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1-30 17:29
《念奴娇·书东流村壁》是南宋词人辛弃疾所写的一首词。该词上片述说作者故地重游,回忆当年曾与歌女在这里分别时的情景。今昔之见,表达他无处诉说的满腹离愁别恨。下片用夸张的手法,贴切的比喻。表现作者思念歌女的极其复杂的心情。这首词是辛词少有的婉约风格中抒情性较强的佳作。写怀念一个与其有亲密关系的家中歌女,是一首典型的抒发怀念之情的词作。
念奴娇1·书东流2村壁
野棠3花落,又匆匆4过了,清明时节。刬地5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6寒怯7。曲岸持觞8,垂杨系马9,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
闻道绮陌10东头,行人曾见11,帘底纤纤月12。旧恨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料得13明朝14,尊15前重见16,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17?
野棠花儿飘落,匆匆又过了清明时节。东风欺凌着路上的行客,竟把我的短梦惊醒。一阵凉气吹来,向我的孤枕袭来,我感到丝丝寒意。在那弯曲的河岸边,我曾与佳人举杯一起饮酒。在垂柳下,我曾在此地与佳人离别。如今人去楼空,只有往日的燕子还栖息在这里,那时的欢乐,只有它能作见证。
听说在繁华街道的东面,行人曾在帘下见过她的美足。旧日的情事如东流的春江,一去不回,新的遗憾又像云山一样一层层添来。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们在酒宴上再相遇合,她将会像镜里的鲜花,令我无法去折。她会惊讶我又白了头发。
据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此词可能是淳熙五年(1178年)自江西帅召为大理少卿时作。览其词意,当是作者年青时路过池州东流县,结识一位女子,这回经过此地,重访不遇,感发而作此词。
上片头两句好像只是即景点明时令,信口吟成,其实并非随意下笔。从下文知道,词人前次来游,曾在此与一位女子有过一段情缘,但随即就分手了。春梦无迹,那位女子,恰如野棠花那样飘落难觅了,眼前之景与后文“镜里花”之喻自然呼应,带有象征意味。“又匆匆”三字,说明时光“匆匆”的感慨,不仅为今而发,当初佳期亦如此短暂,又暗引下文“轻别”。清明过了依然东风料峭,夜间都有点冷得睡不着觉。“云屏”多置于床前,故用以表示夜间睡眠。客中多愁,又触物伤感,故夜梦难成,才有怯风畏寒之感。不说“客畏风寒”,却说“东风欺客”,把客子孤独少欢的处境和他难耐冷落愁闷的精神状态写出来了。然后,转入回忆往事。写往事,不先写聚或游,而先写散,写别。“曲岸”二句,正写那位女子为词人饯行。临别前,系马登楼,举杯劝慰,然后就这样轻易地分别了。写来十分感慨。“此地”二字,绾结今与昔。“楼空”二句,活用燕子楼典故;也化用苏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词句,借此交代离去者非男性朋友,而是“佳人”。“旧游”。本应是回忆之重点,常人来写,多作渲染,词人偏不写,只用虚笔轻轻一点,借典故中楼名燕子,化虚为实,用“飞燕能说”四字一结,以示当初两情欢好种种难忘情景,除却梁间燕子,无人知晓。构思全不落俗套,用笔空灵。
下片写别后。承前先说佳人消息。听说有人在繁华的都市里某府中见到过她。“绮陌”等于说锦绣的街衢,作者自然感伤不已:“旧恨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旧恨”,昔日匆匆离别;“新恨”,今朝物是人非。“春江”、“云山”,都取眼前所见景象为喻;又各与今昔心情贴切:昔日放船远去,别情依依,恰好寄情于长流之水;此时人分两地,不可得见,总恨云山重重,千里相隔。词最后转至对将来的预料。想到今后即使在某次宴会上能再见到她,怕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随便亲近了。“镜里花”出佛家语,与“水中月”一样,都是不可掇取的美好的虚像。人分东西,相思不相见,已多憾恨;樽前重见,却视作路人,又当如何。这是深一层写恨。末了又从对方的改变,想到自己的改变。对方的改变,自己是吃“惊”的,但没有写,而只从自己的改变使对方吃惊中补出。因为对方“惊问”前有“也应”二字,可见“惊”讶是彼此共同的,虽则原因不同。从感慨他人,转到自慨身世,与开头写孤凄心情相合,首尾呼应。
此词风格迥异之处不仅在其外表,而更在其气质不同,字里行间隐含着悲凉。它虽写情事,却不专为寄男女之情而作,作者的思想感情里本来就浸透了英雄投闲、报国无门的悲愤,不免触处皆发,使得这首爱情词自始至终透出一股悲愤情感。到后来,就亦比亦彼,浑然难分。同时,对于男女之情,稼轩所表现的也不是缠绵无法摆脱,而是把其一往情深归之于感慨无限的喟叹之中。其音调也不是低徊的,凄婉的;而是急促的,击案赴节、一喷而出的。
清代词家陈廷焯《云韶集》卷五:起笔愈直愈妙。不减清真,而俊快过之。“旧恨”二句,矫首高歌,淋漓悲壮。悲而壮,是陈其年之祖。
清代词人谭献《谭评词辨》卷二:大踏步出来,与眉山异曲同工。然东坡是衣冠伟人,稼轩则弓刀游侠。“楼空”二句,当识其俊逸清新兼之故实。
近代文学家梁启超《艺蘅馆词选》丙卷引:此南渡之感。
近代诗人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客途遇艳,瞥眼惊鸿,村壁醉题,旧游回首,乃赋此闲情之曲。前四句写景轻秀,“曲岸”五句寄思婉渺。下阕伊人尚在,而陌头重见,托诸行人,笔致便觉虚灵。“明朝”五句不言重遇云英,自怜消瘦,而由对面着想,镜里花枝,相见争如不见,老去相如,羞人文君之顾盼。以幼安之健笔,此曲化为绕指柔矣。
辛弃疾(1140-1207年),南宋词人。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二十一岁参加抗金义军,曾任耿京军的掌书记,不久投归南宋。历任江阴签判,建康通判,江西提点刑狱,湖南、湖北转运使,湖南、江西安抚使等职。四十二岁遭谗落职,退居江西信州,长达二十年之久,其间一度起为福建提点刑狱、福建安抚使。六十四岁再起为浙东安抚使、镇江知府,不久罢归。一生力主抗金北伐,并提出有关方略,均未被采纳。其词热情洋溢、慷慨激昂,富有爱国感情。有《稼轩长短句》以及今人辑本《辛稼轩诗文钞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