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1-19 16:35
吴恒良将军
个人经历
吴恒良因家贫,年十岁,才发蒙读私塾。父母见他聪明好学,便省吃俭用,送他进县城的最高学府——永绥县高等小学堂。同学中有两个小同乡,即同寨的苗族学生龙矫和老王寨的石宏规,吴恒良比他两个要大两岁。龙矫曾入北京农业大学,后投笔从戎,考进黄埔军校四期,又在陆军大学毕业,官至少将师长、副军长。石宏规湖北大学毕业,一生为国民党文职官员。鄂湘川黔四省边区剿匪总指挥部为借重其声望,便于在苗乡进行统治,曾聘其兼任少将参议,后官至国民党立法委员。区区吉峒一地,出了三个高官,确算人杰地灵。
吴恒良家穷,读不起书,小学毕业后,先在本寨教个蒙馆,招十几个儿童,仅够糊口。不过,吴恒良初执教鞭,尽心竭力,获得好的名声。1917年,卫城初级小学聘其任教。
民国初年,军阀争权,战争不止,政局混乱。湘西山区,官匪勾结,拉帮结派,民无宁日。吴恒良怀抱匡时救国大志,不甘教书,想从“行伍”发迹,遂加入所谓“西华山、复兴堂、黄河水、仁义乔”的帮会组织,广交朋友。到1918年,干脆弃教,自称司令,拉了一伙人马,活动于川湘黔边界一带,不免打家劫舍,有碍地方治安,引起官府注意。“擒贼先擒王”,吴恒良首遭追捕关押。因是初犯,又是苗乡知识分子,官府以误入歧途对待,囚禁三个月,悔过交保释放。
1920年,吴恒良受聘任潮水小学教员。此校历史悠久,创办于1812年(清嘉庆十七年),原称苗义学。到1905年(光绪三十一年),改为官立初等第十七小学堂。吴恒良教学有方,又喜于交游,颇得家长信赖和士绅提携,推任校长。1922年湖南实行自治,首先省宪。8月,永绥县议会成立,议员二十人,议长为宋濂泉会长隆登甲。吴恒良以校长的声誉,为当地民众推选为议员。
吴恒良本有雄心壮志,此时更想藉此政坛,施展抱负,表达民意。他对贪官、屯弁的巧取豪夺,尽情揭露,毫无顾忌,弄得ZF官吏丑态百出。从此,吴恒良无论在城市或乡村,均有“包青天”之称,民众纷纷找他解决纠纷。由于他深通苗语苗情苗俗,县长也仰赖他协助处理诉讼案件。因此,他得以经常出入衙门,伸张正义,为民请命,红极一时。县城永绥县高等小学请他兼课,以抬高学校的声价,而潮水小学校长一职,更是推辞不掉。贪官、豪绅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无可奈何,只好讥讽他是“做人不做小,教书也要教几个馆的先生”,妄图贬低他在民众眼中的良好形象。如此四年,无兵无权,徒费唇舌,无补于事,有感夙愿难偿,不得不另谋发展。
民国十三、四年,永绥城内宋海涛和城郊田义卿相斗。吴恒良在议员任内,就对宋这个实权派不满,自然站在田义卿一边,田任命他为支队长,自去招兵买马。田杀戮过重,永绥地方联名向省告状,省府责成湘西督办叶开鑫诱杀田义卿于沅陵。田死之后,吴恒良为宋所不容,不敢滞留永绥,率领所招乌合之众,外去永顺、大庸、慈利、石门、常德、桃源一带东游西荡,给养困难,纪律涣散,最后不得不散伙,各奔前程。吴恒良百感交集,写出“继从行伍,更觉世路之艰难”的词句。
1928年,贺龙将军回湘西闹革命,创建了湘鄂西革命根据地。湘西各股反动势力,联合反共,当时拥兵割据湘西的国民党师长陈渠珍,收编永顺惯匪向子荣为旅长,命其进剿贺龙红军。向子荣聘吴恒良为副官,吴恒良欣然受任。1929年7月,向子荣自恃兵多枪好,先派团长贺寒之往攻贺龙,贺寒之被击毙。向子荣不服,亲率主力,沿赤溪河往攻贺龙驻地桑植县城,全军覆灭,败逃中连自己也淹死河中。吴恒良坐守后方,幸留一命。恰遇桑植沐浴乡乡长向凤翔,自封团防司令,吴恒良往投,受任参谋。1933年,永顺县保安团团长罗文杰,聘吴恒良为参谋,因交接四方朋友,入不敷出,亏空公款,仅干两年即被解职。吴恒良感到满腹经纶,知己难逢,改行经商,落脚永顺县城,开烟馆,摆赌场,所得微薄,难以维持生计,又推豆腐卖,以资补助,穷得连独生子也送不起读书。
1936年,湖南省ZF主席何键,以整编抗日为名,逼陈渠珍交出兵权。陈本人仍居乾城,屈任湘西屯务处长。他的如意算盘是:靠“营屯子弟”作兵源,“屯田岁收”作饷源,招兵买马,东山再起,重温“湘西王”的旧梦。陈渠珍以整顿屯务为名,撤除控制永绥兵权和永绥屯租的七县屯务军指挥宋濂泉的职务,以便独自囊拈七县屯租和直接控制屯务军。宋濂泉岂肯善罢干休?于是打出“抗屯”旗号,收揽民心,于6月24日,召集旧部,隆子雍吴恒良梁明元董平龙正波五路大军在麻栗场阻击前来永绥清理积欠和催收新租的陈军(屯务军)。何键顾虑陈渠珍扩军难制,袒护宋氏,阻陈用兵。陈氏失势,愤而将屯务处长让给何健的亲信——第三区行政督察专员余范传兼任。宋濂泉既已露头反陈,势成骑虎,只好继续扛起苗民抗屯旗号,成立“永绥县解除屯租诉愿团”,派员礼请有胆有识的吴恒良回县主事任诉愿团主任由永绥县名门望族隆子雍出任诉愿团团长。
屯田制度怎么来的呢?清朝ZF在镇压湘黔苗民乾嘉起义后,采取“屯田养勇,设卡防苗”的民族压迫政策,重建统治秩序。辛亥革命以后,屯田养勇防苗的原义虽不存在,但北洋军阀、国民党ZF相继采取分而治之策略,支持湘西地力军阀保持屯田制度,所以屯田的实质未变,依然是残留的民族压迫制度。吴恒良在其所著《苗帚苗钟集》中介绍:“此种非常之痛苦与祸害,非仅吾人之祖宗所饱受,即我父兄亦身所经历”,“湘西官署沿用此制,抑且变本加厉,此为余眼所亲见,可以指陈得实者也。”可见吴恒良对革屯早具决心,只是未逢机遇而已。
吴恒良见宋濂泉来请,认为机不可失,不计宋氏旧怨,欣然应邀返县任诉愿团主任,以充分利用国民党统治集团内部矛盾,争取达到废屯升科、实现民族平等。他一面采取“靠宋、拥何、反陈”的策略,取得宋濂泉的武装保护,巩固自己的地位;一面又请苗乡有影响的屯田大地主、苗族新知识分子隆子雍为头,去各乡宣传抗租,奠定废屯升科的群众基础。他联合各种反陈势力,在崇山公园召集各区乡镇长、各公法团体、地方士绅开会,正式宣布“水绥县解除屯租诉愿团”成立,逼迫宋濂泉在屯租问题上明确表态,同意废屯升科。
专员余范传、县长刘慕唐秉何键旨意,促使陈渠珍离开湘西,消除隐患,对吴恒良领导诉愿团的公开活动,既不赞助,也不制止,依然站在局中。一面默许废除屯制,一面强调程序复杂,讲话模棱两可,听之任之。
吴恒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针对具体情况,提出四项改革办法,并婉转警告当局,注意民情,不要相煎太急,激化事变,其内容是:“一、请ZF俯准宣布将屯制彻底改革。二、在改革手续未能办到前,准予原租减轻,改租为粮。三、所有关于以租改粮之暂行办法,应责令县ZF召集全县民苗代表会议,遵照现行法规及苗疆实况,妥议方案,呈候省府核定施行。四、在改革期间,清明令屯务人员勿再以固有手续,施于绥民,以免纠纷。”并派员向行政院和湖南省府递交。吴恒良又和当时在南京任京沪警备司令部参谋处第一科中校科长的龙矫和任第三区专署秘书的石宏规取得联系,承诺尽力相助。同时发动苗备、苗弁、屯长(仓长)、仓兵(护仓兵丁)联名辞职;使整个屯务工作处于瘫痪状态。吴恒良组织的请愿运动有理有节,义正辞严,连县长刘慕唐为维持全县社会安定,也不得不认可和同情,讲允转求上峰。
陈渠珍看到吴恒良领导苗民抗租非常坚决,怀着“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沮丧心情,于9月16日离开经营二十年的老巢,乘舟赴省,就任何键的长沙绥靖分署总参议的闲职。陈渠珍靠屯起家发迹,在废屯问题上极其顽固保守。他的弃职离井,在革屯的道路上搬掉一个巨大绊脚石,取得了初步胜利。
宋濂泉见吴恒良领导抗租运动,一浪高一浪,怕担风险,自动遣散进城的所谓“义勇队”,也进省就任省府参议,偕向老表黄汉甫逛杭州西湖去了。
余范传对屯租的油水早就眼红,见陈渠珍已走,对吴恒良换了一副嘴脸,于9月23日向报界发表淡话,把诉愿团诬为“二、三狡黠流痞,伪造民意所把持”。
吴恒良反陈,是以废屯升科为目的,采取“联宋、拥何、反陈”,只是策略的灵活运用,与何键、宋濂泉的反陈截然不同。余范传在何键支持下要来征租,自然成为革屯斗争的对象。余范传来势凶猛,调亲信李卧南接任县长,区长、乡长见风使舵,站在余范传、李卧南一边。吴恒良面对逆境,毫不畏缩,坚持抗租到底,只是转入地下活动。一面派员去京、省游说,揭露余、李利欲熏心,狼狈为奸;一面下乡宣传:“中央同意改租升科,省里没有意见,只是想扎腰包的专员、县长从中卡住。大家都不交,这伙人也奈何不得。等将来改归一了,再交不迟。”屯户听吴恒良的,采取拖延对策,催得狠便送一点敷衍。连要上几百石租的屯用大地主隆子雍,也只送十来石应付差事。余、李干着急,没得何键开口,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形成暂时的僵持和寂静。当此之际,出了不识时务的上六乡守备石达轩和下七乡乡长常健,贪图奖赏,严催押交,从而矛盾激发。
官逼民反。1937年1月26日(民国二十五年腊月十四),龙潭农民石维桢等愤起杀死石达轩,分谷烧仓。长潭农民梁明元响应,杀常键,分谷烧仓。吴恒良眼光敏锐,见此新事物,立即降尊就教,同这帮黑脚杆结盟拜把,积极引导到抗屯轨道上来。吴恒良一插手,影响就大,龙正波、龙云超、石永长、邓世弟(汉)、崔寿卿(汉)相继组织群众闹事,迅速形成全县分屯谷、烧屯仓、抗屯租的自发群众运动,势不可挡。吴恒良还邀约川黔湘边县的帮会兄弟四十多人,到秀山县峨溶关帝庙歃血盟誓,筹备建立武装以对抗官府。
李卧南密谋镇压,采取软硬两手:一面发表《告民众书》,妄图分化瓦解,说石维桢等受愚弄闹事,概行免究,准回家过年;一面派屯务军来龙潭威胁。苗民不上圈套,李两手失败。之后,内政部派嫡系张治中为湖南主席。张比较关心国计民生,于1938年1月22日,召集湘西有屯七县代表,达成《六条协议》,明令废除屯租,改征田赋,革屯军改编为保安旅团,吴恒良受任为湖南新编第一团团长,从此结束了压在苗民头上一百四十年的屯田制度。
1938年4月14日,吴恒良率部湖南保安新编第一团离开永绥,在溆浦剿灭匪患有功,晋升少将,副团长隆子雍保永绥等县一方平安,维护湘西咽喉湘川公路有功晋升上校。1939年5月;奉调东下抗日,先到桃源整编,吴恒良任新六军暂五师第一旅旅长,隆子雍任暂五师代旅长兼任新一团团长,暂五师十三团团长,继赴湘潭集训待命。1940年3月暂五师归七十三军建制,吴恒良升旅长。撤旅后任少将高参。吴恒良写下“报国久怀班定远,忧时空吊贾长沙;难平大地无穷恨,直捣扶桑亦足夸”的感怀,后曾参加三次长沙会战。1943年3月,暂五师调华容参加滨湖战役,吴随军指挥作战,在墨山铺重挫日寇有功,获“陆海空军甲种一等奖章”一座。战斗极其激烈,所部伤亡甚大,其独子及侄辈多人壮烈牺牲。八年抗日,吴恒良置身火线,实现了“慷慨东来缘底事,为平倭奴救生灵”的壮志,为救国事业作出了贡献。在国民政府先后任过湖南新编保安第一团少将团长该团由永绥革屯军改编而成人数八千故委任吴恒良少将团长军衔人数基数大领的粮饷却只拨一个团,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六军少将副旅长,七十三军暂五师少将旅长。湖南省少将高参。湖南省第九区保安司令,湘鄂川黔边区自卫军总司令。
1947年9月,吴恒良退役,参与“边额”立法委员竞选。为开展助选宣传,将所写诗文整理成册,题名《苗帚苗钟集》,铅印分送。吴恒良虽戎马半生。但两袖清风,为竞选出卖祖遗仅有的两亩地作活动资金,无法相争,落选是意料中的事。
1948年9月,吴恒良任湖南省第九区保安副司令,驻沅陵。1949年3月2日,沅陵事变发生,吴也曾想混水摸鱼,刻颗“湘鄂川黔边区自卫军总司令部”的大印,从沅陵回到永绥,招兵买马,今非昔比、应者寥寥,不得不偃旗息鼓。6月18日,出席陈渠珍主持的“湘西善后会议”,人微言轻,无所作为。8月上旬,赴芷江参与国民党由华中军政长官白祟禧主持的“军政联系会议”,芷法解放前夕,想飞台湾,因误点未成行。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芷江,吴恒良被俘,派在十三兵团教苗语,后保送中南军政大学学习,思想转变较快,受到宽大遣返。1953年6月9日病故于瓦水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