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2-08 13:16
瓦斯拉夫·弗米契·尼金斯基,1890年3月12日生于乌克兰基辅。1900年8月,年仅 10岁的他进入圣彼得堡帝国芭蕾舞蹈学校学习。十八岁时便以天才的表演艺术闻名全俄。1909年加入佳吉列夫创建的俄国芭蕾舞团,编导、演出了《牧神的午后》,《春之祭》等不朽芭蕾巨作。在一战期间,尼金斯基离开俄国芭蕾舞团,与舞蹈家罗茉娜结婚并旅居海外。1919年,不到30岁的尼金斯基接演了人生的最后一个“角色”——疯子,被送入精神病院,直至1950年逝世。他的手记也被后人整理成著名的《尼金斯基手记》出版。
二十世纪初,一颗闪烁流星划过,震撼西方舞坛。虽然来去匆匆,这位出生于俄罗斯基辅的天才,亲手为芭蕾舞掀开全新一页。瓦斯拉夫·尼金斯基(Vaslav Nijinsky)与春天特别有缘,生于春初,殁于春末,其惊世骇俗、影响深远之作就是《春之祭》。
尼金斯基从舞校毕业到名震欧美、被尊为“舞蹈之神”,仅仅是两、三年光景﹔他活跃舞台只有十年左右,却率先为男芭蕾舞者争取到台柱地位﹔他编舞的作品不多,却成为芭蕾发展史上一个关键人物。
他拥有天赋的惊人弹跳力和空中暂留力,能像皮球般弹起,像雪花般飘降,甚至能在飞跃中转变方向﹔特别强健的腿部肌肉,令他只用一个大跳就从台前飞越整个舞台到台的后方,这就是舞蹈《玫瑰精灵》临结束前的传奇一跳,空前绝后。
尼金斯基演绎不同角色时呈现不同的神态,甚至外形、眼珠的颜色也有变化。他的舞技与演技,令观众神魂颠倒。
尼金斯基打破了古典芭蕾舞的条条框框,他崇尚突出性格,反对纯粹追求美的形式,甚至扬弃古典技巧体系,创造全新的技巧﹔他认为任何动作(即使是非常狂烈和不谐协的姿态),只要符合作品内容所需,就可以应用,但这些动作必须基于某种技巧体系。
几乎只要提及尼金斯基,就得在后面缀上佳吉烈夫的名衔。是呀,后者发掘了前者,像皮格梅梁一般对自己的作品高度赞赏着,并把这个作品推向世界。
最初,毕业生尼金斯基是富有的巴威尔·列沃夫王子(Prince Pavel Dimitrievitch Lvov)的禁脔,王子给他和他母亲提供了一套公寓,以及昂贵的珠宝服饰。没多久王子厌倦了,另一个波兰贵族季什契耶维奇伯爵(Count Tishkievitch)乘虚而入,不谙世事的尼金斯基还表态:我爱王子,不爱伯爵。
之后,35岁就大腹便便的佳吉烈夫从王子手里接过了鲜嫩嫩的尼金斯基,从身心两方面对他加以锻造。白天,他是佳吉烈夫的首席舞者,夜晚,他的去处就只有佳吉烈夫的卧室。尼金斯基在日记中写道:……我找到了我的运气,我立刻顺从了佳吉烈夫,就像树上颤抖的叶子和他做爱。我从见面那一刻起,就了解他了,我假装赞同他,我知道如果不顺从他,我和我的母亲就得饿死,为了生活我只好牺牲自己……太辛酸的回忆了。
当然,佳吉烈夫调动所有的人脉栽培尼金斯基:意大利名师切凯蒂为他指导,才华横溢的福金为他编舞,著名画家巴斯科特(Bakst)为他设计舞衣和幕布,坏小子德彪西(Debussy)和斯特拉文斯基为他作曲,卓越的卡尔萨文娜(Karsavina)是他的专属舞伴。这个时期的尼金斯基的确如鱼得水,不仅在纯舞蹈技巧上处于巅峰,而且还发挥了创编的才能,有《牧神午后》和《春之祭》(Le sacre du printemps)这样开一派先河的芭蕾名作传世,连沙皇的心肝巴芙洛娃都强烈嫉妒他。
那个时代已经有了影像记录,很多人建议佳吉烈夫把尼金斯基的舞蹈拍摄成电影,出于狭隘心理(或许还考虑到现场演出的票房),佳吉烈夫坚决抵制了这一可能。所以我们今天能欣赏到邓肯(Isadora Duncan)的奔放佻挞,却无法膜拜尼金斯基的惊世传奇。不过,也有人笃定,没有任何影像能捕捉到尼金斯基跳跃时的灿烂,静态的照片更无法忠实传达出舞神舞蹈时的迷人。
这期间还发生很多轶事,尼金斯基禁欲风格的外表倒对异性和同性都有致命吸引。《玫瑰精灵》公演期间,每次下场后尼金斯基的舞衣都残破不堪,太太小姐们疯狂地把缝制在他身上的花瓣撕扯下来留做纪念。诗人高克多(Jean Cocteau)为“舞蹈之神”雌雄莫辨的魅力兴奋不已,建议他擦胭脂涂口红。罗丹(August Rodin)矢志为尼金斯基塑像,出于一贯风格,让后者裸身自由走动以便捕捉那美妙的动态,然而某天下午,据知情人讲,佳吉烈夫气哼哼地从大师的工作室中领走了衣衫不整的尼金斯基,从此,这两个创造了静止和运动极致美感的人物就再没单独见过面。而某次晚宴上,旅行到俄罗斯的邓肯丝毫不掩饰对尼金斯基的爱慕,狂热地恳请他跟她生个孩子。
佳吉烈夫与尼金斯基公然出双入对。一方面,佳吉烈夫对尼金斯基呵护备至,为他提供最好的创作条件,另一方面,又在他的周围制造真空,不让他接触现实社会。佳吉烈夫要让尼金斯基完全附属于自己,就像魔术师牵制木偶一样,由不得他有半点儿自我意识。打个比方,可以把佳吉烈夫和尼金斯基粗暴地看成是造物主与受造物的关系,但“真正的尼金斯基”的创造者,我想说,只能是那个天然的上帝本人,与“派莫扎特下凡的”是同一位神祇。
1913年,尼金斯基终于受不了佳吉烈夫的独占欲,以及两人间“既是同事又是情人”的关系,趁后者不注意在阿根廷娶了罗慕拉。佳吉烈夫一气之下开除了他,并断绝他的一切经济来源。罗慕拉酸溜溜地抱怨:佳吉烈夫只是把尼金斯基当成摇钱树。她“接管”了尼金斯基,更试图取代佳吉烈夫的位置。就像命运开的玩笑,尼金斯基步上父亲后尘,自己组团,筹措资金,编排新剧(意识前卫的《游戏》(Jeux)和《缔尔的玩笑》(Till Eulenspiegel)),磕磕绊绊地养家糊口。对于单独演出的舞者来说,没有经纪人支持很难得到工作。他哀叹过多的琐事让自己再也无法安心跳舞,同时,还要应付罗慕拉层出不穷的虚荣心。而在“后尼金斯基时代”的俄罗斯芭蕾舞团,佳吉烈夫致力于新的造神运动,马辛(Leonid Miassin)、里发尔(Serge Lifar)、巴兰钦(George Balanchine),一个接一个,擅舞能编,各有建树,但“舞蹈之神”再也不会诞生了。
家族病开始在尼金斯基身上若隐若现(他的哥哥就在精神不甚正常的状态下掉进河里淹死),在后期脱离了佳吉烈夫控御的生命中,他把自己完全交给了虚无。他不住地呢喃,不停地创作,用可怜的疯癫的语气申述着:我是神的小丑,我是上帝的孩子,我是彼得鲁什卡!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尼金斯基身陷囹圄。佳吉烈夫则无视战争,继续组织他的俄罗斯芭蕾舞团到美国巡演;他良心发现,施加影响把尼金斯基从匈牙利救出来,并邀请他重新参加演出。当尼金斯基携妻女在纽约与佳吉烈夫重逢时,罗慕拉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她的丈夫跟“那个男人”没有一点暧昧关系了:两个男人当众亲吻,尼金斯基还把自己的女儿季拉(Kyra)塞到佳吉烈夫怀里。于是这位夫人恶意地把生活搞得一团糟,让两个男人不堪忍受。结果,佳吉烈夫返回欧洲,把剧团留在北美,由尼金斯基不情不愿有一搭没一搭地管理着。后来在西班牙,佳吉烈夫再次递出橄榄枝,而罗慕拉再次阻挠了两者的任何联系。虽然尼金斯基深爱过妻子,但也意识到婚姻对于自己是坟墓。他的精神更加衰弱,脾气愈加暴戾,后半生就幽灵般地辗转于欧洲各大精神病院,在罗慕拉的强制下接受药物和振荡治疗(也许在治疗抑郁的同时还试图压制他的同性恋)。
从1909年初识,到一方撒手尘寰,尼金斯基与佳吉烈夫恩恩怨怨、分分合合十数载,令周围亲友唏嘘不已。佳吉烈夫的朋友都认为是罗慕拉不招人待见,毁了尼金斯基的艺术生涯,因为,她太自私了,唯一在意的是“舞蹈之神夫人”的名头。
这个人就是瓦斯拉夫尼金斯基,他称自己为神的丑角,他是20世纪最伟大的舞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