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23 14:16
印子君,1967年生,富顺人,龙泉驿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富顺县作家协会顾问。
印子君是以高中毕业的学历走出富顺琵琶镇的农家子弟,为了生存,为了理想,他长期在远方的城市拼打。在北京亚运村安慧里的一家餐馆打工时,他写过一首题为《亚运村》的诗,他将球的波动与人的流动交织成一体,把打工族的生态、心态展示得淋漓尽致:“许多球汇聚于此/成为一种景观/一种话题/他们/有的是被抛来的/有的是被拍来的/有的是自己将自己投来的/更多的/是被踢来的/我/属于足球……”接下来,他以平静而心酸的语气,把球的命运和人的命运一并交代:“至今/仍在一些脚上/传来传去”。这里的“球门”,是机遇、希望与成就的象征,他被“挡在门外”。在他的诗里,虽不见汗珠、泪珠,一份生存的体悟与生命的感悟早在被“传”的过程中深透。
印子君的诗集《灵魂空间》中有不少抒写乡思的诗歌,由于长年“漂”在异地,对乡土、乡村的眷恋使他禁不住一次次回望,而讨生计则需要他在了无尽头的路途上前奔,于是,他的诗行便成了身的分离与心的回归的一个平衡点,所有的情感和无奈都凝结其中了。
印子君的组诗《夜色复调》是他现今的代表作,一共八首,最初发表于《北京文学》2005年第一期,之后,其中篇什分别被《文苑》选刊转载或被选入《中国年度最佳诗歌》。
这组诗歌颇具惠特曼风格并带有散文美,在《夜色有一颗钻石般的灵魂》中,他如此描述:“夜色总把自己像大海一样铺开:铺出无边的宽厚,铺出深深的静谧/坚定的夜行人,被夜色视为朋友和兄弟,一一珍藏心里”;在《我在夜色里行走多像一块移动的石头》中,他吐诉被夜色围拥的感受:“好比露珠使纤细的小草/折射出了月光,并在地上银子一样流淌。可我顶多是一块石头/一块思想的石头:看上去远比思想更粗拙,甚至遮蔽了思想本身/但这又有什么办法?!我必须继续走下去……”
笔者阅读这组关于夜色的诗歌时,似乎看到了一个在梦幻与现实中沉吟的诗人。奔劳一日之后,夜色给人营造了松弛、静谧、安详、温馨的消乏氛围,所以,诗人是爱夜色的,它唤醒了人心珍贵的母爱、亲情、乡情。然而,夜色又使人倍感孤独,可是诗人似乎还有些欣赏这份被屏蔽在人们视线之外的孤独,被忽略到底比被轻蔑舒适,到底还保留着不甘被剥夺的尊严,同时,夜色还是梦想的温床,它更是优于清醒的不如意的严峻现实。这样,一个躲进夜色间或被夜色安抚的诗人,他的笔舌便汩汩流出心灵深处的奇光异彩。
印子君是热爱文学的“草根辈”,他渴望有一片绿茵茵的大草原那么宽广的时空来放牧缪斯,但是,生存状况则不断提示他要热爱劳作,要不吝惜付出淌汗劳力,而不是我行我素地去浪漫散心。
长期以来,印子君的工作总是属于戴有“临时工”的鸭舌帽的“编外”性质。在《大地》(组诗)中的《龙泉驿》一诗里,他噙泪调侃:“出了东门,经静居寺,过沙河堡/大面铺伸手,握住一介落魄书生/他满脸秋色,却不为赴京应试/仅作借道还乡,但了无衣锦……”他郁郁不得志的落寞,如飘散风间的一乘一乘蒲公英种子的小伞。
他在《回家》一诗写道:“推开房门/家,吱呀一声/就哭了”,一个凝练的“哭”字,写出了归者无泪之泣和无言之恋。
他的诗歌,字里行间不时流露出对文学的迷恋和苦于生计的无奈。成就他诗名和妨碍他诗拓皆源于打工仔的生存状况,一个解不开的悖论,究竟要纠缠他多久呢?
印子君先后向张新楣、张新泉、朱先树、吉狄马加等诗坛名宿讨教过诗艺,而受益最多的则是投拜张新泉门下之后。他的诗艺显然在张新泉的点拨下有质的飞跃,他能滔滔不绝地一篇接一篇地背诵自己仰慕的老师笔炼的名篇。这甚为可喜,也甚为可忧。
喜者,他得名家心经,足以及早领悟诗道;忧者,如果不能处理好浸润百家与独树一帜的关系,很容易画地为牢,成为难以摆脱步履名家后尘的影子诗人。幸好诗人显然明白了这一点,近年来的诗风嬗变,表明他已经可以独立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