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而画画 画家而做学问

作者：张世彦

刘青砚以七年跨度的漫长岁月在俄罗斯刻苦攻读。大量阅读和研究的同时，穿插了大量的绘画写生和创作的艺术实践。学术研究的结果是获取俄罗斯文化艺术学的博士学位，而绘画实践的结果就是许多壁画、油画、重彩画和这一本绰约多姿的画册。

刘青砚的博士学位和画家身份，表现于论文方面的是阿尔泰岩画研究，是专而又专；而表现于绘画方面的却是几个画种：壁画、油画、重彩画、素描等，几类题材：历史故事、风景、人体、肖像等，几种作风：写实的、装饰的、古典的、现代的等，则又是涉足广泛。

壁画，是刘青砚建立国家级知名度的强项。早年的《春山绿水》，画中树群绮丽多姿，意蕴深沉而生机盎然，屡为各画展、画册选中，并获首届壁画大展颁发的佳作奖。难怪曾引起画展中一位敏感多情的观众浮想联翩而热泪盈眶。融合古之幽远高雅与今之洗练明快为一体的《大哉，孔子》、《孔子·六艺》，则以历史人物及其故事的精心排布，进入壁画艺术的堂奥。而《棋山柯烂》、《蒲松龄——聊斋》，有理有序地布置诸多情节、场景于同一画面之中，是中国壁画家在体验大千世界时游动观照，和画面经营时建造多元自由空间的独特传统的延续和施展。中国当代壁画持守这种来自祖宗的优势并赋其以时代精神，便能在当今世界壁画领域中建立独树一帜的风范，与欧美、墨西哥、俄罗斯、日本等壁画强国并辔齐驱。刘青砚在壁画创作中的这种艺术取向得自他对壁画艺术真谛的准确把握，这与他身为博士的学养状况应是不无关系。

刘青砚的重彩画和他的壁画在同一艺术系统中。画面各形象的组合布置，像壁画一样随意放旷。而画中的颜色的敷着和洇化，似乎与光线的向背有关，其实作者着意的是结构的前后层次和形象的体量感。色相配置、冷暖排比之优美悦目，使每一个读画人啧啧不止，连连称善。案头独立创作的重彩画，无须像壁画那样遵从社会公众的审美习惯和认同口径。刘青砚的重彩画显然比他的壁画在艺术处理上要从容、潇洒的多。

刘青砚的油画是他的另一个绘画系统。其中人体写生和风景写生又表现出执笔时两种不同的心境、感受和追求。坐在画室内冷静理智地研究人体，把对像之形、体、色分毫无差、真实准确再现于画布上，扎实地求证每一细节精致微妙的美。对于俄罗斯油画几百年来在人类油画史中杰出的贡献和高度，刘青砚虔诚恭敬地循迹攀缘，努力得其真传。但在自己的实践中，又有意无意地弱化了画中纵深的虚实对比，强调了色相的纯度。这里是不是中国古典绘画的内在精神对炎黄后裔的心底施加了它的强大而潜移默化的影响？

当刘青砚走出画室，面对庄严浑厚的俄罗斯大地时，非凡的森林、田野、天空、村镇、教堂立时激发出艺术心灵中的独特感悟。一反他的人体写生，画布上的风光景色无不驰荡着跌宕而激越的情感起伏。或精细或粗犷、或艳丽或清爽、或斑斓或温润的用笔设色，坦诚率意地状写了沉雄恢弘的俄罗斯，令读画人耳边渐渐轰鸣起伏尔加河畔农妇们的民歌齐唱，心中涌出了难以抑制的骚动。

读过刘青砚近20年的各类绘画作品，其面貌、作风之多元性使人联想到他的画家和博士的双重身份，从而引发出关于艺术家成长的思考。博士而画画，画家而做学问，在中国画坛中是极少见的特例。画画的博士，研究起学问，定能有的放矢，切合实际，触及只有亲历者才能意会的精微奥妙。做学问的画家，画起画来，也会坚定地把握自己的进取方向，不会盲目跟风，走偏中邪，作品常能涵蕴深远，境界仰之弥高。学问，绘画，多门跋涉，功在金字塔般的积累中，宽大厚重的底座能够切实可靠地树立起并牢固沉稳地承载着那并非虚妄的高度。但旷日持久的艰苦付出，倒也在常人治艺治学的两倍以上。然而，凡有付出，必有收获。收获得多，是因为付出得多。刘青砚正当年富力强的好时光，以雄厚的积累，坚毅的努力，他日之大成正可预期。

2004年7月于北京 中央美术学院

刘青砚作品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