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6-29 11:23
张颙(1008-1086),字仲孚,桃源(今属湖南)人。仁宗庆历六年(一〇四六)进士(明嘉靖《常德府志》卷一六)。嘉祐六年(一〇六一),为江南东路转运使(《沈氏三先生文集·长兴集》卷二一《万春圩图记》)。神宗熙宁三年(一〇七〇),以湖南路转运使知鄂州(《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五),中散大夫、致仕上轻车都尉、南阳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赐紫金鱼袋。
四库全书子部有《玉照定真经》一卷,张颙注。有关张颙之身世一直是个谜。四库全书编撰者说:《永乐大典》旧本题晋郭璞撰,张颙注,张颙亦不知何许人,疑书与注文均出自张颙一人之手,而假名于璞以行。余嘉锡著《四库提要辨正》也未涉及此书。《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有《玉照神应真经》(郭璞正文,徐子平注)。
既然已经有“张颙亦不知何许人”的结论,考证张颙,确实是个难题。但由于《玉照定真经》在命理学史地位非常重要。流传至今的纳音法算命书主要有《李虚中命书》和《玉照定真经》两本。如果能把张颙的历史查找出来,对于命理学史研究尤为重要。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百九 子部十九
《玉照定真经》一卷(永乐大典本)
旧本题晋郭璞撰,张颙注。考《晋书》璞传,不言璞有此书。《隋志》、《唐志》、《宋志》以及诸家书目,皆不著录。惟叶盛《绿竹堂书目》载有此书一册,亦不著撰人。盖晚出依托之本,张颙亦不知何许人。勘验书中多涉江南方言,疑书与注文均出自张颙一人之手,而假名于璞以行。术家影附,往往如此,不足辨也。其书世无传本,仅元、明人星命书偶一引之。今检《永乐大典》所载,首尾备具,犹为完帙。虽文句不甚雅驯,而大旨颇简洁明晰,犹有《珞琭子》及《李虚中命书》遗意,所言吉凶应验,切近中理,亦多有可采。如论年仪、月仪、六害、三奇、三交、四象之类,尤多所阐发。惟推及外亲女婿,以曲说穿凿,不免牵强附会耳。盖旧本相传,要有所受,究非后来杜撰者所能及。故录而存之,以备星命家之一种焉。
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艺术典笫565至630卷?星命部 汇考一即是《玉照神应真经》(郭璞正文,徐子平注)
搜集了如下资料,据此基本可以确认《玉照定真经》的注者张颙就是宋朝的张颙。
首先,张颙(1008-1086)的时代大六壬非常流行,《宋史》楚衍传载皇祐三年(1051年)仁宗皇帝宣楚衍以占陈贵妃六甲,《宋史》、苏辙《龙川别志》等载北宋徐复少时学六壬的故事(见:北宋著名术数家徐复的传记(文/李守力)),而《玉照定真经》原文多用六壬之语(如功曹从魁天罡神后朱雀白虎六合天后之类),六壬理论此时早已成熟,四柱八字由于理论非常高深(韩愈撰《李虚中墓志铭》曰:“其说汪洋奥美,关节开解,万端千绪,参错重出。学者就传其法,初若可取,卒然失之。星官历翁,莫能与其校得失”),尚未深入人心,以六壬释命理,便于流行其说也。用已经流传开的成熟的六壬理论注释高深的四柱理论,只能是当时的首选。所以也有版本称《大六壬玉照定真经》。
其二,张颙爱好术数之学,常与山僧方士交往:“公天资忠厚,接人以诚,自少淡于名利,修真养形与方外士为忘形交。及退归也,终日默坐,其心休休然,绝口不道世事,唯山僧野隐,相与啸咏于泉石之间,斯盖乐内之君子也”(见《张颙墓志铭》)。
张颙结交的朋友中还有神医,用针治好了老母的失明:“金紫公丧,永嘉郡太日抚诸孤以泣。既久失明,公与其弟晨夕侍奉,愿以身代。后遇异人,以金针挟之,明遂如初,见二子朝服侍旁,抱持以泣,人以为兄弟孝感之至”(见《张颙墓志铭》)。
张颙晚年注解了大量的经术之书:“公博通经术,深识治本,尤工于诗,格致平淡,潇洒有唐人风趣。晚年著书,手不释卷,有《春秋传》、《易》、《老子》、《论语》、《阴符经》、《孟子》训解数万言藏于家”(见《张颙墓志铭》)。
张颙的性情爱好连神宗皇帝也很清楚,“上批:‘闻颙母老,罕出巡,性亦好静......”(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十五 熙宁三年(庚戌,1070年))
张问写的《张颙墓志铭》中,虽然没有具体说张颙注过《玉照定真经》,但流传至今的《玉照定真经》明说是张颙所注,此绝非空穴来风。笔者以为《玉照定真经》原文并非张颙所著,而是他结交的某术士的算命口诀,该口诀也许就是李泌收藏的《天阳诀》《铜钹要旨》之类的遗存。四库全书说《玉照定真经》“多涉江南方言”,而张颙即江南人也,其晚年不能远游(神宗曰:罕出巡),结交之方士必江南人居多,所以原文“多涉江南方言”就不奇怪了。所以张颙注《玉照定真经》的可能性极大。
1976年,湖南常德河洑镇出土张问撰《宋故中散大夫致仕上轻车都尉南阳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简称《张颙墓志铭》),经过考证,墓主人是张颙。(因为此文载于《全宋文》第48册)全文如下:
宋故中散大夫、致仕上轻车都尉、南阳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
通议大夫、给事中、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张问撰
朝议大夫、试尚书户部侍郎、柱国、赐紫金鱼袋赵瞻书
朝议大夫、试户部尚书、上护军、赐紫金鱼袋李常篆盖
公讳颙,字仲孚,其先金陵人。七世祖遭杨行密乱,避地荆湖,故今为武陵人。曾祖喜、祖惠皆潜迹不仕。父俨,以公与其弟户部侍郎颉贵,累赠金紫光禄大夫。数世义居荆湖,称为睦族。公幼而孝谨,揽卷慨然有忧天下心。时唐质肃公为武陵尉,一见奇之,劝就大敌。既试国子,一上中景祜元年乙科。调澧州军事推官,百姓安之,乞留者众数千人。会有告建宁大姓李氏为巫蛊杀人者,李族诉冤于朝,朝遣知杂按治,锻炼如章,李饮章自诬。公为条具其理。诏使既悟,狱成以活冤,受赏加等,然公不自以为己功也。用荐监澧州酒税课,登改大理寺丞,知潭州衡山县。部中有兰方,因章献时籍中人得见,赐号养素先生,送南岳山。方籍贵势扰人,擅伐紫霄峰,公诘之日:“寿山著令,禁挟斧以人,今旦旦伐之,于国家非福。”方遽敛迹。丁金紫忧,哀毁过制。服除,三司荐公知通州静海县事兼监都盐仓加承奉郎。县占郡官圭卤田,地不可耕,岁责亭户分输,公知非便,悉蠲之。守悴怒亟,中公以苛事。时忠献韩公镇淮南,知其状,为直之。通州白天圣中为海潮所侵,公相地劝民筑堤百余里,以捍海潮,又引扬子江潮以溉田,民实赖之。诏名其堤日“清干堤”,改殿中丞,通判潭州加骑都尉。公伸屈解危免死者众人,名之日“及时雨”。转屯田员外郎,知雅州。雅介吐蕃云南之境,贡久不入,公谕酋首以忠顺,即罗拜伏辜,愿岁售马于郡。宣徽程康穆公镇成都,朝廷议开雕门路,以来马湖之马,委程经画。公按地志,雕门逼戎界,而马湖实无驵骏,通之非便。程诚公谋,即以闻上。未几,边奏吴贼欲以良马炫蜀人,冀得通道直趋秦陇。顷之,朝廷因召程公人枢府,议者谓程公之用,公有力焉!宫保张公知成都府,荐治行为一路最。既归,民绘象以祠。迁都官员外郎,知袁州加朝奉郎,改五品服,以荐除三司判官,改祠部郎中加上骑都尉,充开封府判官。异时三狱禁繁,囚经旬虑始结,往往淹系多瘠死者,公白尹:“非死罪,狱成即决”。先是,慈圣光献太皇太后,旬赐囚食五百人为率,至是才五分之一,方知由公言所致。仁宗皇帝以此宣谕执政,寻除江东转运使,改刑部郎中加轻车都尉。英宗登极,迁兵部郎中加轻车都尉。李氏据江南,时太平州芜湖有圩广八十里,围田四万顷,岁得米百万斛,其后圩废,地为豪姓所占。公见其利,募民之愿田者,筑堤于外,以捍江流,四旁开闸,以泄积水。自是,岁得米八十万,租人官者四万,民仰其利,名之日“万春圩”。熙宁八年,神宗皇帝下其事于江东,令会其数,转运使毛杭具以实闻,即欲追赏,会执政有不悦者,乃已。发运杨使佑奏:“宣州有久废百丈圩,广袤与万春圩等,愿下本路修筑。”诏许之。公时为转运使,与其佐谢景温实董其事,部吏有宰相弟欲从役者,公与谢议日:“方为民兴利,而以势家预之,人岂不谓我等有希赏心耶!”即拒之。圩成,公代去。江淮大水,州县启闭不以时,闸破圩决,谏官疏其事,有旨遣使按之。使至,迎谏官意,风民归罪于圩。民噪于田,日:“圩之为利,愿与子孙保之;江涨失闭,州县过也,圩则何罪?今可亟完,何至废耶!”使竞以为非便奏之。公坐是,谪知峡州,后知江宁府。彭思永使者、孙直言,今枢密范公、沈立、张刍、王皙交章辨直,事虽不下,时论美之。神宗登极,转太常少卿,加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移知鄂州。公以母永嘉郡太君高年,恳求便郡,诏徙知鼎州。未到,除湖南转运使,公辞章累上,不得免。会衡寇盘知谅,杀掠邻郡,一境骚然。朝廷以公比在湖南威爱素著,诏促疾驰督捕。寇闻公来,霄遁出境。岁荒民饥,公大发廪以赈之。时潭帅便宜黥戮,百姓骇之。公疏其不法,论列于朝,请自今虽军伍犯令巨蠹者,安抚司得从权施行。于是民始免滥刑矣!请郡复知鼎州,未视事,丁永嘉郡太君忧。服除,以诰然有谢事志矣!亲里勉之,强复赴朝。王荆公方登庸,纷更法令。时郡国大旱,京师特甚,公往见之,语及主上精诚祷请之意,荆公日:“此殆天数也。”公徐语日:“今天下困于苗、役、市易,民口嗷嗷,又屡起大狱,亢旱之灾,当由变法所致;若亟复祖宗旧章,雨立至矣,何专归之数耶?”公归谓之弟日:“吾适见丞相,道吾心中平昔所欲言者,丞相有不怿色;然其人好道乐善,若退而审思,万一见听,为民福不细也!”翊日,除三司判官,人知公资任已高于是,廷议纷然,旋改判太堂寺兼礼仪事。一日,丞相韩康公,见神宗于便殿,问今之循吏,韩以公为对;神宗诏赐,温谕甚厚,且日:“闻卿朴厚恺悌久矣!”赐三品服。寻求补郡,乃出知荆南,加朝散大夫。未几,求提举洪州玉隆观以归,加开国子,食邑六百户。二年,又乞致仕,朝廷从之。会行官制,授朝议大夫。今上登极,迁中散大夫,进封开国伯,食邑八百户。元事占元年五月二十六日,以疾安坐正寝而逝,享年七十有九。公天资忠厚,接人以诚,自少淡于名利,修真养形与方外士为忘形交。所至兴学校,教养士子为急务。及退归也,终日默坐,其心休休然,绝口不道世事,唯山僧野隐,相与啸咏于泉石之间,斯盖乐内之君子也。金紫公生平好施,周恤内外,公每顺承其志,愉愉如也。金紫公丧,永嘉郡太日抚诸孤以泣。既久失明,公与其弟晨夕侍奉,愿以身代。后遇异人,以金针挟之,明遂如初,见二子朝服侍旁,抱持以泣,人以为兄弟孝感之至。公博通经术,深识治本,尤工于诗,格致平淡,潇洒有唐人风趣。晚年著书,手不释卷,有《春秋传》、《易》、《老子》、《论语》、《阴符经》、《孟子》训解数万言藏于家。熙宁中新贵人,公多自微时数加慰荐,既而翩翩立朝右,人以为公有知人之鉴云。夫人周氏封永安县君,先公四年而卒。男三人,长日庆孙,次曰僧孺,皆早天。次晦澧州澧阳县尉,弃官侍养十余年,有孝行,以公薨,例初等职官。女三人,长适朝请郎林愈,封崇德县君;次适承直郎黄君陈,封长安县君;次适长沙县尉陈闰。孙男二人,元珍、元永,太庙斋郎。女孙四人,长适郊社斋郎李孝远,馀尚未行。以元j右二年九月十一日,葬公于鼎之武陵县耆阁山与元夫人合柑。远日有期,公之外孙婿、宣德郎王博闻,状公之行事,求铭于余。问公及其弟侍郎游且旧矣!方熙宁初,朝廷要路美官,皆新进少年;公与余及张君宗益友善又同姓也,日为三老之会,赋诗饮酒,相与争先为林下翁。后陈秀公闻之,乃与榜中之旧,合为九老。时余自谓朝夕人也,岂意诸公先逝,而公又继之,使余块然!尚见公之孤哀求余铭,悲可胜耶?乃为之铭日:
桃源之张 来自建业 乡以孝闻 累世族合
鼎有显名 自公则多 教其弟学 继中甲科
妙年试吏 如老习事 至于白首 亦若初筮
衡阳元丰 通潮怀襄 公作广圩 公而忘私
阴德在人 有相知公 才未及究 燕坐示终
余与公友 武陵之原 寿山几童 筑堤捍海
民实利之 时则龃龉 岂止二三 日古循吏
挂冠以归 年七十九 人号三张 耆阁之崛
吁嗟后令 引江灌田 有志不就 苦言医国
流风善政 帝亦褒嘉 穷闻极佚 死而不忘
余岿独存 铭昭幽宫 孰有如公 后世永赖
从古所悲 逢彼之怒 自北而南 模厚恺悌
与世忘机 斯谓之寿 公也则亡 皎如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