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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策》是唐代刘蕡创作的一篇散文,出自《全唐文》。
对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策
问,朕闻古先哲王之理也,元默无为,端拱司契。陶心以居简,凝日用于不宰。立本以厚下,推诚而建中。繇是天人通,阴阳和。俗跻仁寿,物无疵疠。噫!盛德之所臻,敻乎其莫可及已。三代令王,质文迭救,而巧伪滋炽,风流浸微。自汉魏已降,足征益寡。朕顾昧理道,祇荷丕构。奉若谟训,不敢荒宁。任贤惕厉,宵衣旰食。讵追三五之遐轨,庶绍祖宗之鸿绪。而心有所未达,行有所未孚。由中及外,阙政斯广。是以人不率化,气或堙厄。灾旱竟岁,播植愆时。国廪罕蓄,乏九年之储;吏道多端,微三载之绩。京师诸夏之本也,将以观理,而豪猾逾检;大学明教化之源也。期于宣化,而生徒多惰业。列郡在乎颁条,而干禁或未绝;百工在乎按度,而淫巧或未衰。俗隳风靡,积讹成蠹。其择官济理也,听人以言,则枝叶难辨;御下以法,则耻格不形。其阜则发号也。生之寡而食之众,烦于令而鲜于理。思欲究此缪盭,致之治平。兹心浩然,若涉泉水。故前诏有司,博延群彦。伫启宿懵,冀臻时雍。子大夫皆识达古今,志在康济。造庭待问,副朕虚怀。必当箴主之阙,辨政之疵。明纲条之所紊,稽庶富之所急。何术斯革于前弊,何泽斯惠于下土。何施而理古可近,何道而和气可充。推之本源,著于条对。至若夷吾轻重之权,孰辅于理;严尤底定之策,孰叶于时。元凯之考课何先,叔子之克平何务。推此龟鉴,择乎中庸。期在洽闻,朕将亲览。
对。褐衣小臣蕡,沐浴斋戒,伏于彤庭之下,谨顿首上言皇帝陛下。臣诚不佞,有匡国致君之术,无位而不得行;有犯颜敢谏之心,无路而不得达。但怀愤抑郁,思有时而一发耳。常欲与庶人议于道,商旅谤于市,得通上听,一悟主心。虽被妖言之罪,无所悔焉。况逢陛下以至德嗣兴,以大明垂照,询求过阙,咨访谟猷,下制中外,举能直言极谏者。臣既辱斯举,专承大问,敢不悉意以言。至于上之所忌,时之所禁,权幸之所讳恶,有司之所予夺,臣愚不识。伏惟陛下少加优容,不使圣朝有谠直而受戮者,乃天下之幸也。非臣之所望也。谨昧死以对。
伏以圣策有思先古之理,念元默之化,将欲通天人以济俗,和阴阳以煦物,见陛下慕道之深也。臣以为哲王之理,其则不远,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耳。伏以圣策有祇荷丕构而不敢荒宁,奉若谟训而罔有怠忽,见陛下忧劳之至也。若夫任贤惕厉,宵衣旰食,宜黜左右之纤佞,进股肱之大臣。若夫追踪三五,绍复祖宗,宜鉴前古之兴亡,明当时之成败。心有所未达,以下情蔽而不得上通;行有所未孚,以上泽壅而不能下达。欲俗之化也,在修己以先之,欲气之和也,在遂性以道之。救灾旱在致乎精诚,广播植在视乎食力。国廪罕蓄,本乎冗食尚繁;吏道多端,本乎选用失当。豪猾逾检,由中外之法殊;生徒惰业,由学校之官废。列郡干禁,由授任非人;百工淫巧,由制度不立。伏以圣策有择官济治之心,阜财发号之叹,见陛下教化之本也。且进人以行,则枝叶安有难辨乎;防下以礼,则耻格安有不形乎。念生寡而食众,则可罢斥惰游;念令烦而理鲜,要在察其行否,博延群彦,愿陛下必纳其言;造廷待问,则小臣其敢爱死。伏以圣策有求贤箴阙之言,审政辨疵之令,见陛下咨访之心勤也。遂小臣屏奸豪之志,则弊革于前;守陛下念康济之言,则惠敷于下。邪正之道分,而治古可近。礼乐之方著,而和气克充。至若夷吾之法,非皇王之权;严尤所陈,无最上之策。元凯之所先,不若唐尧考绩;叔子之所务,不若虞舜舞干。且俱非大德之中庸,未可为上圣之龟鉴。又何足为陛下道之哉!或有以系安危之机,兆存亡之变者。臣请披沥肝胆,为陛下别白而重言之。
臣前所言哲王之理,其则不远者,在陛下慎思之,力行之,始终不懈而已。臣谨按《春秋》,元者气之始也,春者岁之始也。《春秋》以元加于岁,以春加于正,明王者当奉若天道,以谨其始也。又举时以终岁,举月以终时,《春秋》虽无事必书,首月以存时,明王者当奉若天道,以谨其终也。王者动作,始终必法于天者,以其运行不息也。陛下既能谨其始,又能谨其终,懋而修之,勤而行之,则可以执契而居简,无为而不宰矣。广立本之大业,崇建中之盛德矣。又安有三代循环之弊,而为巧伪滋炽之渐乎!臣故曰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耳。
臣前所谓若夫任贤惕厉,宵衣旰食,宜黜左右之纤佞,进股肱之大臣。实以陛下诚忧劳之至也。臣闻不宜忧而忧者国必衰,宜忧而不忧者国必危。今陛下不以家国存亡之计,社稷安危之策,而降于清问,臣未知陛下以为布衣之臣,不足与定大计耶?或万几之勤,而圣虑有所未至也?不然,何宜忧者而不先忧乎!臣以为陛下之所虑者,宜先忧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此四者乃国家已然之兆,故臣谓圣虑宜先及之。夫帝业既艰难而成之,胡可容易而守之。昔太祖肇其基,高祖勤其绩,太宗定其业,玄宗继其明。至于陛下,二百有馀载矣。其间明圣相因,扰乱继作,未有不委用贤士,亲近正人,而能绍兴徽烈者也。或一日不念,则颠覆大器,宗庙之耻,万古为恨。
臣谨按《春秋》,人君之道,在体元以居正。昔董仲舒为汉武帝言之略矣。其所未尽者,臣得为陛下备而陈之。夫继故必书即位,所以正其始也;终必书所终之地,所以正其终也。故君者,所发必正言,所履必正道,所居必正位,所近必正人。臣又按《春秋》,阍寺弑吴子馀祭。书其名,《春秋》讥其疏远贤士,昵近刑人,有不君之道矣。伏惟陛下思祖宗开国之勤,念《春秋》继故之戒。将明法度之端,则发正言而履正道;将杜篡弑之渐,则居正位而近正人。远刀锯之残,亲骨鲠之直。辅臣得以专其任,庶寮得以守其官。柰何以亵近五六人,总天下之大政,外专陛下之命,内窃陛下之权,威摄朝廷,势倾海内。群臣莫敢指其状,天子不得制其心。祸稔萧墙,奸生帷幄。臣恐曹节、侯览,复生于今日矣。此宫闱之所以将变也。
臣谨按《春秋》,鲁定公元年春,王不书正月者。《春秋》以为先君不得正其终,则后君不得正其始,故曰定无正也。今忠贤无腹心之寄,阍寺专废立之权.陷先帝不得正其终,致陛下不得正其始.况皇储未建,郊祀未修,将相之职不归,名分之宜不定.此社稷之所以将危也。
臣谨按《春秋》,王札子杀召伯、毛伯。《春秋》之义,两下相杀不书,而此书者,重其尊王命也。夫天之所授者在君,君之所操者在命。操其命而失之者,是不君也;侵其命而专之者,是不臣也。君不君,臣不臣,此天下所以将倾也。
臣谨按《春秋》,晋赵鞅以晋阳之兵叛入于晋。书其归者,以其能逐君侧之恶人,以安其君,故《春秋》善之。今威柄陵夷,藩臣跋扈。或有不达人臣之节,首乱者以安君为名;不究《春秋》之微,称兵者以逐恶为义。则政刑不由乎天子,征伐必自于诸侯,此海内所以将乱也。故樊哙排闼而雪涕,袁盎当车以抗词,京房发愤以殒身,窦武不顾而毕命。此陛下皆明知之耳。
臣谨按《春秋》,晋狐射姑杀阳处父。书襄公杀之者,以其君漏言也。襄公不能固阴重之机,处父所以及戕贼之祸,故《春秋》非之。夫上漏其情,则下不敢尽意;上泄其事,则下不敢尽言。故《传》有造膝诡词之文,《易》有失身害成之戒。今公卿大臣,非不欲为陛下言之,虑陛下必不能用之。陛下既忽之而不用,必泄其言,臣下既言之而不行,必婴其祸。适足以钳直臣之口,而重奸臣之威。是以欲尽其言,则有失身之惧;欲尽其意,则有害成之忧。故低徊郁塞,以俟陛下感悟,然后尽其启沃耳。陛下何不以听朝之馀,明御便殿,召当时贤相,与旧德老臣,访持变安危之谋,求定倾救乱之术。塞阴邪之路,屏亵狎之臣,制侵陵迫胁之心,复门户扫除之役,戒其所宜戒,忧其所宜忧。既不得理于前,当理于后,不得正其始,当正其终。则可以虔奉典谟,克丞丕构,终任贤之效,无旰食之忧矣。
臣前所谓若夫追踪三五,绍复祖宗,宜鉴前古之兴亡,明当时之成败者。臣闻尧、舜之为君而天下大理者,以其能任九官、四岳、十二牧,不失其举,不二其业,不侵其职。居官惟其能,左右惟其贤。元凯在下,虽微而必举;四凶在朝,虽强而必诛。考其安危,明其取舍。至秦之二代,汉之元、成,咸愿措国如唐、虞,致身如尧、舜。而终败亡者,以其不见安危之机,不明取舍之道,不任大臣,不辨奸人,不亲忠良,不远谗佞。伏愿陛下察唐、虞之所以兴,而景行于前;鉴秦、之所以亡,而戒惧于后。陛下无谓庙堂无贤相,庶官无贤士。今纲纪未绝,典刑犹在,人谁不欲致身为王臣,致时为升平?陛下何忽而不用之邪!又有居官非其能,左右非其贤,其恶如四凶,其诈如赵高,其奸如恭显者,陛下又何惮而不去之邪!神器固有归,天命固有分,祖宗固有灵,忠臣固有心。陛下其念之哉!昔秦之亡也,失于强暴;汉之亡也,失于微弱。强暴则贼臣畏死而害上,微弱则奸臣擅权而震主。臣伏见敬宗皇帝不虞亡秦之祸,不剪其萌。伏惟陛下深轸亡汉之忧,以杜其渐,则祖宗之鸿绪可绍,三五之遐轨可追矣。
臣前所谓陛下心有所未达,以下情塞而不得上通;行有所未孚,以上泽壅而不得下浃者。且百姓有涂炭之苦,陛下无由而知,则陛下有子惠之心,百姓无由而信。臣谨按《春秋》,书梁亡不书取者,梁自亡也。以其思虑昏而耳目塞,上出恶政,人为寇盗,皆不知其所以然,以其自取灭亡也。臣闻国君之所以尊者,重其社稷也;社稷之所以重者,存其百姓也。苟百姓之不存,则虽社稷不得固其重;苟社稷不重,则虽国君不得保其尊。故理天下者,不可不知百姓之情也。夫百姓者,陛下之赤子。陛下宜命慈仁者亲之育之,如保傅焉,如乳哺焉,如师之教导焉。故人之于上也,敬之如神明,爱之如父母。今或不然,陛下亲近贵幸,分曹建署,补除卒吏,召致宾客,因其货贿,假其气势,大者统藩方,小者为牧守。居上无清惠之政,而有饕餮之害;居下无忠诚之节,而有奸欺之罪。故人之于上也,畏之如豺狼,恶之如仇敌。今四海困穷,处处流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鳏寡孤独者不得存,老幼疾病者不得养。加以国权兵柄,专在左右,贪臣聚敛以固宠,奸吏夤缘而弄法。冤痛之声,上达于九天,下入于九泉,鬼神为之怨怒,阴阳为之愆错。君门九重,而不得告诉,士人无所归化,百姓无所归命。官乱人贫,盗贼并起,土崩之势,忧在旦夕。即不幸因之以师旅,继之以凶荒,臣以谓陈胜、吴广,不独生于秦;赤眉、黄巾,不独生于汉。臣所以为陛下发愤扼腕,痛心泣血也!如此则百姓有涂炭之苦,陛下何由而知之乎!有子惠之心,百姓安得而信之乎,致使陛下行有所未孚,心有所未达者,固其然也。臣闻昔汉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馀事,其心甚诚,其称甚美。然纪纲日紊,国祚日衰,奸凶日强,黎元日困者,以其不能择贤明而任之,失其操柄也。自陛下御宇,忧勤兆庶,屡降德音。四海之内,莫不抗首而长息,自喜复生于死亡之中也。伏愿陛下慎终如始,以塞万方之望。诚宜揭国权以归其相,持兵柄以归其将。去贪臣聚敛之政,除奸吏夤缘之害。惟忠贤是近,惟正直是用。内宠便辟,无所听焉。选清慎之官,择仁惠之长,毓之以利,煦之以和,教之以孝慈,导之以德义。去耳目之塞,通上下之情。俾万国欢康,兆人苏息,则心无所不达,而信无所不孚矣。
臣所言欲人之化也,在修已以先之者。臣闻德以修已,教以导人。修已也,则人不劝而自至;导人也。则人敦行而率从。是以君子欲政之必行也。故以身先之;欲人之从化也,故以道御之。今陛下先之以身,而政未必行;御之以道,而人未从化。岂不以立教之旨,未尽其方耶?夫立教之方,在乎君以明制之,臣以忠行之。君以知人为明,臣以匡时为忠。知人则任贤而去邪,匡时则固本而守法。贤不任则重赏不足以劝善,邪不去则严刑不足以禁非。本不固则人流,法不守则政散。而欲教之使必至,化之使必行,不可得也。陛下能斥奸邪不私其左右,举贤正不遗其疏远,则化洽于朝廷矣。爱人以敦本,分职而奉法,修其身以及其人,始于中而成于外,则化行于天下矣。
臣前所谓欲气之和也。在遂性以导之者。当纳人于仁寿也,夫欲人之仁寿也,在乎立制度,修教化。夫制度立则财用省,财用省则赋敛轻,赋敛轻则人富矣。教化修则争竞息,争竞息则刑罚清,刑罚清则人安矣。既富则仁义兴焉,既安则寿考生焉。仁寿之心感于下,和平之气应于上,故灾害不作,休祥荐臻,四方底宁,万物咸遂矣。
臣前所言救灾旱在致乎精诚者。臣谨按《春秋》,鲁僖公一年之中,三书不雨者,以其人君有恤人之志也。鲁文公三年之中,一书不雨者,以其人君无恤人之心也。故僖致精诚而不害物,文无悯恤而变成灾。陛下诚能有恤人之心,则无成灾之变矣。
臣前所言广播植在视乎食力者。臣谨按《春秋》,君人者必时视人之所勤,人勤于力则功筑罕,人勤于财则贡赋少,人勤于食则百事废。今财食与人力皆勤矣,愿陛下废百事之用,以广三时之务,则播植不愆矣。
臣前所谓国廪罕蓄,本乎冗食尚繁者。臣谨按《春秋》,臧孙辰告籴于齐。《春秋》讥其国无九年之蓄,一年不登而百姓饥。臣愿斥游惰之徒以督其耕植,省不急之务以赡其黎元,则廪蓄不乏矣。
臣前所言吏道多端,本乎选用失当者。由国家取人不尽其材,任人不明其要故也。今陛下之用人也。求其声而不求其实,故人之趋进也,务其末而不务其本。臣愿核考课之实,定迁序之制则多端之吏道息矣。
臣前所言豪猾逾检,由中外之法殊者。以其官禁不一也。臣谨按《春秋》,齐桓公盟诸侯不书日,而葵邱之盟特以日者。美其能宣天子之禁,率奉王官之法,故《春秋》备而书之。夫官者五帝、三王之所建也,法者高祖、太宗之所制也。法宜画一,官宜正名。今又分外官、中官之员,立南司、北司之局。或犯禁于南,则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则破律于中。法出多门,人无所措。实由兵农势异,而中外法殊也。臣闻古者因井田以制军职,间农事以修武备。提封约卒乘之数,命将在公卿之列。故兵农一致,而文武同方,可以保乂邦家,式遏乱略。暨太宗皇帝肇建邦典,亦置府兵。台省军卫,文武参掌。居闲岁则櫜弓力穑,将有事则释耒荷戈。所以修复古制,不废旧物。今则不然,夏官不知兵籍,止于奉朝请;大将不主兵事,止于养勋阶。军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职,首一戴武弁,嫉文职如仇雠;足一蹈军门,视农夫如草芥。谋不足以剪除奸凶,而诈足以抑扬威福;勇不足以镇卫社稷,而暴足以侵轶里闾。羁绁藩臣,干陵宰辅,隳裂王度,汨乱朝经。张武夫之威,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驭英豪。有藏奸观衅之心,无仗节死难之义。岂先王经文纬武之旨耶!臣愿陛下贯文武之道,均兵农之功,正贵贱之名,一中外之法。还军伍之职,修省署之官,近崇贞观之规,远复成周之制。自邦畿以刑于万国,始天子而达于诸侯,则可以制豪猾之强,而无逾检之患矣。
臣前所言生徒惰业,由学校之官废者。盖以国家贵其禄而贱其能,先其事而后其行。故庶官乏通经之学,诸生无修业之心矣。
臣前所言列郡干禁,由授任非人者。臣以为刺史之任,理乱之根本系焉,朝廷之法制在焉。权可以抑豪猾,恩可以惠孤寡,强可以御奸寇,政可以移风俗。其将校有曾经战阵,及功臣子弟,各请随宜酬赏,如无理人之术者,不当任此官,则绝干禁之患矣。
臣前所言百工淫巧,由制度不立者。臣请以官位禄秩,制其器用车服,禁以金银珠玉。锦绣雕镂,不蓄于私室,则无荡心之巧矣。
臣前所言辨枝叶者,在考言以询行也;臣前所言形于耻格者,在道德而齐礼也;臣前所谓念生寡而食众,可罢斥游惰者,已备之于前矣。臣前所谓令烦而理鲜,要在察其行否者。臣闻号令者,乃理国之具也。君审而出之,臣奉而行之。或亏益止留,罪在不赦。今陛下令烦而理鲜,得非持之者为所蔽欺乎!
臣前所言博延群彦,愿陛下必纳其言;造庭待问,则小臣岂敢爱死者。臣闻晁错为汉画削诸侯之策,非不知其祸之将至也。忠臣之心,壮夫之节,苟利社稷,死无悔焉。今臣非不知言发而祸应,计行而身戮,盖所以痛社稷之危,哀生人之困,岂忍姑息时忌,窃陛下一命之宠哉!昔龙逢死而启殷,比干死而启周,韩非死而启汉,陈蕃死而启魏。今臣之来也。有司或不敢荐臣之言,陛下又无以察臣之心,退必受戮于权臣之手,臣幸得从四子游于地下,固臣之愿也。所不知杀臣者,臣死之后,将孰为启之哉!至于人主之阙,政教之疵,前日之弊,臣既言之矣。若乃流下土之惠,修近古之治,而致和平者,在陛下行之而已。然上之所陈者,实以臣亲承圣问,敢不条对。虽臣之愚,以为未及教化之大端,皇王之要道。伏惟陛下事天地以教人敬,奉宗庙以教人孝,养高年以教人悌,育百姓以教人慈,调元气以煦育,扇太和于仁寿,可以逍遥而无为,端拱而成化。至若念陶钧之道,在择宰相而任之,使权造化之柄;念保定之功,在择将帅而任之,使修阃外之寄;念百度之求正,在择庶官而任之,使专职业之守;念万姓之愁痛,在择长吏而任之,使明惠养之术。自然言足以为天下教,动足以为天下法,仁足以劝善,义足以禁非。又何必宵衣旰食,劳神惕虑,然后以致其理哉!谨对。
刘蕡(liu fén)(?—848年):字去华,唐代宝历二年进士,善作文,耿介嫉恶,祖籍幽州昌平,就是今天北京市昌平。太和一年参加“贤良方正”科举考试时,秉笔直书,主张除掉宦官,考官赞善他的策论,但不敢授以官职。后令狐楚、牛僧孺等镇守地方时,征召为幕僚从事,授秘书郎。终因宦官诬害,贬为柳州司户参军,客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