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11 21:00
《列那狐的故事》是由法国让娜·勒鲁瓦-阿莱改编的童话。该作讲述的是代表新兴市民阶级的列那狐在面对狮王的强权、公狼的霸道、雄鸡的弱小无助时,总是能以自己的聪明机警左右逢源。它一方面欺压平民百姓,一方面同强权豪门勾心斗角,乃至战胜强大的对手。
作品描述的是一个动物世界,通过对动物的人格化,象征中世纪社会各阶级的人物,其中最高统治者是狮子诺博尔,它愚蠢而刚愎自用,是现实中国王的象征。伊桑格兰狼和勃朗熊骄傲跋扈,体现了现实中贵族廷臣的状态。主教贝尔是一头蠢驴。教皇代表缪萨尔是一头骆驼,这些形象构成了封建上层社会。而那些弱小的动物如鸡、兔等便是下层人民的代表。聪明的列那狐是市民阶级的典型。故事在列那狐和伊桑格兰狼的明争暗斗中展开。列那以它的狡黠愚弄狮王在内的所有动物,引起了它们的强烈不满和怨恨。狮王先后派勃朗熊、梯培猫和格兰巴德猫等前往将其捉拿归案。但列那利用它们各自的弱点设计陷阱,狠狠地耍弄了它们。
《列那狐的故事》出现在西欧中世纪的11—12世纪前后,这一时期正是欧洲中世纪社会发展的鼎盛时期,是信仰维系方式达到了顶点的历史文化阶段。然而,正如在宗教内部出现了大规模地对基督教的基本问题进行重新阐释一样,在民间也开始出现了新的思想观念。可以说《列那狐的故事》就是产生在信仰维系方式发展到顶点,而同时新的理性维系方式即将出现这样一个时代。
《列那狐的故事》的出现,并非仅仅是民间出现了新的思想要求的产物,它的出现是与整个欧洲整体的思想观念的变化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在本质上,也是与基督教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观念的变化相一致的。从这个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列那狐的故事》的出现,也是与欧洲中世纪基督教内部出现要重新解释其内涵的历史文化要求同步的。所以,无论是宗教文化还是世俗文化,其基本精神的演进发展到此时,都对新的观念的出现做出了贡献,是同一个历史文化发展要求的必然结果。
《列那狐的故事》的出现也是与市民阶层的新的道德观的形成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些故事中也隐含着12世纪欧洲民间观念上的巨大转变。在中世纪,基督教的教士们鼓吹禁欲主义,要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苦修苦炼,以求死后灵魂升入天国。《列那狐的故事》则告诉人们一个道理:幸福在今天,幸福在现实生活之中。
列那狐的故事起源于法国民间。全部故事是由保留下来的二十七组诗构成,共三万多行,是一部中世纪法国民间长篇叙事诗。诗篇产生的年代大约是12世纪中叶至13世纪末,先后有多位民间诗人陆续续写而成,原作者有好些人,他们中间能查考的只有彼尔·德·圣克卢(第二组诗)、里查·德·利松(第十二组诗)和一位神父(第九组诗)。它采用了寓言的手法,以兽寓人,并以讽刺、幽默的笔法,赋予了作品强烈的现实性和娱乐性。后来,法国现代语言学者吕西安·富莱将这些各自独立的诗篇按情节顺序编辑成为情节完整的《列那狐的故事》。最后形成了一共包括了27段故事的规模较大的文学文本。
列那狐
列那狐虽贵为男爵,但是他敢于捉弄国王,愚弄权贵,嘲笑教会,诛杀朝臣,是作为一个反封建的逆臣、斗士出现的。在当时中世纪的封建社会,作为统治阶级的国王、教会和贵族上层专制腐败,贪婪丑恶,但势力强大,而作为新兴的市民阶层,虽然生机勃勃,但是势单力薄,难以与强大的统治阶级抗衡。因为,狐狸是无法与强壮、凶猛的狼、狗熊、狮子等抗衡的,他往往以机智与他们斗法,这恰恰是新兴的市民阶层的特点。
另一方面,列那狐又肆意欺凌和虐杀代表下层劳动人民的很多没有防卫能力的弱小动物,许多鸡、兔、鸟类几乎成了他的腹中之物。从这方面看,他又是城市贵族上层分子的形象。故事通过列那狐的经历,形象地反映出封建社会是一个黑暗的、充满欺诈、掠夺和弱肉强食的野蛮世界。
实际上,列那狐的形象是非常复杂的,他的产生是所有动物中最特殊的。亚当和夏娃被罚下人间后,上帝赠予他们一根神棍。亚当和夏娃可以用它创造出很多动物。最后,神棍被扔进了海洋,产生的动物就是狐狸。列那一开始就是神明也奈何不了的特殊的存在。他拥有人一般超凡的智慧,按照着自己的心意生活着。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养育家人,他从偷鱼开始,渐渐地开始欺凌弱小,做尽了坏事。他既贪吃又狠毒。他是可恶的。另一方面,在体格和力气方面上,列那狐无法和狼、狗熊等较量,然而他却很少输给他们,这凭的全是自己的机智。这样,他又是可爱的。
寓言的描写恰恰是反映当时社会的阶级矛盾,列那狐如此复杂的矛盾着的角色,恰恰反映的是当时社会上层市民阶级反封建和反教会,即同教会、贵族的斗争,强调了市民阶级的才干、勇气和智慧,同时也揭露了上层市民阶级的残酷、冷漠、贪婪等等不好的一面。
其他人物
狮子诺博尔是最高封建统治者。依桑格兰狼和狗熊勃朗是贵族廷臣。而鸡、兔、猫等弱小动物则是广大被压迫阶级。
列那狐是一个利用智慧和机智作为主要生存手段的新的形象,也是12世纪欧洲新兴的市民阶层的象征。从作品的交代中可以看出它的社会地位和生产生活方式。列那狐的家庭是一个典型的中世纪欧洲自由民的家庭。它的一家人“住在漠北堆———自己的宅第里”,它没有土地,也看不出它有什么具体的职业,但是家里的小日子过得不错,非常的温暖和温馨。那么,它谋生的手段是什么呢?对此,故事也做了交代:“每天,他在这儿,自持聪明,动脑筋运计谋,去占别人的便宜。不仅损害亲朋好友,甚至连不可一世的万兽之王———狮王诺博尔,下手也毫不留情。”换言之,列那狐谋生的手段既不是靠田地中的生产劳动,不是靠当官的俸禄,更不是靠祖宗留下来的遗产,而主要靠智慧和计谋来获取食物。
换言之,利用智慧和运用计谋既是它的生产方式,也是它的生活方式。它独特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表明,它既与那些不劳而获的上层统治者(狮王)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与那些自侍武力强抢豪夺的武士们(大灰狼、狗熊)有着不可避免的冲突,同时也与那些在自己的田地上自给自足的下层人们(鸡、兔)存在着深刻的矛盾。这也就是说,列那狐和其他动物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出于它个人的动机和卑鄙的天性,而是它的生产方式和生存方式决定的。
作品的主人公列那总是不断地靠自己的智慧,躲过危险,吃饱肚子。这里其实暗含着这样一个思想:人之所以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能够过上较为美好的生活,就在于人有思想,有智慧。人的强大,不在于有没有权势,更不在于有没有地位,也不在于体质有多强,力气有多大。关键在一个人的思想力量是否强盛,人的智慧是否强大。
人之所以有改变命运的才能,是因为人有思想、有智慧,而愚蠢和盲目的服从则是最大的罪恶。从这个观点看,大灰狼伊桑格兰、狗熊勃朗的罪恶要比狐狸大得多———所以它们被狐狸惩罚和捉弄才大快人心。这正如作品中列那狐在为自己的辩白中所说的:这些家伙“是馋痨,贪吃,鲁钝,有时甚至是不走运,才使他们倒足了霉。……他们又不缺腿少胳膊,不是跟我一样,能明辨是非,权衡轻重,进行自卫吗?”这样,欧洲中世纪一个新的人学标准出现了:在这个新的人学标准中,人之所以有力量关键在于人的自身,关键在于人有强大的智慧力量。所以,从对人的虔诚的宗教情感肯定到对人的智慧的肯定,这应该说是人的标准的巨大改变,正是这个新的标准在《列那狐的故事》中占有中心的地位,成为了该作品最显著的思想特色。
作品也提出了人的才智在什么基础上运用才是合理的问题,从而对人的智慧和机智运用的合理性也进行了探索。在这部作品里,列那狐运用自己的智慧和计谋,不断捉弄其他动物——不论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甚至有些小动物,如鸡、兔和乌鸦等常常成为它的口中美味。同样还会看到,其他的动物,也在不断地或依靠自己的力气,或依靠自己的权势,或依靠自己的计谋来想办法捉弄和企图吃掉其他的动物。可以说,这是作者给读者提供的一个弱肉强食的艺术世界。那么,读过这部作品的读者,心中常常会出现对列那狐行为的同情而对其他动物相同的行为却不同情的矛盾情怀。
其实,在作品所提供的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在动物们运用自己聪明、智慧和计谋来维系自己的生存时,故事作者实质是体现出了一个新的、更加深刻的看法,即一个人的聪明和才智在什么基础上运用才是合理的新尺度。《列那狐的故事》对聪明和才智乃至计谋的运用的合理性标准提出两条:第一条是任何生命只有为了生存的需要而使用聪明才智才是合理的。第二条是在自己的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候使用计谋才是合理的。从这个作品中可以看到,列那狐不断地捉弄各种各样的动物(包括人)而能够获得人们同情的时候,都是在两种特定的形势下进行的:一个就是它和它的家里人快要饿死了的时候。这说明,在故事作者的思想意识里,当一个人处在因饥饿而影响到生存的时候,使用计谋就是天经地义的。第二个就是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
《列那狐的故事》还在新的价值观基础上探讨了人为什么会犯错误的问题。作品通过一个个活生生的故事告诉读者,一个人犯错误根本原因在于人自身的弱点。而人自身最大的弱点有两个方面:一个是贪婪,一个是虚荣和轻信。
先说贪婪。大灰狼依桑格兰、狗熊勃朗之所以多次受到无情的捉弄,就是因为它们太贪婪。作品告诉读者,大灰狼依桑格兰之所以反复受到惩罚,根本原因在于它太贪吃。正是贪吃的本性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列那狐的捉弄。列那狐之所以最后能够逃脱狮王诺博尔的死刑判决,也是因为它利用了狮王和王后的贪财心理。作品写到,由于多个动物的控告,狮王判处将列那狐绞死。当绳索已经套在列那的脖子上时,他针对狮王爱财的心理,说自己有一大笔遗产,结果钩起狮王的爱财之心,不仅自己逃过一劫,而且还借狮王之手,为最后报复它的死对头狗熊勃朗、大灰狼依桑格兰和猫伯伯蒙贵埋下了伏笔。这些动物受到惩罚或丢掉性命的最主要的原因,正如列那狐在御前会议上讽刺狗熊勃朗和猫伯伯蒙贵时所说的那样:“馋痨和贪吃,就是它们两位失足的原因,我有什么办法呢?”
再说虚荣和轻信。在故事作者看来,除了贪婪让人吃苦头、犯错误以外,另一个让人犯错误的自身原因就是虚荣和轻信了。例如,公鸡叫天晓的故事就讲,当梦境已经暗示它、母鸡牝特用直觉提示它,危险就在面前的时候,它仍然自以为是,不以为然。列那狐第一次扑食它失败以后,开始向它大灌迷魂汤,赞美它的歌喉美妙,这竟然使叫天晓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就连故事的作者,也不得不直接发出了议论:“哦,牝特,你明智的劝告,早已给抛到了九霄云外!骄傲与虚荣,难道真要断送尽天下人?!”结果,就在叫天晓“闭起眼睛,开始生平最精彩的演唱”时,“列那狐趁机一扑,把大公鸡一口叼走了。”尽管它后来死里逃生,但付出的却是整个鸡家族成员多个死伤的沉重代价。
这部作品采用的是动物寓言故事诗的形式写成的,故事里的形象都是象征性的:狮王诺博尔象征着当时社会中的国王,母狮象征着王后;还有大臣的象征,贵族的象征,市民的象征以及普通人的象征等等。我们知道,象征和寓意的手法恰恰是宗教文学惯用的手法,也是中世纪欧洲宗教文学最主要的艺术手段。这就决定着《列那狐的故事》的作者,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不可能完全抛开这一艺术手法而完全进行新的创造。
而《列那狐的故事》中的象征和寓意,则是用不同的动物来象征现实生活中的各个阶级、各个阶层的人,是现实生活中一个个具体的、活生生的人的象征。作品虽然写的是动物间发生的事情,可实际上是现实世界的人际关系、社会状况的真实写照。这样,《列那狐的故事》又超越了中世纪宗教文学的象征寓意手法。因为这部作品的象征是生活的象征,所以,故事作者非常注意现实生活中典型事件和生活细节的描写。
《列那狐的故事》毫无疑问是市民文学的代表性作品。但是,它又是在民间传说的基础上整理写成的,因此,其中包含着特别浓厚的民间文学要素,充分地体现着民间的智慧形式。这种智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讲述故事的时候,体现出了鲜明的戏拟、滑稽特色。它不是像宗教文学那样只靠说教来灌输某种思想观念,也不是像史诗作品那样靠激发人们对英雄的崇敬之情来吸引读者,更不是像骑士文学那样只作用于人的自然情感的激发,《列那狐的故事》之所以吸引人很大程度上靠的是语言本身的引人入胜和作品风格的亦正亦邪,从而适应着当时民众的审美情趣。
《列那狐的故事》的民间文学要素的另一个方面是情节非常自由。民间故事的一个基本特征是非常强调故事性,形式非常自由,它常常采用的是糖葫芦串式的故事情节构成方式。即全作品既有单一线索的强大统筹性,又给讲故事的人以充分的自由。从《列那狐的故事》来看,它的全部故事都以列那狐的活动为中心线索,并通过它的活动,串联起了一个个相对独立完整的小故事。所以,不管狐狸怎么捉弄别人,也不管它自己受到如何的捉弄,但最终它死不了。一到最危险的时候,它也就化险为夷了。
列那狐的故事在欧洲广为流传,影响深远。在法、德等国,列那狐的故事几乎是家喻户晓,甚至在现代的法语中,“列那”一词已成为狐狸的专有名词。
这部作品问世后,法国有好几个诗人为它写作续篇,德国、英国、意大利等国都有译本或模仿作品。一七九四年,德国诗人歌德根据这个故事写成叙事诗《列那狐》。近代很多法国和欧美作家把《列那狐的故事》改写成散文,成了一部生动优美的童话,流行于全世界。
《列那狐的故事》对法国和欧洲文学都发生过影响。法国诗人拉封丹的许多作品就是在它的直接或间接启发下产生的。
让娜·勒鲁瓦-阿莱生活在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初。在当时的法国,女性作家还是凤毛麟角,让娜·勒鲁瓦-阿莱却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她的作品大多关注儿童成长,如:《孩子的权利》、《一个诚实男孩的故事》。其最出名的作品是对《列那狐的故事》的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