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1-01 16:21
孙少平,路遥创作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主人公。
中国在1949年就已经宣布解放,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们的实际生活并没有立马发生巨大变化。不少人依旧挣扎于苦难和贫困中,特别是黄土高原的人民,几乎到了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孙少平便生活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中期的一段时期。
孙少平打饭:就在这时候,在空旷的院坝的北头,走过来一个瘦高个的青年人。他胳膊窝里夹着一只碗,缩着脖子在泥地里蹒跚而行。
他撩开两条瘦长的腿,扑踏扑踏地踩着泥水走着。这也许就是那几个黑面馍的主人?看他那一身可怜的穿戴想必也只能吃这种伙食。瞧,他那身衣服尽管式样裁剪得勉强还算是学生装,但分明是自家织出的那种老土粗布,而且黑颜料染得很不均匀,给人一种肮肮脏脏的感觉。脚上的一双旧黄胶鞋已经没有了鞋带,凑合着系两根白线绳;一只鞋帮上甚至还缀补着一块蓝布补丁。裤子显然是前两年缝的,人长布缩,现在已经短窄得吊在了半腿把上;幸亏袜腰高,否则就要露肉了(可是除过他自己,谁又能知道,他那两只线袜子早已经没有了后跟,只是由于鞋的遮掩,才使人觉得那袜子是完好无缺的)。
他径直向饭场走过来了。他就是来拿这几个黑面馍的。跛女子在他未到馍筐之前,就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端着自己的饭碗一瘸一跛地离开了。
他独个儿来到馍筐前,先怔了一下,然后便弯腰拾了两个高粱面馍。筐里还剩两个,不知他为什么没有拿。
他直起身子来,眼睛不由地朝三只空荡荡的菜盆里瞥了一眼。他瞧见乙菜盆的底子上还有一点残汤剩水。房上的檐水滴答下来,盆底上的菜汤四处飞溅。他扭头瞧了瞧:雨雪迷蒙的大院坝里空无一人。他很快蹲下来,慌得如同偷窃一般,用勺子把盆底上混合着雨水的剩菜汤往自己的碗里舀。铁勺刮盆底的嘶啦声象炸弹的爆炸声一样令人惊心。血涌上了他黄瘦的脸。(出自《平凡的世界》第一部 第一章)
孙少平初到黄原:孙少平已经开始渐渐适应了他的新生活。脊背上溃烂的皮肉结成了干痂,变成了一种深度的疼痈;而不象开始时那般尖锐。手上的肉皮磨薄后又开始厚起来,和石头接触也没有了那种刀割般的疼痛感。身架被强度的劳累弄得松松垮垮——这样就可以较为舒展地承受一般的压力……(出自《平凡的世界》第二部 第十二章)
孙少平在黄原干了两个月:原来的嫩皮细肉变得又黑又粗糙,浓密的黑发象毡片一样散乱地贴在额头。由于活苦重,饭量骤然间增大,身体看起来明显地壮了许多。两只手被石头和铁棍磨得生硬;右手背有点伤,贴着一块又黑又脏的胶布。目光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亮,象不起波浪的水潭一般沉静;上唇上的那一撇髭须似乎也更明显了。从那松散的腿胯可以看出,他已经成为地道的揽工汉了,和别的工匠混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差别。(出自《平凡的世界》第二部 第十六章)
孙少平分家:少平把鞋袜扔在一边,裤管挽在半腿把上,赤脚片跳进泥里……(出自《平凡的世界》第二部 第二十章)
孙少平在田晓霞家:少平在对面墙上的穿衣镜里,看见自己穿着一身烂衣服头发乱得象一团沙蓬,坐在这舒适的全包沙发里,实在有点滑稽。(出自《平凡的世界》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
从外表看,他脸色严峻,粗胳膊壮腿,已经是一副十足的男子汉架式。他仍然象中学时那样忧郁,衣服也和那时一样破烂。(出自《平凡的世界》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
孙少平从小就永远吃不饱,上学时每天中午是两个黑馍,总是等到同学们都吃完了才去食堂拿,求学期间始终被饥饿折磨着。褴褛的衣裳使他在女生面前不体面,苦涩、凄楚,也渐渐地养成自卑的心理。
高中在他的坚持下度过,后来他去村里做了教师,但是他是多么地渴望走出苦难,走出双水村,渴望呼吸城市的文明之风,渴望在更广阔的天地中展示自己,成就一番作为。年轻的孙少平并不满足一辈子立于黄土地上,所以当他回到双水村,一个人独处天老地荒的山沟里。为了胸中那股无法言明的激情,他毅然向父兄提出他要离开双水村,出去闯的决心,他提着铺盖卷儿只身来到了黄原。因他没有城市户口,也不认识什么人,在黄原做了一名揽工汉,重物压着他的肩膀,背上一片血肉模糊。虽然在双水村他念的书算是很多的了,因为家庭苦难的缘故,他能读到高中,已经是家里经济上的最大支持了,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且还有一个成绩很好的妹妹在念书。
他作为男子汉,本应像哥哥那样早早地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的,但因为哥哥的疼爱以及自己的努力,才能比哥哥多念了六年的书,对书的喜爱,使他在这样超负荷的体力劳动之后,他也不是沉沉的睡去,而是在最简陋、条件最恶劣的工棚里,在一堆破被烂褥中挑灯夜读,汲取文化思想的乳汁,对生活进行观察与思考,决不沉溺于世俗的欲望,决不被繁重的劳动冲刷自己的斗志。他向田晓霞借书、报阅读,了解国家大事,两人每周末都会在黄原院里见一次面,一起思考商讨社会问题。田晓霞对事物常有超出年龄的不凡见解和独立的分析与判断能力,常常使他受益匪浅,得到精神上的充实,但是偶尔他也会因为自己苦难的人生而感到迷茫,在随时都会遭受生命危险的煤矿,他在那里依然忘我地投入地下的艰辛工作。
他与以前的同学田晓霞在黄原城里谈起了恋爱。孙少平敢于爱,不因为自己出身平民,就主动放弃,而是通过努力,从思想、知识、精神上向田晓霞靠拢,用自己豁达、朴实、深邃的人格魅力吸引了田晓霞,从而相识、相知、相恋。
在田晓霞的帮助下,他如愿成为了铜城煤矿的一名矿工。孙少平的妹妹孙兰香考入了北方工业大学。孙少平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性格豪爽的班长王世才,还有他的妻子惠英和儿子明明。他们一家人给予了孙少平不少帮助和安慰。
三年后,田晓霞遇到了衣服仍是破烂的孙少平。从他的谈吐中知道他已经是一个对生活有着独特见解的人,而没有被几年的农村生活同化。虽然田晓霞家庭条件优越,但孙少平并没有把她作为闯世界的资本,而是宁静的、坚强地走自己的路。后来不幸,王世才早逝于一次事故;一场洪水也夺去了田晓霞年轻而美丽的生命。孙少平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失去了精神支柱,痛不欲生,伤心欲绝,但是坚强的他经过理智的思索,重新树立了生活的信心与勇气。
在经历了痛苦的爱情后,孙少平再度扬起了生命之帆,踏上了新的旅程。最后孙少平因为矿难而毁容,在养伤期间他进一步成熟;毁容后,孙少平遇见少时玩伴金波之妹金秀表白,孙少平为她的前途与自己的感情选择拒绝。他拒绝了脱离苦难矿工生活、拒绝了留在县城的机会,毅然回到了矿区,回到惠英身边。
艰苦的生活让孙少平感到深深的自卑,正是这种艰苦的生活才塑造了孙少平不屈不挠的性格。没有抱怨,取而代之的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改变家人的现状,他利用琐碎的时间看书、看报纸,不断用学习来支撑自己的自尊。
毕业后的孙少平回到村里当了老师,可三年后的他因为某些原因辞退了,从教师又回到了农民身份,这让他非常的不甘心。刚走出来的孙少平看到了人情的冷漠,旁人的白眼,待遇的不公平,即使如此,这些都没有让孙少平放弃寻找自己的路。苦难反而让孙少平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在煤矿工作,繁重的劳作、师傅的离世、晓霞的牺牲、相貌被毁一连串的不幸并没有让孙少平意志低沉和产生想放弃的想法,所有的不幸都为他成熟的思想打下基础。
孙少平有一位年迈的奶奶,他用自己挣的钱给奶奶买眼药水和止痛片,到田地里将露珠带回来淋在奶奶的眼睛上。为父母减轻负担,在家人遇到大事时,沉着冷静,为家人排忧解难,让父母放心,为了减轻家人的负担也曾想弃学,为了家和,担心哥哥和嫂子不愉快,主动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妹妹上大学后,为了不让妹妹像自己曾经一样,为妹妹置办漂亮的衣服和箱子,像城里人一样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在艰苦的煤矿工作,不舍得吃穿,把省下来的钱供妹妹上学和带回家为父母建房子,照顾已故师傅的老婆孩子和帮助过自己的工友。这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孙少平内心的善良种子,是人性的光辉。
在世俗的眼里,农民的儿子是不可能和书记的女儿相爱的,尽管不被世人所看好,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在一起。田晓霞本身也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人,一直鼓励孙少平,勇敢的大胆的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在田晓霞眼里,从没有因为孙少平家庭贫困而看低他,他们在爱情里相互学习,汲取正能量来提高自身。虽然让人惋惜的是晓霞在救落水的孩子时牺牲了,对于孙少平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失去了精神支柱,他伤心欲绝、苦不堪言。经过理智的思考后的他再次站了起来,信念和勇气让他再一次在悲惨的生活中树起自己的旗帜。
孙少平希望出去闯荡,离开双水村,到外面的世界挑战艰难险阻,离开温暖的家人,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背着破烂的被褥站在桥头,等着别人来买他的力气。偌大的城市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无法回头的他,硬是靠着自己的坚强毅力战胜所有的困难,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还要挣钱为妹妹缴学费,身体精神上的折磨都能平静的接招,面对生活,孙少平还是充满着希望和憧憬。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农村青年,他只想通过自己拼命的干活来改变贫穷的家庭,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摆脱贫苦,让家人过上温饱的生活。
孙少平是一位堪称君子的人物。他儒雅又弥漫着英雄主义色彩,对于人生道路上的顿挫,他时时自省,反求诸己;面对人间的真情,他以诚相待,以礼还人;若遇他人陷入危境,他挺身而出拔刀相助,洵如铁骨铮铮扶危济困的侠士。
孙少平具备出色的管理者的品质,“是当官的材料”,他把班长作的有声有色。他有权威也有手段,对工人恩威并济,深获人心。井下作业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更要保护所有与他一起奋战在一线的工人,突发事故,他挺身而出,舍己救人。每年夏季麦收季节人心散乱,工人归心似箭无心工作,严重影响矿区的生产,矿区领导束手无策,落实到二班情况更有过之,经他周旋调停,规章制度赏罚分明,恰中七寸,风行草偃,工人心悦诚服,生产秩序恢复正常化,二班甚至超额完成生产,他被评为“青年突击手”。因身为主管期间他需要优先考虑的是“公”,而非利己主义的“私”,这对于一位管理者而言是难能可贵的素质。
孙少平的现实原型是路遥过继后的四弟王天乐。王天乐上学到高中毕业相当不易。同路遥一样,王天乐心气很高,不愿意面对兄弟姐妹众多却一贫如洗的家庭,而农村的生活经历和大量的阅读,使他热爱生养自己的土地,又不甘于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的一小片天地中,总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王天乐在清涧老家农村小学教过一年书,然后自愿辞掉民办教师的工作,选择离家出走,跑到延安城揽工,一干就是两年。由于路遥自幼过继给延川的伯父,所以路遥与生活在清涧的四弟王天乐前后只见过三次面,基本上没有说过话,两人并不熟识。在延安城揽工的王天乐按父亲嘱托常给路遥写信,说他看了什么书,并谈了自己的情况,路遥回信让弟弟在延安等他。当费尽周折的路遥在圈窑工地看到当时只穿着件破烂的红背心,正在往工地背石头的王天乐时,环视三面将要圈起的石窑和弟弟遍布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痕,两人抱头痛哭。于是,王天乐跟着路遥从延安西沟圈窑工地来到路遥住的延安饭店205房间,在这个房间里,王天乐给路遥讲述了他人生的苦难经历和屈辱故事,讲了三天三夜。
1980年秋天,路遥通过好友高建群,借助其父亲(时任延安市副市长)的关系,要到了一个铜川煤矿的招工指标,帮助王天乐跳出了农门,到铜川矿务局鸭口煤矿采煤四区当上了采煤工人。因为自身的文字功底与写作才能,1984年秋天,王天乐通过自身努力当上《延安日报》记者,从此和路遥形影不离,给予路遥创作上的帮助和生活上的照顾,一直到路遥病逝。后来,王天乐调任《陕西日报》驻铜川记者站站长、陕西日报社高级记者等职。2007年4月,因肝硬化腹水,不幸病逝,享年48岁。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李建军:孙少平虽然算不上思想家,但却是一个严肃思考生活的人;他的人生也说不上复杂,但却承载着沉重的社会内容和丰富的时代内容。
淮阴工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吴延生:路遥正是抓住“社会的人”孙少平的思想、行为、感情等的描写,再现了那个时代的农村青年在艰难的生活煎熬中,默默忍耐,终以进取和挑战的姿态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