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26 18:47
他与李恩富以及梁普照、梁普时等第二批留美幼童一起,从上海乘科罗拉多(Colorado)号轮船到达旧金山,然后乘坐通车不久、横跨北美大陆的火车到美国东部。7月21日,火车途经艾奥瓦州在Adair以西的一片草原上出轨,列车被当时美国有名的大盗杰姆斯兄弟(Jesse and Frank James)一伙持枪匪徒抢劫,行李车被劫一空。在另一车厢中的28位留美幼童在他们的带队老师黄胜、容增祥带领下,饱受虚惊,幸免于难。7月底到达马州春田市(Springfield,MA),容揆和李恩富两人被分配住在威利夫人(Mrs Sarah W. Vaille)家。
威利先生(Dr.Henry Robert Vaille)是春田市著名的医生。威利夫人友善可亲,对待两个来自中国的孩子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悉心照料,辅导他们学习英语,熟悉西方生活。威利夫人的照料与爱护使容、李二人感念至深,友情的深刻记忆一直延续到他们的后代。容揆的孩子把威利夫人叫“Grandma Vaille”,李恩富的子孙把“Vaille”作为他们的中间名,(如Richard Vaille Lee;Matthew Vaille Lee即马修·李)威利一家人,其实是当时热情接待、亲切照料120位幼童的70多个美国家庭的代表,在这些家庭里,130年前孕育的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纯真的友谊种子一直到今天仍然在开花、结果。 幼年的容揆,个性有点羞怯、内向,但很有主见。他看清了要做的事就一定坚持不渝去做。刚到威利家的第一个星期日,威利夫人邀他俩一起去参加主日学(Sabbath school),他们以为是去看将要上学的学校,就跟着去了。但一进去,看见这是一座教堂,他和李恩富不敢进去,转身就跑,威利的儿子不知何故,跑步追赶他们,一直追到家也无法劝他们回到教堂去参加礼拜。然而,在随后的生活中,在好心的威利夫人和威利兄弟的影响下,他对基督教从无知、躲避,到逐渐了解,看到基督教是个好宗教,进而学习她的教义,不仅笃信她,而且认为中国人也需要她。
大约在1870年代后期,唐国安、容揆等留美幼童组织了一个“促进更多中国人信奉基督教学会”(一个长长的拉丁文名字:“Societas Condita Causa Augendarum Rerum Chinensium Christiana”, 简称“S.C.”),宗旨是“将来回到中国,把福音带给同胞,引领他们走上永久和平康乐之道“。容揆任学会的司库。
容揆就读于春田中学,至1880年6月高中毕业。他居全班第二名,是在毕业典礼上致辞的毕业生代表。毕业之前,他在春田市加入了基督教会----“南公理会(South Congregational Church)”,剪掉了辫子。这两件事,被认为触犯了清廷对留美幼童的清规戒律,刚上任不久、一贯反对派员留学的保守官僚、出洋幼童肄业局专员(Commissioner of The Chinese Educational Mission)吴嘉善勃然大怒,把容揆开除出肄业局,命令他立即回国。这时,容揆本已被哈佛大学录取,准备入学,吴嘉善勒令他和已入耶鲁大学二年级、因同一原因被开除的另一幼童谭耀勋一起立即回国。
到春田市的时候,容、谭二人说要向朋友告别,下车隐匿下来,得到朋友和一位律师的帮助,在美国留下来继续学习。时任驻美副公使的容闳也帮助了容揆,并由挚友,哈德福市避难山教堂屈切尔牧师(Rev. Joseph H. Twichell)出面,在经济上给以支持,条件是学业完成之后要为中国服务,还建议他到耶鲁上学。这样,两位抗命不归的留美幼童都在耶鲁完成了大学学业。 容揆于1880年9月进入耶鲁,至1884年毕业。在本科时虽然念的是文科,但他对科学知识很有兴趣,因此毕业后他仍在耶鲁雪菲科学院(Sheffield Scientific School at Yale)学化学。又在1886—1887年进入哥大矿业学院学习工程。
毕业后的前几年,他在纽约的报刊杂志社工作,作为自由撰稿人写文章,其中有些文章介绍中国文化和中国人的生活。1894年在春田市与彼此相爱、互相等待了10年的玛丽 博哈姆(Mary E.L.Burnham)小姐结婚.。婚后仍住在纽约,至1897年,到首都华盛顿中国驻美使馆工作。1908年他带着全家回国,在上海、天津住了半年,这一年,唐绍仪作为清政府专使大臣赴美,容揆任使团秘书,一同回到美国,又重到驻美使馆工作,直到1943年去世。
他一生在我国驻美使馆工作43年,历任译员、秘书、代办。特别是我国派遣庚款留学生赴美留学早期,容揆在美监管。1909年,第一批庚款留美学生47名赴美,从北京出发,是由外务部唐国安亲自护送,到达春田市,由容揆办理接待,唐、容二人根据每个学生的具体情况,安排他们到不同学校就读,报到后两人又一起到各校考察留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情况,看到教授、管理得到合适的安排,“诸生皆安心学习“后,唐国安才回国,把在美的照料、管理工作留给容揆负责。以后几批庚款留学生来美,仍由唐国安在北京组织选送与派遣,由容揆在美安排、监管他们的学习和生活,而途经上海时,由时任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总经理的唐元湛照料他们离岸出航,把“北京---上海----美国”三地形成一条护送留学生的链条。
纵观庚款留美这件事,关于美国归还庚子赔款的超索部分,用以选送学生赴美留学,我国在美与美国当局谈判、交涉,是由梁诚(丕旭)、欧阳庚经办的;达成协议后,是由当时的外务尚书梁敦彦在协议书上签字的;留学预备学校----清华学堂的创办和头几批留学生的选送,是由唐国安主要负责的;在上海出境,是由唐元湛照应的,唐绍仪在上海时也参与其事;留学生在美学习、生活安排等一切事务,在教育机构---清华学堂专设驻美学生监督之前,是由容揆监管的。值得注意的是:梁丕旭、欧阳庚、梁敦彦、唐国安、容揆、唐元湛、唐绍仪都是当时的“留美幼童”,可见,办成“庚款留美”这件事,是同留美幼童的努力分不开的。如果说,唐国安是在国内的主要奠基人之一;那么,容揆是开创时期在国外以外交身份负责监管工作的执行人。庚款资助留学的协议从1909年开始,到1940年结束,期限32年,而容揆在1908年第二次到我国驻美使馆工作,至1943年在华盛顿逝世,他的事功,他的关注,很大部分倾注在留学生教育事业中。
1884年,容揆撰写了“中国幼童出洋肄业局的回忆(Recollections of The Chinese Educational Mission)“一文,这与容闳的自传“西学东渐记(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一起,是当事人写成的最早的关于留美幼童的真实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