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01-11 15:34
相传严子陵与刘秀曾是同窗至交。后者做了东汉开国皇帝后,便把严请到洛阳,优礼有加,殷勤款待。夜间,两人同在御榻上抵足而眠。严在熟睡中竟把脚搁在刘秀的肚皮上。次日,值班官员急奏,说夜观星象看到有颗客星冲犯帝座。这就是“客星”之名的由来。 客星山,突兀挺拔,山色葱茏。近山处,陈山古村,曲曲小河,芦苇苍苍,岚光水色,倒影如画。“身将客星隐,心与白云闲”(李白诗),当年严子陵,谢绝刘秀的再三挽留,弃富贵名利如敝履,隐居富春,死后归葬在故里陈山上,可谓“高山无古今,大江日东流,人物浪淘尽,英名至今留”。元侍讲学士黄溍曾著《陈山晚泊》诗:“一柱孤撑香霭间,人言此是客星山。流风百世今谁继,应诏诸贤故未还。荒冢草衰迂石路,高霁月满闭松关。穷年漫迹苍江上,及此维舟独厚颜。”
陈山上,南瞰余姚,北览慈溪,晴烟铺锦,稻香万顷。山高石怪水泠泠,严子陵墓在陈山岭北侧下50米处。三尺孤丘,一堆黄土,让人顿发怀古思幽之情。墓四周,原有石羊、石虎,现已毁,今尚有明正德八年(1513年)所立“汉征士严光墓”碑石一块(现存慈溪市博物馆),镌“何处是汉家高土,此间有天子故人”联语的方形石柱两条。墓左边,南宋时建有“高阁”和“高节书院”,“高风千古成陈迹,惟有荒祠绕翠屏”,建筑物在历史的风雨中湮没了。1937年,乡人在客星山复建了高风亭,惜毁于“文革”期间,客星山上,还有石翁仲等历史陈迹,山下有严陵坞、华清泉。
客星山北有大河,古称大浦(又称东江),属姚江支流,今名东横河。横河江上有一座石桥,叫客星桥,又称安山桥,桥建于宋淳熙七年,元、明时几经修建。清同治三年修成拱形桥,一孔,跨径8.5米,全长22.5米,宽3.6米,桥栏上有“客星古渡”四字,此桥气势比七星桥还大,可谓东横河上第一桥,已毁坏了。
宋代孙应时曾撰《客星桥记》:“自汉建武以来千余年,严先生之高风,激越宇宙,天下尊之,无异辞。先生吾余姚人也,晚耕于富春山,富春析而为桐庐,钓台属焉。自文正范公建祠而记之,钓台之名大显,崖石草木,得以衣被风采,发纾精神,传绘于天下,其邦人尤以为荣。而吾邑之地灵人杰,世反不传非阙欤。土俗所记,吾邑少东,江濑粼粼,潮汐上下常有声,是为子陵滩,意者其初之钓游处也。东北十里有奇峰,曰陈山,拔立千仞,秀表一方。而丛石隆起在山之阴,据峻陉,俯长川,以望东海,是为严先生墓,意者尝家是山而归葬也。傍又有山,曰严公山。有古丛祠,曰先生庙。其应史占如此,岂诬也哉……陈山临大浦,民桥其上,旧坏。淳熙十年,僧清式大改作,甓石如虹,袤百有五十尺,石栏翼之甚装,六年乃成。里人相命,亦曰:‘客星桥’。……”
客星古渡原是一个渡船埠头,遗址在今客星桥东首不远处,建客星桥后,渡废。传说当年严子陵拒绝光武帝刘秀封官,从洛阳回老家,到余姚后改乘小船在此古渡上岸,反穿钉靴上陈山,后隐居桐庐富春。在客星桥东,旧称子陵滩,系严子陵垂钓处。
在客星山有不少古迹。山脚有华清泉,民国《沪杭甬铁路沿线名胜》一书载:“山半有泉,名华清泉,也称旋井。宋元丰中杨景谟顾临同游,酌泉赋诗于此。”清邵以发曾作《咏华清泉》诗:“客星山高刺天上,可观海下有清泉,泉中星月如联珠,珠光倒影高人居……清泉清且华,渊寒足洗耳。”华清泉又名华井泉,清吕迪在《客星怀古》诗中曾提到:“欲知亮节清风在,华井泉留万古馨。”足见华清泉之名声。华清泉现存,为一米见方圆形石井,井水清澈,有小鱼游。后在此泉下引水凿池,现为一井一池状,传沪杭等地常有人来此取水饮。
“自华清泉左数百步,又跃而上登,复数百步,岗平龙合,左顾右旋,东望山凹处,如吻仰张状,凹外隐隐见海,其地为严光墓所。”据史料记载:“严光年八十卒于家,汉光武帝闻后伤惜之,诏下郡县赐钱百万、谷千斛,葬客星山麓。”南宋丞相州人史浩曾作诗《吊严先生墓》:“玉匣蛟龙已草莱,一邱马鬣尚封培,云台若也标名姓,千古谁知有钓台。”明吏部郎中袁宏道也有《严陵》诗一首:“溪深六七寻,山高四五里,纵有百尺钓,岂能到潭底。”
岁月流逝,汉时碑石陵墓,早已荡然无存。唐顾况(贞元年间)所篆“汉严光墓”碑,至南宋乾道间已残缺不全,乾道7年(1171)在严子陵墓右侧建严公祠。史浩知绍兴府时,曾新筑墓道。明正德8年(1513)绍兴同知屈铨立碑,镌“汉徵士严光之墓”或为“汉徵士严公墓”,墓前置有石羊,竖有石柱一对。明万历32年(1604)由浙江按察司重修子陵墓和严子陵祠,1919年严师愈对陵墓又一次进行修葺,并增建墓表,以资景仰。此后数十年间,战争频繁,墓又毁,至1960年,墓地尚有石碑5块,刻有楹联的石牌坊柱子还立于其上,“文革”其间,这些遗存除一块书有“汉徵士严公墓”的明代墓碑(现存于慈溪博物馆)和半块清代余姚府镌立的禁上樵牧石碑外,其余都被生产队建仓库、造机埠时毁坏以作石料。
子陵墓所在的杨梅岗,自山顶至山腰处,近代还发现有战国至晋代的大型古墓葬群。
清咸丰二年(1852年)的一天,客星山下的一位村民在山里取土,无意中挖到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料。他将挖到的石料运到自家院子并洗净,发现竟是一块有字的石碑。人们对字是尊重的,对有字的石碑自然不敢怠慢。从山中挖来的有字石碑,该怎么处置呢?消息在村里传开了。当地诸生宋仁知道后,转告对金石有研究的当地富绅周世熊前来辨识。碑石长方,高九十一厘米,宽四五厘米,碑额已佚,四周破损。正面文字有界框,框分左右两列。全碑通计两百十七字,字画浑厚遒劲,书体介于篆隶之间。碑文首行“三老讳通”。周世熊是识货的,暗暗吃惊,这宝物罕见,便商量着运到了他家。周世熊对石碑的态度可以用“尊崇”来形容:“卜日设祭,移置山馆,建竹亭覆之。”咸丰十一年(1861年),太平军来了。朴实的太平军士兵不是很文气,解决吃饭问题最为紧要。他们将那块石碑与周世熊的其他藏品放倒,垒作灶台。
周世熊看着心疼,却不敢言语。幸好,石碑并无大恙,只是“石受熏灼,左侧黔黑”,文字未受损伤。周世熊觉得,“先贤遗迹,赖以不坠”,此乃天意。周世熊认为好东西要与同道分享,将石碑拓片赠送友人。一传十,十传百,此碑在金石界广为人知。许多专业人士根据拓片开展了研究与探讨,发现此碑价值连城。时光荏苒,此碑在周家一留就是一个甲子有余。1919年,此碑离开了周家,离开了余姚,此后差一点离开了中国。有国内的古董商于1919年从周家买走此碑。1921年,有日本古董商意欲购买此碑。中国的文化人由此发起了一场护宝运动,他们异口同声:“古物不应外流。”
关于此事,吴昌硕曾着墨记述。其实,在上世纪20年代初,中国的文化人就已应用“众筹”这种新模式了。当时,西泠印社布告同仁:“醵金赎之。”大半个月,就有65人出资赎碑,余款用于建造护藏此碑的石室。这块石碑,就是“汉三老碑”,被称为“浙江第一碑”,现锁在西湖孤山西泠印社的石室里。当年,那么多文化人全力守护的珍贵石碑,就出自余姚的客星山。回望客星山,再度刮目相看。如果严子陵的形象使客星山在精神彰显上有“3D”效果,那么汉三老碑使客星山在文化坐标上有“4D”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