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01 22:35
《小雅·鼓钟》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描写聆听音乐、怀念善人君子的诗,诗中记录了钟、鼓、琴、瑟、笙、磬、雅、南、籥等多种乐器共同演奏的场面。全诗四章,每章五句。前三章写耳闻钟鼓铿锵,面对滔滔流泻的淮水,不禁悲从中来,忧思萦怀,于是想到了“淑人君子”,对他的美德懿行心向往之;后一章描写钟鼓齐鸣、琴瑟和谐、笙磬同音、雅南合拍的美妙乐境。此诗描写音乐富有想象和创造性,场面感较强,很有感染力。
小雅⑴·鼓钟⑵
鼓钟将将⑶,淮水汤汤⑷,忧心且伤⑸。淑人君子⑹,怀允不忘⑺。
鼓钟喈喈⑻,淮水湝湝⑼,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⑽。
鼓钟伐鼛⑾,淮有三洲⑿,忧心且妯⒀。淑人君子,其德不犹⒁。
鼓钟钦钦⒂,鼓瑟鼓琴,笙磬同音⒃。以雅以南⒄,以籥不僭⒅。
⑴小雅:《诗经》中“雅”部分,分为大雅、小雅,合称“二雅”。雅,雅乐,即正调,指当时西周都城镐京地区的诗歌乐调。小雅部分今存七十四篇。
⑵鼓:敲,击。
⑶将(qiāng)将:同“锵锵”,象声词,形容钟声响亮。
⑷汤(shāng)汤:大水涌流貌,犹荡荡。
⑸忧心且伤:意即“心忧且伤”。
⑹淑人君子:美德之人。淑,善。
⑺怀:思念。允:信,确实。一说为语助词。
⑻喈(jiē)喈:象声词,形容钟声和谐。
⑼湝(jiē)湝:水流貌,犹“汤汤”。
⑽回:邪,邪恶。
⑾伐:敲击。鼛(gāo):一种大鼓。
⑿三洲:淮河上的三个小岛。洲,河中可居之地。
⒀妯(chōu):因悲伤而动容、心绪不宁。
⒁犹:已。王引之《经义述闻》:“其德不犹’,言久而弥笃,无有已时也。”一说假借为“訧”,缺点、毛病。
⒂钦钦:象声词,犹“将将”。
⒃磬(qìng):古乐器名,用玉或美石制成,有孔穿绳索悬于架上,敲击发声。
⒄以:为,作,指演奏、表演。雅:原为乐器名,状如漆筒,两头蒙以羊皮。引申为乐调名,指天子之乐,或周王畿之乐调,即正乐。南:原为乐器名,形似钟。引申为乐调名,或说指南方江汉地区的乐调。
⒅籥(yuè):乐器名,似排箫。古代羽舞时边吹籥,边持翟羽舞蹈。不僭(jiàn):犹言按部就班,和谐合拍。僭,超越本分,此训乱。
敲起乐钟声铿锵,淮水奔流浩荡荡,我心忧愁又悲伤。遥想善良的君子,深切怀念永难忘。
敲起乐钟声和谐,淮水滔滔不停歇,我心忧愁又悲切。遥想善良的君子,德行正直且无邪。
敲起乐钟擂起鼓,乐声回荡在三洲,我心悲哀又难受。遥想善良的君子,美德传扬垂千秋。
敲起乐钟声钦钦,又鼓瑟来又弹琴,笙磬谐调又同音。配以雅乐和南乐,籥管合奏音更真。
这首诗,过去有的说是刺周幽王的,有的说是周昭王时的作品,都无确证。现代很多学者认为此诗是诗人在淮水之旁或三洲之上欣赏周王朝音乐,由音乐而歆慕古代圣贤创造美好音乐的功德而创作的。
《毛诗序》称:“《鼓钟》,刺幽王也”。《毛传》云:“幽王用乐,不与德比,会诸侯于淮上,鼓其淫乐以示诸侯,贤者为之忧伤。”其实诗中所写的音乐皆是雅音正声,与“淫乐”(如郑卫桑间濮上之音)沾不上边,因而《郑笺》释为:“为之忧伤者,‘嘉乐不野合,牺象不出门’(语出《左传·定公十年》)。今乃于淮水之上作先王之乐,失礼尤甚。”郑玄认为是周昭王时的作品,昭王于淮上作“先王之乐”,有违“嘉乐不野合”的礼规,诗人为之忧伤。郑玄是以奏乐地点之不合于礼来解释贤者闻乐忧伤的原因的。其实好的音乐未必不能在外演奏,譬如《庄子·天运》中写到“(黄)帝张咸池之乐于洞庭之野”,就是一例。苏辙《诗集传》则发挥毛传“幽王用乐,不与德比”之说,认为乐乃正声嘉乐,而幽王之德无以配之。《孔疏》引郑玄说曰:“郑于《中候·握河纪》注云:‘昭王时,《鼓钟》之诗所为作者。’”孔颖达称:“郑时未见毛诗,依三家为说也。”郑玄之说或以为出自韩诗,或以为出自齐诗,其立说的根据就是因为《左传》有昭王南征的记载。此说后人多从之,但也难以成为定论。方玉润《诗经原始》云:“此诗循文案义,自是作乐淮上,然不知其为何时、何代,何王、何事。小序漫谓刺幽王,已属臆断。欧阳氏云:旁考《诗》《书》《史记》,皆无幽王东巡之事。《书》曰‘徐夷并兴’,盖自成王时徐戎及淮夷已皆不为周臣;宣王时尝遣将征之,亦不自往。初无幽王东至淮徐之事。然则不得作乐于淮上矣。当阙其所未详。”而汪梧凤《诗学女为》引《竹书纪年》所载幽王十年春王及诸侯盟于太室,秋王师伐申事及《左传》所载楚灵会于申,说明幽王有东巡之事,且淮水出南阳胎簪山,其地与申、太室均豫川地,以此认定《小雅·鼓钟》为写幽王事之诗。而现代学者高亨将此诗的主题地理解为“在奏乐的场合中,思念君子而悲伤”(《诗经今注》)。
《小雅·鼓钟》是一首描写贵族欣赏音乐会发念古幽情的小诗。前三章写耳闻钟鼓铿锵,面对滔滔流泻的淮水,不禁悲从中来,忧思萦怀,于是想到了“淑人君子”。对他的美德懿行心向往之。卒章描写钟鼓齐鸣、琴瑟和谐的美妙乐境。
此诗所描写的是一支大型钟鼓乐队的演奏,这种乐队在春秋战国时相当流行。乐队以钟鼓为主,有鼓和编磬及管弦乐器笙、瑟、排箫等多种配合组成。早在春秋战国之际,中国的音乐艺术已经发展到惊人的水平。《小雅·鼓钟》一诗以精彩的描写,生动地再现了周代钟鼓乐队的表演,是《诗经》中的一篇杰作。
用四言诗的形式来描写音乐,殊非易事,而此诗仅用八句三十二字写出一支庞大的钟鼓乐队演奏美妙的乐曲,艺术技巧相当高明。诗人写法别出机抒,无一句正面描写音乐。笔墨全用在写乐器上。描写众多乐器的演奏固然有助于表现演出的盛况,但写乐器非诗人的目的,诗人意在通过描写乐器的演奏来表现音乐的丰富与美妙,用这种“借宾形主”的手法,达到遗音弦外,使人回味无穷的艺术效果。
诗中写到的乐器众多,但主次分明,详略得宜。诗人重点描写乐队的主器编钟,兼带其余。全诗四章,各章均以“鼓钟”起句,突出编钟奏出的旋律在乐曲中的主导地位。一、二章的“鼓钟将将”“鼓钟喈喈”。皆用叠声词来状描钟声。“将将”是撞击低音钟甬发出的雄浑低沉的音响,奏出气势磅礴的乐曲前奏。“喈喈”,本是鸟儿“和调而圆亮”的和鸣声,这里用来形容编钟高音部发出的清脆和婉的声响。钟声的不同显示出音乐旋律的变化,由深沉洪亮转而为流畅悠扬和抒情,令人心驰神往。三章言“鼓钟伐鼛”,钟声中出现有节奏的鼓点,隆隆的鼛鼓伴随着金钟长鸣,震撼人心。末章写众乐合奏。这章五句写出钟、磬、瑟、琴等八种乐器和谐奏鸣,是全诗最难措手之处,也是最见精妙的一章。诗人以“鼓钟钦钦”一句领起全章,接下根据不同器乐的性能和弹奏方式,采用不同的写法。如琴瑟同属弦乐,则连用两“鼓”字;笙、磬一是管乐,一是打击乐,用“同音”一词,则表现异器异声而又协调,且“笙在堂上,磬在堂下”,言“笙磐同音”以见“堂上堂下之乐皆和也”。(《诗经通说》)接下连用三个“以”字连贯南、雅、龠三器,笔法参差历落,可谓极写众乐之能事。然众乐之于编钟,犹群星拱月,各自有声,又都随编钟的主旋律和鸣交响,融汇一体。此章章法虽错综变化,然错综之中见统一,变化多端而又井然有序,成功地表现出乐曲高潮时多声部合奏的那种金声玉振,急弦促管,众音繁会的音乐效果,使读者领略到美妙和谐的音乐境界。前人激赏此诗“写奏乐绝妙,直画出音来”,“诗人之善言如此”。
诗人之“善言”,不仅能用文笔“画出音来”,还善于表现音乐的巨大感染力。除前三章末尾以叠唱抒发诗人听乐的悲感外,这三章写淮水更有妙趣。首章的“淮水汤汤”句描写浩荡的淮河水流与洪亮雄浑的“将将”钟声同声相应;次章的“淮水湝湝”句描写淮水随婉转悠扬的“皆皆”钟声轻波荡漾。前者“汤汤”写水形,因形见声;后者“湝湝”写水声,寓声于形。水流的形象衬托音乐形象,水声与钟声共鸣,相得益彰。三章的“淮有三洲”句承“鼓钟伐鼛”而来,写钟鼓乐声动地,以至“水落而洲见”(苏辙语)。这句尤见奇情异想。诗中写淮水急缓起落变化,皆非写实,乃声音感动于人,令人心想其形状如此。音乐力量之大,致使水随声变,发生共鸣,其美妙和感人之深,可以想见。这几笔形象地表现了音乐声动万物,“响遏行云”的神奇魅力,堪称有化工之妙。
《小雅·鼓钟》篇描写音乐是富有想象和创造性的。尽管它与后世咏乐佳作如后世被誉为“摹写声音至文”的白居易的《琵琶行》、韩愈的《听颖师弹琴》和李贺的《李凭箜篌引》相比,还显得有些古朴简略,却仍能给人以音乐和诗歌双重艺术美的享受。
宋代王安石:“幽王鼓钟淮水之上,为流连之乐,久而忘反(返),故人忧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者,伤今而思古也。”(吕祖谦《吕氏家塾读诗记》引)
宋代苏辙:“始言汤汤,水盛也;中言湝湝,水流也;终言三洲,水落而洲见也。今言不若王之荒乱也。”“言幽王之不德,其乐非古欤?乐则是,而人则非也。”(《诗集传》)
宋代朱熹:“赋也。此诗之义未祥。王氏曰:幽王鼓钟淮水之上,为流转之乐,久而忘反。闻者忧伤,而思古之君子不能忘也。”“此诗之义,有不可知者。今姑释其训诂名物,而略以王氏苏氏之说解之。未敢信其必然也。”(《诗集传》)
清代方玉润:“玩其词意,极为叹美周乐之盛,不禁有怀在昔淑人君子,德不可忘,而至于忧心且伤也。此非淮徐诗人重观周乐、以志欣慕之作,而谁作哉?”(《诗经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