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5-17 22:30
《峄山刻石》是刊刻于秦代的一方摩崖石刻,又称“峄山石刻”“峄山碑”“峄山铭”“绎山刻石”“绎山石刻”“绎山碑”“绎山铭”等,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始皇诏”)刻于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年),后半部分(“二世诏”)刻于秦二世元年(前209年),传为李斯所书,属小篆书法作品,与《泰山刻石》《琅琊刻石》《会稽刻石》合称“秦四山刻石”。刻石原在山东邹县峄山书门,毁于南北朝时期,现有宋代摹刻碑存于西安碑林,元代摹刻碑存于邹城博物馆。
“始皇诏”
皇帝立国,维初在昔,嗣世称王。讨伐乱逆,威动四极,武义直方。戎臣奉诏,经时不久,灭六暴强。廿有六年,上荐高号,孝道显明。既献泰成,乃降専(专)惠,寴䡅(亲巡)远方。登于绎山,群臣从者,咸思攸长。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功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世无万数,陀及五帝,莫能禁止。廼(乃)今皇帝,壹家天下,兵不复起。𤉣(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群臣诵略,刻此乐石,以箸经纪。
“二世诏”
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远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金石刻,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
郑文宝跋(宋代摹刻碑)
秦相李斯书《峄山碑》,迹妙时古,殊为世重。故散骑常侍徐公铉,酷耽玉著,垂五十年,时无其比,晚节获《峰山碑》摸本,师其笔力,自谓得思于天人之际。因是广求,己之旧迹,焚掷略尽。文宝受学徐门,粗坚企及之志。太平兴国五年春再举进士,不中。东适齐鲁,客邹邑,登峄山,求访秦碑,邀然无睹。逮于旬浃,怊怅于榛芜之下,惜其神踪将坠于世。今以徐所授摸本,刊石于长安故都国子学,庶博雅君子见先儒之指归。淳化四年八月十五日,承奉郎守太常博士、陕府西诸州水陆计度转运副使、赐排鱼袋郑文宝记。
刘之美跋(元代摹刻碑)
宋元祐八年,张文仲于北海王君向获李斯小篆,刻诸厅之峄阴堂,盖秦二世登峄山颂始皇帝功德之谓也。迨圣朝至元廿有九年,转官达鲁花赤进义副尉木忽难,畏□人氏;县尹宋德,乃夏津人也;主簿兼尉董全,河间人,叹是碑残缺,恐致泯绝,乃命工砻石,模刻于其傍,庶为后世不朽之传。夫李斯相秦,□儒虐民。其行事也,孰不非之?然其书法之妙,古今称最。宁因所短。□废其所长者哉?
岁在壬辰三月下旬有二日
里人刘之美记
常泰……
(说明:释文据宋代摹刻碑,与元代摹刻碑不同之处于括号内注明;□表示缺一字;……表示缺若干字;=表示合文。)
《峄山刻石》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刻于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年),后半部分刻于秦二世元年(前209年)。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年),秦始皇东巡登峄山(山东峄县),丞相李斯等颂秦德而刊刻《峄山刻石》(前半部分)。秦二世元年(前209年)春季,秦二世为威服海内而效法秦始皇巡视郡县,东巡碣石、会稽等地。李斯同行,奏请秦二世在秦始皇所立刻石旁上刻诏书以彰显先帝成功盛德,于是在《峄山刻石》等刻石上补刻诏书并著随从大臣的姓名(后半部分)。
技法
笔法上,《峄山刻石》大致有以下几个特点:首先,起笔藏锋,行笔正锋,收笔回锋,法度十分严谨。这种对中锋圆笔的绝对强调,表现了秦人对殷周古文书法的审美经验的总结和提炼。其次,行笔迟涩,线条具有浑劲圆凝的强烈质感。这种具有强烈质感的线条也是中锋圆笔的结果,对这种线条,前人有“书如铁石”“千钧强弩”的称誉。再次,在笔势方面,宛转圆活的曲笔和挺拔沉着的直笔交互为用,构成笔势变化律动的美,而在曲笔和直笔彼此转换的过程中,纵横牵掣,钩环盘纡。
结体上,《峄山刻石》具有明显的中正、匀称、严整有序、封闭内向而趋于静态的审美特征。其中正的特点表现为字的中轴线左右两侧体量的对称和平衡上,笔画的分布是围绕着中轴线展开的。其匀称表现为笔画(实)间空白(虚)处的均匀及虚实的对比与和谐。笔画排列有条不紊,绝无张扬轻滑和失控处,使结字给人以严整有序而内向之感。以上这些特点综合起来即可表现为结体的静态美。其结体虽然沉静,但绝不呆板,这与其纵向展开的字势有密切的关系。总体来看,其结体布白均匀。从横向看,这样的特点是一丝不苟的;但是,从纵向看,在保证横向笔画间的空白基本一致的前提下,将横向笔画稍向上提,使一些字的下部留有较大空白,造成上紧下松的对比效果,取得了纵向的字势。这样,既抬高了字的重心,示人以高峻肃穆,又以此调整全篇的疏密关系,在统一中寓以变化,也就避免了呆板。此外,其字形大多呈长方形,但是正方形甚至扁形的字也占有一定的比例,也使其结字灵活而不僵化。
章法上,《峄山刻石》通篇的分行布白是严谨有序而又不失灵动的,纵成行横成列,上下左右通达,但行间空白和列间空白都不是严格整齐的,而是有参差出入的,再加上单字笔画多不同所造成疏密不一的随机分布等因素,使得其章法特点更加耐人寻味。
唐代书学理论家张怀瓘:始皇以和氏之璧琢而为玺,令斯书其文。今《泰山》《峄山》《秦望》等碑并其遗迹,亦谓传国之伟宝,百代之法式。(《书断·卷中·神品》)
北宋书画鉴定家董逌:陈伯修示余《峄山铭》,字已残缺,其可识者廑耳。视其气质浑重,全有三代遗象,顾《泰山》则似异,疑古人于书,不一其形类也。(《广川书跋·卷四·峄山铭》)
清代书法家侯仁朔:自吾岐阳石鼓迁徙后,关中好古之士不易一见甲乙。宋人郑文宝摹峄山碑,于长安,小篆风格得再见关中。碑字雄浑温雅,无一笔开后人恶道,石鼓后无可比肩。汉印之传于后者,皆步其轨躅。余尝谓石鼓天巧,峄山人巧。石鼓文天然浑成,略不着意,如日月星辰之丽天,仰视若无他奇,稍一增减,便成妖异,是为碑版鼻祖。峄山则规模结构如良工制器,备极精妙,然未必不别有名手出人意外。(《侯氏书品·古品·峄山碑》)
清代文学家刘熙载:秦篆简直,如《峄山》《琅邪台》等碑是也。(《艺概·卷五·书概》)
据杨士奇《东里续集》记载,陈思孝评论《峄山刻石》的翻刻本次第称:“长安第一,绍兴第二,浦江郑氏第三,应天府学第四,青社第五,蜀中第六,邹县第七。”叶盛《菉竹堂碑目》著录《峄山颂》亦七本:一曰长安翻本,二曰绍兴翻本,三曰东明精舍翻本,四曰应天府学翻本,五曰青社翻本,六曰蜀中翻本,七曰邹县翻本。其次序与杨士奇所录同,大概当时已有定评。各翻刻本情况如下:
①长安本。宋代淳化四年(993年),郑文宝以其师徐铉摹本重刻于长安,碑阴有郑文宝题记,现存于西安碑林。碑高2.9米,宽1.4米,明代时已断为两截,此为宋代摹刻碑,拓本称“长安本”,亦称“陕本”。据载,他本多翻刻长安本。对此本,杨守敬称:“笔画圆劲,古意毕臻,以《泰山》二十九字及《琅琊台碑》校之,形神俱肖,所谓下真迹一等。故陈思孝论为翻本第一,良不诬也。”孙承泽《庚子销夏记》则称:“予有徐常侍摹本,其门人郑文宝于淳化四年刻之长安,精神奕烨,常侍自谓得思于天人之际,良非过也。”
②邹县本。宋代元祐八年(1093年),张文仲据徐铉摹本重刻,立山东邹县峄阴堂,石残损,未见拓本。元代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三月,刘之美据张文仲刻本又重刻于邹县峄阴堂,此为元代摹刻碑。原立于邹县县衙大堂,民国初年移入孟庙致敬门内,1973年移入启圣殿内保存,现存于邹城博物馆。碑高1.9米,宽0.48米,四面皆同,拓本称邹县本。
③青社本。伪齐阜昌五年(1134年),李仲坦刻于浙江庆元县青社。其刻文后有跋云:“峄山秦刻,磨灭久矣。宋初,惟江南徐铉有摹本,赞皇李建中传写得之,遗余曾祖金紫公,传子孙四世,逾百年。靖康建炎,兵火相寻,旧藏文籍,散落殆尽,独此刻仅存,命善工勒于青社郡舍。阜昌甲寅,河南李仲坦志。”可知此刻本虽与长安本同出一源,但所据以钩勒上石的是李建中之临写本。
④应天府学本。亦称“江宁本”,元代至元三十年(1293年),行台御史东平李处巽翻刻于江苏江宁应天府学尊经阁下。此刻本以横条石刻,每行三字,形式或行款均与长安本不同。
⑤绍兴本。亦称“会稽本”,元代至正元年(1341年),申屠駉复刻于浙江绍兴府学。碑石将始皇诏、二世诏并刻于一面,共十一行,行二十一字,字高8厘米,宽6厘米,二世诏字略小。后刻郑文宝跋三行,亦抚刻原本。又申屠駉跋一行,隶书,跋云:“至正元年辛巳二月初五日,承德郎绍兴路总管府推官鲁人申屠駉以秦刻校徐摸,重镌于越庠之稽古阁。”
⑥浦江郑氏本。亦称“东明精舍本”,东明精舍当是浦江郑氏斋馆名。
⑦蜀中本。或称“囸作本”,刻者不详。
明代万历年间(1573年-1620年),应天府学本佚缺大半,教授曹育贤命工重勒一本。清代嘉庆年间(1796年-1820年),诸本先后亡失,仅存长安本、应天府学本和绍兴本。清代咸丰三年癸丑(1853年),吴玉搢曾见过曹育贤命工重勒的应天府学本,此后即不见称述,大概亡于太平天国时。
除了以上翻刻七本,吴玉搢《金石存》称:“近从恭寿先生处见有李阳冰书《峄山碑》,其字较郑本差小,而力缓筋懈,与阳冰他书绝异。考之于古,亦不闻阳冰曾摹是碑。疑好事者转临郑本,加以李监名耳。”可知又有临摹一本。此外,还有日本本、明秘阁本、《永乐大典》本、朝鲜本、兖州本,有些翻刻本的情况已不可悉辨,且有的真伪相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