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12-16 09:42
大陆理性主义是一个专业术语,属于哲学范畴,特指17—18世纪欧洲大陆唯理论者的统称。一般认为该派的出现始于法国哲学家笛卡尔,主要代表人物还包括荷兰哲学家巴鲁赫·斯宾诺莎、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和伍尔夫等。他们的共同特征是否认知识依赖于感性经验,认为感性经验是不可靠的,强调只有依靠理性才能得到可靠的知识,其主张与英国经验主义正好相反。从世界观上讲,该派的内部又分为唯物主义的唯理论者(斯宾诺莎)和唯心主义的唯理论者(笛卡尔、莱布尼茨)两种。
17世纪在人类科学史上是最重要的时期之一,牛顿在1687年7月5日发表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一书里用数学方法阐明了宇宙中最基本的法则——万有引力定律和三大运动定律。这四条定律构成了一个统一的体系,被认为是“人类智慧史上最伟大的成就”,由此奠定了之后三个世纪中物理界的科学观点,并成为现代工程学的基础。牛顿为人类建立起了“理性主义”的旗帜,开启了工业革命的大门。自然科学的进步对当时哲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大陆理性主义就是在这一时期应运而生的。
在近代哲学中,认识论问题一直占有重要地位。17—18世纪大陆理性主义和英国经验主义在这个问题上进行激烈交锋的事件甚至被称为“认识论转向”。这样概括近代哲学的性质虽然不一定恰当(因为任何大而化之的抽象概括一遇到具体内容就会面临很多不恰当或不全面),但必须承认认识论问题的确是这一时期哲学家们关注的主要问题。
希腊人以知识作为最高理想,然而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认识论问题的重要性。或者说,认识论问题尚未进入哲学的议事日程。因为朴素直观的古代哲学主要是在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的基础上进行思索的。由于知识尚未明确地分门别类,认识在深度和广度上都受到了限制,所以尽管知识存在着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区别,但对希腊人来说却并不成为一个问题。然而值得一提的是,晚期希腊哲学中的怀疑主义实际上已经把哲学所面临的认识论难题摆到了哲学家面前。中世纪经院哲学所研究的领域尽管非常狭窄,但当哲学家们试图在纯思辨的领域营造一个精神世界之时,自然与精神必然地形成了相互对立的两大阵营,哲学家调和信仰与理性之间关系的努力全部以失败告终。就是在这样一个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时代背景下,近代的哲学家们敏锐地意识到哲学若想重新找到出路,就不得不对这个问题作出正面的回答。而哲学作为一种理论科学又只能以理性作为基础,这就促使认识论问题受到了哲学家们的充分关注。
自怀疑主义诞生、基督教思想否弃了自然现象的真实存在之后,柏拉图(有些研究者认为可以追溯到巴门尼德)的两个世界——现象世界和本质世界——的划分就必然使认识论问题成为哲学家思考的焦点。与主张思维与存在是一回事、还没有将知识与知识的对象分离的古代哲学不同,对近代哲学家来说,关于对象的知识与对象本身之间的关系如何不再象从前那样固若金汤不言自明了。随着经院哲学的衰落,后继者必须为哲学寻求一个可靠的立足点。而在当时看来,这个立足点毫无疑问就是认识的主体。而成功确立主体的地位正是笛卡尔的伟大贡献,近代哲学也由此拉开大幕。
正如希腊哲学凸显了柏拉图的先验论和亚里士多德的经验论之间的矛盾一样,近代哲学从诞生之日起就存在着两种倾向: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围绕着知识的获得问题哲学家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一部分哲学家认为知识只能来源于感觉经验,所谓的科学(在当时的语境下特指实验科学)就是对感觉经验的归纳。而另一些哲学家则认为,感觉经验是相对的、个别的、偶然的,因而是不可靠的,具有普遍必然性的科学知识不可能建立在感觉经验的基础之上。如果科学知识是存在的,它必然只能是从理性所固有的天赋观念中推演而来,惟其如此科学知识才能具有普遍必然性。这两种主张中的前者被称为经验主义,代表人物有培根、洛克、贝克莱和休谟,由于这些哲学家全部生活在英国,故又称为英国经验主义;后者被称为理性主义,代表人物有笛卡尔、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由于这些哲学家分别是法国人、荷兰人和德国人,故又被称为大陆理性主义。
经验论者认为,知识除经验以外没有其它来源,因此他们思考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从经验中得到的感觉材料是如何构成知识的。他们普遍拒斥形而上学,其理论普遍包含着浓厚的心理主义色彩,如洛克的“白板说”。顾名思义,经验论者都是以经验来说明观念、以观念的组合或分解来说明知识的,这个模式可以表述为“经验——观念——知识”。这个模式既是开放的又是封闭的,这显然会造成矛盾。既然知识来源于经验,那它就不可能是主观的,它有着外在的来源。但经验论者认为知识只是观念之间的联系,这就使得人类的认识与外在对象之间横亘着一道经验的鸿沟,即人类只能认识经验而不能确定经验之外是否还有他物存在。可见,经验主义的局限就在于既无法说明知识的客观可靠性也无法说明知识的普遍必然性,这使得后来的经验主义者在发展该理论时必然得出怀疑主义和不可知论的结论。
如果知识不能以经验为基础,那就只能以理性为基础。所以唯理论者在数学的启发下声称在理性中存在着天赋观念,以此为原则并严格按照逻辑必然性进行推理就可以得到普遍必然的知识。因此理性主义的模式表现为以逻辑的方式构建的公理系统,它从第一原理演绎而来,只要第一原理是普遍必然的,那么整个公理系统就都是普遍必然的。理性主义的局限性在于,它没能回避大陆哲学长期以来所犯的独断论的老毛病,而且和经验主义者一样将知识封锁在思的领域内了。如果知识纯粹是靠逻辑由理性演绎出来而与经验无关的,那它怎么可能和外部对象一致呢?
可以说,大陆理性主义在当时是一种新的哲学观点,它受到来自自然科学进步的影响,试图将科学(主要是数学)的方法论应用于哲学研究,从而使历来众说纷纭各执一词的哲学获得如科学一样的精确性,甚至可以由此消弭存在了几千年的物质与意识孰为第一性、孰具支配性的争论。他们试图制定能够组织进入一个真理系统的理性原则,从中可以演绎出关于外在对象的可靠的知识;他们强调理性的认识能力,这种能力既是先验的,也是本质的;他们相信哲学是独立于超自然启示的逻辑,即使他们的第一原则无疑陷入了独断论的困境;他们认为感性经验作为获得知识的途径毫无价值可言,唯有理性能够使哲学变得像自然科学一样精确。
大陆理性主义是乐观的,但并不代表正确(尽管“正确”对大陆理性主义来说至关重要,但对整个哲学来说却不值一提,这也是哲学史上随处可见的讽刺之一)。所有唯理论者都认为一切外在对象都必须服从因果决定论,这实际上是把物理学的机械思维应用于整个自然和社会的表现。而唯理论者在哲学史上也得到了公正的评价。
张志伟:《西方哲学十五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
斯通普夫:《西方哲学史》,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9年。
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商务印书馆,2010年。
斯宾诺莎:《伦理学》,商务印书馆,1983年。
莱布尼茨:《人类理智新论》,商务印书馆,1982年。
洛克:《人类理解论》,商务印书馆,1997年。
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商务印书馆,1972年。
休谟:《人类理智研究》,商务印书馆,1972年。
陈修斋:《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人民出版社,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