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贤

更新时间:2023-12-09 20:32

吴建贤,上海市人。现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上海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上海市文学艺术联合会委员。书法作品曾获上海青年书法比赛一等奖。出版有《吴建贤书历代山水诗帖》、《吴建贤行书宋词百首》等多部著作。

简介

吴建贤青年时受教于沈尹默、拱德邻与徐伯清诸先生;并得到过沙孟海、林散之两位老先生的指点。他的行草书用笔简练,以清刚峻拔,奇肆豪放为主导,善取横势,於欹侧中求变化,并十分注意墨色的灵活变化。正书功力尤深,得欧阳询、欧阳通父子神髓,擅作榜书。

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上海市文联委员、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上海书画出版社编辑吴建贤先生因突发脑溢血医治无效,在上海长海医院不幸逝世,享年62岁。

人物介绍

吴建贤(1945.5-2007.5)是以精于笔法笔力健而著称的上海书法名家,以正、行书名世。书风清刚峻拔,奇肆豪放,尤善作榜书。上世纪70年代末,我有幸拜建贤师学字,至今已30多年了。但当年学字往事,建贤师对书法艺术的真知灼见和不懈追求,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学字之初,老师便与我“约法三章”。一是“定帖”。我选欧字,原以为老师也是从欧字入手,用自己的字教我,驾轻就熟,绰绰有余。但他却说:“我的字,是吴建贤的欧字,你看看就可以了。学欧字必须学欧阳询、欧阳通的《九成宫》《道因法师碑》。花个十年八年苦功,才可能把牢脚跟、立住门庭”。多年后,我才明白老师这番话里蕴含的“取法乎上”、“心摹手追”的深意。二是“定量”。每天要笔不离手,三寸大字,日临二百,不能马虎敷衍。三是“定时”。每周两次登门上课。我一一应允,并长期坚持。我心里明白,自己天分并不高,悟性又不强,但对学书法的韧劲是有一点,肯坐冷板凳。老师之所以看中我,如师兄弟所称“对耀鸿偏爱有加”,其一是老师觉得“勤能补拙,孺子可教也”,其二是老师对书法艺术的极端热爱,希望能“薪火传承”。

出版图书

后世纪念

怀念我的爸爸

爸爸61岁那年,告别了他挚爱的亲人匆匆离去。爸爸过世后,我经常爱一种思念中徘徊,今日伏案疾书,多少往事,点点滴滴,历历在目......,爸爸的音容笑貌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我脑海中,每每想起心中就有一种痛楚的感觉。撰此文以示悼念,献给过世近五周年的爸爸。

妈妈说九十年代,在我们的老房子里,每周都有爸爸三五志同道合的朋友来家里谈书论画,环境艰辛,但乐意融融,妈妈就忙着负责后勤,每每会有人摇头晃脑唱诗,爸爸歌唱得好听,是醇厚的男中音,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深情投入,相当精彩。这些朋友中也有日后有大成者,这段岁月是非常值得回味的。也有定时每年过年索要书法作品者,每次爸爸都是来者不拒,乐在其中。

爸爸的刻苦是从我懂事以来就知道的,书房是他呆得最长的地方,他对我说,书法是需要扎实的基本功的,任何投机取巧都不能学到书法艺术的真谛。他先手受到拱德领先生,沙孟海先生,沈尹默先生授业,但凡只要是说到写字,特别是谈到书法艺术和近代,古代名手大家时更是兴致勃勃。以后逐渐形成自己的吴门风格,爸爸的字清逸峻拔,奇肆豪放,被称为沪上用笔高手。

爸爸耿直的秉性在家里是大家熟知的,遇到不平直言不讳,毫不留情,虽然这样很容易得罪人,但却体现出一名艺术家的品德与良知。

在事业上的成功也没能改了他淡泊的性格,在家里大厅里,悬挂着爸爸自书的四个字:淡泊明志。这应是他一生所追求的境界了,爸爸的精力全部投入书法创作,他安于平淡,不慕名利,专心学问,熟悉爸爸的人都知道,他平日衣着以休闲为主,身着西装革履还是为了前往日本举办书法展和学术交流,这是他一生之中仅有的一次非常帅气的豪华包装。在我幼小时,爸爸教我背毛泽东诗词,我坐在爸爸肩上,出口成诗。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无论到哪里,只要爸爸一声令下,小喇叭就开始广播,直到今天,有些诗词还能朗朗上口。

2001年,可爱的悦悦降生了,当外公了,爸爸开心得了不得,恨不能将悦悦宠上天去,有一天,爸爸带悦悦去东方商厦玩,孩子天性顽皮,满地跑怎么都不听话,妹妹就很生气地打了她一下,结果,外公几乎是涨红了脸,声音调到高八度斥责“你怎么可以打孩子”!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爸爸,你可知道,悦悦现在长成大孩子了,是个聪明美丽可人儿呢!

“百事孝为先”。奶奶住院数年,爸爸几乎两天要跑一次闵行福利院,风雨无阻,每次要到了才露出安心的笑容,每周,我们去看望奶奶,抱她晒太阳,跟她聊聊天,直到2004年9月,一天,爸爸打电话给我:“大君,你快来啊,阿娘没了”,声音哽咽沙哑。奶奶从小就宝贝我们,有时坐在她的房间,也只是开心地看我们,因为曾经经历过艰难的时代,在我的记忆力,奶奶的性格坚忍顽强,以致几次从死神的手中挣脱,爸爸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他将所有的困苦留给自己,从来都不给女儿任何的负担,而是不断给予。

奶奶去世后的三年,我能深深感觉到爸爸全心投入书法创作中了,2005年11月《楷书三字经》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2006年10赴北京参加第八届全国文化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2007年1月初,参加《上海普京书法展》,展出作品受到首都各界人士隆重赞美,好评如潮。确不知生命无常,又奈何天妒英才,命运之神总会在我们不为意时袭击,爸爸还是驾鹤西去。

小时候看到子欲孝而亲不在这个句子,并不是很在意的,因为在我的人生中,从未想过会失去我挚爱的亲人。

我在爸爸的照片后写下“无论您身处何方,您永远活在女儿心中”。回忆真的很残酷,是一把锋利的刀,想起爸爸在尚有意识握住我的手对护士说:“我要保护我女儿”时,钻心的痛一整整袭来。

本月,接到陆叔叔的来电,告知在展览中心有书法展,周末,我陪着妈妈就去了,人并不是很多,是静谧的,在如此纷纷扰扰的世间,花点时间去欣赏艺术本来就是很奢侈的事情,当看到爸爸的作品静静的挂在展示窗里,上书:大鹏六月有闲意,仙鹤千年无倦容“时,仿佛又看到爸爸在他的书房,左手拿着他的茶盏,右手执笔,细细品味着的样子,犹如杨永平先生撰文:一笔一墨一茶一酒,怡然书道,不复其他。虽闻达于书艺,却无半日之懈慢,斤斤其善,废纸三千以求其至佳,我笑了,可是眼角却湿润了。

爸爸离开了,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很长时间,我都会谈道六道轮回,讲讲生与死的问题:般若菠萝蜜多心经爸爸写了不下百次,突然闪过一阵悲凉,所有的人总有这么一天,永生毕竟只是一个唯心的概念,但我仍坚信他去了极乐世界,在遥远的天堂一切都很好。

在陆玉柱叔叔,车鹏飞叔叔,在爸爸众多好友们的鼎力帮助下,2007年10月《吴建贤书法集》在爸爸辞世后五个月出版了,在此寄托了大家的一份深深的思念。

之后,车鹏飞叔叔的《刚健中正 质直好义----纪念书法大家吴建贤先生》中写到:“他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大书法家,是一位书法艺术的殉道者。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为了书法而来到人世的,建贤兄的人格,书格都是不同凡响的,耐人寻味的。”戴小京叔叔写《与书法同在-----献给难以忘怀的师友吴建贤先生》中:建贤钟情书法,他的学术之路,一条由他的心血浇铸而成地艰辛之路。及其自觉,则与书法同为一体,日夜相伴,书在心中,身在书中,遨游墨海,魂牵梦绕。他的聪明才智,都透露在其中的字里行间中,其他世间百事,人间万象与他而言均不知为何物。与他的嶙峋傲骨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善良的内心世界。在书法界和熟识他的人中,他傲上怜下,同情弱者的侠义心肠是有口皆碑的。他病重期间,每天有数十个学生,昼夜守护,师生情深,可见一斑。”与陆玉柱叔叔的往来信件中“人生若白驹过隙,快得很!我要奋斗,发愤,学古人。创新是水到渠成的事,不可胡来,亦不必急于求成。一滴汗水一份收获。虚假不得。与陆玉柱信”在这些文字里,已经鲜明阐述了爸爸的一生,我却是无法写出的这些文字里,因为只有与他相知相投的朋友们,才可以字字发自肺腑,才可以做到无私的付出。

爸爸走后,我和妈妈,妹妹一起整理爸爸的遗物,在抽屉里,倒有不少我和妹妹小时候的东西,五岁时临摹的第一页字帖,小学里的第一张优秀学生奖状,三根杠的大队委员臂章,小学毕业的成绩报告单,可爱的婴儿照片,许多妈妈怎么都找不到的老照片,林林总总,全是爸爸的收藏。

也找到很多已经泛黄的了珍贵照片,那是他在全中国各个地方组稿时,出国讲学,参展时的照片,不管冰天雪地,酷热炎暑,他对书法的热爱是无法阻挡的,因为贫困与磨难,因为异于常人的努力与拼搏,才成就了他。

爸爸走后的几年,爸爸的好友,学生时时来看看妈妈,在家中坐坐,感谢你们,在我们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候,以不同方式陪伴着我们一起度过。

陪妈妈在外散步时,一阵寒风卷着一些枯叶旋转了几下落在了我和妈妈的脚下,妈妈不禁轻轻地说:“我觉得你爸爸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他一直在守护着我们。”其实妈妈才是那个付出最多,却得到最少的人。爸爸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真的不能看到,甚至不能听到爸爸这两个字,每个有子女的人都可以称之为父亲,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称之为爸爸。因为失去了,我才深深明白“爸爸”这两个字包含了无限的父女情深,包含了多少女儿对父亲无限的依恋,包含了多少父亲对女儿深深的牵挂。

我们始终不忍动爸爸的任何东西,书房的摆设一如既往,几年来只是好好地整理了他的书籍,似乎这样可以循着他热爱书法的轨迹,感受他依然在我们左右,爸爸没能留给儿女们很多的作品,但是他留给我们做人做事的道理,他要我们成为正直善良的人,做个无愧于一生的人。

喜欢这首《逝者的声音》

不要在我碑前哭泣 我没有安睡在哪里

我已化作千缕清风 升腾在广阔的天际

我是秋日里的阳光 普照在丰收的大地

我是冬日里的白雪 钻石般的晶莹剔透

清晨我是一只小鸟 悄悄飞过来唤醒你

夜晚我是闪烁星辰 在天空里为你祈冀

爸爸离开的五年,记忆依然清晰,在梦中很多的呼唤和拥抱。

幸福和平安,是天底下父母最朴素的心愿。慧君写于爸爸的书房

胡耀鸿

跟建贤师学写字

吴建贤(1945.5-2007.5)是以精于笔法笔力健而著称的上海书法名家,以正、行书名世。书风清刚峻拔,奇肆豪放,尤善作榜书。上世纪70年代末,我有幸拜建贤师学字,至今已30多年了。但当年学字往事,建贤师对书法艺术的真知灼见和不懈追求,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学字之初,老师便与我“约法三章”。一是“定帖”。我选欧字,原以为老师也是从欧字入手,用自己的字教我,驾轻就熟,绰绰有余。但他却说:“我的字,是吴建贤的欧字,你看看就可以了。学欧字必须学欧阳询、欧阳通的《九成宫》《道因法师碑》。花个十年八年苦功,才可能把牢脚跟、立住门庭”。多年后,我才明白老师这番话里蕴含的“取法乎上”、“心摹手追”的深意。二是“定量”。每天要笔不离手,三寸大字,日临二百,不能马虎敷衍。三是“定时”。每周两次登门上课。我一一应允,并长期坚持。我心里明白,自己天分并不高,悟性又不强,但对学书法的韧劲是有一点,肯坐冷板凳。老师之所以看中我,如师兄弟所称“对耀鸿偏爱有加”,其一是老师觉得“勤能补拙,孺子可教也”,其二是老师对书法艺术的极端热爱,希望能“薪火传承”。

老师平时待人随和,跟他时间长了,偶尔也会与我开一两句玩笑。但对于写字,却异常严谨、严格,甚至有点严厉。从执笔、起笔、运笔、收笔学起,点、横、撇、捺、竖、折、勾,动作要领不疏漏、不含混,务求与原帖笔笔相似;提、按、转、折,笔顺笔势都要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能一笔带过、苟且了事。上课时老师先作讲解分析,然后示范。有时看我还不领悟,或者遇到特难写的字和笔画,如欧字的“勾”,就索性把住我的手操练。那时我年纪尚轻,课余时间全放在学写字上,久了就有点觉得枯燥,有时一“犯困”,作业就会有些懈怠,未能达到“笔笔清”的要求。这瞒不过老师的“法眼”。他会一边指正,一边勾起食指在我头上轻轻“笃”两下(上海话叫“吃麻栗子”)。多年过后,有一次,他提起往事,笑称:“耀鸿的字,是我‘笃麻栗子’笃出来的”。其实我心里明白,当时我虽“少不更事”,有些委屈,吴老师是否苛求了一点,后来也慢慢体会到老师的一番苦心。由此也养成了我对书法艺术和传统文化的敬畏之心。

老师平时话不多,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戏靠唱、字靠写”。乍一听,大白话,连小孩都懂。慢慢咀嚼,就能品出个中滋味了。如同唱歌先要把音唱准,唱戏先要“入腔入调”,书法历来是把运笔、掌握笔法放在首位的。建贤师说:“中国书法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高级艺术,书法书法,书中有‘法’,就是要按照手的生理特点和圆锥形的毛笔特点,遵循汉字书写的法则去写,才能写出优美的线条,有生命力的点画,写出气韵意味来”。“不下苦功、不懂笔法、不讲传承”,拿起毛笔就“信笔为体、聚墨成形”,他称之为“揩”字,如同拿块抹布擦台子。老师不屑这种“三不书法”,一再叮嘱:“字不能‘揩’,要靠写”。先做到“笔笔清”,进而追求“笔笔有活趣”。

跟建贤师学字近卅载,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他对书法艺术的执着,尤其是敢于否定自己,追求更高境界的精神深深感染了我。早年,他曾学“沈”字,人称“小沈尹默”。他不以此自得。后受教于沙孟海先生,攻米南宫、黄道周、倪元璐、王觉斯等历代大家,博采众长、自成一家,人称“海上用笔高手”,仍不改初衷、不理俗务,醉心于砚田,怡然于书道。他要求我学书,初要专一、次须博涉,讲传承不能泥古不化,有新意不能故作姿态,还亲自把我引荐给沪上书法名家张森老师,使我得益不少。

天不假年,7年前恩师驾鹤归去。忆往事,仿佛又看到老师挥毫作书,翻腾起倒,神采飞扬,字里行间天真横溢,赏心悦目、妙不可言。耳旁也常响起恩师“字要写、不能揩”的谆谆叮嘱。我想,不忘恩师教诲,努力写好中国的毛笔字,就是对恩师的最好纪念和报答。

车鹏飞

纪念吴建贤

建贤兄是我的老同事、老朋友,某种意义上也是我书法上的老师。之所以与其相知甚深,相交甚厚,主要源于彼此意趣相投,见解相近,肝胆相照。交往30年来,他举笔从艺,为人处事与生俱来的刚健中正、质直好义的秉性,一以贯之,一成未变。之所以他在书坛有着很高的成就,很大的影响,乃至很不一般的威望,都与此相关。

他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家,是一位书法艺术的殉道者。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为了书法而来到人世的。尽管早就享有书名,但数十年来,黎明即起,研墨铺纸,挥毫几个时辰的基本功训练课是雷打不动的。记得与其同在上海书画出版社共事时,上班是上午8点钟,但他每天6点钟就来了,抓紧上班前的两个小时练字。他常常说字是靠眼看、靠手动练出来的,而不是靠嘴说、靠腿跑出来的。上世纪80年代初,与其参加了上海市出版局举办的编辑学习班,两人同桌。如果碰上枯燥乏味、无关痛痒的课,他就开小差,用钢笔练字,全神贯注,手不停挥,授课者还以为他听课特别投入,不时飘来赞许的目光,令旁观者清的我则忍俊不禁。

70年代前后他写字多用硬毫,笔力劲健雄拔,此后开始用长锋羊毫,指执笔杆顶端,我很诧异,问道为何执笔那么高,这不易掌控。他笑着说,这样执笔,居高临下,一显其功,二得自由,可以尽兴。果不其然,书风从此一变,劲健中蕴浑厚,雄拔中含奇特,笔势开张,磅礴大气,形成吴氏的典型风格。

建贤兄的人格、书格都是不同凡响的、耐人寻味的。他在艺术如日中天之际撒手人寰,将是中国书法界的一大损失。但是我相信他的人格魅力、艺术精神将永存!

朱关田

祭建贤

朱关田(中国书协副主席)

5月4日上午接到小京兄的电话,告知建贤(吴建贤,生前任上海书协副主席等职——编者)兄已经仙去,遽然噩耗,简直不敢相信,数十日前在沪上相聚,晤言一室,高谈阔论,诸多妙言哲语尚浮在脑际,而今竟随着无常去了极乐世界。奇怪的是我一向好睡,往往一碰枕头便沉沉入睡,数十年如是,唯有一次沙匡世世兄去世前夜,一夜未安,这会3日晚上亦不知何故,若有所思而不能思之,似有烦心又无事可烦,天既不闷亦未喝茶,辗转反侧一如前次,回想起来是不是一种心理感应不得而知。

我与建贤相识于上世纪70年代初,我在杭州书画社(西泠印社)工作,记得是柳曾符先生介绍来的,人文弱,言不俗,还带着一幅书法作品,说是请我指教,写的是沈尹默一路的行书,甚娟秀。我自工作始,与朋友往来,以书法定交,是时尚属首次。建贤属鸡,小我一岁,但学书甚早,早在60年代初即在上海市少年宫上书法培训班,与周慧珺同学,亦是沈尹默的高足,而我1964年才考入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书法本科,算来正规训练要早好多年,且意气风发,已经出道多年。后来随着《书法》杂志的创办,建贤为其编辑之一,再后来编辑出版《沙孟海书法作品集》、《沙孟海真行草书法集》与《沙孟海论书丛稿》、《沙孟海论书文集》,建贤是前两集的责任编辑(后两集是戴小京与方传鑫),沪杭之间,我来你往,接触更是频繁,了解益见深入。建贤之为人,正直敢言、率性天真纯是文人作风,虽然某些不合时宜的豪爽与义气,加上好酒善饮,给人以一种“名士派头”,但心宅却是十分宽厚的。正是这种“名士派头”,因其不韬晦、不随和,给人以距离,终是有碍于交游,却因其清高、狂狷,省心不少,少了不少虚境应酬,赢得时间与自由,耿介而独立。特别是提前退养之后,垂翼而居,困窘踬碍、“风光”不再,正因为“宽厚”两字,才赖之以不忮不求、不亢不卑,孤高幽闲、深居简出,安然于案几,快哉于翰墨,专注于书练形、练气与练神;寄情于艺求真求善与求美。将期有成,出一头地,个性已见张扬,笔法亦趋精湛,境界正待升华,奈何天妒其才,有忌英杰,此妙未极,中道而息!

建贤书法正草并运,其正书法度严正,早期受沪上风气所染,从二王入手,偏重唐楷,于欧、褚得力最多,欧骨褚气是他的童子功夫。其后旁涉徐浩,以补体势,综合运用深入唐人三昧。其草书气势雄逸,初师沈尹默,复仿王觉斯,后追米元章,对其“刷笔”体会尤深。70年代服膺先师沙孟海,心仪其奇肆雄秀、笔挟风雷之体势,遂学其所学,转攻黄道周、倪元璐一路,再参入吴昌硕篆法,终于悟得自身笔法,渐开新境。建贤能工能放,工放全能,工能真书包括蝇头小楷,放能大草狂逸有盈丈之势,曾见其当众挥洒,转折钩趯,翻腾起倒,疾笔如飞,沉着痛快。而目其正书尤其细字,清刚雅秀,其静中寓动,平中不平又是另一手法。古人云正书见功力,草书写才情。又谓静若处女动脱免才是真豪杰。建贤正草相济,工放并善,并世书家几无几人可俦。

真才子有真情性。建贤耿介之外尚见平易,有如工作上的执着、敬业,友朋间的真诚、热心,都是有口皆碑的。至于师道中的尊道、敬学亦见其处世之顺谨。建贤私淑先师多年,又先后责任编辑二集论书文稿,而沙先生年事既高,师道又严,且作风严刻,几近古板,编书出版人生大事更见顶真,直容不得半点马虎,加上心急耳聋,电话不便,每每一有想法,便立刻询问,每事询问,则立等回声,建贤总是不嫌其烦及时回答未见稍作延缓,有时电话不便,书信亦未能详尽,即走马来杭,面陈垂询,从不粗浮,且执弟子礼,毕恭毕敬,便中问学。侍问者如撞钟,不叩不鸣,多叩多鸣,大叩则大鸣。先师喜其殷勤,好其善问,无论书法篆刻、文字考古,集内集外甚至生平仕履、师友交游包括师事吴昌硕、冯君木,同学朱复戡、王个簃诸轶事趣闻,随浅随深,有问有答,百问不倦,谈到高兴处,灿灿然如清闲老人讲古事,其萧散畅逸几异常人。沙先生之信任与关爱亦尽在其中矣!

我叨陪末座,亦一同获益,建贤受之激劝,我亦受之;建贤闻之学问,我亦闻之;建贤悟之根性,我亦悟之。同声自然响应,同类势必道从,恰同学少年,书生意气,日夕相与,虽无西窗剪灯之思,亦有夜雨对床之眠,酒后茶余作秉烛夜游更是常事。

我忝列沙氏门墙,虽先进为大,建贤亦折节以兄相待,然求其道德文章即使仅以师道之尊、传承之诚、侍问之善而言之,反见后来居上,闲来思及未尝不流汗而惭愧也。

相视而笑,宛如昨日,交臂之悲,今焉已失。天意其欺,岂能无恸;人望其重,亦可无恨。高山流水,知音尚在,逸笔草书,以祭建贤。呜呼哀哉,尚飨!

2007/5/3 这个日子我痛到已经没有了感觉,我不相信,爸爸那么有力的双手没有了生气,妈妈和我,我的先生,妹妹,我的妹夫……,生命的脚步也似乎同时踏空。我无法看到任何东西,视线模糊,泪水无法自持。我和妹妹握着爸爸的手,那双能创造奇迹的双手,没用,再多的温度也没办法让我爸爸回来,我先生在病床前不停念佛,企望能让爸爸进入天堂。生我养我的爸爸,视女儿如掌上明珠,为他最珍贵的宝贝的我的爸爸走了,没能留下一句话,带着对我们的无限眷恋走了。死神如此无情,他带我爸爸的生命,带走他如日中天的事业,带走我们的心。

七百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有领导、师长、友人,很多人来送我亲爱的爸爸吴建贤先生最后一程,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对他们的感谢之情。

吴慧君

我的爸爸,我永远的痛

我爸爸的生前知己,好朋友陆玉柱叔叔,车鹏飞叔叔通宵达旦为爸爸编制醉墨堂遗墨的册子,为爸爸的身后事积极筹划;周慧珺阿姨为爸爸写挽联;刘小晴叔叔,戴小京叔叔,为爸爸追悼会致词,好多爸爸的学生替爸爸通宵守灵,丁申阳,周玉良,祝成武,胡耀鸿……好多人无私地为我爸爸奔忙,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我看到的是人间真情,这些人在我生命中将永远不会被抹去,爸爸,您要记住他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佑护他们啊!

有人说爸爸和女儿是上辈子的情人,是吗?可能是!因为我能懂他内心所想,他的欢乐,他的悲伤。我爱我爸爸,所以怕他受伤,于是我总是小心翼翼,怕爸爸为我担心,我出嫁那天,爸爸对我先生说:我将我最珍贵的掌上明珠嫁给了你,你们一定要幸福。爸爸还给我们留下一句话:平平安安就是福!那是人生的真谛啊!

我爷爷奶奶那辈,因为战火连天,一家人被迫背井离乡,在逃难途中,被抢被盗,钱财尽数散尽,最后在上海安身立命,爸爸就这样开始了他艰苦奋斗的人生岁月。

我爸爸从小因为家庭的熏陶,在书画上就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听我大伯说,在很早,爸爸是学画画的,奶奶一家逃难住在中山北路,爸爸就帮各大影院画海报,得到每张五毛的酬劳,还能有免费看电影的优惠,但是他却从不去享受这样的优惠,因为他要留着时间学画写字。因为贫困,画画慢慢成了奢望,因为颜料太贵,家里无法提供财力上的支援,但爸爸痴心不改,因为可以继续学写字啊!那时街上有个米姓老者,摆摊为别人写字,因为喜欢书法爸爸没事就跑去看,老者说到,要等20年,爸爸才有资格做他学生,爸爸不服气,回到家中埋头苦练数月,结果在老者摊前从落笔到书成,老者惊叹了,对爸爸说:您不用跟我学了,您已经超出我的水平,要爸爸赶快另找高师,从此老者再未摆摊。这下爸爸兴奋无比,这句话对他一生具有最最深刻的意义,因为从兴趣中找到成功的希望,那是多么令人振奋啊!

女儿们的出生对爸爸来说是得到了上苍给予的珍宝,他骄傲,满足。小时候的我被爸爸抱在手上时就能背诵好多唐诗宋词,毛泽东诗词,爸爸抱我到朋友面前,要我背诵时他是那样的自豪。那时我们住在东安新村,过着很快乐安逸的日子,不很富有,但很满足,爸爸妈妈妹妹我们很快乐。我家来来往往好多人,爸爸好客,交到好多书画艺术上的良师益友,这对他以后的人生是至关重要的。

爸爸的刻苦是从我懂事以来就知道的,书房是他呆得最长的地方,他对我说,书法是需要扎实的基本功的,任何投机取巧都不能学到书法艺术的真谛。他先后受到拱德邻先生、徐伯清先生、沈尹默先生授业,以后又有幸成为中国书法泰斗沙孟海先生的得意门生,在一封沙老与爸爸的来往书信中,沙老称爸爸为大弟,爸爸对妈妈和我说:我被沙老认定为大弟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王羲之,欧阳询……,每天爸爸在临摹,不断积累、沉淀、创新,以后逐渐形成自己的吴门风格,爸爸的字清逸峻拔,奇肆豪放,被称为沪上第一用笔高手。

爸爸耿直的秉性是大家熟知的,他眼里不揉沙子,遇到不平直言不讳,毫不留情,被人称为书法界的鲁迅,虽然这样很容易得罪人,但却体现出一名艺术家的品德与良知,回到家后对妈妈说他是对事不对人;却又心底柔软得像水,对奶奶,对妈妈,对女儿,对亲人,对朋友,对学生,他的心是最真最透明的,毫无娇饰,一览无遗。他给贫困学生提供帮助,甚至拿出前人珍贵的墨宝相赠,妈妈说,从爸爸手中送走的沙孟海,沈尹默,程十发等大家的作品就有无数。

在事业上的成功也没能改了他淡泊的性格,在家里大厅里,悬挂着爸爸自书的四个字:淡泊明志。他一生所追求的是要超越古人,让中华民族这块书法瑰宝继往开来,发扬光大。爸爸的精力全部投入书法创作,很少参加交际应酬,他安于平淡,不慕名利,严于律己。

这几天和妈妈,妹妹一起整理爸爸的遗物,照片找到很多,宣纸找到很多。那些泛黄的照片尤其弥足珍贵,那是他在全中国各个地方组稿时,出国讲学,参展时的照片,不管冰天雪地,酷热炎炎,他对书法事业的热爱是无法阻挡的,那是爸爸一生经历的真实写照,因为贫困与磨难,因为异于常人的努力与拼搏,他的事业达到顶峰,可惜天忌英才,爸爸啊,上天不公啊!太早了,太早了,才62岁,在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

爸爸走了,在整理遗物中发现了一幅早年爸爸画给妈妈的一幅画,是傲雪寒梅,很美,那对妈妈来说是无价之宝。爸爸没能留给儿女们很多的作品,但是他留给我们做人做事的道理,他要我们成为正直善良的人,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要成为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那是一生享不尽的财富。爸爸在我们心中永远是活生生的,他的音容笑貌在我们心里是永远不走的。

爸爸,妈妈、女儿每时每刻都在想您,愿您能够感知,能让妈妈晚年健康幸福;愿您在天上更恣意,更潇洒,用您的毛笔写出更辉宏的篇章!

大女儿 吴慧君 追思我最亲的爸爸

转自和讯博客《慧君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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