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04 08:02
《秦风·无衣》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一首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战歌,表现了秦国军民团结互助、共御外侮的高昂士气和乐观精神。全诗风格矫健爽朗,采用了重章叠唱的形式,抒写将士们在大敌当前、兵临城下之际,以大局为重,与周王室保持一致,一听“王于兴师”,磨刀擦枪,舞戈挥戟,奔赴前线共同杀敌的英雄主义气概和爱国主义精神。
秦风⑴·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⑵。王于兴师⑶,修我戈矛⑷,与子同仇⑸!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⑹。王于兴师,修我矛戟⑺,与子偕作⑻!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⑼。王于兴师,修我甲兵⑽,与子偕行⑾!
⑴秦风:《诗经》“十五国风”之一,今存十篇。
⑵袍:外面的长衣。闻一多说:“行军者日以当衣,夜以当被。”旧时军人相称曰“同袍”,也称相互间的友谊为“袍泽之谊”,本此。
⑶王:此指秦君。一说指周天子。代国家。于:语助词。兴师:起兵。
⑷修:整治。戈矛:皆古代长柄兵器。戈,平头横刃,用以横击、钩杀。矛,尖头侧刃,用以直刺。
⑸同仇:同伴。仇,匹偶。一说共同对敌。
⑹泽:通“襗”,贴身内衣,如今之汗衫,因易染汗垢,故名。
⑺戟:古代长柄兵器,合戈矛为一体,既可横击又可直刺。
⑻偕作:同起,一起行动。作,起。
⑼裳(cháng):下衣,此指战裙。
⑽甲兵:铠甲与兵器。
⑾行:往。
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长袍。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我那戈与矛,杀敌与你同目标。
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内衣。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我那矛与戟,出发与你在一起。
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战裙。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甲胄与刀兵,杀敌与你共前进。
《秦风·无衣》是秦地的军中战歌。由于作品的创作年代久远,文字叙述简略,故而后代对于它的时代背景、写作旨意产生种种推测。大致说来,主要有三种意见:第一,认为《秦风·无衣》是讽刺秦君穷兵黩武、崇尚军力的作品,如《毛诗序》说:“《无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战,亟用兵而不与民同欲焉。”第二,认为《秦风·无衣》乃是秦哀公应楚臣申包胥之请,出兵救楚抗吴而作,是哀公征召秦民从军,士卒相约之歌;第三,认为《秦风·无衣》是秦人攻逐犬戎时,兵士间团结友爱、同仇敌忾、偕作并行、准备抵御外侮的歌声。
据今人考证,秦襄公七年(周幽王十一年,公元前771年),周王室内讧,导致戎族入侵,攻进镐京,周王朝土地大部沦陷,秦国靠近王畿,与周王室休戚相关,遂奋起反抗。此诗似在这一背景下产生。当时的秦国位于今甘肃东部及陕西一带。那里木深土厚,民性厚重质直。班固在《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赞》中说秦地“民俗修习战备,高上勇力,鞍马骑射。故秦诗曰:‘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流犹存焉”。朱熹《诗集传》也说:“秦人之俗,大抵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故其见于诗如此。”
这首诗按其内容,当是一首战歌。全诗意气风发,豪情满怀,充满了激昂慷慨、豪迈乐观及热情互助的精神,表现出同仇敌忾、舍生忘死、英勇抗敌、保卫家园的勇气,其独具矫健而爽朗的风格反映了秦地人民的尚武精神,也反映了秦人的爱国主义精神。在大敌当前、兵临城下之际,他们以大局为重,与周王室保持一致,一听“王于兴师”,他们就一呼百诺,紧跟出发,团结友爱,协同作战,表现出崇高无私的品质和英雄气概。
由于此诗旨在歌颂,也就是说以“美”为主,所以对秦军来说有巨大的鼓舞力量。据《左传》记载,鲁定公四年(公元前506年),吴国军队攻陷楚国的首府郢都,楚臣申包胥到秦国求援,“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于是一举击退了吴兵。可以想像,在秦王誓师的时候,此诗犹如一首誓词;对士兵们来说,则又似一首动员令。
秦人尚武好勇,反映在这首诗中则以气概胜。全诗三章章五句,每句四言。每章前二句一层,中二句一层,末句一层。每章首句,从典型化的细节入手,以“岂曰无衣”提出反问,本是毋庸回答的,因其意正与问句字面相反,即答在问中。但各章却分别以“与子同袍”“与子同泽”“与子同裳”答之。这就恰恰承认了“无衣”是真实的客观存在,并以豪迈的口气,自问自答的句式,写出了刚入伍的战士想法克服困难,解衣推食,以及兄弟般的互助友爱、慷慨从军的情景。由此可见,当时劳动人民的生活,正处于“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诗经·豳风·七月》)的境地,然而一旦外族入侵,民族矛盾上升,便决心为保卫祖国而战。死且不惧,“无衣”又算得什么!这种维护正义、团结战斗的民族精神,这种熔爱国主义、乐观主义、英雄主义为一炉的民族正气,是十分感人的。接下去各章写为此而“修我戈矛”“修我矛戟”“修我甲兵”这些典型化的细节,则正是体现上述精神的具体行动。“修我”,见出战士们亳不犹豫地擐甲砺兵,积极备战的紧迫感和高昂的参战热情,生动形象地表现了他们对敌人的仇恨和对战斗的渴望。而各章的结语则是“与子同仇”“与子偕作”“与子偕行”。这就从因果关系上将前面所写的内容推进一层。即“与子同袍”是因为“与子同仇”;“王于兴师”也是因为“与子同仇”(虽然统治阶级是为了自身的统治利益)。于是全国上下同仇敌忾,整齐步伐“偕作”“偕行”。至此,就塑造出了战士们为了一个共同目的,结伴并肩、高唱战歌、所向无敌的形象。这种慷慨从军的热情,保家卫国的决心,团结必胜的信念,具有巨大的鼓舞力量。
诗用重章叠句的形式反复咏唱。三章诗的字数、结构都相同,只是在相对应的个别地方改换了少数不同的词汇,使用了不同的韵调,借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强调一种思想和愿望,并使之充实集中、逐层递进深化,来加强主题的感染力。首章结句“与子同仇”,是情绪方面的,说的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二章结句“与子偕作”,作是起的意思,这才是行动的开始。三章结句“与子偕行”,行训往,表明诗中的战士们将奔赴前线共同杀敌了。这种重叠复沓的形式固然受到乐曲的限制,但与舞蹈的节奏起落与回环往复也是紧密结合的,而构成诗中主旋律的则是一股战斗的激情,激情的起伏跌宕自然形成乐曲的节奏与舞蹈动作。其次是章法变化,奇特有致。每章都是先用两个偶句作基础,接着紧加一个奇句推向高峰。这就突破了一般光用偶句的惯例,而又使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更加突出深入。
宋代朱熹《诗集传》:“赋也。秦俗强悍,乐于战斗。故其人平居而相谓曰:岂以子之无衣,而与子同袍乎?盖以王于兴师,则将修我戈矛,而与子同仇也。其欢爱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苏氏曰:秦本周地,故其民犹思周之盛时,而称先王焉。或曰:兴也。取‘与子同’三字为义。后章放此。”
清末陈继揆《读诗臆补》:“开口便有吞吐六国之气,其笔锋凌厉,亦正如岳将军直捣黄龙。”
《秦风·无衣》主旋律激昂奋发,诗中的战士们参战有明显的目的,在行动上高度自觉,对战争前途充满坚定乐观的信念。这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了明显的影响,如屈原的《楚辞·九歌·国殇》、鲍照的《代出自蓟北门行》、王褒的《关山篇》、吴均的《战城南》,都不同程度地表现出战士们的英雄气概和献身精神,唐代王昌龄和岑参的边塞诗也具有这样的主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