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6-15 12:16
《张中丞传后叙》是唐代文学家韩愈创作的散文。这是表彰安史之乱期间睢阳(今河南商丘)守将张巡、许远的作品,是作者在阅读李翰所写的《张巡传》后,对有关材料作的补充,对有关人物的议论,所以题为“后叙”。文章前半部分叙述写作由来,对李翰文有肯定,有批评。接着对李文加以补充和发扬,主要是为许远辩护:畏死与城陷;由此发议论,转为许、张死守睢阳辩护,申张李文的议论,强调他们死守睢阳的战略意义。后半部分先叙南霁云事,据自己得之于老人传说,突出其“勇且壮”的片段;再叙张巡逸事,是据张籍所谈,与开头呼应,目的是写他文武全才,从容就义的英雄气概,兼及许远为人;同时对于嵩、张籍也有所交待。全文感情激荡,褒贬分明,议论叙事互为表里,不分宾主,写得错综复杂,英雄形象鲜明,人物个性突出,结构自然而又富于变化,语言明晰、熟练、流畅、有气势。
张中丞传后叙1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2,得李翰所为《张巡传》3。翰以文章自名4,为此传颇详密。然尚恨有阙者5;不为许远立传6,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6。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8,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9。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10。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11,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12,所欲忠者,国与主耳13,而贼语以国亡主灭14。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15,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16。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17,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18,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19?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20,城之陷,自远所分始,以此诟远21,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22;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23。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24,其亦不达于理矣25!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26!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27,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28!
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29?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30?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31,虽欲去,必不达。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32,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33!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34。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35。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36,屡道于两府间37,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38。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39,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肯出师救40;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41。霁云慷慨语曰42:“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43!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即驰去;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图44,矢着其上砖半箭,曰:“吾归破贼,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愈贞元中过泗州45,船上人犹指以相语。城陷,贼以刃胁降巡,巡不屈,即牵去,将斩之;又降霁云,云未应。巡呼云曰:“南八46,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将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47!”即不屈。
张籍曰:“有于嵩者,少依于巡48;及巡起事,嵩常在围中49。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50,嵩时年六十余矣。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好学无所不读。籍时尚小,粗问巡、远事,不能细也。云:巡长七尺余,须髯若神51。尝见嵩读《汉书》52,谓嵩曰:‘何为久读此?’嵩曰:‘未熟也。’巡曰:‘吾于书读不过三遍,终身不忘也。’因诵嵩所读书,尽卷不错一字。嵩惊,以为巡偶熟此卷,因乱抽他帙以试53,无不尽然。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巡应口诵无疑。嵩从巡久,亦不见巡常读书也。为文章,操纸笔立书,未尝起草。初守睢阳时,士卒仅万人,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巡因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巡怒,须髯辄张54。及城陷,贼缚巡等数十人坐,且将戮55。巡起旋56,其众见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众泣不能仰视。巡就戮时,颜色不乱,阳阳如平常57。远宽厚长者,貌如其心58;与巡同年生,月日后于巡,呼巡为兄,死时年四十九。”嵩贞元初死于亳宋间59。或传嵩有田在亳宋间,武人夺而有之,嵩将诣州讼理60,为所杀。嵩无子。张籍云。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晚上,我和吴郡张籍翻阅家中的旧书,发现了李翰所写的《张巡传》。李翰因文章而自负,写这篇传记十分详密。但遗憾的是还有缺陷:没有为许远立传,又没有记载雷万春事迹的始末。
许远虽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张巡,打开城门迎接张巡,地位本在张巡之上。他把指挥权交给张巡,甘居于其下,毫无猜疑妒忌,最终和张巡一起守城而死,成就了功名,城破后被俘,不过和张巡死的时间有先后的不同罢了。张、许两家的子弟才智低下,不能了解其父辈的志向,认为张巡战死而许远被俘,怀疑许远是怕死而投降了叛军。如果许远真的怕死,何苦守住这尺寸大小的地盘,以他所爱之人的肉充饥,来和叛军对垒而不投降呢?当他在包围中守城时,外面没有一点哪怕极为微弱的援助,所要效忠的,就是国家和皇上,而叛军会拿国家和皇上已被消灭的情况告诉他。许远见救兵不来,而叛军越来越多,一定会相信他们的话;外面毫无希望却仍然死守,军民相食,人越来越少,即使是傻瓜也会计算日期而知道自己的死所了。许远不怕死也可以清楚了!哪有城破而自己的部下都已战死,他却偏偏蒙受耻辱苟且偷生?即使再笨的人也不愿这样做,唉!难道说像许远如此贤明的人会这样做吗?
议论的人又认为许远和张巡分守城门,城陷落是从许远分守的西南方开始的。拿这个理由来诽谤许远,这又和小孩的见识没有两样。人将要死的时候,他的内脏必定有一个先受到侵害的地方;扯紧绳子,把它拉断,绳断必定有一个先裂的地方。有人看到这种情况,就来责怪这个先受侵害和先裂的地步,他也太不通达事理了!小人喜欢议论,不愿成人之美,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像张巡、许远所造成的功业,如此杰出,尚且躲不掉小人的诽谤,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呢!当张、许二位刚守城的时候,哪能知道别人终不相救,从而预先弃城逃走呢?如果睢阳城守不住,即使逃到其他地方又有什么用处?等到没有救兵而且走投无路的时候,率领着那些受伤残废、饥饿瘦弱的残兵,即使想逃走,也一定无法到达要去的地方。张、许二位的功绩,他们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守住孤城,捍卫天下,仅凭千百个濒临灭亡的士兵,来对付近百万天天增加的敌军,保护着江淮地区,挡住了叛军的攻势,天下能够不亡,这是谁的功劳啊!在那个时候,丢掉城池而只想保全性命的人,不在少数;拥有强兵却安坐观望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不追究讨论这些,却拿死守睢阳来责备张、许二位,也可见这些人把自己放在与逆乱者同类的地位,捏造谎言来帮他们一起攻击有功之人了。
我曾经在汴州、徐州任职,多次经过两州之间,亲自在那叫做双庙的地方祭祀张巡和许远。那里的老人常常说起张巡、许远时候的事情:南霁云向贺兰进明求救的时候,贺兰进明妒忌张巡、许远的威望和功劳超过自己,不肯派兵相救;但看中了南霁云的勇敢和壮伟,不采纳他的话,却勉力挽留他,还准备了酒食和音乐,请南霁云入座。南霁云义气激昂说:“我来的时候,睢阳军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东西吃了!我即使想一个人享受,道义不能允许;即使吃了,我也难以下咽!”于是拔出自己的佩刀,砍断一个手指,鲜血淋漓,拿给贺兰进明看。在座的人大吃一惊,都感动得为南霁云流下了眼泪。南霁云知道贺兰进明终究没有为自己出兵的意思,立即骑马离去;将出城时,他抽出箭射寺庙的佛塔,那枝箭射进佛塔砖面半箭之深,说:“我回去打败叛军后,一定要消灭贺兰进明!就用这枝箭来作为标记。”我于贞元年间经过泗州,船上的人还指点着说给我听。城破后,叛军拿刀逼张巡投降,张巡坚贞不屈,马上被绑走,准备杀掉;叛军又叫南霁云投降,南霁云没有吱声。张巡叫南霁云道:“南八,男子汉一死而已,不能向不义之人屈服!”南霁云笑道:“我本想有所作为;您既然这样说,我哪敢不死!”于是誓不投降。
张籍说:“有一个人叫于嵩,年轻时跟随张巡;等到张巡起兵抗击叛军,于嵩曾在围城之中。我大历年间在和州乌江县见到过于嵩,那时他已六十多岁了。因为张巡的缘故起先曾得到临涣县尉的官职,学习努力,无所不读。我那时还幼小,简单地询问过张巡、许远的事迹,不太详细。他说:张巡身长七尺有余,一口胡须活像神灵。他曾经看见于嵩在读《汉书》,就对于嵩说:‘你怎么老是在读这本书?’于嵩说:‘没有读熟呀。’张巡说:‘我读书不超过三遍,一辈子不会忘记。’就背诵于嵩所读的书,一卷背完不错一个字。于嵩很惊奇,以为张巡是碰巧熟悉这一卷,就随便抽出一卷来试他,他都像刚才那样能背诵出来。于嵩又拿书架上其他书来试问张巡,张巡随口应声都背得一字不错。于嵩跟张巡时间较久,也不见张巡经常读书。写起文章来,拿起纸笔一挥而就,从来不打草稿。起先守睢阳时,士兵将近万把人,城里居住的人家,也将近几万,张巡只要见一次问过姓名,以后没有不认识的。张巡发起怒来,胡须都会竖起。等到城破后,叛军绑住张巡等几十人让他们坐着,立即就要处死。张巡起身去小便,他的部下见他起身,有的跟着站起,有的哭了起来。张巡说:‘你们不要害怕!死是命中注定的。’大家都哭得不忍抬头看他。张巡被杀时,脸色毫不慌张,神态安详,就和平日一样。许远是个宽厚的长者,相貌也和他的内心一样;和张巡同年出生,但时间比张巡稍晚,称张巡为兄,死时四十九岁。”于嵩在贞元初年死在亳宋一带。有人传说他在那里有块田地,武人把它强夺霸占了,于嵩打算到州里提出诉讼,却被武人杀死。于嵩没有后代。这些都是张籍告诉我的。
《张中丞传后叙》作于唐宪宗元和二年(807)夏末。此时距安史之乱已有四十多年。韩愈于贞元十九年(803)贬官阳山,永贞元年(805)遇赦官东陵,元和元年(806)六月调京任国子博士。初回长安他情绪很高,大力作诗,作风奇变。王朝表现出重振纪纲的气象:制裁藩镇,惩治赃官,选拔人才,奖励进谏。曾作《元和圣德诗》大事铺张歌颂。但官场纠纷不久又使他急于离开长安。这篇文章是他由长安去到东都前写的。
张中丞,即张巡。安史乱起,张巡在雍丘一带起兵抗击,后与许远同守睢阳(今河南商丘),以微弱的兵力,据城固守。肃宗至德二载(757)城破被俘,与部将三十六人同时殉难。乱平以后,有人散布张许降贼有罪的流言,为割据势力张目。韩愈继李翰撰《张巡传》之后写这篇后叙,目的是表赞许远的忠贞,补叙张巡、南霁云的事迹,论述固守睢阳对扭转战局的重大意义。
《张中丞传后叙》是韩愈的一篇议论与叙事相结合的散文。文中表彰张巡、许远抗击安史叛军的功绩,驳斥对张、许的诬蔑、中伤,以此来歌颂抗击藩镇作乱的英雄人物。元和元年(806)宪宗开始制裁藩镇。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之下,韩愈重新阐扬张、许功绩,无疑是有意义的。
第一段是引子,借评论李翰的《张巡传》,作一些必要的交代。真正的议论是从第二段开始。张、许二人中,许远受诬更重,第二段便主要为许远辩诬。“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是对许远的总评。抓住最关键性的几件事,充分说明许远忠于国家,以大局为重的政治品质,同时又紧扣与张巡的关系,让人感到坚守危城,大义殉国,张巡、许远是完全一致的,任何想把张、许二人分开,从许远身上打开缺口的企图都是徒劳的。在这样的总评之后,再逐一辩诬,就有高屋建瓴之势。辩诬的第一层是驳畏死论。作者从两家子弟不能通晓父辈心志落笔,庸劣子弟之所以会如此,无非是受流言蜚语的惑乱。当年张、许二人同生死共患难,而子弟互生是非,从这样令人痛心的事实,人们自然会想到恶语中伤者之可恨。辩诬的第二层,是驳所谓“城之陷自远所分始”。小人的这一攻击,好像抓到一点事实,较畏死论更为恶毒。回击时必须透过现象,揭示本质。文章以人死和绳断作比喻,用归谬法,指出其不达于理。随后发出感愤,斥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指向一种带有普遍性的社会现象,不仅增强了文章的气势,而且非常能引起人的共鸣。
在驳倒小人对许远的攻击后,第三段接着为整个睢阳保卫战辩护。先驳死守论,由申述不能弃城逆遁的原因,转入从正面论证拒守睢阳的重大意义。“守一城,捍天下……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把保卫睢阳,提高到关系国家存亡的战略高度来认识,死守论以及其他种种否定睢阳战役的谬论就统统破产了。作者那种反诘的语气,即是面对群小加以痛斥的口吻。在这样大义凛然地斥倒群小之后,便更掌握了主动。于是进一步抓住无可抵赖的事实,给对方以致命的一击。在睢阳将士艰难奋战时,周围弃城逃跑者,擅强兵坐视不救者,比比皆是。那些好议论者竟然放过这类人不提,反而责备张、许死守,完全是居心不良。作者尖锐地指出,这是站在叛乱者一边,有意制造谰言,帮助他们攻击爱国志士。这样一下子便揭穿了小人的阴险面目,使他们再也无法冒充正人君子。
文章第四、五两段展开对英雄人物轶事的描写。第四段写南霁云乞师和就义。乞师一节,把南霁云放在贺兰进明嫉妒张巡、许远的功绩,而又企图强留南霁云的尖锐矛盾环境中,展示人物的性格。南霁云由不忍独食到断指、射塔,其言语行为被矛盾一步步推向前进,而他忠义、慷慨、愤激的表现也越来越震撼人心。围绕南霁云,除让贺兰进明从反面加以陪衬外,后面还有作者贞元年间(785—805)过泗州的补笔,不仅把传说坐实,而且在紧张激烈的气氛中,突然宕开一笔,更显得顿挫生姿,摇曳不尽。就义一节,将南霁云和张巡放在一起互相映衬,显示了两位英雄精神的契合。而张巡的忠义严肃,南霁云的临危不惧、慷慨爽朗,又各具个性。第五段补叙张巡的读书、就义,许远的性格、外貌、出生年月,以及于嵩的有关轶事。材料不像第四段那样集中完整,但作者娓娓道来,挥洒自如,不拘谨,不局促。人物的风神笑貌及其遭遇,便很自然地从笔端呈现出来,同样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张中丞传后序》融议论、叙事、抒情、描写于一炉,体现了韩愈文章多变的特色。从前半议论到后半叙事,是一大变。就议论部分看,开头一段,寥寥数语,类似于日记或读书札记的写法。第二段辩许远之诬,多用推论。由于许远所受的诬蔑太重,在阐明一层层事理之后,又有悲慨深长的抒情插笔。第三段虽然也是议论,但由于睢阳保卫战功勋卓著,有目共睹,所以话语蹈厉奋发,咄咄逼人。像“守一城捍天下”一节,读之有“轩昂突起,如崇山峻岭,矗立天半”(吴闿生语)之感。四、五段同是叙事,四段专叙南霁云,情节紧张,气氛浓烈,人物形象鲜明,语言激昂。五段为了统合比较分散的材料,语言则显得自然而随意,节奏也较舒缓。这两段,文笔有拙朴处,有渲染处,有很带感情的叙述,有精细的描绘刻画。可见,在段与段之间,以及在语言、精神、境界等方面,确有多种变化。但这些变化绝非纷然杂陈的大杂烩,而是于多样之中仍见浑成统一。这除了组织结构之功外,还因为篇中有一种对张、许壮烈殉国而又蒙冤的悲剧感激荡于字里行间,成为统贯全篇的文气。一、二段因张、许蒙冤未白,这种悲剧感处在被压抑的状态,故层层申辨,文气比较收敛。三、四段由辨诬转入主动进攻和正面歌颂,悲剧感强烈地向外激射,文气也显出盛强凌轹之势。五段则由高潮转入回旋和余波,悲剧感也化为悼念缅怀的情绪,文气随之显得委婉纡徐。由于全文自始至终带着这种悲剧感,所以虽变化多姿,却仍具有统一的基调。
宋·黄震《黄氏日钞》:阅李翰所为《张巡传》而作也。补记载之遗落,暴赤心之英烈。千载之下,凛凛生气。
明·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钞》:通篇句、字、气皆太史公髓,非昌黎本色。今书画家亦有效人而得其解者,此正见其无不可处。
清·沈德潜《唐宋八大家读本》:辩许远无降贼之理,全用议论。后于老人言,补南霁云乞师,全用叙事。本从张籍口中述于嵩,述张巡轶事,拉杂错综,史笔中变体也。争光日月,气薄云霄,文至此可云不朽。
近代·高步瀛《唐宋文举要》甲编卷二:“吴曰:著此一段,与前记巡死时相照应,古人文字皆双双对照也。特加以参差变化,令人不觉耳。”
韩愈(768—824),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州)人。自谓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贞元八年(792)进士。曾任国子博士、刑部侍郎等职,因谏阻宪宗奉迎佛骨被贬为潮州刺史。后官至吏部侍郎。卒谥“文”。倡导古文运动,其散文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其诗力求新奇,有时流于险怪,对宋诗影响颇大。有《昌黎先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