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光禅师

更新时间:2021-03-01 15:16

坊间流传的“定光禅师”与闽西地区的“定光佛”文化混淆,乃至被上升到“定光佛”或“燃灯佛”的地位。但天台山的定光禅师却是历史上真正存在的修行成就者。

据《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国清百录》、《续高僧传》、《天台山方外志要》、《天台县志》等文献记载,定光禅师为我国南梁、南陈时期高僧。俗家姓许,字静照,山东青州人。南梁时定光禅师曾住天台赤城山飞霞寺,南梁大同初(公元535年-545年)定光禅师于金地结草庵久居。

在定光禅师隐居天台的三、四十年中(不同文献记载略有差异), “人罕知者”,“有所悬记,多皆显验,盖神人也。”和大部分成就的修行者一样,定光禅师虽定慧具足,偶有圣迹显露,却绝不轻易示人。

在智者大师抵天台来的前两年,禅师便告知周围村民:“有大善知识当来相就,宜种豆造酱编蒲为席,更起屋舍用以待之。”(见《续高僧传》卷二十一《国师智者天台山国清寺释智顗》)

定光禅师的梦中招引

智者大师来天台,神僧定光早已知晓。而事实上,智者大师与定光禅师之间的感应,从智者少年在江陵时便开始了。

时智者大师欲出家,却不为双亲所许,内心伤痛。“当拜佛时,举身投地。恍焉如梦。见极高山,临于大海,澄渟蓊郁,更相显映。山顶有僧,招手唤上。须臾伸臂,至于山麓,接引令登入一伽蓝,见所造像在彼殿内。梦里悲戚而陈所愿:‘学得三世佛法,对千部论师,说之无碍,不唐世间四事恩惠。’伸臂僧举手指像,而复语云:‘汝当居此,汝当终此。’”(见《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

“智者即悟,至十五,稽颡礼佛,恍焉如梦。见极高山临大海曲。有僧如今光师,举手接上云:‘汝当居此处。汝当终此焉。’”(见《国清百录》卷四《敕造国清寺碑文第九十三》)

南陈太建七年秋(公元575年),智者大师携弟子来到天台山,当晚首个栖息地便是定光禅师的草庵。禅师问:“睹招手相引时否。”(见《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

当被禅师于金地说破前缘,“顗惊异焉,知通梦之有在也。”(见《续高僧传》卷二十一《国师智者天台山国清寺释智顗》)

禅师之神通,非常人之所能知。

在定光禅师说明招引之缘后,禅师指着对面的山峰对智者说:“此处金地,吾已居之。北山银地,汝宜居焉。”(见《天台九祖传》卷一《智者》)

“大慈寺,在县北二十九里,旧名修禅寺或名禅林寺。陈时为僧智顗建。盖顗思修初地乃定光授金银地之所。定光所居号金地,此号银地。”(见《天台山方外志要》卷二 寺观 大慈寺)

“其夕乃宿定光之草庵,咸闻钟磬寥亮山谷,从微至著,起尽成韵,问光此声疏数。光舞手长吟曰:‘但闻鸣槌集僧,是得住之相臆,睹招手相引时不?’余人莫解其言。仍于光所住之北峰创立伽蓝,树植松巢,引流绕砌。瞻望寺所,全如昔梦,无毫差也。”(见《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

“又闻钟声满谷,众咸怪异。光曰。钟是召集有缘。尔得住也。顗乃卜居胜地。是光所在之北。佛陇山南。螺溪之源。处既闲敞。易得寻真。”(《续高僧传》卷二十一《国师智者天台山国清寺释智顗》)

这便是智者大师在天台山开创的第一个道场修禅寺的由来。

今天天台宗根本道场的国清寺,是智者大师临涅槃前嘱托给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建造的。从“感应道交”的角度来看,这所寺院的修建是修行成就者们“预谋已久”的。

预感到自己往生将至,智者大师遗书于杨广,请其在天台山下创建伽蓝:“今天台顶寺(修禅寺),茅庵稍整。山下一处,非常之好,又更仰为立一伽蓝。始剪木位基,命弟子营立。不见寺成,冥目为恨!”(见《国清百录》卷三《遗书与晋王第六十五》)

在这里,首先要确认的是在智者大师身后,由哪位法师来处理天台宗法务?谁又主持天台宗僧众与隋炀帝关系?按照天台宗法脉,五祖章安灌顶大师被认为是想当然的后继者,甚至有些资料便认为灌顶法师为当时国清寺住持,但事实上这种说法都是没有史料根据的。

“人寿元年(公元601年)十月三日,天台寺故智者弟子沙门智越一众启,……寺居五峰之内,夹两涧之流,堂殿华敞,房宇严密,方之净土,用集神仙。……谨遣使灌顶、智璪奉启谢文。”(见《国清百录》 卷三 《天台众谢造寺成启第七十三》)

“皇帝(杨广)敕:皇帝敬问括州国清寺沙门智越法师等……”(《(见《国清百录》 卷四 《敕度四十九人法名第八十九》)

可见,当时国清寺的住持(同时也是第一位住持)为释智越。(其传见《续高僧传》二十一卷《天台山国清寺释智越》)

隋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智者弟子上首智越遣灌顶与普明两位僧使带着智者大师的遗书物见晋王杨广。晋王看后大为感动,“跪对修读,摧振于心。”(见《国清百录》卷三《王答遗旨文第六十六》)于是遣司马王弘至天台设千僧斋,并按照智者大师的遗愿,在五峰山麓依图造寺,以山定名为“天台寺”。

在给晋王杨广的回信中,智越法师提到“师(指智者)在之日,常有诲云‘会得寺基,为王创造,非尔小僧所办;必有大势力人,后当成就,恨吾不见寺成。’尔时莫测所由,今蒙缮造,方醒前记冥相符合,不可思议。”(见《国清百录》卷三《天台山中谢启第六十九》)可见,智者大师在世之时,对于“有大势力人为其建寺”是有先见之明的。

不仅如此,此事在当时少数听闻的弟子中,也曾经产生过议论。“弟子疑曰:‘此处山涧险峙,有何缘力能得成寺?’答云:‘此非小缘乃是王家所办。合众同闻互相推测,或言‘是姓王之王’或言‘是天王之王’;或言:‘是国王之王’。喧喧成论竟不能决。今事已验方知先旨。乃说帝王之王。”(见《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

二十年(公元600年)隋文帝立晋王杨广为皇太子。隋仁寿元年(公元601年)十月,智越法师遣僧使灌顶、智璪等入京祝贺,并谢造寺新成。

隋炀帝大业元年(公元605年),隋炀帝敕扬州五十僧立天台寺名。一表为禅门,二表为五净居。这几个名字还没有上报,一直担任僧使的智璪法师,终于将国清寺定名的完整感应和盘托出。

“僧使智璪启云:昔陈世有定光禅师,德行难测。迁神以后,智者梦见其灵云:‘今欲造寺,未是其时。若三国为一家,有大势力人,当为禅师起寺。寺若成,国即清。必呼为国清寺。’伏闻敕旨,欲立寺名,不敢默然,谨以启闻。谨启。通事舍人李大方奏闻。敕云:此是我先师(指智者)之灵瑞。即用即用。”(见《国清百录》 卷三 《表国清启第八十八》)

“又此寺嘉应,事表先觉。既理由冥感。即号国清寺。”(见《国清百录》 卷四 《敕度四十九人法名第八十九》)

“僧使智璪启国清之瑞。敕云:‘此是我先师之灵瑞。即用即用。’敕取江都宫大牙殿牓,填以雌黄,书以大篆。遣兼内史通事舍人卢政力送安寺门。国清寺之称,从而为始。”(见《国清百录》《国清百录序》 隋沙门灌顶撰》)

故而,认为《国清百录》中所提国清寺定名的感应为天台宗僧人的逢迎之词显然是不公允的。

隋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冬十月,晋王杨广由京师回到自己所镇守之蕃地扬州,即派遣参军高孝信,入天台山迎请智者大师,大师随使出山,行至石城寺(今新昌大佛寺),知命在此,不复前行。

智者大师不肯离开天台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当年智者大师曾经梦到定光禅师对他“汝当居此,汝当终此”的嘱咐。

“……吾忆小时之梦,当终此地。所以每欣归山,今奉冥告,势当不久死。……”(见《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有疾谓智越云:‘大王欲使吾来,吾不负言而来也。吾知命在此。故不需前进也。石城是天台西门。大佛是当来灵像。……’”(见同上)

定光禅师的招引为智者大师卓锡此山开创天台宗打下基础,是天台宗及天台山文化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更深层次看,这也是中国历史上两位得道的高僧为后人演出的一台“戏”。正因此,才有“定光金地遥招手,智者江陵暗点头”的诗句传世。

重建的金地道场浙江天台山定光古寺,位于浙江省台州市天台县城北天台山佛陇金地岭。与位于银地岭的银地道场修禅寺相对于真觉讲寺(智者大师塔院)南北两峰山麓。道场于历史记载的原址重建,包含南北朝时期定光禅师草庵金地原址,和五代后晋时期金地庵(又名定光庵)旧址。历史上,金地曾于后晋开运三年(946),建起过金地庵(又名定光庵),“有枯石数片谓之招手石,后废。”(见《天台山方外志要》卷二 寺观 金地庵》)山岗上原有三石列峙为定光招手石,后在当地修建北公路时被毁。

自金地庵荒废后,金地再没有过寺院。年代变迁,古迹无存,但定光禅师的事迹却一直在当地流传。今天,在金地原址上重建的定光古寺,继承古代的传统,以草庵的形式仍然继续着僧人的修行,一如古代修行者继续带给所见者信心。

僧人,作为“佛、法、僧”三宝之一,是和佛宝,法宝同一位置的僧宝。对于佛法来说,僧人正是“活的佛法代言人”。但对于不了解佛法的人来说,很难理解没有僧人佛法便无法流传下来的社会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于是,社会上调侃和尚,甚至诽谤侮辱的现象屡见不鲜。而在中国古代,僧人却是被人尊敬甚至需要通过严格考试才可能进入的群体。

这古今的巨大反差在于什么?

僧人的修行。

尽管今天居住在金地道场的僧人,没有定光禅师的神通,但因对祖师修行的敬仰,这里的僧人效仿古人,居住草庵,一如千年之前一般生活。留在这里,就是对于佛法的信心。

佛法的基石在于信心,没有信心不能入道。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单纯的信佛趋于迷信;而世间的学者、科学家通过靠考证与研究,终究无解于佛法的真谛。只有通过在历史遗迹的背景中,僧人真正的实践历史中的修行成就,才能避免佛教在历史与现实中的违和感。

我相信,尽管只是草庵,但僧人活生生地出现在历史中,对佛法真正信仰和探寻者来说,却守护和坚定了其信心,如此便不愧于笔者身上所传承的天台宗法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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