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6-09 16:58
与《欧也妮·葛朗台》、《死魂灵》、《威尼斯商人》中的主角同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四大吝啬鬼形象。
《悭吝人》的主人公阿巴贡是个典型的守财奴、吝啬鬼。他爱财如命,吝啬成癖。他不仅对仆人及家人十分苛刻,甚至自己也常常饿着肚子上床,以至半夜饿得睡不着觉,便去马棚偷吃荞麦。他不顾儿女各有自己钟情的对象,执意要儿子娶有钱的寡妇,要女儿嫁有钱的老爷。当他处心积虑掩埋在花园里的钱被人取走后,他呼天抢地,痛不欲生,活画出一个视钱如命的守财奴形象。他是个放高利贷的老鳏夫,认为“世上的东西,就数钱可贵”。他老怕别人算计他的钱,就把一万金币埋在花园里。他想娶年轻姑娘玛丽雅娜,但玛丽雅娜前来相亲时,却与阿巴贡的儿子克莱昂特到花园里去幽会了,原来他俩早已相爱。阿巴贡气得暴跳如雷。又发现埋在花园里的钱丢了,顿时痛不欲生。阿巴贡误以为钱是乔装佣人的贵族青年法赖尔偷的,而将其告上法庭。在警局玛丽雅娜,法赖尔与昂赛末认亲,化解误解,两对年轻人喜结良缘。
《悭吝人》是性格喜剧,阿巴贡为了攒钱,省吃俭用,招待客人时往酒里掺水,自制日历,将吃斋的日子延长,还到自己的马棚里去偷马料,挨了车夫的打。为了钱,他可以放弃心爱的姑娘。这表明钱一旦被摆到至尊的地位,就会成为一种丑恶的力量。在法语中,“阿巴贡”已成为“吝啬鬼”的同义词。
莫里哀写作《悭吝人》时,受了古罗马喜剧家普劳图斯(T.M.Plautus,约公元前254—前184)的喜剧《一坛黄金》的启发。但莫里哀的剧本大大地超过了普劳图斯的作品。第一,《悭吝人》以金钱为经,爱情为纬,并不像《一坛黄金》那样只单纯描写欧克里翁发现藏金和失而复得的故事,情节丰富生动多了。第二,剧本的主人公作为一个阶级的典型,反映了一个时代,并不像《一坛黄金》那样写的是一个穷人,他的遭遇带有偶然的性质。《悭吝人》在人物塑造方面,莫里哀仍然采用自己擅长的手法:集中写好人物的某一特征、某一欲念,从而突出人物的个性。
贪婪和吝啬是阿巴贡的绝对情欲和性格的基本特征。阿巴贡满脑子是埃居、放债和生息。金钱是他的精神支柱,也是他和子女冲突的焦点。他克扣子女的花费,贪没子女从母亲那儿继承下来的财产。他要女儿嫁给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因为对方“不要赔嫁费”。他要儿子娶有钱的寡妇,因为这不仅不花钱,还可以捞到一大笔收入。
仆人拉弗赉史对阿巴贡的脾气了解得很透彻。他说阿巴贡“爱钱比爱声名、荣誉和道德还厉害,他看见了一个跟他要钱的人,马上会难受得抽筋。跟他要钱就等于在他致命的地方打了他,就等于在他心上刺了一刀,等于剜掉了他的五脏”。因此,阿巴贡为了钱,对所有的人都刻薄无情。
阿巴贡捞钱的主要方式是放高利贷。他盘算着如何把尽量多的钱拿去生息。当他看到儿子花费在穿戴上的钱时,马上心痛起来。他说:“我敢打赌仅仅假发罩跟绸带两项,至少得值二十个比斯托;二十个比斯托,就按十二分之一放出去生利的话,一年就可以得到十八个利物儿六个索尔八个德涅。”他并不责备儿子赌钱,而是责备他没有把赢来的钱,交给他去放债。阿巴贡的放债手段十分毒辣而狡猾。开头他甜言蜜语,以低利息诱人上钩。说什么:“放债人为求良心上没有丝毫负担起见,情愿只取五厘利息出借他的钱财。”接着,他便诡称手头并无现款,他还得向别人转借,以二分利息借进,因此这项利息必须由借债人负担。结果他把利息加到二分五厘,比别人还高出四分之一。最后他又提出现款不够,只能付一万二千法郎,其余三千法郎要用旧衣物、家具、首饰等折付。实际上,他的这批破烂物加在一起还值不到六百法郎。但他掌握了借债人的心理:当他们急需用钱时,即使条件苛刻些也会接受的。正如他儿子说的:“这个强盗是刀子比在我的脖子上,紧紧地攥住我了。”
阿巴贡把金钱当作人生追求的理想目标。因此丢了钱,便要了他的命。剧作家作品中的成就之一,就是他把主人公这一心理状态,生动逼真地展示在读者面前。《一坛黄金》的主人公欧克里翁在他丢失了黄金后,曾大喊大叫地说:“我完了,我死了,我被人杀害了。”但还没有阿巴贡那样疯狂和痛不欲生的程度。阿巴贡大叫说:“你一被人抢走,我的依靠、我的安慰、我的快乐就全没有了,我算是整个完蛋了,我还活在世上干什么啊?没有你,我简直活不了啦。全完啦,我实在受不了啦;我要死,我死啦,我已经入土啦。”
欧克里翁要求“把那偷金子的人告诉我”,他并不怀疑所有的人。阿巴贡则要求把所有的人都绞死,要求法官一个不漏地审问他全家。如果法官找不回他的钱来,他“连司法官员一齐控告”。因此,阿巴贡“爱钱如命”的性格比欧克里翁更突出、更可笑。
欧洲的一些作家写过不少吝啬鬼的形象,但都把他写成是不要享受的。其实不然,金钱和享受是分不开的。只是在吝啬鬼身上这两者之间经常发生矛盾罢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在资本家个人的突出的胸内,同时展开了积累情欲与享受渴求之间的浮士德式的冲突。”
莫里哀塑造的阿巴贡正是这样一个人物。他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他还是要享受的,他有男女仆人,有厨子和马车夫(虽然都由雅克一人担任)、马车。而且像他这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还有色欲。他爱上了一个可以做他女儿的美丽姑娘,一见面就赞美她是“明星群中最美丽的一颗”。他不顾旁人和儿女的笑话,决定要娶她。
然而,他那享受欲、色欲,总是和他那吝啬、怕花钱的积累欲发生冲突。为了色欲,他可以不要对方的赔嫁费;为了金钱,他又抱怨“一个女孩子一点赔嫁都不带过来是没有人要的”。他明知玛丽亚娜的母亲拿不出钱来,但他还要媒婆转告她“加紧张罗张罗,卖点气力,总得从自己身上出点血”。阿巴贡喜欢玛丽亚娜,可是当克雷央特把阿巴贡的钻石戒指脱下来,送给玛丽亚娜时,他恨得咬牙切齿。暗暗骂儿子是“刽子手”,“该上绞架的胚子!”甚至当克雷央特用预先定购的点心款待玛丽亚娜时,他吩咐瓦赖尔尽可能地把点心抢救些回来,“回头好给商店退回去”。
最后,阿巴贡的宝贝箱子丢了。金钱和色欲的矛盾发展到顶点。克雷央特要挟父亲在两者之中任选一个。阿巴贡终于选择了金钱。这进一步强调了阿巴贡的性格本质。
为了充分展示阿巴贡悭吝的性格。莫里哀通过大量的细节和夸张的描写来刻画他。在第三幕阿巴贡安排请客吃饭一场表现得尤为突出。他吩咐佣人用八个人的饭菜款待十个人。在酒里要多羼水,不能对客人劝酒,要等客人口渴要喝的时候再斟酒,还要准备一些客人一吃就腻的菜肴。他要女儿管理从席上撤下来的东西,留神别叫仆人给糟践了。瓦赖尔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句:“应该为生存而吃饭,不是为吃饭而生存。”他认为这是至理名言,应当用金字刻在饭厅的壁炉上。
普劳图斯的《一坛黄金》里,采用一些夸张性的描写来表现主人公的吝啬。如欧克里翁在理发时,把剪掉的指甲都要收回家。一次,一只老鹰叼走了他的饭,他便上法庭去控告。同样,莫里哀在剧本中也采用夸张的写法。如厨子雅克揭发阿巴贡自印了一种日历,他在日历上把每个季度的斋戒日增加了一倍,目的是让家里人多吃几天素,好节省几个钱。他在辞退仆人或发工钱的时候,总是准备好一场大吵,以便找出理由不给钱。有一次,他要求法庭传街坊的猫上堂,因为它吃了一块他吃剩的羊腿。他还在夜里跑到自己马厩去偷喂马的荞麦,结果被马车夫揍了一顿。当阿巴贡的儿女要结婚时,他竟厚着脸皮要亲家给他做一件新衣裳,以便他在婚礼上穿。
细节和夸张对于揭示阿巴贡的性格起了重要的作用。古希腊美学家亚里士多德认为:“喜剧的目的在于将我们所看见的人,表现得更坏些。”因此,这些符合人物个性特征的描写和夸张是必要的,也符合艺术的真实的。阿巴贡由于贪婪和吝啬变得完全丧失人性和人格。《伪君子》中的奥尔恭曾说过,他可以看着兄弟、儿女、母亲和妻子死掉全不在乎。但这是受了伪君子的愚弄,出自一时的感情,当他看到儿女哭时,还“觉得心软”。而阿巴贡的心肠却像冷铁块。当福劳辛在夸他身体棒,“不但能亲身埋葬您的儿女,还能埋葬您儿女的儿女”时,他竟高兴地说:“那太好啦!”当玛丽亚娜到他家相亲时,他怕玛丽亚娜见了他的儿女会见怪,连忙向她解释说:“您看见我有这么大的两个孩子未免有点惊奇,可是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把两个都打发出去。”
剧本末了有个对比的镜头:一方面是富有人性的昂赛末急于要去看他那失散多年的、患病的妻子;另一方面是丧失人性的阿巴贡急于要去看他那宝贝的箱子。从而强调了阿巴贡从钱孔里看世界的狭隘、冷漠、自私的心理。《悭吝人》中除了阿巴贡这个典型人物,其余的人都是作为陪衬而出现的。莫里哀并没有着力去刻画他们。在这方面,俄国著名批评家别林斯基说得很好。他说:“《悭吝人》中所有其他的人物只是宣传吝啬是一种缺陷的配角,其中就没有一个人是过着自己生活和为自己而生活的——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更好地烘托出那喜剧的主人公而臆造出来的。”
莫里哀是写喜剧性冲突的能手,这在《悭吝人》一剧中得到充分的反映。阿巴贡和儿子克雷央特在爱情和金钱上的冲突是剧本的主要冲突。昂赛末和儿子瓦赖尔在爱情上的矛盾作为烘托。而昂赛末在金钱上的慷慨行为,爱情上能体谅青年人(如主动放弃爱丽丝,积极促进儿女的婚事)恰好和阿巴贡形成对照。
莫里哀把精力放在对主要冲突的描写上。剧本中出现了许多极妙的经过精心布置的喜剧冲突的场面。如父亲正好将高利贷放给自己的儿子,儿子正好从父亲身上借阎王债。
第二幕第二场,阿巴贡父子会面的一场,突出地表现了他们在金钱上的冲突:
阿巴贡:“怎么,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甘心走这种万恶的绝路的就是你。”
克雷央特:“怎么,我的父亲!干这种丢脸事情的就是您。”
阿巴贡:“借这种违法的债来败家的就是你?”
克雷央特:“想用这种罪恶滔天的高利贷来发财的就是您?”
阿巴贡:“干了这种事之后,你还敢站在我的面前?”
克雷央特:“干了这种事之后,您还有脸见人?”
父亲咒骂儿子浪荡败家,儿子怒斥父亲重利盘剥,黑了心肝。在爱情上,阿巴贡父子的冲突更为尖锐。父亲喜爱的年轻美貌的姑娘,正是儿子心上的人。父亲不肯让步,儿子也不肯让步。
第四幕第四场,这种冲突发展到了顶点:
克雷央特:“好呀,我的父亲,您就是这样戏弄我吗!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那我就明白告诉您,我对玛丽亚娜的爱情是绝不能放弃的,为跟您争夺这个女子,不管多么极端、多么过分的事我也敢做;您虽然已得到了她母亲的同意,可是我会有其他方面的援助来帮我打这个仗。”
阿巴贡:“怎么,你这个杀胚!你竟敢来夺我嘴里的肉?”
克雷央特:“是您抢了我嘴里的肉,按日子算我还在您之前。”
阿巴贡:“我不是你的父亲吧?你不应该尊敬我吗?”
克雷央特:“这种事并不是儿子必须让父亲抢先的事;爱情是六亲不认的。”
关于阿巴贡父子冲突的事,在欧洲一直有过许多议论。不少人指责莫里哀把父子间的关系写得太过分了。连法国启蒙主义者卢梭也接受不了,他认为父亲固然不像父亲,儿子却不可以不像儿子。他把《悭吝人》当作伤风败俗的一例。德国在上演这部剧本时,把父子关系改为亲戚关系。这种看法和做法都是偏颇的。莫里哀的伟大就在于他在金钱统治一切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看到了资产阶级父子间关系的实质,揭发了金钱的罪恶和拜金主义者的愚妄。反之,剧本的尖锐性和讽刺性就要大大地削弱了。
除了以上基本冲突外,还有大量围绕情节展开和表现阿巴贡性格的喜剧性场面。如第三幕第五场中,阿巴贡听信了福劳辛的劝告,戴着老花眼镜,穿着灯笼裤,挺着鼓鼓囊囊的胸膛会见玛丽亚娜的场面;第四幕第四、五场厨子雅克调解阿巴贡父子冲突的场面;第五幕第三场,阿巴贡要瓦赖尔承认偷了他一万埃居的事,而瓦赖尔却承认偷了他女儿爱情的事等。这些喜剧性场面既丰富了剧本的情节,也有助于表现人物个性和基本冲突,使剧本幽默生动、活泼有趣。
阿巴贡是巴黎的一个高利贷者,为人既苛刻又悭吝。他的妻子早年去世,遗下一儿一女。儿子叫克雷央特,女儿叫爱丽丝。阿巴贡对他们缺乏温暖和抚爱。他收藏着很多的金银,但在他的女儿身上见不到一点珠宝的闪光,儿子要靠借贷和赌博才能穿上几件象样的衣裳。他家里备有一辆马车,但阿巴贡一年里头难得外出几回。他要全家大小和他一同过穷酸的日子。
贵族青年瓦赖尔是个机灵忠诚的小伙子。在一次风浪里搭救了阿巴贡落水的女儿爱丽丝。从此他们产生了热烈的爱情。瓦赖尔为了接近自己的意中人,隐瞒了身份,混进阿巴贡家当佣人。他用奉承、讨好、赔小心等办法博得了阿巴贡的信任,并且当上了总管。这样一来,他天天都可以和爱丽丝谈情说爱了。但他担心自己没什么钱财,将来阿巴贡很难答应他的亲事的。爱丽丝说可以把她的哥哥克雷央特拉拢过来,以便在必要时得到他的支持。瓦赖尔说,阿巴贡父子性格是那样不同:老子一毛不拔,儿子挥霍浪荡,他要把双方都敷衍好是件很为难的事。
正当他们在说话时,克雷央特来了。瓦赖尔便要爱丽丝以妹妹的身份去和他哥哥谈谈。可是不等爱丽丝开口,克雷央特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爱情秘密先说了出来。
克雷央特说,他爱上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玛丽亚娜,她和她母亲刚搬到巴黎不久。她有动人的温柔,感人的慈心,还有可敬可佩的端庄稳重。她侍候她那年老多病的母亲,十分温存体贴。克雷央特看出她们家境并不富裕,暗中借款接济她们。他要爱丽丝帮他的忙,探探父亲的口气,是否同意他这门亲事,如果不同意,他决心和他所爱的人远走高飞,离开家庭。兄妹俩回想起父亲平时待他们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便无限深情地思念起他们那去世的母亲来。
阿巴贡正在和仆人拉弗赉史怄气。他骂拉弗赉史像个暗探和奸细,老用他那混帐的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成心要偷他的东西。拉弗赉史回答说,谁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偷到他的东西。他自己把样样东西都锁得那么严实,无论白天黑夜都在旁边看着。阿巴公低声问道:
“你不会出去散布谣言,说我家里藏着金银吧?”
“你藏着金银吗?”拉弗赉史反问。
“没有,你这混帐东西,我没有这么说。”阿巴贡急了。
阿巴贡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指着拉弗赉史的裤脚说:“这么肥大的灯笼裤天生就是隐匿贼赃的好地方。”于是,他便在拉弗赉史身上搜查起来。可是他什么也没翻出来。拉弗赉史一面离去,一面心里想道:“对这种吝啬鬼,要是真偷他一下,我该多痛快!”
阿巴贡刚把一万个金埃居收藏好,为了这事他真伤透了脑筋。他原想把金币藏在房子里,但又想这正好引贼上门,不能这样做。后来,他把金币连同他那收藏财宝的箱子一块埋在花园里。这事虽然只有他一人知道,但他怕万一被人看出破绽,心里忐忑不安。
爱丽丝和克雷央特来找父亲。阿巴贡先追问他们,刚才有没有听见他自言自语说的话?兄妹俩作出保证说,他们什么也没听见。阿巴贡说他正在嘀咕自己没有钱。接着,他指责克雷央特胡花滥用,穿着打扮得像个侯爷,如果把他身上花费的钱计算起来,足够好好地放一笔债了。同时,质问他有否从家里偷钱出去?克雷央特说,他有什么法子偷到父亲的钱呢,至于他花费在穿戴上的钱,是他在外面赌钱赢来的,他的赌运一直是很好的。
兄妹俩把他们来找父亲的意图说出来,他们是来和父亲商量婚姻大事的。阿巴贡听到“婚姻”两字立刻高兴起来。他说他也正需要和他们谈谈婚姻大事。他问儿女们是否认识同街住的一位年轻的姑娘玛丽亚娜?他们回答说认识。阿巴贡又问她那相貌、神态是否十分可爱?他们回答说可爱。于是阿巴贡说,他自己被玛丽亚娜端端正正的气派,温柔的性格打动了,他已经决定要娶她了。克雷央特听了,好像头上被人重重地敲了一锤子,他万没想到父亲和他争夺的是同一位姑娘。他假称自己头晕,便气忿忿地走了。
阿巴贡告诉爱丽丝:他已经给克雷央特物色了一个有钱的寡妇,将来让他们成亲。另外,他也没有忘记女儿的年龄,他已把她许配给昂赛末老爷了。阿巴公说昂赛末老爷是个有经验又谨慎的人,年纪还没过五十,有的是钱财,人人称道,他要女儿今晚就订婚。爱丽丝向父亲行了一个极尊敬的礼,她说:“对不起,我的爸爸,我还丝毫没有结婚的意思。”可是,阿巴贡非要她立即答应不可。爱丽丝急了,她说:“我宁可自杀也不能嫁这样子的丈夫。”正当父女在争执的时候,瓦赖尔来了。阿巴贡要瓦赖尔来评评他和女儿谁有理?瓦赖尔顺着阿巴贡的性子说:“那一定是您有理,老爷,那准没有错儿。”阿巴贡便把爱丽丝拒绝嫁给昂赛末老头的事告诉他。瓦赖尔心里一怔,他立刻控制住自己。他想决不能惹恼这老头子,否则他和爱丽丝的事更不好办了。他平静地说,阿巴贡的主意自然是不错的,不过因为双方年龄、脾气和性情有那么大的差别,是否会造成婚姻的不幸,也是值得考虑的。阿巴贡说昂赛末有贵族头衔,有声望又阔气,再加上不要嫁妆,除了他,爱丽丝再也找不到一个更理想的丈夫。
这时花园里传来了一阵狗叫声。阿巴贡担心有人去偷他的钱,便连忙跑出去了。爱丽丝埋怨瓦赖尔用模棱两可的调子向她父亲说话。瓦赖尔说,他这样做的目的为的是不会刺激她父亲。迎头顶撞他的心里,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为此,他要求爱丽丝目前要装得顺从父亲的样子,然后装病来推迟婚期。万一中途出了岔子,他们反正还有最后一着:逃跑。他说:“美丽的爱丽丝,只要你的爱情不变什么都好办了。”
阿巴贡从花园回来了。瓦赖尔便大声地对爱丽丝教训说,她不应当违拗父亲的意旨,不应当去考虑丈夫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要赔嫁”就超越了一切的条件。爱丽丝在一旁垂手聆听着。阿巴贡见了这幅情景,真是高兴得了不得。他认为这是上帝把管教女儿的权威赐给了瓦赖尔,使他说出了这番聪明的话。瓦赖尔说他对爱丽丝教训的话还没说完,必须伴她到外面去说说,阿巴贡同意让他们走了。
克雷央特急于要借到一笔一万五千法郎的款子。有了这笔钱,他既可以帮助玛丽亚娜的家庭,也可以鼓动她和他一块逃跑。他在纤手西蒙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债主。不过这放债的性格很怪癖,他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不肯说出姓名。借债条件也很苛刻,要付二分五厘的高利息,还只能拿到一万二千法郎的现金,其余三千法郎由放债人以衣服什物等折付,并附上一大张家具折付的清单。这种放债的方式真是闻所未闻。克雷央特暗暗骂对方为刽子手和强盗。但他急需钱用,便顾不得这许多了,决定借。他以母亲去世时留给他的产业作担保,还说他父亲也快死了,他是大宗遗产的继承人。尽管这样,放债人还有点不放心。他要亲自和借债人会会面。于是由西蒙联系了会面地点。不见面犹可,一见面双方都吓了一大跳。克雷央特没想到这放债人竟是他的父亲,阿巴贡也没料到这位急于借一大笔款子的竟是他的儿子。阿巴贡大骂克雷央特是个挥金如土的败家子,荒唐透顶的杀胚。克雷央特也不客气地说:“你想一想吧,到底是谁的罪过大,是那个因为需要钱而向人去借的人,还是那个根本不需要钱而偏要去骗人钱的人?”父子大吵了一通,闹得乌烟瘴气。
媒婆福劳辛自称是个靠“机灵”吃饭的人。她给阿巴贡做媒,把玛丽亚娜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她说玛丽亚娜虽然穷,没有赔嫁,但她每年至少可以给阿巴公带来一万二千法郎的年金。阿巴公贪婪地问这话从何说起?福劳辛便向他背了一本帐:第一,玛丽亚娜过惯了贫寒的日子,省吃俭用,用不着精美的食品,每年至少可以节约三千法郎;第二,她穿着朴素,用不着华丽的衣裳,贵重的首饰,这样一年可以节约四千多法郎;第三,她不会赌钱,这项至少可以少花五千法郎。阿巴贡说这的确不坏,只是这本帐没有一点实在的东西。福劳辛说待他们成亲后,这些都会兑现的。
阿巴贡担心自己年纪大,又患气管炎毛病,玛丽亚娜见了他会不高兴的。福劳辛说玛丽亚娜不同于一般的姑娘,她最喜欢年纪大的丈夫,尤其爱戴老花眼镜的。把个阿巴贡说得心头痒痒的。福劳辛满以为她做成这份大媒,阿巴贡会感激她,可以在他那里捞到些油水。于是她说她正在和人打官司,正需要钱用。阿巴贡一听到钱,脸色马上变得严肃起来,而且连忙把话题岔开了。福劳辛气得咬牙切齿。
阿巴贡为了给女儿举办订婚礼,把全家上下都动员起来。他分派格罗特婆婆打扫房间和院子,男仆勃兰达瓦、腊麦吕史擦洗酒杯和给客人斟酒。勃兰达瓦提出他的上褂大襟上有一大块油渍,腊麦吕史提出他的灯笼裤后裆上满是窟窿,如果没有别的衣裳替换,是很不雅观的。阿巴贡怕花钱,他交代腊麦吕史在给客人斟酒时,把破裤子那面冲着墙。至于勃兰达瓦则可以在上菜时,手拿着帽子放在短褂前面,遮住那片油污。
阿巴贡又吩咐儿子要和颜悦色地接待玛丽亚娜,不许像一般人那样用哭丧的脸色迎接后母。他要厨子雅克在做菜时少花钱,多办事。雅克问他是否要上一道烤菜?阿巴贡马上用手把雅克的嘴捂住了。他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奸细,你要把我的全部财产都吃光了?”瓦赖尔跑过来解围说,这顿晚饭由他来筹划好了。阿巴贡还不放心,交代说:“得预备一些大家不大爱吃可是一吃就饱的东西,比方说肥肥的红烧肉,另外再来个罐头面条多加栗子。”
阿巴贡要雅克告诉他,外面的人对他怎么个评论。雅克便老实告诉他,外面人都说阿巴贡是刻薄鬼、守财奴、吝啬鬼和放阎王帐的。阿巴贡听了大为恼火,结结实实地揍了雅克一顿。雅克满肚子委屈,想拿瓦赖尔消消气,可是瓦赖尔也不是好欺负的,反而给了他几棍子。雅克感到这天真是倒霉透顶了。
福劳辛用花言巧语把玛丽亚娜骗来参加阿巴贡女儿的订婚礼。阿巴贡照福劳辛的吩咐带了老花眼镜出来迎接她,并一个劲地称玛丽亚娜为“我的美人”。玛丽亚娜见了阿巴贡那副怪模样,一阵恶心,惊慌得不知怎么是好了。这时,克雷央特出来了,阿巴贡介绍说这是他的儿子。玛丽亚娜又是一惊。她没想到这个她平时喜欢的青年,竟和阿巴贡是父子关系。克雷央特可不傻,他借着欢迎后母的机会,却向她表白自己的爱情。他高兴地说:“那么,小姐,请您允许我替我的父亲向您说几句老实话:在世上我从没有见过像您这么可爱的人;我想象不出有什么幸福可以抵得上受您垂爱的幸福。做了您的丈夫,世界上最伟大的王侯,我也不愿当了。”
接着,他便从父亲手上脱下一颗亮晶晶的钻石戒指,要她收下。并对她说:“这颗钻石戴在您手上是再好没有啦,这是我父亲送给您的礼物。”这下可把阿巴贡气疯了,但他当着玛丽亚娜的面不便发作。
爱丽丝把哥哥的心愿转告了玛丽亚娜。但她的婚事是不由自己作主的,她要遵从母亲的意旨。这时媒婆福劳辛来了。克雷央特要求她帮忙想个主意。福劳辛为了报复阿巴贡对她的吝啬,便满口答应了。她说可以找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妇女,冒充是贵妇人:这位贵妇有许多财产,还有十万埃居的现款,而且一心想做阿巴贡太太。这样阿巴贡虽然很爱玛丽亚娜,但毕竟他更爱钱,就会放弃这门亲事。最后,他们还商量由玛丽亚娜回去劝说她的母亲。阿巴贡则由福劳辛对付。
可是,克雷央特太性急了点。阿巴贡从远处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吻玛丽亚娜的手,引起了他的怀疑。他决定要把儿子的心事试探出来。他跑来对克雷央特说,他对自己的婚事有一种新的考虑:他娶这么一个年轻美貌的妻子,免不了要被人说闲话的,不如他把玛丽亚娜让给儿子合适些。克雷央特信以为真,立刻吐露了他对玛丽亚娜的爱慕之情。他说如果父亲把她赏给自己做妻子是再公道不过了。
阿巴贡马上翻脸了。他大吼道:“你这个杀胚!你竟敢来抢夺我嘴里的肉?”克雷央特也翻脸了,同样吼道:“爱情是六亲不认的。”阿巴贡以取消财产继承权来威胁儿子。克雷央特说:“随您的便,您就是给我降福我也不需要。”
仆人拉弗赉史为了帮少爷的忙,他乘主人父子吵架的机会,溜进花园,把阿巴贡窖藏在地下的财宝箱弄到手了。随后阿巴贡发现自己的金币丢了,便痛不欲生地大叫起来:“捉贼!捉贼!捉凶手啊!捉杀人犯啊!法官啊,公道的老天爷!我完蛋了,我被人暗杀了,我的脖子让人割断啦,我的钱叫人偷走啦!”他要求把所有的人都绞死,如果他找不回金银,他自己也得去上吊。
法院派来了调查员。雅克厨师想报复瓦赖尔打他几棍的仇恨,便信口开河地说钱是总管瓦赖尔偷走的。阿巴贡立即喊来了瓦赖尔,要他招供混进他家里蒙蔽他、盗窃他金钱的罪行。瓦赖尔以为自己的身份已被阿巴贡识破了,便承认他盗窃了他女儿的爱情。他说他和爱丽丝已订下海誓山盟,彼此永远相亲相爱。阿巴贡不听犹可,一听肺都要气炸了。他说现在他不仅要告发瓦赖尔盗窃罪,还要加上奸骗的罪。阿巴贡又转向爱丽丝发作了一通,威胁要把她送进修道院去。爱丽丝跪在父亲面前,要他原谅瓦赖尔。她说要不是当初瓦赖尔把她从水里救了上来,她这条生命早不在人间了。阿巴贡说:“这些事都算不了什么。我看他还不如当初别管你,任凭你淹死好了。”
正当这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昂赛末应约来了。阿巴贡一把拉住昂赛末说,现在他成了世界上最苦命的人了:在财产和名誉方面都要了他的命。他指着瓦赖尔说:“他是世界上最坏的窃贼。”瓦赖尔反驳说,他决不会做出那样下流的事来。他出身于高贵的家庭,全那不勒斯的人都可以证明他的身份。昂赛末一听这青年口气不小,又提到自己的家乡,便问他父亲姓什名谁?瓦赖尔回答说,他是达尔布西·托玛爵爷的儿子。昂赛末感到十分惊奇,因为这正是自己的名字。于是他又问瓦赖尔有什么标记来证实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信口雌黄。瓦赖尔说他保存着父亲的一颗红宝石小图章,由他母亲用一只玛瑙镯子给他套在手臂上,而且还有跟随着他的老仆人贝特罗可以做他的证人。
当瓦赖尔和昂赛末在谈话时,玛丽亚娜一直在旁边细心地听着。到这时,她再也憋不住了,便插嘴说瓦赖尔说的一切都很清楚地证明了他是她的哥哥。昂赛末也十分激动起来,他说那么,瓦赖尔和玛丽亚娜正是他多年失散的一对儿女了。这种突然的巧遇,把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原来昂赛末原名托玛爵爷,他是意大利那不勒斯城的一个大贵族。十六年前那不勒斯城发生了一场暴乱,托玛爵爷带着一家出逃,刚好在海上遇上一场风暴,他们乘坐的船翻了。托玛被人救上岸后,以为家里的人都葬身海底了。他回到家乡变卖了财产,改名为昂赛末,在异乡过着飘泊的生活。他万没想到他的亲人还活着,儿女都长得这么大了。
瓦赖尔这时也谈起他的生活遭遇。在海船遇难时,他才7岁。他和男仆贝特罗被一只西班牙船救起,好心的船长收留了他,并把他教养成人。后来,他打听到父亲还在世,便出发到法国寻觅父亲。半途他搭救了落水的爱丽丝,为了获得她的爱情,他装扮成仆人,暂时逗留在阿巴公的家里。
玛丽亚娜的生活遭遇也十分凄凉。她说她和母亲被一艘海盗船打捞起来,她们在海盗那里忍受了十年的奴隶生活。后来她们获得了自由,回到那不勒斯,可是财产已被父亲变卖光了。她们无法在那儿生活,又到热那亚,到处打听父亲的下落。不久前来到法国,她们一直是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阿巴贡认为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纠缠着瓦赖尔,要他归还他的财宝箱子。克雷央特这时便出来解围了。他劝父亲不要冤枉好人,他知道一点关于箱子的新消息。如果父亲同意他娶玛丽亚娜的话,他的金银就会平安无恙地回到他的手里。他说要财宝箱子,还是要人?这可以由父亲作出选择。阿巴贡巴不得自己的财宝箱子能找回来。金银是他的命根子。但儿女们要成亲,他可不愿意花钱。于是他提出儿子和女儿的结婚费用,要由昂赛末爵爷负担。昂赛末满口答应说可以。阿巴贡还要求昂赛末给他做一件新衣服,以便他在办喜事那天穿。昂赛末说他一定照办。
最后,昂赛末带领他的儿女去看他那多年失散的妻子了。阿巴贡说:“那么,我也要去看看我的亲爱的箱子了。”
2023年4月8日、9日,北京人艺剧本朗读活动——法国喜剧巨匠莫里哀的经典名作《悭吝人》在实验剧场举行。
2024年,北京人艺将它搬上了曹禺剧场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