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9-15 16:12
奥克塔维奥·帕斯(西班牙语:Octavio Paz,1914年3月31日—1998年4月19日),墨西哥诗人、散文家。生于墨西哥城。帕斯的创作融合了拉美本土文化及西班牙语系的文学传统,继承欧洲现代主义的形而上追索以及用语言创造自由境界的信念。1990年由于“他的作品充满激情,视野开阔,渗透着感悟的智慧并体现了完美的人道主义”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奥克塔维奥·帕斯1914年生于墨西哥城。父亲是记者、律师,曾任墨西哥革命中著名将领埃米里亚诺·萨帕塔驻纽约的代表。母亲是西班牙移民的后裔、虔诚的天主教徒。祖父是记者和作家,祖母是印第安人,帕斯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自由与宗教气氛的环境中度过的。帕斯从5岁开始学习,受的是英国及法国式教育。14岁即入墨西哥大学哲学文学系及法律系学习,阅读了大量的古典和现代主义诗人的作品,后来又接受了西班牙“二七年一代”和法国超现实主义诗风的影响。
1931年开始文学创作,曾与人合办《栏杆》杂志。两年后又创办了《墨西哥谷地手册》。当时他对哲学与政治兴趣很浓,曾阅读大量具有马克思主义倾向的作品。
1937年在尤卡坦米岛创办一所中学,在那里他发现了荒漠、贫穷和伟大的玛雅文化,《在石与花之间》就是那时创作的。同年他去西班牙参加了反法西斯作家代表大会,结识了当时西班牙及拉丁美洲最杰出的诗人们。《在你清晰的影子下及其他西班牙的诗》就是在那里出版的。回到墨西哥以后,帕斯积极投入了援救西班牙流亡者的工作,并创办了《车间》和《浪子》杂志。1944年赴美国考察研究。1945年开始外交工作.先后在墨西哥驻法同、瑞士、日本、印度使馆任职。
1953至1959年回国从事文学创作。后重返巴黎和新德里,直到1968年为抗议本国政府镇压学生运动而辞去驻印度大使职务。从此便致力于文学创作、学术研究和讲学活动。在《翻译与消遣》(1973)中,他翻译了中国唐宋一些诗人的作品。帕斯的诗歌与散文具有融合欧美,贯通东西,博采众长、独树一帜的特点。
1962至1968年,帕斯被墨西哥政府任命为驻印度大使,从此开始了他对东方文化的探索,研究印度的佛学思想,研究中国的阴阳学说。1969年结集出版了《东山坡》诗集。他的创作道路充满异彩,涉及过超现实主义、理想主义、存在主义、象征主义、结构主义。
1963年曾获比利时国际诗歌大奖,1981年获西班牙塞万提斯文学奖,1990年由于“他的作品充满激惰,视野开阔,渗透着感悟的智慧并体现了完美的人道主义”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同时,他还是波士顿大学、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哈佛大学、纽约大学授予的名誉博士。
帕斯之所以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正如评奥委员会所说,是因为他的文学作品“充满激情,视野开阔”,“将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之前的美洲文化、西班牙征服者的文化和西方现代文化融为一体”。在得悉自己获奖时,帕斯说:“这项奖金不仅仅是颁布发给我的,而且也是给墨西哥和整个拉丁美洲的”,他因为“永远拥有众多的读者”而备受鼓舞。应该说,帕斯获奖一事又一次表明,西班牙语拉丁美洲文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近半个纪世界文学中异军突起正在世界文坛上发出光辉。
给予帕斯影响最大的依然是超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表现手法和传统象征技巧融合在帕斯诗歌中,但他仍然忠实于自己的创造性和这种创造性的独特需要。他的诗歌语言、形象都相当一致多早期诗歌多涉及身份特征,晚近诗作多涉及经验事件,早期诗作形式多为短行诗句,中期以长句诗行为主,后期还受到东方诗歌如日本传统徘句形式的影响。他的许多诗是情诗,反映了他的诗歌理论,即:诗是交流,是打破人的孤独和伙复生存整体性的一种手段。他的赠礼就在于,在个人与总体之间、在人与社会之间架起一座桥梁,通过揭示他自己所受到的异化与当代特有的种种忧虑,为饱经坎坷者提供一些慰藉。他的诗集《在你明净的影子下及其他》(1937)就已引人注目,而《在世界的边缘》(1942)使他被公认为西班牙语世界最有前途的诗人之一。
帕斯的散文表明,他熟知传统,视野极为宽门,学识十分渊博,他是墨西哥国民性的主要阐释者。墨西哥人的种族构成是:印第安人占29%,欧印混血者为5%,纯白人15%。在拉美大国中,印第安人和欧印混血人的这种比例是最高的。难怪中国人在访问墨西哥山区农村时满满目所见者皆象中国人,感到回到了中国南方一样,十分亲切。然而,墨西哥人是谁?帕斯在《孤独的迷宫》中对墨西哥国民身份特征和性格提出了复杂而有争议的分析。作为一个民族,墨西哥人的共同心理特点是什么呢?古代印第安人的文化遗产当然使作为其继承人的印第安人和欧印混血人感到自豪,白人虽少,却也有同感,因为他们是生于斯、长于斯、受到墨西哥文化氛围薰陶的国民。在殖民时期,印第安人文化虽受摧残,西班牙文化和占人口百分之九十天主教徒的文化形成主体,但是印地安人的风俗、习惯、文化方式依然举目可见。
在《孤独的迷宫》中,帕斯结合历史、神话和社会行为方式从心理学方面分析了墨西哥性格。帕斯认为墨西哥人格性格最可观可感的特征是掩饰,是使用“面具”,因为他们难于判断自己是谁,他们在寻找自己的民族身份,经受着一种集体性身份危机,所以必须时时掩饰自己(实际上这也见于拉美各国,墨西哥尤为突出)。拉美各国文化与其说是一种应予继续下去的混合传统,不如说是一种有待实现的前景;换言之,他们的特征和身份还有待于形成。这就是“孤独的迷宫”涵义吧。当然,帕斯在论孤独的辩证法时,是把个人的统合和社会交流问题置于现代生存的中心位置的。墨西哥文学专家彼得·万西塔待说:“帕斯把墨酉哥历史解释为三个断裂:征服、独立和革命。印第安人在被征服之时,被众神和领袖们放弃,因而陷入惶惶然的精神孤独之中……和西班牙的决裂没有形成有动力的民族神话,共和派领袖们只关心巩固自己身为富有的继承人的地位。而自由派则因为有进取精神的资产阶级尚未出现而只充当欧洲舶来品,所以也只是用华丽言词表演空想……《孤独的迷宫》主题是:自由派忽视了人的另一个活动部分,即神话与梦想。帕斯考察了墨西哥人对工作、宗教、性和政治的态度,他们目前的经济的和政治的困境,认为墨西哥革命(二十世纪初世界诸重大革命中为首者)也几乎不是有意识地想要挖掘被长期埋没的阿兹特克人、西班牙人、摩尔人的赠礼—这些赠礼象被征服以前的墨西哥金字塔一样,纠结为一,层叠重合……革命依然强调实践,象一个盛大节日,而不是一个有理有据、有学术依据的纲领……现在需要摆脱虚假的墨西哥身份,要返归本源,要建立真正的民族自我。”
奥克塔维奥·帕斯的创作和论著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探索人的处境、人的精神交流,尤其是墨西哥人的性格特征及其内涵的,从他青年时期至到现在。他的努力旨在把握时代的脉搏,探索现代人的种种问题。在纵向上,他吸收本国古代文化、欧洲古典文化和东方传统文化,在横向上,则保持与时代潮流同步。贯穿这一切的是关注和探索人的精神、意识,本国人的身份、特征和认同性。这正是一位现代诗人和作家应该具有的视野和态度。所谓面向世界,其实必定是以对本国传统、本国人的固有精神和国民性的探索为己任的,因为世界各民族虽然具有共性,然而,从文学上探索、挖掘、正视、表现自己民族的特殊性虽然十分困难,却正是文学的主要任务之一。帕斯之所以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大概这一点也是原因之一。
帕斯创作了大量的诗歌、随笔和文论,具有广泛的影响,被誉为百科全书似的作家。比如,他反对线性发展的时间观。帕斯认为,那种把时间看成是无限发展和进步的时间观,是错误的。“历史进化论是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在社会领域里的天真应用,是对历史的生物性解释”。帕斯认为:“历史作为一种现象,其发展是无法预知的。历史决定论是一种代价昂贵的血淋淋的虚构。历史是无法预见的,因为作为它的主体的人本身并非个成不变”。
帕斯的创作融合了拉美本土文化及西班牙语系的文学传统,继承欧洲现代主义的形而上追索以及用语言创造自由境界的信念,在他的诗歌世界里,强烈的瞬间经验和复杂的历史意识,个人的生命直觉和人类的文化传统达到了强烈合一。他的后期诗作更自觉地将东西方文化熔于一炉,其诗作由繁复回到具体明澈,可以说是受到东方古典诗歌的启示。他翻译过王维、李白、杜甫等中国古代诗歌大师的作品。
帕斯在为纪念阿兹特克神话中为人类而自我牺牲后升天化为金石的羽蛇神而创作的长诗中把民族倾向(墨西哥传统文化和历史)与现代主义诗意(超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熔于一炉,成为新诗作的巅峰。
帕斯晚年写的《人在他的世纪中》(1984)和《伟大的日子的简记》(1990)是对自己前期作品的总结和反思,对未来文学的前瞻和探索,具有很高的文学理论价值。
对于帕斯文学创作的影响和价值,另两位拉丁美洲作家在他1998年逝世时所作出的评语可以参考。加西亚·马尔克斯说:“对帕斯的荣誉来说,任何表彰都是肤浅的。他的死是一个美、思考和分析的涌流的无法修补的断路。这一涌流贯穿了整个二十世纪,而且会波及到今后很长的时间。”巴尔加斯·略萨说:“我认为当代文化一个最高大的形象和帕斯一起消失了。作为诗人、散文家、思想家和正义的觉悟,他留下了一条很深的痕迹,它使得自己的崇敬者和反对者都深深为他的思想、他的美学意象以及他用智慧和激情捍卫的价值观念所折服。”
奥克塔维奥·帕斯是20世纪欧美诗坛少数几位真正对东方文化感兴趣并对此进行过深人研究的作家之一,他曾两次到过东方(日本和印度),对印度宗教神话、日本徘句及中国诗歌等有着独到的认识和欣赏。特别是1962一1968年他以墨西哥驻印度大使的身份第二次旅居这个东方古国时,对它的了解和研究更加直接、客观。这一切极大地影响了帕斯的人生观和文学观,并体现在他的诗歌创作中。他多次表示“印度教给我们什么叫众生平等”,认识到“我们都是一个整体的组成部分”,“最重要的是我们学会了沉默”,“印度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文明,我们不仅学会尊重它,而且热爱它”。
帕斯的代表诗集《东山坡》创作于1962一1968年,那些年他旅居、游历了印度、阿富汗和锡兰。这些诗歌向西方读者描述了东方奇异的神话、历史和景色,使他们沉浸在一个新的、陌生的世界里,为此帕斯不得不第一次为自己‘的诗歌做注解。这部诗集中约有三分之二的作品或多或少地反映了诗人对东方文化和宗教的吸纳,其中有些诗取自大乘佛教、印度教或密宗的观念和神话,这些观点使诗人反思,他又根据自己的玄学思想来加以修改或阐明。
多神崇拜是印度宗教的重要特征之一,墨西哥的土著宗教也崇尚多神论,所以帕斯对印度各地保留的各种神雕和塑像并不感到陌生或排斥,相反,它们强烈的视觉画面使印度文明不仅通过大脑,而且通过眼睛、耳朵及其他感官渗人诗人的内心。1952年夏天帕斯第一次去印度时访问了穆德拉,那是距新德里东南一百六十公里的一个古城,在公元2世纪曾为婆罗门教中心之一,传说黑天神在此诞生,并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这座古城的历史遗迹以及至今具有的宗教影响给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引发他创作《穆德拉》。
帕斯深人印度宗教神话的内核,从中汲取与他的诗学观点相一致的象征物和图解,以丰富他的作品。因而《东山坡》里的许多诗都具有特殊的启发性,其语言的简洁明了与思想的深刻复杂交汇在一起。《致画家斯瓦米那坦》从印度教所崇拜的大地母亲中获取灵感,以创作过程为开头,以所创造的东西为结尾,中间通过颜色、形态和原材料,最终在“世界的空白脸上”浮现了一幅画。画家的创作过程起步于创作所带来的巨大牺牲,因为颜料变成了鲜血,然后变成蜂蜜。鲜红一鲜血这个主旋律把诗歌的主题引人宇宙诞生的悖论中,那里创造与毁灭并存:
跳出墨西哥红色
然后变成黑色
跳出印度红色
然后变成黑色
嘴唇发黑
迦利的黑色
墨西哥阿兹特克人有以活人的鲜血祭祀太阳一生命之泉的习惯,帕斯把这种祭祀的涵义与印度文化中红和黑的象征意义融合起来。遨利,意为“黑色女神”,是雪山神女的十个化身之一,湿婆的另一位妻子。据说她象征强大和新生,但又是残杀和毁灭女神,长得黑面撩牙,口吐红舌,身带血污,专喝恶魔的鲜血。《致画家斯瓦米那坦》所要表达的实质是创作的新生和复兴,红色象征着创造的能量,也代表着祭祀牺牲的鲜血。当画带着它强劲的颜色出现的时候,迎利必须接受这个致意:
黄色和它被烤焦的野兽
赌色和它地下的大鼓
黑色雨林的绿色躯体
在帕斯看来,诗歌是从诗人的痛苦中诞生的,这回应了大地母亲一创造之母最完美的概念。在这一概念中对立的事物综合了,生与死、好与坏、牺牲与创造的辨证关系在一种和平的氛围中达到和谐,而这种和平更多的是审美的,而非宗教的。艺术作品既是谜语也是答复:
画是一个躯体
只被赤裸的谜语覆盖
由此可以看到,东方经历—东方文化和生活—对帕斯来说意味着什么。帕斯从佛教中领会吸收了“彼岸”的观念,发现诗歌是接近“彼岸” 、战胜孤独、冲破贫乏的自我封闭 的一种方式。在东方,他的创作达到了顶峰。东方打开了帕斯的心灵和诗歌,将他的经历和个性与一个日益广阔的现时历史与未来在此交汇——和视野融合起来。他的东方情结在此得到最大的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