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之乱

更新时间:2024-09-28 16:35

子之之乱,是指战国时期发生在燕国的一次动乱(公元前320年-公元前314年)。燕国在当时列国中比较弱小。燕王哙死,子之被杀,国土被齐国中山国攻破,几乎亡国。赵国想吞并中山国,不愿燕国就此破灭,赵武灵王见燕国无王,于是把流亡在韩国的公子职请到赵,立为燕王,派将军乐池送回燕国,这就是燕昭王

发生背景

“子之之乱”指国相子之与燕太子平之间的一场争夺王权的内乱。

东周战国时期,燕易王哙(公元前333-前314年在位)崇信儒家禅让学说,在苏代、鹿毛寿的鼓动下(公元前316年),大集群臣,废太子姬平,而禅位于国相子之,自己反北面称臣,出居别宫。易王哙还把俸禄在300石以上的官印收回,以便让子之重新任命各级官员,从而真正行使国王的权力。

将军士兵不服,乃帅本部攻打子之,奋战十多天死伤数万人。市被转攻太子姬平。子之则以平叛为由战胜并杀死市被,还下令捉拿太子姬平。姬平微服逃往无终山,庶弟公子姬职则流亡韩国。这次燕国内乱达数月之久,司马迁-《史记·燕召公世家》:“因搆难数月,死者数万,众人恫恐,百姓离志。”

齐宣王(公元前350-301年)听说燕国大乱,便以讨伐子之匡扶正义的旗号发兵攻燕。燕国臣民由于痛恨子之篡位,对齐的进攻不仅不抵抗,反而城门大开夹道欢迎,所以,齐军很快攻占燕国都城。燕王哙自缢身亡,子之被擒获后押解到齐国处以醢(音hǎi,剁成肉酱)刑。在齐军“毁其宗庙,迁其重器。”的同时,中山国也乘机攻占燕国城池数十座,燕几乎亡国。

遥想当年燕国始祖奭(音shiˋ),是周武王的弟弟周召公,与周公旦、太公姜尚位列三公,被封在北燕(领地在涞水县一带),但留辅周室并未前往。奭派其长子堇前往燕地就任候爵,堇把都城建在董家林村(今北京房山琉璃河境内)。燕桓公元年(公元前697年),为躲避山戎侵逼将都城迁徙到临易(今容城县古贤村)。燕庄公二十七年(公元前664年),山戎大举入侵,燕向齐国求救。齐桓公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亲自帅兵打败山戎。到了燕襄公元年(公元前657年),才得以将都城北迁至蓟城,(今北京旧外城的西南)。到战国燕后文公时,都城再次南迁临易。后文公去世(公元前333年),太子继位,是为燕易王。司马迁-《史记·燕召公世家》:”二十九年,文公卒,太子立,是为易王。“

动乱始末

苏秦合纵结燕

话说苏秦、张仪告别师傅鬼谷子下山,张仪独自去了魏国。苏秦回到洛阳老家,老母在堂,父亲外出经商,大哥已经死了,大嫂守寡在家,还有两个弟弟苏代、苏厉。一别数年,今日重会,举家欢喜。全家人很快为苏秦操办了婚事,然而,苏秦并没有成家立业的心情,他还是想出游列国。他开口向父母请求,变卖家财,以为资身之费。母、嫂及妻,俱力阻之,曰:“季子不治耕获,力工商,求什一之利,乃思以口舌博富贵,弃见成之业,图未获之利。他日生计无聊,岂可悔乎?”苏代、苏厉也劝说:“兄如善于游说之术,何不就说周王,在本乡亦可成名,何必远出?”苏秦被一家阻挡,乃求见周显王,说以自强之术。显王留之馆舍。左右皆素知苏秦出于农贾之家,疑其言空疏无用,不肯在显王前保举。苏秦在馆舍羁留岁余,不能讨个进身。于是发愤回家,尽破其产,得黄金百镒,制黑貂裘为衣,治车马仆从,遨游列国,访求山川地形,人民风土,尽得天下利害之详。如此数年,未有所遇。闻卫鞅封商君,甚得秦孝公之心,乃西至咸阳。而孝公已薨,商君亦死,乃求见惠文王。惠文王宣秦至殿,问曰:“先生不远千里而来敝邑,有何教诲?”苏秦奏曰:“臣闻大王求诸侯割地,意者欲安坐而并天下乎?”惠文王曰:“然。”秦曰:“大王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胡貉,此四塞之国也。沃野千里,奋击百万,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臣请献谋效力,并诸侯,吞周室,称帝而一天下,易如反掌。岂有安坐而能成事者乎?”惠文王初杀商鞅,心恶游说之士,乃辞曰:“孤闻‘毛羽不成,不能高飞。’先生所言,孤有志未逮,更俟数年,兵力稍足,然后议之。”苏秦乃退,复将古三王五霸攻战而得天下之术,汇成一书,凡十余万言,次日献上秦王。秦王虽然浏览,绝无用苏秦之意。再谒秦相公孙衍,衍忌其才,不为引进。苏秦留秦复岁余,黄金百镒,俱已用尽,黑貂之裘亦敝坏,计无所出。乃货其车马仆从,以为路资,担囊徒步而归。

父母见其狼狈,辱骂之。妻方织布,见秦来,不肯下机相见。秦饿甚,向嫂求一饭,嫂辞以无柴,不肯为炊。真个儿:富贵逢人成骨肉,贫穷骨肉亦途人。试看季子貂袭敝,举目虽亲尽不亲。秦不觉堕泪,叹曰:“一身贫贱,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母不以我为子,皆我之罪也!”于是简书箧中,得太公《阴符》一篇,忽悟曰:“鬼谷先生曾言:‘若游说失意,只须熟玩比书,自有进益。’”乃闭户探讨,务穷其趣,昼夜不息。夜倦欲睡,则引锥自刺其股,血流遍足。既于《阴符》有悟,然后将列国形势,细细揣摩,如此一年,天下大势,如在掌中。乃自慰曰:“秦有学如此,以说人主,岂不能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位者乎?”遂谓其弟代厉曰:“吾学已成,取富贵如寄,弟可助吾行资,出说列国。倘有出身之日,必当相引。”复以《阴符》为弟讲解。代与厉亦有省悟,乃各出黄金,以资其行。

秦辞父母妻嫂,欲再往秦国,思想:“当今七国之中,惟秦最强,可以辅成帝业。可奈秦王不肯收用。吾今再去,倘复如前,何面复归故里?”乃思一摈秦之策,必使列国同心协力,以孤秦势,方可自立。于是东投赵国。时赵肃侯在位,具弟公子成为相国,号奉阳君。苏秦先说奉阳君,奉阳君不喜。秦乃去赵,北游于燕,求见燕后文公,左右莫为通达。居岁余,资用已罄,饥饿于旅邱。旅邱之人哀之,贷以百钱,秦赖以济。适值燕后文公出游,秦伏谒道左。文公问其姓名,知是苏秦,喜曰:“闻先生昔年以十万言献秦王,寡人心慕之,恨未得能读先生之书。今先生幸惠教寡人,燕之幸也。”遂回车入朝,召秦入见,鞠躬请教。苏秦奏曰:“大王列在战国,地方二千里,兵甲数十万,车六百乘,骑六千匹,然比于中原,曾未及半。乃耳不闻金戈铁马之声,目不睹覆车斩将之危,安居无事,大王亦知其故乎?”燕文公曰:“寡人不知也。”秦又曰:“燕所以不被兵者,以赵为之蔽耳。大王不知结好于近赵,而反欲割地以媚远秦,不愚甚耶?”燕文公曰:“然则如何?”秦对曰:“依臣愚见,不若与赵从亲,因而结连列国,天下为一,相与协力御秦,此百世之安也。”苏秦娓娓道来,一举一动莫不声情并茂,一招一式莫不才华横溢。易王之母文公夫人一切尽收眼底,倾慕之心不觉悠然而生。燕后文公曰:“先生合纵以安燕国,寡人所愿,但恐诸侯不肯为从耳。”秦又曰:“臣虽不才,愿面见赵侯,与定从约。”燕文公大喜,资以金帛路费,高车驷马,使壮士送秦至赵。

苏秦来到赵国时,奉阳君赵成已经死了,赵肃侯闻燕国送客来至,遂降阶而迎曰:“上客远辱,何以教我?”苏秦奏曰:“秦闻天下布衣贤士,莫不高贤君之行义,皆愿陈忠于君前,奈奉阳君妒才嫉能,是以游士裹足而不进,卷口而不言。今奉阳君捐馆舍,臣故敢献其愚忠。臣闻‘保国莫如安民,安民莫如择交。’当今山东之国,惟赵为强。赵地方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数年。秦之所最忌害者,莫如赵。然而不敢举兵伐赵者,畏韩、魏之袭其后也。故为赵南蔽者,韩、魏也。韩、魏无名山大川之险,一旦秦兵大出,蚕食二国,二国降,则祸次于赵矣。臣尝考地图,列国之地,过秦万里诸侯之兵,多秦十倍,设使六国合一,并力西向,何难破秦。今为秦谋者,以秦恐吓诸侯,必须割地求和。夫无故而割地,是自破也。破人与破于人,二者孰愈?依臣愚见,莫如约列国君臣会于洹水,交盟定誓,结为兄弟,联为唇齿。秦攻一国,则五国共救之,如有败盟背誓者,诸侯共伐之。秦虽强暴,忌敢以孤国与天下之众争胜负哉?”赵肃侯曰:“寡人年少,立国日浅,未闻至计。今上客欲纠诸侯以拒秦,寡人敢不敬从!”乃佩以相印,赐以大第。又以饰车百乘,黄金千镒,白璧百双,锦绣千匹,使为“从约长”。

苏秦乃使人以百金往燕,偿旅邸人之百钱。正欲择日起行,历说韩、魏诸国。忽赵肃侯召苏秦入朝,有急事商议。苏秦慌忙来见肃侯。肃侯曰:“适边吏来报:‘秦相国公孙衍出师攻魏,擒其大将龙贾,斩首四万五千,魏王割河北十城以求和。衍又欲移兵攻赵。’将若之何?”苏秦闻言,暗暗吃惊:“秦兵若到赵,赵君必然亦效魏求和,‘合从’之计不成矣!”正是‘人急计生”,且答应过去。另作区处。乃故作安闲之态,拱手对曰:“臣度秦兵疲敝,未能即至赵国,万一来到,臣自有计退之。”肃侯曰:“先生且暂留敝邑,待秦兵果然不到,方可远离寡人耳。”这句话,正中苏秦之意,应诺而退。苏秦回至府第,唤门下心腹,至于密室,吩咐曰:“我今予汝千金,汝可扮作商贾,变姓名为贾舍人,前往魏邦,寻访张仪。倘相见时,须如此如此。若到赵之日,又须如此如此。汝可小心在意。”贾舍人领命,连夜望大梁(今开封)而行。张仪随贾舍人投奔苏秦,苏秦佯装怠慢实则相助,促使张仪转赴秦国。秦惠文王拜张仪为客卿,与之谋诸侯之事。及至张仪得知一切皆是苏相国安排,心中深感叹服,决心报答“季子玉成之德,遂劝秦王放弃伐赵行动。贾舍人回报苏秦,秦乃奏赵肃侯曰:“秦兵果不出矣。”于是拜辞相继到达韩国、魏国、齐国、楚国,他们都同意加盟。回到赵国后,赵肃侯封苏秦为武安君,紧接着,遣使约五国之君俱到洹水相会。燕文公先到,诸侯齐聚。苏秦建议六国君主一概称王,并捧盘请六王歃血结拜誓盟,共谋“合纵摈秦”之策。六王合封苏秦为“从约长”,兼佩六国相印,金牌宝剑,总辖六国臣民。又各赐黄金百镒,良马十乘。苏秦谢恩。

六国“合纵”会盟之后,苏秦就派人把纵约文件送给秦惠文王。惠文王大惊,相国公孙衍主张用“连横”离散其纵约。张仪则以“远交近攻”劝说秦惠文王将女儿嫁给燕后文公的太子,还将襄陵等七城还给魏国以议和,魏国则把公主许配给秦太子。第一个签署合纵盟约的赵王闻讯后,马上召见苏秦责备说:“子倡为纵约,六国和亲,相与摈秦,今未逾年,而魏燕二国皆与秦通,纵约之不足恃明矣。倘秦兵猝然加赵,尚可望二国之救乎?”苏秦惶恐道:“臣请为大王出使燕国,必有以报也。”于是苏秦告别赵王奔赴燕国。

燕国太子娶来秦惠王的女儿后不久,燕后文王就去世了,太子继位,称燕易王。齐宣王田辟疆趁燕举国发丧之机,发兵夺取燕地十座城池。易王哙正一筹莫展国事烧心,忽见武安君苏秦到来,高兴异常。燕易王对苏秦说:“始先君以国听子,六国和亲。今先君尸骨未寒,而齐兵压境,取我十城,如洹水之誓何?”苏秦说:“臣请为大王使齐,奉十城以还燕。”燕易王许之。苏秦到齐,见了宣王,先拜了两拜表示祝贺,接着就仰起头来念悼辞。齐王手按铁戈向后退了几步,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先贺喜接着就念悼辞?”苏秦答道: “人之饥所以不食乌喙(音wū huì:一中植物,有大毒)者,以为虽偷充腹,而与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强秦之少婿也。王利其十城,而深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制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此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曰:“然则奈何?”对曰:“圣人之制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故桓公负妇人而名益尊,韩献开罪而交愈固,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王能听臣,莫如归燕之十城,卑辞以谢秦,秦知王以己之故归燕城也,秦必德王。燕无故而得十城,燕亦德王。是弃强仇而立厚交也。且夫燕、秦之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皆从。是王以虚辞附秦,而以十城取天下也。此霸王之业矣。所谓转祸为福,因败成功者也。”齐王大说,乃归燕城。以金千斤谢其后,顿首涂中,愿为兄弟请罪于秦。苏秦不辱使命,易王遂即拜其为国相。易王之母后文王夫人,一向爱慕苏秦仪表,喜闻其辞令,倾心其才干,崇敬其爵位,钦佩其功名。自文公薨离,深感温存缺失,倍觉寒暑易节,春光短暂、人生朝露。文夫人遂使左右召苏秦入宫,一则倾诉衷肠,二则借机欢爱,卿卿我我好不痛快。臣不言王非,子不责母过。易王闻而不言,知而不语,全然听之任之,甚至更加厚待苏相国。

此时,有人在易王面前诽谤苏秦说:“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万乘下之,尊之于廷,示天下与小人群也。” 武安君对燕易王说:“臣东周之鄙人也,见足下先君,身无咫尺之功,而先君迎臣于郊,显臣于廷。今臣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听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伤臣于王者。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假)使臣信(真的)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而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苏秦曰:“且夫孝如曾参,义不离亲一夕宿于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齐?廉如伯夷,不取素飡(cān餐),污(污)武王之义而不臣焉,辞孤竹之君,饿而死于首阳之山。廉如此者,何肯步行数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来,抱梁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扬燕、秦之威于齐,而取大功乎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为也,非所以为人也,皆自覆之术,非进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兴,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为可乎?则齐不益于营丘,足下不逾楚境,不窥于边城之外。且臣有老母于周,离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术,而谋进取之道,臣之趍(趋)固不与足下合者。足下(皆)[者],自覆之君也;仆者,进取之臣也,所谓以忠信得罪于君者也。”易王曰:“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对曰:“足下不知也。臣邻家有远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归,其私之者忧之。其妻曰:‘公勿忧也,吾已为药酒以待之矣。’后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巵酒进之。妾知其药酒也,进之则杀主父,言之则逐主母,乃阳僵弃酒。主父大怒而笞之。故妾一僵而弃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也。忠至如此,然不免于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适不幸而有类妾之弃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义益国,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后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说齐,曾不欺之也。使之说齐者,莫如臣之言也,虽尧、舜之智,不敢取也。”易王哙被苏秦的一席话深深打动,于是更加信任苏相国。

燕易王哙之母文夫人多次召见苏秦,难免出现流言蜚语甚至招来恶意中伤,苏秦真的是越来越担心了,渐渐地也就不敢再去。但苏秦还是做贼心虚处处设防,于是就挖空心思谋求万全之策。他推荐子之担任国相,还与子之结为儿女亲家,又使弟弟苏代、苏厉与子之结为兄弟,想以此来降低风险以求自保。为了真正实现自保,苏秦干脆决定摆脱干系一走了之。他向易王请愿,说:“燕、齐之势,终当相并。臣愿为大王行反间于齐。”易王问:“反间如何?”苏秦回答:“臣伪为得罪于燕,而出奔齐国,齐王必重用臣。臣因败齐之政,以为燕地。”易王许之,乃收秦相印转授子之,秦遂奔齐。齐宣王重其名,以为客卿。秦因说宣王以田猎、钟鼓之乐。宣王好货,因使厚其赋敛;宣王好色,因使妙选宫女;欲俟齐乱,而使燕乘之。宣王全然不悟,相国田婴,客卿孟轲极谏,皆不听。宣王薨,子湣王即立。初年颇勤国政,娶秦女为王后,封田婴为薛公,号靖郭君,苏秦客卿,用事如故。

魏襄王薨,子哀王立。楚怀王遣使吊丧,因征兵伐秦,哀王许之。韩宣惠王、赵武灵王、燕昭王皆乐于从兵。楚使者至齐,齐湣王集群臣问计。王左右皆曰:“秦甥舅之亲,未有仇隙,不可伐。”苏秦力主 “合纵”坚执以为可伐。而国相孟尝君则与众不同,他说:“言可伐与不可伐,皆非也。伐则结秦之仇,不伐则触五国之怒。以臣愚计,莫如发兵而缓其行,兵发则不与五国为异同,行缓则可观望为进退。”湣王以为然。即使孟尝君帅兵二万以往。孟尝君方出齐郊,遽称病延医疗治,一路耽搁不行。却说韩、赵、魏、燕四王,与楚怀王相会于函谷关外,刻期进攻。怀王虽为“从约长”,那四王各将其军,不相统一。秦守将樗(chū臭椿)里疾大开关门,陈兵索战,五国互相推诿,莫敢先发。相持数日,樗里疾出奇兵,绝楚饷道,楚兵乏食,兵士皆哗。樗里疾乘机袭之,楚兵败走。于是四国皆还。孟尝君未至秦境,而五国之师已撤矣。此乃孟尝君之巧计也。孟尝君回齐,齐湣王叹曰:“几误听苏秦之计!”乃赠孟尝君黄金百斤,为食客费,益爱重之。苏秦自愧以为不及。楚怀王恐齐、秦交合,乃遣使厚结于孟尝君,与齐申盟结好,两国聘使往来不绝。

自齐宣王田辟疆之世,苏秦专贵宠用,左右贵戚,多有护者。及湣王时,秦宠未衰。今日湣王不用苏秦之计,却依了孟尝君,果然伐秦失利。孟尝君受多金之赏,左右遂疑湣王已不喜苏秦矣,乃募壮士,怀利匕首,刺苏秦下朝。匕首入秦腹,秦以手按腹而走,诉于湣王。湣王命擒贼,贼已逸去不可得。苏秦曰:“臣死之后,愿大王斩臣之头,号令于市曰:‘苏秦为燕行反间于齐,今幸诛死,有人知其阴事来告者,赏以千金。’如是,则贼可得也。”言讫,拔去匕首,血流满地而死。湣王依其言,号令苏秦之头于齐市中。须臾,有人过其头下,见赏格,自夸于人曰:“杀秦者,我也!”市吏因执之以见湣王,王令司寇以严刑鞫(jū审问)之,尽得主使之人,诛灭凡数家。史官论苏秦虽身死,犹能用计自报其仇,可为智矣!而身不免见刺,岂非反覆不忠之报乎?苏秦死后,其宾客往往泄苏秦之谋,言:“秦为燕而仕齐。”湣王始悟秦之诈,自是与燕有隙,欲使孟尝君将兵伐燕。苏代说燕王,纳质子以和齐。燕王从之,使苏厉引质子来见湣王。湣王恨苏秦不已,欲囚苏厉。苏厉呼曰:“燕王欲以国依秦,臣之兄弟陈大王之威德,以为事秦不如事齐,故使臣纳质请平。大王奈何疑死者之心,而加生者之罪乎?”湣王说,乃厚待苏厉。厉遂委质为齐大夫。苏代留仕燕国。史官有《苏秦赞》曰:“合从离横,佩印者六;晚节不终,燕齐反覆。”

子之受禅乱政

自苏秦离开燕国就任齐国客卿,燕国迎来了一个相对和平时期。燕易王哙感到内忧不存外患已解,便只顾荒于酒色,贪图安逸,待到年事已高,就更不肯临朝听政。相国子之身长八尺,腰大十围,肌肥肉重,面阔口方,办事利索,处置果断,深得易王哙的信任和倚重。他久执国柄位高权重,不免专横跋扈,大臣们没有不怕的。有一次子之坐在堂上撒谎说:“跑出去的是什么?是白马吗?”侍从都说没看见。有一个人跑出去追赶,回报说:“有白马。”子之通过这个伪命题来考查侍从是否真忠实。或曰“子之相燕,宜以诚以信,何以诈妄为?己正而认或不从,况教之以诈哉!宜其乱人国也。凡乱人国者,皆巧诈用智之人也。”实际上,子之看到易王哙一天天变老,遂逐渐萌生篡燕之意。苏代、苏厉与子之相厚,每对诸侯使者,扬其贤名。易王使苏代如齐,问候质子,事毕归燕。王哙问曰:“闻齐有孟尝君,天下之大贤也,齐王有此贤臣,遂可以霸天下乎?”代对曰:“不能。”哙问曰:“何故不能?代对曰:“知孟尝君之贤,而任之不专,安能成霸?”哙曰:“寡人独不得孟尝君为臣耳,何难专任哉!”苏代曰:“今相国子之,明习政事,是即燕之孟尝君也。”哙乃使子之专决国事。

忽一日,哙问于大夫鹿毛寿曰:“古之人君多矣,何以独称尧舜?”鹿毛寿亦是子之之党,遂对曰:“尧舜所以称圣者,以尧能让天下下于舜,舜能让天于禹也。”哙曰:“然则禹何为独传于子?”鹿毛寿曰:“禹亦尝让于天下益,但使代理政事,而未尝废其太子。故禹崩之后,太子启竟夺益之天下。至今论者谓禹德衰,不及尧舜,以此之故。”燕王曰:“寡人欲以国让于子之,事可行否?”鹿毛寿曰:“王如行之,与尧舜何以异哉?”哙遂大集群臣,废掉姬平的太子地位,而禅王位于子之。子之窃喜却佯为谦逊,至于再三,然后敢受。乃郊天祭地,服衮冕,执圭,南面称王,略无惭色。哙反北面列于臣位,出就别宫居住。苏代、鹿毛寿俱拜上卿。将军市被心中不忿,乃帅本部军士,往攻子之,百姓亦多从之。两下连战十余日,死伤数万人,市被终不胜,为子之所杀,抛尸示众。鹿毛寿言于子之曰:“市被所以作乱者,以故太子平在也。”子之因欲收太子平。姬平装扮成老百姓逃往无终山避难。平之庶弟公子职,是秦惠王女儿燕易王后所生,出奔流亡韩国。燕国大乱,百官离心离德,国人无不怨愤。

得知燕国政局动荡出乱,孟轲对齐宣王说:“现在去讨伐燕国,这正是周文王、武王伐纣那样的好时机,千万不能失掉啊。”齐国众将也对齐王说:“趁这个机会出兵攻打燕国,一定能把燕国打垮。”齐王于是派人对燕太子平说:“我听说太子主持正义,将要废私立公,整顿君臣的伦理,明确父子的地位。我的国家很小,不足以做为您的辅翼。即使这样,我们也愿意听从太子的差遣。”太子姬平应允。齐宣王遂命令大将匡章率领五都的军队,连同北方边境的士卒,足有十万,从渤海进兵,一起讨伐燕国。匡章出兵,凡五十日,兵不留行,长驱而入,直达燕都。燕人恨子之入骨,士兵不战而降,百姓箪食壶浆,城门大开以迎齐师。子之之党,见齐兵众盛,亦皆耸惧奔窜。子之自恃其勇,与鹿毛寿率兵拒战于大衢。兵士渐散,鹿毛寿战死,子之身负重伤,犹格杀百余人,力竭被擒。燕易王哙自缢于别宫。苏代奔周。接下来,匡章捣毁燕王之宗庙,掠夺燕国之重器,尽收燕府之财宝,将子之关入囚车押赴临淄。燕地三千余里,大半俱属于齐,匡章留屯燕都,以徇属邑。此周郝王元年(前314年)事也。齐宣王亲数子之之罪,凌迟处死,以其肉为醢,遍赐群臣。子之为王才一岁有余,痴心贪位,自取丧灭,岂不愚哉!

昭王即位复国

齐宣王田辟彊向孟轲征求意见说:“有人劝我不要吞并燕王国,有人劝我吞并。不过我告诉你,以一个拥有一万辆战车的国家,攻击另一个也拥有一万辆战车的国家,只五十天工夫,就完全征服,纯靠人力是不可能的,一定出于上天的旨意。违背上天的旨意,就会受到惩罚,你以为如何?”孟轲回答说:“吞并它而燕国人民快乐,就吞并它。”“以一个一万辆战车的国家,征服另一个一万辆战车的国家,人民夹道欢迎,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拯救他们跳出水深火热。假定水更深而火更热,情形就会倒转过来,人民会向别人夹道欢呼。”齐宣王遂命大将匡章迎立太子平,但齐兵视燕为敌国,仍然烧杀掠抢无恶不作。燕国臣民虽然痛恨子之,但见国土沦丧生灵涂炭,无不怨及姬平同仇齐寇。

此时,各国正在加速会商如何支援燕王国对抗侵略,田辟彊再征询孟轲的意见说:“国际情势紧张,有些国家可能向我发动攻击,我应该如何反应?”孟轲说:“我听说过仅有七十里土地,却统一了中国的故事,商王朝一任帝(汤)子天乙,就是如此。还没有听说过一个拥有一千里的国家,却怕别人怕得要命。《书经》上有句话:‘盼望君王,君王来后,我们平民就可以复苏。’现在燕王国君王虐待他们的人民,你发兵前往,人民认为你是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夹道欢呼,迎接仁义的军队。到了后来,仁义的军队忽然变了模样,屠杀他们的父兄、囚禁他们的子弟、破坏他们的祭坛、抢夺他们的财宝,那怎么可以?全世界本来已很畏惧齐王国强大,如今领土又扩张了两倍,而又不行仁政,你可就成了吸铁石,吸引天下所有的武器,向你集中攻击。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补救,立刻下令释放被捕的老人和儿童,停止掠夺,跟燕王国有影响力的人士接触,恢复他们的独立,为他们设立新的君王,然后光荣撤退。这样,仍有希望维持齐王国的威信。”田辟彊拒绝接受这项建议。

燕国局势混乱,但赵国想吞并中山,不愿燕国就此破灭,于是赵武灵王把流亡在韩国的公子职请到赵国,立为燕王,派将军乐池送回燕国。而这一举动遭到了燕国太子姬平的反对。姬平随即对姬职发起进攻。在战争中初期,公子职不利。易王后力挺自己的儿子姬职为王,她向自己的父亲秦惠文王嬴驷求援,请求发兵武力支援。嬴驷为了支持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子,便联合魏国的军队一起向燕国进攻。经过激烈战斗,联军终于将姬平的军队击溃,姬平被杀。嬴驷成功将姬职护送到燕国境内,在有易城就任燕王,这就是燕昭王也称燕昭襄王。这一点,在1977年洛川严庄村战国墓出土的“郾王职作武业著(鐯)剑”( 专家们确认是以燕昭王的名义监制成,赠给亲信佩带的宝剑;由燕国传入秦国并随葬入墓。此剑现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和辽宁省北票市东官营子出土的“郾王职作御司马”戈等青铜铭文兵器中,已得到证实。燕国复国,秦燕结盟。后来有易城被称为燕下都。

昭王姬职继位以后,敦隗传檄燕都,告以恢复之义,各邑已降齐者,一时皆叛齐为燕。匡章不能禁止,遂班师回齐。昭王仍修理宗庙,志复齐仇,乃卑身厚币,欲以招来贤士,谓相国郭隗曰:“先王之耻,孤早夜在心。若得贤士,可与共图齐事者,孤愿以身事之,惟先生为孤择其人。”郭隗曰:“古之人君,有以千金使涓人求千里之马。途遇死马,旁人皆环而叹息,涓人问其故,答曰:‘此马生时,日行千里,今死,是以惜之。’涓人乃以五百金买其骨,囊负而归。君大怒曰:‘此死骨何用,而废弃吾多金耶?’涓人答曰:‘所以费五百金者,为千里马之骨故也。此奇事,人将竟传,必曰:“死马且得重价,况活马乎?”马今至矣。’不期年,得千里之马三匹。今王欲致天下贤士,请以隗为马骨,况贤于隗者,谁不求价而至哉?”于是昭王特为郭隗筑宫,执弟子之礼,北面听教,亲供饮食,极其恭敬。复于易水之旁,筑起高台,积黄金于台上,以奉四方贤士,名曰招贤台,亦叫黄金台。于是燕王好士,传布远近。剧辛自赵往,苏代自周往,邹衍自齐往,屈景自卫往。昭王悉拜为客卿,与谋国事。昭王在位期间,燕将秦开大破东胡、重新迁都蓟城、上将军乐毅联合五国攻齐,占领齐国七十多城(齐国疆土只剰莒、即墨二城),造就了燕国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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