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1 02:45
卡迭石战役(Battle of Kadesh),是埃及第十九王朝与赫梯帝国争夺叙利亚地区统治权的系列战役之一,约公元前1274年5月底,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率领2000辆战车和近16000名步兵,与赫梯国王穆瓦塔里二世争夺赫梯在叙利亚的主要基地和军事要塞——奥伦特河畔的卡迭石(今泰勒奈比曼德,位于叙利亚霍姆斯附近)。
战车作为人类早期战争史上的超级武器,自文明诞生起,便是一个国家军事力量强弱,一个文明战争技术水平高低的集中体现。
以已知最早的文明世界苏美尔人为例,其军事系统内固然包括大量装备较为简陋的步兵,但原始的战车已经成为了国家上层与军事菁英的必备战具。在著名的秃鹰石碑上,用古代中东特有的野驴驱动的双人战车便处于醒目的领头位置。由于不善使用弓箭,苏美尔人的战车兵主要以标枪投矛来杀伤敌人,配合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步兵方阵一起,击破敌军的阵线。在那个全球大部分民族还处于械斗战争的年代,这套原始的战车系统无疑是当时的高科技武器。
后来深受苏美尔人文明影响的古巴比伦人等文明,自然而然的也将战车作为自己手里的致命武器。在升级了车辆与改用马匹驱动后,善于射箭的巴比伦人又和新来的蛮族武士一起,将弓箭带上了战车。至此,战车的基本作战模式基本定型。
马匹冲锋加速度所带来的冲击与视觉震撼,对于三五成群的散兵游勇来说,具有非凡的震慑力。而即便是学会结阵自保的早期方阵步兵,也因为移动速度慢而难以直接反击在他们周围环绕射击的战车群。
这也决定了早期,不会使用战车的早期埃及人,在面对拥有战车技术的亚洲入侵者喜克索人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在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被殖民岁月后,学会了战车技术的埃及人才发挥出自己的步兵优势,打跑了作威作福的亚洲入侵者。
此后,埃及人以入侵者留下的军事技术为基础,升级强化了自身的战争水平,将帝国领土扩张到了西面的利比亚,南面尼罗河上游的努比亚地区,以及东部的巴勒斯坦与叙利亚。
虽然埃及人已经发展出了比较成熟的方阵步兵、弓箭手,并拥有大批勇武的外族雇佣军辅助,战车却是当仁不让的军队主力。
早在公元前2000年以前,埃及就多次发动过对叙利亚地区的征服战争,力图建立和巩固在叙利亚地区的霸权。但埃及建立霸权的努力遇到了埃及强邻赫梯的有力挑战。
约公元前14世纪,当埃及忙于宗教改革无暇他顾时,赫梯迅速崛起,赫梯人在公元前17世纪建国,建国后即不断地向外扩张,在其雄才大略的国王苏皮卢利乌马斯(苏庇路里乌玛一世)的率领下,积极向叙利亚推进,逐步控制了南至大马士革的整个叙利亚地区,占领叙利亚,扼守卡迭石,就等于封堵了埃及的一条强盛之路,沉重打击了埃及在这一地区的既得利益,埃及自然不能善罢甘休。
作为埃及人征服叙利亚的强大对手,赫梯人玩战车的历史比他们要早上很多。这些印欧血统的山民在公元前17世纪就带着原始的战车扎根小亚细亚半岛中部山区,进而为了生存而发展出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军国主义制度。
和后来的历史上出现的古代军国一样,赫梯的男子在成年后都要服兵役,并通过兵役从国家手里获得相应的土地。整个民族因此被从小训练成一个庞大的军事组织,而战车则是这个军事组织力量中的绝对核心。
就像埃及人设计的复杂军事系统一样,赫梯人有着自己的主力步兵方阵与各类负责掩护的轻步兵部队。由于控制了最早学会成熟冶铁技术的亚美尼亚地区,一些赫梯军事菁英开始用革命性的铁制武器替换过去的铜制武器。而他们的战车也与埃及人截然不同。
在埃及人与赫梯帝国在叙利亚接壤之前,叙利亚当地一直被称为米坦尼王国的战车强国所占据。而埃及与赫梯人也利用各自更为成熟的战术体系,逐步蚕食和攻灭米坦尼人的领地:
其中,赫梯人所依靠的是更为先进的武器与更为强大的动员制度,以及他们著名的三人重型战车来压制对手的传统战车。
而埃及人则更喜欢用灵活的双马轻型快速战车。他们在战场上首先吸引米坦尼人的战车追击,再与列阵的步兵部队配合进行合围剿杀。
在这两大帝国军队的努力下,米坦尼王国的军事菁英们先后丢掉了巴勒斯坦与叙利亚。
初次相遇的埃及与赫梯在一开始还能保持相安无事。但对于富庶的叙利亚地区的渴望,以及途径当地的南北商路的控制需求,都迫使两个帝国最终在战场上刀兵相见。从一开始的鼓动附属国摩擦,到派出小规模军队进行象征性的支援示威,最终发展成决定性的会战。
约前1290年,埃及第19王朝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即位(约前1290—前1224年在位),决心重整旗鼓,与赫梯一争高低,恢复埃及在叙利亚地区的统治地位。卡迭石在年轻的拉美西斯二世眼里,也是创建功绩的最好契机。于是,他率领古埃及强大的军事团体开赴赫梯国,准备夺回卡迭石以及整个叙利亚。
拉美西斯厉兵秣马,扩军备战,组建了普塔赫军团,连同原有的阿蒙军团、赖军团和塞特军团,加上努比亚人、沙尔丹人等组成的雇佣军,共拥有4个军团,2万余人的兵力。公元前1286年(即拉美西斯二世即位后的第4年),埃及首先出兵占领了南叙利亚的别里特(今贝鲁特)和比布鲁斯。次年(前1285年)4月末,拉美西斯二世御驾亲征,率4个军团从三角洲东部的嘉鲁要塞出发,沿里达尼河谷和奥伦特河谷挥师北上,经过近一个月的行军,进至卡迭石地区,于卡迭石以南约15英里处的高地宿营,位于奥伦特河上游西岸的卡迭石,河水湍急,峭壁耸立,地势险要,是联结南北叙利亚的咽喉要道,也是赫梯军队的军事重镇和战略要地。埃军试图首先攻克卡迭石,控制北进的咽喉,尔后再向北推进,恢复对整个叙利亚的统治。
就在埃及举兵北上之际,一场紧锣密鼓的备战活动也在赫梯全面展开。拉美西斯二世还未启程,赫梯即从派往埃及的间谍那里获悉了埃及即将出兵远征的秘密情报。赫梯王穆瓦塔尔召开王室会议,制定了以卡迭石为中心,扼守要点,以逸待劳,诱敌深入,粉碎埃军北进企图的作战计划。为此,赫梯集结了包括2500—3500辆双马战车(每辆战车配备驭手1人,士兵2人)在内的2万余人的兵力,隐蔽配置于卡迭石城堡内外,拟诱敌进入伏击圈后,将其一举歼灭。
有志于成为一代雄主的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扩充了他的军队,一次就拿出了2000辆战车,并拥有约16000名各类步兵。大量努比亚和利比亚地区的轻步兵加入法老的军队,一些来自北方欧洲的移民后裔也组成了善于用剑的谢尔登卫队为法老作战。全军分为四个军团,分别以古埃及神的名字命名为阿蒙、塞特、拉和普塔赫,兵分四路开向了叙利亚北部的赫梯前沿重镇,毗邻奥龙特斯河的卡迭石。
得到消息的赫梯人急忙进行了总动员,2500辆赫梯特色的重型战车与15000人的步兵部队被派往卡迭石。年轻的赫梯国王穆瓦塔里二世亲自督战,并进驻了卡迭石城进行全盘指挥。国王最为倚重的儿子哈图西里也随军前往叙利亚征战,并作为精锐的战车部队指挥官。由于赫梯人的军事组织更为严密,整个动员过程并不为埃及人所知晓。大批叙利亚本地的米坦尼王公也带着各自的附属国军队加入到赫梯人一边。
当埃及军队从西奈半岛进入巴勒斯坦地区后,迅速北上经过贝卡谷地,期望在赫梯人的军队完成动员之前便拿下卡迭石城。因而,拉美西斯本人所在的拉蒙军团进展特别迅速,处于四个军团中最为靠前的位置。
这时候,两名附近沙漠地区的阿拉伯人找到了埃及人营地。他们向拉美西斯宣称,自己所处的部落倾向于埃及而不是赫梯,并希望法老的军队迅速拿下卡迭石。因为此时的赫梯军队尚没在远方的小亚山区。得到消息的拉美西斯喜出望外,下令拉军团加速前进,并传令其他三支分开进军的军团迅速赶来与其汇合。
但当法老本人的先头部队在卡迭石附近扎营后却又抓获了两名赫梯军队的探子。通过审问,埃及人才发现中了赫梯人的反间计,此时的赫梯大军已经位于卡迭石附近。当愤怒的法老要求其他军团以更快的速度向他靠拢时,穆瓦塔里二世已经派出了2500辆战车,从奥龙特斯河东岸迂回到了埃及军队的侧翼埋伏。紧跟在拉蒙军团后面的拉军团这时正在以漫长的行军队形朝着卡迭石前进,赫梯人的重型战车乘机从东面向其发起冲锋。由于毫无准备,拉军团迅速被赫梯人的战车部队冲垮,指挥官仓皇逃入了北面的拉蒙军团营地。
完成胜利一击的赫梯战车再次组队,向北冲入了来不及准备好的拉蒙军团营地。由于大部分埃及士兵正忙于扎营,临时组织起来的小股抵抗很快就被粉碎,法老本人也只能在精锐的护卫保护下免遭毒手,还将护身的战狮放出来“保驾”。
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在奥龙特斯河东岸,更多的赫梯步兵也正在沿着之前战车部队的路线南下,准备从浅滩渡河后锁定胜局。2500辆赫梯战车则已经在埃及人营地内陷入混战。
然而就在此时,埃及人的第三支部队——塞特军团赶到了战场。趁着赫梯战车与步兵脱节的机会,他们成功的袭击了赫梯战车部队的后方。他们利用后者的混乱,将他们赶出了法老的军营。拉美西斯在谢尔登卫队的保护下也发动了一次小规模反击,随后接管了赛特军团。他按照经典的埃及战术,将全军分为三线:
战车被放置在第一线,第二线由10个横排的重步兵组成密集阵向前推进,这些步兵的两翼也有战车掩护,并且对着敌人的两翼进行压迫,第三线还是战车。弓箭手则穿插在第一线和第二线之间射箭。
撤退到奥龙特斯河畔的赫梯战车发现自己被压过来的埃及军队困住,自己又挡住了步兵渡河的浅滩道路。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返身发起攻击。但战车部队仅仅以已经疲惫不堪的人员与马匹,挑战序列完整的埃及军队,显然没有多少胜算。经过六次对攻,赫梯战车损失惨重,大批掉下车的军事菁英们来不及脱下沉重的铠甲便跳入河中淹死。
临近战役结束,又有一些赫梯军队的战车被派来支援。但缺乏步兵支援的他们在战车和步兵完整的埃及军队面前依然毫无机会。而普塔赫军团也在稍后赶到,将赫梯人逼回了卡迭石城内。这场古代世界最大规模的战车交锋,便在双方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平局收场。
此后的16年中,战争延绵不断,但规模都比较小。拉美西斯二世吸取卡迭石之战轻敌冒进的教训,改取稳进战略,一度回到奥伦特河,但赫梯采取固守城堡,力避会战的策略,双方均未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卡迭石战役虽然是双方主力大军之间的最大规模碰撞,却不是一次决定性的会战。
不过,此战是古代军事史上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会战之一。运用军事计谋调动敌军,步兵与战车兵协同,要塞守军出击与野战部队配合等是这次会战的主要特点。卡纳克神庙壁画中的埃及史诗作者彭陶尔里歌颂了这次战役,这些壁画描绘了战争的全部过程。
被迫撤军回国的拉美西斯,在此后的16年里继续与赫梯人在叙利亚你争我夺。最后迫于赫梯人更强的军事力量而不得不折服。
现今发现的赫梯泥板档案中,埃及人最终被迫以较低的姿态与他们握手言和。而在埃及国内,不明所以的民众却还沉醉在拉美西斯设计的一大堆功绩纪念碑与石刻所宣扬的大胜。
长期的战争消耗,使双方无力再战。约于公元前1269年,由继承自己兄长穆瓦塔尔王位的赫梯国王哈吐什尔(约前1275—前1250年在位)提议,经拉美西斯二世同意,双方缔结和平条约。哈吐什尔把写在银板上的和议草案寄送埃及,拉美西斯二世以此为基础拟定了自己的草案,寄给赫梯国王。
条约全文以象形文字被铭刻在埃及卡纳克和拉美西乌姆(底比斯)寺庙的墙壁上。它是译自原稿的副本。原稿可能是用赫梯语和当时国际通用的巴比伦楔形文字书写的,在赫梯首都哈吐沙什的档案库中发现有用巴比伦楔形文字书写的泥版复本。
条约规定:双方实现永久和平,“永远不再发生敌对”,永远保持“美好的和平和美好的兄弟关系”,双方实行军事互助,共同防御任何入侵之敌,双方承诺不得接纳对方的逃亡者,并有引渡逃亡者的义务。
条约签订后,赫梯王以长女嫁给拉美西斯二世为妻,通过政治联姻,进一步巩固双方的同盟关系埃及与赫梯的争霸战争,是古代中近东历史上的重要事件。拉美西斯二世是古代埃及军事帝国最后一个强有力的法老,当时的赫梯也处于其鼎盛时期。
双方长达数十年的军事较量,使双方的实力都受到严重削弱。埃及并未达到恢复亚洲属土的目的,拉美西斯二世的后继者日益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从爱琴海的小亚细亚一带席卷而来的“海上民族”的迁徙浪潮,与利比亚部落的入侵相呼应,日益动摇法老的统治,曾经一度强盛的新王国逐步陷入瓦解之中。
赫梯虽然占有叙利亚大部,一度雄视西亚。但与埃及战争后,本来就不甚稳固的经济基础进一步动摇,不久即开始衰落。
到公元前13世纪末,“海上民族”从博斯普鲁斯海峡侵入赫梯,小亚细亚和叙利亚各臣属国家纷起反抗,赫梯国家迅即崩溃。至公元前8世纪,完全为亚述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