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9-19 18:10
初始之时生活着巨人尤弥尔,
沙砾不存海洋不在,遑论清凉波涛;
脚下没有土地,头顶没有天空;
只有一道混沌的鸿沟,无处生芳草。
包尔的儿子让大地升起,
造就了光辉的米德加尔特。
——《诗体埃达——女占卜者的预言》,第3—4节
在金伦加鸿沟中,雾之国尼福尔海姆(Niflheim)的冰雪和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Muspelheim)的火焰的相互交错引起的巨大烟雾中,混进了埃利伐加尔(Elivagar)的河水,据说这条河水有着被称为“Eitr”的毒液。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了最初的巨人尤弥尔(Ymir)。由于诞生自毒水,所以巨人的性情都十分凶暴。
——《散文埃达——欺骗古鲁菲》
以下内容主要出自《散文埃达》。
北欧神话的独特之处在于,它认为世间最早的存在不是神,而是巨人。
与世界各地的神话一样,北欧神话认为在世界诞生之前,任何生命都不存在,没有天也没有地,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飞禽走兽,只有无尽的空虚和混沌。这个无尽的虚空如同一道开裂着的巨大深渊一般存在着,北欧神话将其称之为“金伦加鸿沟(Ginnungagap,意思是“裂开的深渊”或“难以逾越的虚空”)”,它的概念就是创世之前那绝对空虚的空间。鸿沟里面的空间就是整个宇宙的范围,也是未来的世界的所在地,但此时整个鸿沟里面只有一片空荡和虚无,处于绝对的空虚之中。
(纠正:国内的现代北欧神话科普书《北欧神话ABC》中描述:“世界最初存在着一股名为‘奥尔劳格’的意志,是‘万物之主宰’,支配着世间一切事物的运作。”此为该书的错误讲解,“奥尔劳格”这个概念其实是国人自创的概念,在原北欧神话中并不存在,在《埃达》等记载北欧神话的古籍从未有过相关描述。实际上,所谓的奥尔劳格只不过是“命运”一词的古北欧语表达而已,结果被该书错误解读为“主宰万物的古老意志”,并由于该书的内容流传太广导致这一错误在各种北欧神话相关资料中广泛流传。)
但是金伦加鸿沟是有边界的,早在世界和万物还未诞生之前,在金伦加鸿沟的北方就存在着一个名为“尼福尔海姆(Niflheim,雾之国)”的广阔区域,这里是寒冷与黑暗之地,是冰雪的世界。无数的雪花和冰晶在这里飞舞,飘扬的大雪和浓密的云层如同浓雾一般把整个世界笼罩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光亮,一片漆黑,阴森恐怖,冰冷刺骨,非常的寒冷和黑暗。然而在尼福尔海姆的深处有一眼永不枯竭的泉水,叫做赫瓦格密尔泉(某些科普文中描述赫瓦格密尔泉位于金伦加鸿沟中央同样是错误讲解,《埃达》中明确记载了赫瓦格密尔泉位于“雾之乡”即尼福尔海姆,金伦加鸿沟中最初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它像一口沸腾的大锅一般汹涌澎湃,即使在尼福尔海姆这样的极寒之地也不会冻住;它源源不断的泉水形成了12条大河,这12条河被合称为“埃利伐加尔”,即“冰的波浪”,“维穆尔”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条河,而其中有一条河含有一种叫作“Eitr”的物质,它是一种液体,看似纯净清澈,实际上却有剧毒。这些大河夹带着冰雪世界里的万年寒气,当河水流得够远了之后,水流渐渐的慢了下来,便在寒冷的尼福尔海姆中冻成冰块,与尼福尔海姆中不断飘落的雪花积累在一起,经历千万年时间,在尼福尔海姆中堆积了大量的冰雪,冰雪层层压紧,形成了一座座巨大又厚重的冰原和冰川。
同样是在世界诞生以前,在金伦加鸿沟的南方,存在着一个被称为“穆斯贝尔海姆(Muspelheim,火之国)的区域,与北方的极寒之地尼福尔海姆相对立,穆斯贝尔海姆是极热之地。这里是火焰和光芒的世界,整个世界到处都在燃烧着熊熊烈火,非常的炎热和明亮,这里也是所有火焰、热量、光芒的源头,整个世界终年喷射着冲天火焰,到处都是一片无比强烈的光亮和酷热。除了出生在此地的人以外,没有谁能够忍受这里的酷热和强光,因此外界一切生命都无法进入这里。穆斯贝尔海姆是火焰巨人一族居住的地方,火焰巨人苏尔特尔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他手持一把燃烧的光芒之剑,站在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的边界静静地等待着,等待诸神的黄昏到来之际,将诸神的世界烧成灰烬。
在北方的雾之国中,随着赫瓦格密尔泉不断地涌出泉水,尼福尔海姆中堆积的冰雪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冰川和冰盖不断伸展,最后终于超出了尼福尔海姆的边界,巨大的冰山翻滚着落入了金伦加鸿沟中,渐渐地填满了整个鸿沟,在鸿沟的北侧布满了厚重的冰霜;与此同时,南方的火之国也不断喷射出大量高热的火焰,飞溅出许多耀眼的火星,吹出阵阵炽热的烈风,同样也落入了金伦加鸿沟中,使鸿沟的南侧温暖而明亮。在鸿沟中央,尼福尔海姆的冰川和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焰相遇,冰受热融化成水滴,最后再被加热成蒸气,在鸿沟中弥漫开来,遇到从尼福尔海姆吹来的强劲寒风便再次冷凝成水滴,化作雨云,在鸿沟中下起瓢泼大雨,之后又再次被热风加热成蒸气,就这样循环重复。在热气与寒气的夹击下,鸿沟中刮起阵阵狂风。就这样经历漫长的岁月中,火之国的热浪和雾之国的寒气在鸿沟中不断作用,冰与火在不断的冲突与交融之下最终达成了平衡,赋予了鸿沟中那些由冰山融化成的水滴生命。于是由水滴化作人形的肉身,并由南方吹来的热风赋予其生命的动力,巨大的原初巨人尤弥尔就这样诞生了。
在《巫婆的短篇预言》中说道:
所有的巨人,来自于尤弥尔。
在这片原初混沌中,有着巨大身躯的尤弥尔四处徘徊,寻找食物。在很久以后,他遇到了同样也在热浪和寒气作用下诞生于水滴的一头母牛欧德姆布拉。巨大的母牛在身下流淌出了四股乳汁,汇成了四条源源不绝的白色的河流。于是,庞大的尤弥尔就以欧德姆布拉的乳汁为食,而母牛则以舔食冰雪为生,特别是冰川上偶然会有的一些盐霜。在这除了冰与火便别无他物的原初混沌中,只有这样两种巨大的生灵存在着。
无数岁月以后,终日饱饮牛乳的尤弥尔变得非常地庞大强壮。有一次,在他饮完牛乳沉沉睡去的时候,汗水从他的两边腋窝流过,腋下就忽然生长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巨人。接着,他的一只脚和另一只脚交叉,脚下又生出来了他的一个儿子。从他的两个腋下生出来的那对巨人后来成了一对夫妻,生下了许多巨人子裔。在他们的许多后代中,其中一个叫做密米尔,他是巨人博尔颂的儿子,是个极其富有智慧的巨人。从尤弥尔的脚下诞生的是一个有六个头的邪恶巨人,后来也有了许多后代。但是他的子裔大多数都是一些体形庞大,生性愚笨的巨人,有的有许多个头或手脚,有的则长着野兽的样子。巨人之祖尤弥尔自己也在此后又生下了其他的一些巨人,自此巨人族便开始繁衍生息。巨人们都是自然力量和现象的化身,代表混沌、无序的自然之力。
牝牛欧德姆布拉日日夜夜地舔食着冰雪,不断地寻找盐霜。有一天,在它用力舔食冰块上的一些盐粒的时候,它的舌头底下忽然舔出了一些头发。它继续地舔着,第二天,一个完整的脑袋出现了;到第三天,它舔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形。众神的始祖布利就这样诞生了。布利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神,强壮有力而性情温和。由于巨人的血液中含有剧毒物质Eitr,因此巨人的性情都十分凶暴,与性格温和的神注定无法共存。于是布利和尤弥尔开始了争斗,诸神与巨人的战争由此开始。布利不久独自生下了一个同样高大而雄壮的儿子包尔,但他也在生下包尔之后,被尤弥尔所杀。
包尔在长大以后,抢夺了女巨人贝斯特拉为妻,贝斯特拉是巨人博尔颂的女儿,密米尔的姐姐,是尤弥尔的子孙后代之一,也是众神的母亲。包尔和贝斯特拉不久生下了奥丁、威利和维三个儿子。天地之下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他们的高大和雄健,他们是三位伟大的神明,也将是所有世界的主人。
包尔的儿子们逐渐成长起来,变得越来越强壮,他们继续着诸神和巨人之间的战争。最后,他们成功地杀掉了巨人的始祖尤弥尔。但是,当庞大的尤弥尔轰然倒下的时候,从他的伤口中流出了无穷无尽的大量鲜血,汇成了一条巨大的血的河流。这条鲜血的河流最后造成了原初的第一场洪水,淹没了在尤弥尔身边生活的那些巨人,只有少数巨人得以幸存。在他们之中,有一个叫做贝格尔米尔的巨人和他的妻子一起坐在一只类似石臼的小船上,千辛万苦地逃出了泛滥的大洪水。他们逃到遥远的东方,在那里建立了巨人国约顿海姆,并在此繁衍出了新的巨人种族,发誓永远与诸神为敌。这些在约顿海姆繁衍生息的贝格尔米尔后裔便被称之为霜巨人,后来山巨人的种族也在这里诞生了。其他一些幸存的巨人如密米尔、埃吉尔等,有些投靠了诸神,有些则与诸神从此不相往来,他们散居于各个世界中,自成一族。
尤弥尔死后,奥丁、威利和维三位神祇同时也开始不再满足于生活在这样一片黑暗、寒冷和空无一物的金伦加鸿沟之中了。因为此时的金伦加鸿沟仍然是一片空虚,只有那几条从北方延伸至此的冰川和南方时不时飘来的火花,它仍然是一片虚空,等待着被物质世界填满。于是经过一番计划后,奥丁、威利和维三位神祇决定利用尤弥尔的身体作为材料,建造一个有序的、充满生机的世界。于是他们把尤弥尔的尸体肢解后开始创造世界。尤弥尔的血液注满了金伦加鸿沟,成为海洋,海的东西两端分别是巨人国约顿海姆以及华纳神族的国度华纳海姆。诸神让尤弥尔的躯干漂浮于血海之上,成为土地,骨头为山脉,毛发为树木,头盖骨扣在大地上,成为天空,脑髓为云,被打碎的牙齿成为散落各地的石头,眉毛被做成一道坚固的墙壁包围了整个大地,用来阻挡冰霜巨人的入侵。奥丁取出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焰,制作了太阳、月亮和星星,让世间有了光。诸神以树木创造了人类,将大地交给人类居住,这便是人类世界米德加尔特。诸神在天空之上选择了一处阳光普照的地方建立了神国阿斯加德,作为自己的居处。尤弥尔的尸体上长出了许多蛆虫,这些蛆虫被诸神赋予了灵性,变成了精灵族,其中向光一面的蛆虫变成了光明精灵,背光一面的蛆虫变成了黑暗精灵。诸神十分喜爱光明精灵,便在阿斯加德附近建立了精灵国亚尔夫海姆供精灵们居住。诸神也以巨人血肉创造了矮人族,让矮人肩负支撑大地的任务,并在地底深处建立矮人国斯瓦塔尔夫海姆供矮人们居处,于是一片虚无的金伦加鸿沟中便诞生了现世。在海拉出生后,奥丁将海拉流放至尼福尔海姆,在那里以海拉的名字建立了死者之国,是所有非战死者的灵魂归宿之地。尤弥尔的心脏中又生长出了世界之树,这棵树穿插了世界中的七个国度,并延伸至世界之外的雾之国尼福尔海姆和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将它们连接起来,形成了当今的九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