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2-18 17:12
《定山堂集》是清人龚鼎孳创作的诗集。
《定山堂集》包括《诗集》四十三卷,《诗余》四卷。《诗集》卷一、卷二为五言古诗;卷三、卷四为七言古诗;卷五至卷十五为五言律诗,卷十六至卷三十二为七言律诗;卷三十三为五言排律,卷三十四、卷三十五为七言排律;卷三十六至卷四十三为七言绝句,各卷均按年代为序编排。《诗集》前有吴兴祚、周亮工、吴伟业、尤侗、钱谦益等人的序。《诗余》4卷,编年排次,前有丁澎作序。
诗集中的作品大多反映了他身历几朝更替的生活经历和内心体验,吴伟业序称其诗:“有感时佗傺之响而不孜于和平,有铺扬鸿藻之辞而无心于靡艳。”龚鼎孳写诗多是凭借才气,遣词缛丽,用典富赡,可是往往剪裁不够,再加上他的诗多为宴饮酬酢之作,往往显得“词采有余,骨力不足”。
不过,在他身经变乱有了切实生活感受后,也写了出了一些内容深厚,笔力矫健的佳作。如七古《多陵篇用李空同汉京韵篇》、《寿白母长歌一百二十句》、《挽船行》;律诗《过城东戚贵诸里第》、《秦淮社集白孟新有计纪事和韵》、《丘曙戒侍讲谪ヘ琼州》;绝句《上巳将过金陵》、《灯屏词次牧斋先生韵》等,无论感慨兴亡,叙述友情,还是反映民生疾苦,均写得情意深挚,气韵不凡。
该书曾刊刻于康熙四十二年(1673)。雍正时禁毁钱谦益的文字,因为书前有他所作的序,加之龚鼎孳诗文报力烘染感伤时世,盛衰变幻的悲凉氛围,既有眷念故国之情,又有不满清廷之意,因此被连同全书板片入缴藩库。世传很少。到了光绪九年(1883),龚鼎孳十四世孙龚考绪,收集编辑故乡所存残书抄录成卷,付梓,仍然为《诗集》四十三卷,《诗余》四卷。
龚鼎孳虽然先后投降李自成和清王朝,而因此被世人视之为丧失名节的人,但在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潜伏着对故国的追思和对往事无限怀念的情感。在这种感情的作用下,他同许多明朝遗士故人还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碑传集补》记载:“时鼎革方新、新朝耆旧多混迹于酒人画师,以寄其侘傺幽忧之感”而龚鼎孳则“开东阁以招之,分余明以照之”照顾蔽护这些人。
在他被迁为刑部尚书后,曾为傅山、阎尔梅、陶汝鼎等明朝遗士开脱罪责,使他们免遭迫害。在清朝为筹集连年穷兵黩武所需的浩大军费兵饷而横征暴敛,赋税沉重的情况下,多次上书,为江南请命。还曾因为“司法章奏,事涉满汉,意为轻重”,而降八级调用。从这些事例中,我们可以看到龚鼎孳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变节屈膝,另一方面对故国旧朝又不以彻底忘怀。一方面为仕途发达苦心经营,另一方面又因直言陈谏而屡遭贬斥。这种心境也自然地反映到他的诗文中,因此《定山堂集》处处萦绕着一种伤感的情调。
在《诗集》中,花愁泪痕、寒雪孤鸿、疏灯萧瑟等凄婉的词词充斥诗文间,借酒消愁更是他聊以自慰的方式,于是“酒阑歌罢”、“泣然罢酒”、“灯残酒尽掷杯裂”之类繁华去尽,无可奈何的情怀一诉再诉。
他时常沉湎于对往事的追忆,既为历史盛衰、岁月流逝而深深地感怀,又为自己孤寂无所寄托的心灵而忧伤感喟:“憔悴已怜身似叶”,“蓬转旧游同命鸟,不堪樽酒活平生”,“病起卷帘橙桔雾、灯青看鬓菊华霜”,“对酒哪堪思往事,泪花沾洒烛花红。”由于内心无所排遣,郁积不去的悲哀,使自然界的春花秋雁在他眼里都蒙上了伤感的情调:“画卷霜花堪晚暮,郊坛风叶正凋枯”、“青衫罢酒不胜情,一声秋雁客心寒”。
他在《潭影堂诗序》中无限追忆地记叙了“余方垂髫”时,在“江淮南北晏然无事”之际,与少年伙伴集会于深柳园亭,“酒酣顾视,意气飒然,横绝四海”的意气风发,今昔相照,不由得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干戈满眼。向为读书游息之地,概已荡为昆明劫灰,而尘海飘零,岁月如流,吾亦冉冉其将老矣”。于是有象《五十谢客启》这样的作品“谢绝酬应,屏迹空山,借禅诵以消解悲哀,却荤酒而无滋罪业”,表达了渴望超越现实,寻找解脱的心情。
在《定山堂集》里,除了宛叹自己的身世心境外。也有许多反映清初社会生活的作品。如《挽船行》“兵船积甲如山陵,千夫万卒喧催徵。悉索村巷闭空舍,枵腹负舟那即能”。《岁暮行》“荒叶落寡妇泣,山田瘦尽无耕农。男女逃窜迫兵火,十年不见旌旗空”。反映了由于清政府连年征战,抓丁催饷,横征暴敛给人民带来的沉重灾难。因此诗人热切地期待“何时戍罢科赋轻,饥鹄归飞有完宅”的局面早日来临。表达了希望清政府休兵薄敛的强烈要求。
诗集中还有一些寄寓亡国之恨的作品,如《秋日感怀六首》“碧瓦朱楹半劫灰,曲池衰柳乱蝉哀。飞虹桥外清宵日,曾照含元凤辇回”。写出了明之后,宫室衰败残破的凄凉景象。“千年云物惊弹指,又过销魂万岁山”对崇祯皇帝自缢煤山,寄予了深沉的悲哀和无限伤感。
龚鼎孳(1615—1673),字孝升,号芝麓,安徽合肥人。祖父和父亲都颇有文名。而他少年早慧,十二三岁时即能做八股文,亦擅长诗赋古文。明崇祯七年进士,任湖北蕲水县令。
李自成起义军攻陷北京,他俯首受降,授直指使,巡视北城。
清军入关后,又降,授吏科给事中,迁太常寺少卿,刑部右侍郎、左都史使等。
龚鼎孳因失节丧操,不仅为明人所不齿,也为清人所蔑视。在明福王在南京建立政权时,曾制定过查办“从贼者”的制度,龚鼎孳就被列入了治罪名单,而清朝人也讥笑他“惟明朝罪人,流贼御史”,而多尔衮更是认为象龚鼎孳“此等人只宜缩颈静坐,何得侈口论人”,“人果自立忠贞然后可以责人”讽刺他“自比魏征,而以李贼比唐太宗,可谓无耻”。因此,龚鼎孳在仕途上便颇为艰难,往往是屡起屡仆,上下浮沉。
康熙三年,才因其才名为世所重,方迁刑部尚书。龚鼎孳为人狂放不羁,反复无常。经常有不合时俗的举止,而受到当时人的讥笑。清人孙昌龄曾贬斥他说:“惟饮酒醉歌,俳优角逐,前在江南,用千金置妓名顾眉生,恋恋难割,多为奇宝异珍,以悦其心。淫纵之状,哄笑长安。”
顾眉生(1619—1664)初名眉,号横波,原为南京秦淮名妓,不仅貌美,而且工诗词,画兰花,诗风清丽幽婉,画亦著名,有《柳花阁集》。当时以才艺双绝,与文人名士交游甚广而名动一时。后来龚鼎孳娶之为妾,深得宠爱,时称横波夫人。
《心史丛刊·横波夫人考》中有一则轶事说:龚鼎孳之所以投降李自成,接受直指使的职位,就是因为他“生平以横波为性命,其不死委之小妾”。可见龚鼎孳对顾的宠爱。他曾为顾眉生作诗多首,称她为“善持君”,被当时的文人戏称为“善持夫人”。
龚鼎孳沉溺声色,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在当时也很为人所非议,被孙昌龄责之为:“已置其父母妻■于度外,及闻讣而歌饮留连,依然如故,亏行灭伦。”在清初,统治者为巩固统治,进一步加强封建专制,而竭力强调儒家伦理纲常的背景下,他的行为自然得不到统治者的赏识,而因“素行不孚众望”多次遭到清廷的降级贬职。
龚的元配夫人童氏却操行贤节远胜过了龚鼎孳。她曾两次被明朝封为孺人,在明朝灭亡后,龚鼎孳降清,她不仅独自在合肥居住,不随龚进京,而且拒绝接赏清王朝的封赏,同龚的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另一方面,他又因能保护文人学士,为民请命而享盛名,而且惜才爱士,对困厄贫寒名士常倾力相助。有“穷交则倾囊橐以恤之,知己则出气力以授之”的名声。
又由于他富有才气,洽闻博学,诗文并工,因此,在文人中声望很高,时人把他与江南的钱谦益、吴伟业并称为“江左三大家”。
龚鼎孳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往往数千言的文章,能够一挥而就。且词藻缤纷,都不点窜。他的文风多受杜甫的影响,为文作诗,情感深厚,常常有悲凉感慨的作品,所以吴梅村说“其侧怛真挚,见之篇什者,百世下读之应为感动”。但他的作品反映现实的深广度不够,多为吟风弄月的宴饮应酬之作,文学成就不如吴伟业、钱谦益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