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1-14 14:25
女郎台在颍州西湖之畔,是一座高出地表约五米,方园约四百米的大土堆,被当地群众称花孤堆。女郎台系春秋时期胡子国君为其两个女儿所筑,上有水井一眼,并有寺舍数间,环寺植乌桕树数十株,圈地千亩供其种花养花,台上乌桕树是胡子国君之女亲手所栽,为周代胡子国遗址。
提起女郎台,当地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能说出一串串故事来:
其一,女郎台是胡子国国君为其女儿未出嫁时营造的千亩花圃所在地,也是两位公主出嫁时离开的地方,胡子国国君在此种下乌桕树数十株。
其二,女郎台是胡子国国君为其女儿营造的坟墓,里面埋的是胡子国公主,所以又叫公主坟。
其三,胡子国的两个女儿,齐归、敬归嫁到鲁国,国君筑高台,不时登台朝东北相望,以解思女之愁。
其四,周围未出嫁的少女,夭折或非正常死亡者,死后都葬埋于此。以上几说都与年轻女子有关,所以孤堆名称自古相传,叫做女郎台,也俗称为花孤堆。
另有神话色彩的传说数种,也一并辑录。
其一,孤堆周围人家办喜事,到孤堆前烧炷香、放挂鞭、许个愿,就可以借出金筷子金碗整套餐具,用了就还,十分灵验。后来一户人家借用后没如数归还,从此就不灵了。
其二,女郎台是阴间的大都市,起五更走在附近的大路上,能听到孤堆上叫卖声不绝,热闹非凡。实际上女郎台在推平前,不过是一个高出地表约5米,方圆近400米的土孤堆,上面葬满了现代坟墓。
在各种历史古籍中,有关女郎台的记载,可以说是少而又少,因此,只要查得到,都称得上是凤毛麟角了。南北朝时期的著名地理学家郦道元,所著《水经注》上记载:“颍水又东迳汝阴县故城北。《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曰:高祖六年,封夏侯婴为侯国,王莽更名之曰汝渍也。县在汝水之阴,故以汝水纳称。城西有一城,故陶丘县也,汝阴郡汝城外东北隅,有旧台翼城若丘,俗谓之女郎台,虽经颓毁,犹自广崇,上有一井,疑故陶丘乡所,未详。”郦道元是南北朝时期的北魏人,距今已1500年以上。因此,这条记载非常重要,在他的眼里,女郎台已经颓败衰落,但仍然又高又大,而且上面有一口井。这条记载印证了几条史实:汝阴县的由来;夏侯婴被刘邦封为汝阴侯;女郎台在历史上的具体方位,及女郎台在历史上的风貌。女郎台上既然有井,说明历史上女郎台上有建筑,有人居住。
北宋时的大政治家、文学家、诗人,欧阳修、梅尧臣等,在诗词中对女郎台多有吟咏。如欧阳修在《三桥诗·宜远》中有“何处偏宜望,清涟对女郎”等。
清末民初的历史地理学家杨守敬,在他所编著的“中国历史地图集”中,赫然标有女郎台的名字。这是关于女郎台距我们最近的古籍记载了。
2004年5月1日,考古人员进驻女郎台遗址,开始进行抢救性的考古发掘。
根据勘探资料提供的线索,很快就找到一座9米多长、5米宽的竖穴土坑墓。该墓墓口线清晰而直,墓壁规整,长宽比例合理,编号为M1。在清理墓室内填土时,发现填土有夯窝痕迹,越是靠近墓壁的部分,土层夯实得越结实,在多层填土以下的填土中,又发现了已经炭化了的席子痕迹,这给考古发掘人员增添了信心。在清理到距推平后的地表约两米深处,在墓室的西北部发现了长4.2米、宽2.7米的椁室,椁室规整,没有盗洞,希望笼罩着整个工地,兴奋和喜悦在每个工作人员的脸上。作为一个专业文物考古工作者,都在心里想着,这次的考古发掘可能要抱一个金娃娃了。
把喜悦和幸福向后推迟,工作人员首先清理了M1东南角外的两个小墓,编号为M2、M3。两个小土坑墓都属于西汉早期,各出土了数件灰陶器。第二个小墓M3的一角,发现了盗洞,盗洞底部是盗墓者打碎的一堆陶器,残片有鼎耳、腿,豆柄,陶杯等。5月15日,考古人员把力量全部投入到Ml的椁室清理中。椁室的两边是距墓壁约0.8米宽的生土二层台,二层台的作用就是便利人工挖掘椁室及下葬椁棺时省力、方便,二层台也象征着某个时期墓葬的特征。椁室的填土一层层被清除,考古人员期盼希望的心也越悬越高。一般情况下,椁及椁室的高度大致是平齐的,即使有特殊情况,椁比椁室的高度也相差无几。椁室的填土一层一层被清理,深度在逐渐增加,没有被盗痕迹,但我们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当清理到1米多的深度时,出现了生土(原生土),填土基本清理完毕,工地上静得出奇,听到的只是工具挖土声,抽水的马达声,大家紧张得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谁也不出声,谁也不敢大声出气。填土清理完毕,考古人员不死心,把整个椁室又向下挖了几十公分,彻底绝望了,椁室内干干净净,不用说有文物出土了,连棺椁的痕迹都没有发现。
但考古人员没有灰心,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继续寻墓、探墓。在Ml的西、北,考古人员很快发现了M4。这也是一座较大型的竖穴土坑墓,发掘清理的过程中,在墓室正中的填土及东侧墓壁外发现了盗洞,墓是早期被盗,因为墓内除陶器外,其他质地的文物很少。墓被盗窃时,椁、棺完好,没有坍陷,盗墓人从盗洞中进入椁室,点着蜡烛或火把,把棺、椁内贵重物品(金、银、铜、玉等质地文物)全部盗净。东侧墓壁外的盗洞是致命的,它的深度和椁室的深度一致。盗墓人进入椁室,正好被排列有序的一组陶器挡住,尤其是两件高大精美的彩绘陶钫,把盗洞挡了个严实,盗墓人把两件陶钫从颈部打断后才进入墓内的,这是从盗洞的位置及陶器排列的现状分析出当时情况的。填土清理完后的椁室,所剩文物多为陶器,棺木居中,墓主头北向南,棺及尸骨已不存,留有一层厚厚的灰黑色痕迹及大量红色漆痕。棺的左边上首,是三个大彩绘陶壶,是墓主的酒库;下首是排列整齐的两列陶仓,间有鼎、钫、壶、盒等器物,象征着墓主储藏有大量的粮食和各种食物。棺的右侧上首是存放生活用具的地方,除大量彩绘漆器痕迹外,出土一件完整的镂空陶熏炉和一件陶匜,另一件夹纻胎的彩绘漆匜,已完全炭化,只剩下明显的轮廓;下首是墓主存放娱乐器具的地方,出土有象牙制作的六博棋子等。椁室的前方出土有模制的陶马头多件,棺的两侧还出土有大量红陶金版冥币,总数达一百多块,象征着死者在阴间还拥有大量的财富。最后,考古人员又彻底清理了盗洞,在盗洞底部,出土了大量陶器碎片和两小块琉璃璧的残片。琉璃璧上刻有涡纹、胎体厚,如果是完整的璧,直径应不小于20公分。战国、两汉时期,琉璃器比玉器更为贵重,因为原料要从波斯一带进口,加工工具要求更加先进。墓内出土大型琉璃璧,又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墓主身份非同一般。
此后,考古人员在女郎台遗址的南部,扩大发掘面积,又发现7座墓葬。经发掘证实,一座为西汉早期墓,六座为战国晚期墓。西汉墓编号为M7,早期被盗,墓内填土全部被扰乱,应是大揭盖盗掘,墓的西北角另有盗洞,因此墓葬在历史上不止一次被盗。清理后仍有大量文物出土,墓内棺材已被掀翻,左侧面朝上,大面积红漆痕迹十分耀目,木头和尸骨已朽。此墓出土的最珍贵的文物是一套完整的六博象牙棋子(共12枚),一件长约15公分的玉璜断为两截,和灰陶金版冥币一批,其他还有一批彩绘陶器。6座战国墓,皆为小型竖穴土坑墓,每两座为一组,当为异穴夫妻合葬墓。战国墓的墓口都开在现地表约两米深处,墓的宽度多在一米以上,个别仅60公分,长度都在2.6米以上。最大的一座战国墓,编号M9,出土文物较为丰富。该墓长2.9米,宽1.8米,深距地表约四米五以上,除出土一批陶器外,还出土了带文字的陶金版冥币数块,和一把完整而又十分锋利的青铜剑。最为珍贵的是两件玉器:一件玉璧,直径达18.6公分,两面雕圆涡纹,基本完好;一件剑王必 ,为和田青玉雕就,线条流畅,十分难得。
在历时70天的发掘中,共发现清理古墓葬11座,计西汉早期墓5座,战国晚期墓6座,出土文物约200多件。这次考古发掘,在阜阳历史上,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是历时最长的一次,是出土文物最多的一次,是投入财力、人力最多的一次。
5座汉墓全部葬在人工堆砌的封土内,6座战国墓全部葬在封土堆下。
战国墓的开口,距女郎台周边的地表下两米深处,考古人员认为,地表两米深处就是战国时期的地面。西汉墓出土的文物,受楚文化影响较大,根据墓葬型制和出土文物判断,西汉墓的墓主和战国时期的楚国有一定的渊源,有的墓主在死前地位还相当显赫。战国墓虽然都比较小,但出土文物反映出楚文化特征,它们应属楚国晚期墓。女郎台遗址是人工堆砌的大土堆,它的下面压着战国墓,它的里面葬着西汉墓。
考古人员发掘的总面积只占女郎台遗址的四分之一。但女郎台已历经两千多年,沧海桑田,女郎台早已不见历史上的风貌,它的中心位置在哪里?它在历史上范围究竟有多大?我们已发现发掘的汉墓,是否就是孤堆中的主墓?它在下面是否还有更大型、时代更早的墓?这些也是不得而知。但经验告诉我们,女郎台遗址范围内,还应该有古墓存在,还需要进一步寻找、发掘,彻底揭开女郎台神秘面纱的日子当在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