判某官事、知某官事共计数千人之多。在西京和东都两地分别设置两员吏部侍郎,每年四次选授官职,选任官员达数万人。

上官婕妤及后宫多立外第,出入无节,朝士往往从之游处,以求进达安乐公主尤骄横,宰相以下多出其门。与长宁公主竞起第舍,以侈丽相高,拟于宫掖,而精巧过之。安乐公主请昆明池,上以百姓蒲鱼所资,不许。公主不悦,乃更夺民田作定昆池,延袤数里,累石象华山,引水象天津,欲以胜昆明,故名定昆。安乐有织成裙,直钱一亿,花卉鸟兽,皆如粟粒,正视旁视,日中影中,各为一色。

上官婕妤及宫中的妃嫔姬妾们大多在宫外修建了私宅,这些人随意出入宫禁,在朝为官的人常常与她们交往以求飞黄腾达。在这些人中间,安乐公主尤为骄傲专横,自宰相以下为官的人,大多数是由于走了她的门路才得以上任。安乐公主还与中宗的另一个女儿长宁公主竞相大兴土木,广建宅第,并在建筑的奢侈豪华方面互相攀比,不仅建筑规模模仿皇宫,甚至精巧的程度超过皇宫。安乐公主请求将昆明池赏赐给她,唐中宗以昆明池是百姓用来养殖蒲鱼的地方为由而拒绝。安乐公主很不高兴,便抢夺百姓田宅修建定昆池,南北绵延数里,仿照华山的样子堆石建造假山,又按照天河的样子引水入池。由于安乐公主想要使此湖胜过昆明池,所以将它命名为定昆池。安乐公主还有编织成的价值一亿钱的裙子,上面有谷粒大小的花卉和鸟兽的图案,从正面看或者从侧面看,在日光中看或者在阴影中看,图案的色彩都有不同。

上好击,由是风俗相尚,驸马武崇训杨慎交洒油以筑场。慎交,恭仁曾孙也。

唐中宗喜欢玩用杖击的游戏,于是朝野上下竞相击为乐,驸马武崇训杨慎交洒油修建场。杨慎交杨恭仁的曾孙。

上及皇后、公主多营佛寺。左拾遗京兆辛替否上疏谏,略曰:“臣闻古之建官,员不必备,士有完行,家有廉节,朝廷有余俸,百姓有余食。伏惟陛下百倍行赏,十倍增官,金银不供其印,束帛不充于锡,遂使富商豪贾,尽居缨冕之流;鬻伎行巫,或涉膏腴之地。”又曰:“公主,陛下之爱女,然而用不合于古义,行不根于人心,将恐变爱成憎,翻福为祸。何者?竭人之力,费人之财,夺人之家;爱数子而取三怨,使边疆之士不尽力,朝廷之士不尽忠,人之散矣,独持所爱,何所恃乎!君以人为本,本固则邦宁,邦宁则陛下之夫妇母子长相保也。”又曰:“若以造寺必为理体,养人不足经邦,则殷、周已往皆暗乱,汉、魏已降皆圣明,殷、周已往合为不长,汉、魏已降为不短矣。陛下缓其所急,急其所缓,亲未来而疏见在,失真实而冀虚无,重俗人之为,轻天子之业,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人,使不衣之士,犹尚不给,况资于天生地养,风动雨润,而后得之乎!一旦风尘再扰,霜雹荐臻,沙弥不可操干戈,寺塔不足攘饥馑,臣窃惜之。”疏奏,不省。

唐中宗和韦皇后以及各位公主多营建佛寺。左拾遗京兆人辛替否上疏谏阻,疏文大意是:“臣听说上古帝王设置官署,员额不一定要求齐备,但要求士人一定要具备完美的操行,居家有清廉的节操,朝廷薪俸有节余,百姓生计无虞。可是现在陛下颁发给臣下的赏赐相当于先代百倍,增设的官吏员额相当于先代十倍,以至于国家的金银不足以满足铸造官印的需求,府库中的绢帛等财物的储备赶不上陛下赏赐臣下的支出,从而使得富商大贾可以通过出钱买官而居于高贵的职位,也使得有些依靠装神弄鬼代人祈祷或者以卖艺为生的人可以占有肥沃的良田。”他又说:“公主,是陛下心爱的女儿,但是她的日常用度不符合古已有之的规矩,她的所作所为不注意立足于民心,臣担心长此以往会使喜爱变成憎恶,将福泽变为祸患。为什么呢?因为这样做耗尽民力,浪费百姓钱财,强取百姓家资。陛下为怜爱几个子女而招致三种怨恨,将会使得戍守边疆的将士们不愿为朝廷尽力,在朝为官的人不愿意为陛下尽忠,人心既已涣散,只剩下几个自己所宠爱的人,陛下还能依靠什么来治理国家呢!君主是以百姓的拥戴支持为基础的,基础牢固则国家就安宁,国家安宁则陛下夫妇母子也就得以长久保全。”他还说:“如果认为只有营建佛寺是治理国家的根本,休养士民不足以治理好国家,那么殷、周以前就都是昏暗混乱的时代,而汉、魏以后则全是圣明之世了,殷、周以前的朝代是历时不长,而汉、魏以后的朝代则是历时不短了。陛下把治理国家的当务之急当作可以从缓的事,又把只能缓办的事当作治理国家的当务之急,应亲近的人尚未前来而应疏远的人已居于朝中,不做实实在在的事而寄希望于虚无飘渺之事,重视俗人的作为而轻视天子应当成就的事业,即使陛下能够以阴阳二气为炭,像工匠在火炉中冶铜那样创造出万物,役使那些不用吃饭穿衣的人,恐怕也无法供给奢侈靡费所需的支出,更何况陛下所依靠的只能是那些天生地养、经过风雨吹打滋润之后才能生成的自然之物呢!一旦战乱再起,或者是霜雹成灾,出家的和尚不能拿起刀枪来勤王救主,林立的寺塔更无法缓解饥荒,臣对陛下这种广建佛寺的行为感到十分痛惜。”这篇奏疏呈上之后,唐中宗根本不审阅。

时斜封官皆不由两省而授,两省莫敢执奏,即宣示所司。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前后执破一千四百余人,怨谤纷然,朝隐一无所顾。

当时的斜封官都是不通过中书门下两省而由皇帝直接降下墨敕任命的,两省长官都不敢就其中的问题上奏,只是将任命传达给有关部门。但是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却前后阻止了一千四百余名斜封官的任命,从而招来许多怨恨和诽谤,然而李朝隐对此全然不顾。

(10)冬,十月,己酉,修文馆直学士、起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请抑损外戚权宠;不敢斥言韦氏,但请抑损已家。上优制不许。平一名甄,以字行;载德之子也。

(10)冬季,十月,己酉(二十一日),修文馆直学士、起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请求削夺外戚的权势,减少对外戚的宠爱;由于武平一不敢直接指斥韦后家族,所以只能请求对自己的家族加以抑制贬损。唐中宗没有同意他的请求。武平一名甄,人们通常称呼他的字,是武载德的儿子。

(11)十一月,庚申,突骑施酋长娑葛自立为可汗,杀唐使者御史中丞冯嘉宾,遣其弟遮努等帅众犯塞。

(11)十一月,庚申(初二),突骑施酋长娑葛自立为可汗,杀死了唐朝的使者、御史中丞冯嘉宾,又派他的弟弟遮奴等人率领人马进犯唐朝边塞。

初,娑葛既代乌质勒统众,父时故将阙啜忠节不服,数相攻击。忠节众弱不能支,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奏追忠节入朝宿卫。

当初,娑葛已经取代了他的父亲乌质勒统领各部人马,但他父亲的旧将阙啜忠节不服,多次兴兵与娑葛交战。阙啜忠节的部众力弱,顶不住娑葛的打击,唐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于是奏请唐中宗征召阙啜忠节入朝充任宿卫。

忠节行至播仙城,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说之曰:“国家不爱高官显爵以待君者,以君有部落之众故也。今脱身入朝,一老胡耳,岂惟不保宠禄,死生亦制于人手。方今宰相宗楚客纪处讷用事,不若厚赂二公,请留不行,发安西兵及引吐蕃以击娑葛,求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十姓,使郭虔拔汗那兵以自助;既不失部落,又得报仇,比于入朝,岂可同日语哉!”郭虔者,历城人,时为西边将。忠节然其言,遣间使赂楚客、处讷,请如以悌之策。

当阙啜忠节走到播仙城时,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劝他说:“朝廷之所以不惜用高官显爵来优待您,是因为您掌握着自己部落的全部人马。现在如果您离开您的部落只身入朝,那只不过是一个老迈的胡人罢了,不但无法保住皇帝对您的恩宠和自己的官爵俸禄,恐怕就连生死也操之于他人之手了。现今宰相宗楚客纪处讷执掌朝政,您不如多用些钱财贿赂这两个人,请他们让皇帝同意您留在西域,同时调集安西都护府所辖军队以及引入吐蕃兵以攻打娑葛,再请求册封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抚十姓人马,另外派郭虔调集拔汗那兵相助。这样做既不会失去对各部落的控制,又可以报娑葛相欺之仇,比起您单身入朝受制于人来,岂可同日而语!”郭虔历城县人,当时在西部边境为将。阙啜忠节认为周以悌的话很对,便暗地里派使者向宗楚客纪处讷二人行贿,请他俩同意自己按照周以悌的计策行事。

元振闻其谋,上疏,以为:“往岁吐蕃所以犯边,正为求十姓、四镇之地不获故耳。比者息兵请和,非能慕悦中国之礼义也,直以国多内难,人畜疫疠,恐中国乘其弊,故且屈志求自昵。使其国小安,岂能忘取十姓、四镇之地哉!今忠节不论国家大计,直欲为吐蕃乡导,恐四镇危机,将从此始。顷缘默啜凭陵,所应者多,兼四镇兵疲弊,势未能为忠节经略,非怜突骑施也。忠节不体国家中外之意而更求吐蕃;吐蕃得志,则忠节在其掌握,岂得复事唐也!往年吐蕃无恩于中国,犹欲求十姓、四镇之地;今若破娑葛有功,请分于阗、疏勒,不知以何理抑之!又,其所部诸蛮及婆罗门等方不服,若借唐兵助讨之,亦不知以何词拒之!是以古之智者皆不愿受夷狄之惠,盖豫忧其求请无厌,终为后患故也。又,彼请阿史那献者,岂非以献为可汗子孙,欲依之以招怀十姓乎!按献父元庆,叔父仆罗,兄子及斛瑟罗、怀道等,皆可汗子孙也。往者唐及吐蕃遍曾立之以为可汗,欲以招抚十姓,皆不能致,寻自破灭。何则?此属非有过人之才,恩威不足以动众,虽复可汗旧种,众心终不亲附,况献又疏远于其父兄乎?若使忠节兵力自能诱胁十姓,则不必求立可汗子孙也。又,欲令郭虔拔汗那,发其兵。虔前此已尝与忠节擅入拔汗那发兵,不能得其片甲匹马,而拔汗那不胜侵扰,南引吐蕃,奉子,还侵四镇。时拔汗那四旁无强寇为援,虔等恣为侵掠,如独行无人之境,犹引子为患。今北有娑葛,急则与之并力,内则诸胡坚壁拒守,外则突厥伺隙邀遮。臣料虔等此行,必不能如往年之得志;内外受敌,自陷危亡,徒与虏结隙,令四镇不安。以臣愚揣之,实为非计。”

郭元振在得知阙啜忠节的计谋之后上疏认为:“往年吐蕃之所以兴兵入侵,不过是由于他们要求得到突厥十姓和安西四镇之地而没有得到罢了。最近几年息兵停战,请求和亲,并非因为吐蕃真心向往中国的礼义教化,只不过是由于吐蕃自己国内多难,人口与牲畜染上了瘟疫,担心中国乘其国弊民贫之机大举进攻而已,所以他们暂且委屈求全,自求亲近大唐,以便使其国内稍稍安定一些,他们怎么会忘记要夺取突厥十姓和安西四镇之地呢!现在阙啜忠节不为国家大计着想,只想作吐蕃军队的向导,恐怕安西四镇的危机将会从这时开始出现。近来由于突厥默啜的侵凌进逼,所要应付的事很多,再加上安西四镇的兵马疲弊,形势使唐军难以替阙啜忠节经营筹划,并不是怜惜突骑施而不愿出兵。现在阙啜忠节不去设身处地地为朝廷经营中外的大业着想,却反而向吐蕃求助;一旦吐蕃在西域得志,就必然会控制阙啜忠节,阙啜忠节又哪里能够再事奉唐朝呢!以前吐蕃在无恩于大唐时,尚且想索取突厥十姓和安西四镇之地;如果现在帮助大唐攻破娑葛有功,吐蕃就会请求朝廷将于阗、疏勒二镇割让给它,到那时不知朝廷能以什么理由抑制这一要求!此外,吐蕃统治下的各个蛮族部落以及婆罗门正不服从赞普的号令,如果吐蕃请求借用唐兵前往征讨,也不知道朝廷又能以哪种借口拒绝它的要求!所以自古以来聪明的中国帝王都不愿意接受夷狄的恩惠,这大概是由于担心他们日后会提出永无休止的要求,最终会铸成大患的缘故。再说,阙啜忠节请出阿史那献来,还不就是因为阿史那献是可汗的子孙,想靠他来招抚十姓吗!不过阿史那献的父亲阿史那元庆、叔父阿史那仆罗、哥哥阿史那子及阿史那斛瑟罗、阿史那怀道等人也全都是可汗的子孙。过去大唐朝廷以及吐蕃赞普曾将他们一个个地册封为可汗,都想用他们来招抚十姓,但均未能达到目的,这些人在位不久便纷纷破族灭家。为什么呢?因为这些人都不具备超出常人的才能,恩德与威名也不足以影响部众,所以虽然他们都是可汗的嫡系子孙,各个部落还是不肯亲近依附他们,何况阿史那献与可汗的血缘关系比他的父兄还要疏远一些呢?倘若阙啜忠节自己的兵力就足以使西突厥十姓部落归附的话,那么他就没有必要请求可汗的子孙阿史那献出来作可汗了。还有,阙啜忠节想让郭虔前往征调拔汗那的兵马,但郭虔在此之前就曾经与阙啜忠节一道擅自进入拔汗那征调兵马,但却未能得到它的一兵一卒,反而使拔汗那因不胜侵扰而从南方引来吐蕃军队,并拥戴吐蕃所册立的可汗阿史那子,回军进犯安西四镇。当时拔汗那周围并无强大的部落可以援助它,郭虔等人肆意侵扰抢掠,如入无人之境,尚且招来阿史那子为患。现在拔汗那北部有娑葛部落,一旦走投无路就会与娑葛会合。在这种内有诸胡坚壁固守,外有突厥伺机阻截的不利形势下,臣料定郭虔等此次前往拔汗那调兵,必然无法像上一次那样志得意满,只能是内外受敌,自陷危亡,白白地与各部落结仇,从而使安西四镇永无宁日。所以依臣愚见,这实在不是一条好计。”

楚客等不从,建议“遣冯嘉宾持节安抚忠节,侍御史吕守素处置四镇,以将军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发甘、凉以西兵,兼徵吐蕃,以讨娑葛。”娑葛遣使娑腊献马在京师,闻其谋,驰还报娑葛。于是娑葛发五千骑出安西,五千骑出拨换,五千骑出焉耆,五千骑出疏勒,入寇。元振在疏勒,栅于河口,不敢出。忠节逆嘉宾于计舒河口,娑葛遣兵袭之,生擒忠节,杀嘉宾,擒吕守素于僻城,缚于驿柱,而杀之。

宗楚客等人不同意郭元振的意见,建议“派遣御史中丞冯嘉宾带着符节前往安抚阙啜忠节,派侍御史吕守素去处理安西四镇的军政事务,任命将军牛师奖担任安西都护府副都护,调集甘、凉二州以西各处兵马,同时征调吐蕃军队,共同讨伐娑葛。”当时娑葛派来向朝廷贡献马匹的使者娑腊还在京师,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回来报知娑葛。娑葛于是派遣五千骑兵出安西,五千骑兵出拨换,五千骑兵出焉耆,五千骑兵出疏勒,分路入侵。当时郭元振正好在疏勒镇,在河口扎下栅垒,不敢出营抗击娑葛。阙啜忠节到计舒河河口迎接冯嘉宾,娑葛派兵袭击了他们,生擒阙啜忠节,杀死了冯嘉宾,又在僻城捉住了吕守素,并把他绑在驿站的廊柱上一刀一刀地剐死

(12)上以安乐公主将适左卫中郎将武延秀,遣使召太子宾客武攸绪于嵩山。攸绪将至,上敕礼官于两仪殿设别位,欲行问道之礼,听以山服葛巾入见,不名不拜。仗入,通事舍入引攸绪就位;攸绪趋立辞见班中,再拜如常仪。上愕然,竟不成所拟之礼。上屡延之内殿,频烦宠锡,皆谢不受;亲贵谒候,寒温之外,不交一言。

(12)唐中宗准备将安乐公主改嫁给左卫中郎将武延秀,派人到嵩山征召隐居在那里的太子宾客武攸绪。在武攸绪快到的时候,唐中宗颁布敕命,让礼官在两仪殿另外设一个座位,想依照帝王问道的礼节,让武攸绪穿着隐居时的服装入朝参见,既不用自己称呼自己的名字,也不需要行跪拜之礼。仪仗抵达两仪殿后,通事舍人带领武攸绪到另设的座位就坐。武攸绪却恭恭敬敬地小步快走到辞见班的行列中站立,按照通常的礼仪行一拜二拜之礼。唐中宗对此感到惊讶,终于没能按事先拟定的帝王问道之礼接待武攸绪。唐中宗一次又一次地请武攸绪进入内殿,又屡次对他恩宠有加,赏赐大量财物,武攸绪都一一推辞没有接受;宗室、贵官前来拜谒问候时,武攸绪也只是与他们寒暄冷暖,此外不发一言。

初,武崇训之尚公主也,延秀数得侍宴。延秀美姿仪,善歌舞,公主悦之。及崇训死,遂以延秀尚焉。

起初,武崇训娶了安乐公主武延秀曾多次陪同参加宴会。武延秀长得英俊潇洒,又能歌善舞,安乐公主很喜欢他。等到武崇训被太子李重俊杀死后,唐中宗便把安乐公主嫁给了武延秀

己卯,成礼,假皇后仗,分禁兵以盛其仪卫,命安国相王障车。庚辰,赦天下。以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辛巳,宴群臣于两仪殿,命公主出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

己卯(二十一日),安乐公主与武延秀举行成婚典礼,安乐公主所使用的是只有皇后才能使用的仪仗,唐中宗又派禁兵参加典礼以壮大仪仗和卫士队伍的声势,还指派安国相王李旦迎候公主的车马。庚辰(二十二日),唐中宗下诏赦免天下罪囚,并任命武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辛巳(二十三日),唐中宗在两仪殿设宴招待群臣,并让安乐公主出来拜见公卿大臣,群臣一个个都趴在地上叩头还礼。

(13)癸未,牛师奖与突骑施娑葛战于火烧城,师奖兵败没。娑葛遂陷安西,断四镇路,遣使上表,求宗楚客头。楚客又奏以周以悌代郭无振统众,徵元振入朝;以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置军焉耆以讨娑葛。

(13)癸未(二十五日),牛师奖与突骑施娑葛在火烧城交战,牛师奖全军覆没。娑葛乘胜攻陷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切断了四镇之间的联系,并派遣使者入朝上表,向唐中宗索要宗楚客的头颅。宗楚客又奏请任命周以悌取代郭元振统领安西各路兵马,征召郭元振入朝;同时册立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在焉耆部署军队以讨伐娑葛。

娑葛遗元振书,称:“我与唐初无恶,但雠阙啜。宗尚书受阙啜金,欲枉破奴部落,冯中丞、牛都护相继而来,奴岂得坐而待死!又闻史献欲来,徒扰军州,恐未有宁日。乞大使商量处置。”元振奏娑葛书。楚客怒,奏言元振有异图,召,将罪之。元振使其子鸿间道具奏其状,乞留定西土,不敢归。周以悌竟坐流白州,复以元振代以悌,赦娑葛罪,册为十四姓可汗。

娑葛写信给郭元振,在信中声称:“本来我与大唐朝廷之间没有任何矛盾,我的仇敌只有阙啜忠节一个人。但兵部尚书宗楚客接受了阙啜忠节的重金贿赂,就毫无道理地想发兵攻破我的部落,并且御史中丞冯嘉宾和安西都护府副都护牛师奖将军相继领命而来,我又岂能坐以待毙!另外我又听说阿史那献也将来到此地,他的到来只会使安西四镇冲突增多,恐怕今后难以有安宁的日子好过。请大使商量解决吧。”郭元振将娑葛的信上奏给了唐中宗。宗楚客大怒,奏称郭元振有不臣之心,征召他入朝,准备治罪。郭元振派他的儿子郭鸿走小路将实际情况向唐中宗一一奏明,请求留在西域稳定局势,不敢回到朝中。周以悌最后因获罪被流放到白州,唐中宗又任命郭元振代替他的职务,下诏赦免娑葛的罪行,并将娑葛册立为十四姓可汗。

(14)以婕妤上官氏为昭容。

(14)唐中宗封婕妤上官氏为昭容。

(15)十二月,御史中丞姚廷筠奏称:“比见诸司不遵律令格式,事无大小皆悉闻奏。臣闻为君者任臣,为臣者奉法。万机丛委,不可遍览,岂有修一水窦,伐一枯木,皆取断宸衷!自今若军国大事及条式无文者,听奏取进止,自余各准法处分。其有故生疑滞,致有稽失,望令御史纠弹。”从之。

(15)十二月,御史中丞姚廷筠上奏道:“近来各有关部门不是依据律令格式所规定的权限办理自己的公务,而是不论大事小事都一概奏请皇帝裁决。臣听说过君主任用臣下,臣下则应依法履行公务。陛下日理万机,纷繁的政务堆积如山,不可能遍览奏书,臣下怎么能把诸如是否挖一个水孔、伐一株枯树这样的小事都呈奏上来由皇帝决断呢!陛下应当明确规定从今以后,只有遇到军国大事或者是那些条令格式上没有明确规定的事,有关部门才可以上奏皇帝决断,其余的一律依照法令的规定处理;若再有故意迟疑拖延从而导致稽留失时的现象出现,希望让御史纠举弹劾有关责任人员。”唐中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16)丁巳晦,敕中书、门下与学士、诸王、驸马入阁守岁,设庭燎,置酒,奏乐。酒酣,上谓御史大夫窦从一曰:“闻卿久无伉俪,朕甚忧之。今夕岁除,为卿成礼。”从一但唯唯拜谢。俄而内侍引烛笼、步障、金缕罗扇自西廊而上,扇后有人衣礼衣,花钗,令与从一对坐。上命从一诵《却扇诗》数首。扇却,去花易服而出,徐视之,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蛮婢也。上与侍臣大笑。诏封莒国夫人,嫁为从一妻。俗谓乳母之婿曰“阿”,从一每谒见及进表状,自称“翊圣皇后阿”,时人谓之“国”,从一欣然有自负之色。

(16)丁巳晦(二十九日),唐中宗下敕召中书、门下长官与学士、诸王、驸马入内殿守岁,在宫中摆好了用于照明的火炬,布置了酒宴,还安排乐队奏乐助兴。在酒兴正浓时,唐中宗对御史大夫窦从一说:“听说你已经打了很长时间的光棍,朕很是忧虑。今天晚上是除夕之夜,朕想为你完婚。”窦从一只是恭敬而顺从地连连答应行礼称谢。不一会儿功夫,内侍领着手持灯笼、步障和金缕罗扇的人从西廊上殿,罗扇后面有一位身着礼服、头戴花钗的妇人。唐中宗让这位妇人与窦从一对面而坐,然后让窦从一吟诵了几首《却扇诗》。罗扇被拿走之后,这位妇人摘下花钗,换去礼服又出来,众人慢慢端详,才发现她原来是韦皇后的老乳母王氏,她本是一个蛮族的婢女。唐中宗与侍臣们哄堂大笑,并下诏册封王氏为莒国夫人,嫁给窦从一为妻。当时民间俗称乳母的丈夫为“阿”窦从一每次谒见中宗或者呈进表状时,都自称为“翊圣皇后阿”,因而人们也就称窦从一为“国”,窦从一反倒欣欣然,有自以为了不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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