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06 22:57
《别董大二首》是唐代诗人高适的组诗作品。这两首诗是诗人与董大久别重逢后又各奔他方时的赠别之作。第一首诗重在写董大,先勾勒送别时晦暗寒冷的愁人景色以表现其处于困顿不达的境遇中,后表达诗人对友人远行的依依惜别之情,同时展现出豪迈豁达的胸襟;第二首诗主要写自己,先回顾十年漂泊生涯,后勉励友人,也是自励,以调侃方式体现诗人乐观向上的精神。二诗语言质朴,格调豪迈,均是盛唐之音的生动体现。
别董大二首⑴
其一
千里黄云白日曛⑵,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⑶?
其二
六翮飘飖私自怜⑷,一离京洛十馀年⑸。
丈夫贫贱应未足⑹,今日相逢无酒钱。
⑴董大:名不详,在其兄弟中排名第一,故称“董大”。一说为董令望,事迹不详;一说为房琯门下琴师董庭兰,是一位“高才脱略名与利”的音乐圣手。据《旧唐书·房琯传》及《资治通鉴》,房琯于天宝五载(746)正月擢试给事中,天宝六载(747)春被贬宜春太守。朱长文《琴史》卷四“当房公为给事中也,庭兰已出其门。”
⑵千里:一作“十里”。黄云:北方地区黄沙飞扬,天空常呈黄色,故称。白日曛(xūn):太阳黯淡无光。曛,即曛黄,指夕阳西沉时的昏黄景色。《类说》:“天地曛黑,仰视又无纤云。”雪纷纷:大雪飘落。《诗经·小雅·信南山》:“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三家雰作纷。”
⑶谁人:哪个人。君:你,这里指董大。
⑷六翮(hé)飘飖(yáo):比喻四处奔波而无结果。六翮,鸟翅上的大羽毛,喻指有志之士的非凡才智。《战国策·楚策四》:“奋其六翮而凌清风,飘摇乎高翔。”翮,禽鸟羽毛中间的硬管,代指鸟翼。飘飖,飘动。
⑸京洛:长安和洛阳。
⑹足:敦煌选本作“定”。
其一
千里黄云蔽天日色暗昏昏,北风吹着归雁大雪纷纷。
不要担心前路茫茫没有知己,普天之下哪个不识君?
其二
就像鸟儿六翮飘摇自伤自怜,离开京城已经十多年。
大丈夫贫贱谁又心甘情愿,今天相逢可掏不出酒钱。
这两首送别诗当作于唐玄宗天宝六载(747)冬,送别对象董大的身份尚无法确定。敦煌选本《唐诗选》残卷两首次序颠倒,题为《别董令望》,此董令望不可考。有学者认为,董大就是当时著名的琴师董庭兰。后诗曰“一离京洛十馀年”,高适于开元二十六年(738)离京回宋中,至天宝六载整十年;又日“今日相逢无酒钱”,应尚未为封丘尉。天宝六载春,吏部尚书房琯被贬出朝,门客董庭兰也离开长安。这时高适也很不得志,到处浪游,常处于贫贱的境遇之中。天宝六载冬,高适与董庭兰会于睢阳(故址在今河南商丘南),写了《别董大二首》。
在唐人赠别诗篇中,那些凄清缠绵、低徊留连的作品,固然感人至深,但另外一种慷慨悲歌、出自肺腑的诗作,却又以它的真诚情谊,坚强信念,为灞桥柳色与渭城风雨涂上了另一种豪放健美的色彩。高适的《别董大二首》便是后一种风格的佳篇。在这两首送别诗中,高适以开朗的胸襟,豪迈的语调把临别赠言说得激昂慷慨,鼓舞人心。
第一首诗,写别离而一扫缠绵忧怨的老调,胸襟开阔,雄壮豪迈,堪与王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送杜少府之任蜀川》)的情境相媲美。
前两句用白描手法写别时景物。“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以其内心之真,写别离心绪,故能深挚;以胸襟之阔,叙眼前景色,故能悲壮。落日黄云,大野苍茫,唯北方冬日有此景象。此情此景,若稍加雕琢,即不免斫伤气势。高适于此自是作手。日暮黄昏,且又大雪纷飞,于北风狂吹中,唯见遥空断雁,出没寒云,使人难禁日暮天寒、游子何之之感。以才人而沦落至此,几使人无泪可下,亦唯如此,故知己不能为之甘心。这两句以叙景而见内心之郁积,虽不涉人事,已使人如置身风雪之中,似闻山巅水涯有壮士长啸,开阔悲壮,为抒情蓄势。此处如不用尽气力,则不能见下文转折之妙,也不能见下文言辞之婉转,用心之良苦,友情之深挚,别意之凄酸。后两句直抒别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对朋友的劝慰。话说得响亮而有力,于慰藉中充满着信心和力量,激励朋友抖擞精神去奋斗、去拼搏。因为是知音,说话才朴质而豪爽;又因其沦落,才以希望为慰藉。
第二首诗主要写诗人自己。“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馀年”两句点明诗人十多年前离开京城,现在正处于浪游中。“丈夫贫贱应未足,今日相逢无酒钱”是勉励董大,也是自励,结尾的调侃体现出诗人胸襟开阔、乐观向上。从这两句看,诗人当时还处于连买酒的钱都没有的“贫贱”境遇之中,自是穷困不堪,但他没有因此沮丧、沉沦,而是想到要奋翮高飞,其慷慨豪放之气自不可掩。
这两首诗是早期不得意时的赠别之作,不免“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但诗人于慰藉中寄希望,因而给人一种满怀信心和力量的感觉。从诗的内容来看,这两篇作品是写高适与董大久别重逢,经过短暂的聚会以后,又各奔他方的赠别之作。而且,两个人都处在困顿不达的境遇之中,贫贱相交自有深沉的感慨。
诗人在即将分手之际,全然不写千丝万缕的离愁别绪,而是满怀激情地鼓励友人踏上征途,迎接未来。诗之所以卓绝,是因为高适“多胸臆语,兼有气骨”(殷璠《河岳英灵集》)、“以气质自高”(计有功《唐诗纪事》),因而能为志士增色,为游子拭泪。如果不是诗人内心的郁积喷薄而出,则不能把临别赠语说得如此体贴入微,如此坚定不移,也就不能使此朴素无华之语言,铸造出这等冰清玉洁、醇厚动人的诗情。
明·凌宏宪《唐诗广选》:蒋仲舒曰:适律诗:“莫怨他乡暂离别,知君到处有逢迎”,即此意。
明·李攀龙、叶羲昂《唐诗直解》:慷慨悲壮。落句太直。
明末清初·唐汝询《唐诗解》:云有将雪之色,雁起离群之思,于此分别,殆难为情,故以莫愁慰之。言君才易知,所如必有合者。
明末清初·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上联具景物凄惨,分别难以为情。下联见美才易知,所如必多契合;至知满天下,何必依依尔我分手!就董君身上想出赠别至情。妙,妙。
清·石渠《葵青居七绝诗三百纂释》:身分占得高,眼界放得阔:“早有文章惊海内,何妨车马走天涯?”
高适(700—765),唐代诗人。字达夫,一字仲武,渤海蓚(今河北景县)人。早年仕途失意。后来客游河西,先为哥舒翰书记,后历任淮南、四川节度使,终散骑常侍。封渤海县侯。其诗以七言歌行最富特色,笔力雄健,气势奔放。边塞诗与岑参齐名,并称“高岑”,风格也大略相近。有《高常侍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