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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寓二首》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组诗作品。第一首通过对古代宝剑的描述,感叹没有人像风胡子识剑一样赏识自己;第二首通过辞赋家扬雄与“轻薄儿”的强烈对比,表达了诗人刺世讽时之意。这两首诗都是借古喻今,意存高远,节奏明快,风格豪放。
感寓二首⑴
其一
宝剑双蛟龙⑵,雪花照芙蓉⑶。
精光射天地,电腾不可冲⑷。
一去别金匣,飞沉失相从。
风胡殁已久⑸,所以潜其锋。
吴水深万丈,楚山貌千重。
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⑹。
其二
咸阳二三月⑺,宫柳黄金枝⑻。
绿帻谁家子,卖珠轻薄儿⑼。
日暮醉酒归,白马骄且驰。
意气人所仰⑽,冶游方及时。
子云不晓事,晚献长杨辞⑾。
赋达身已老,草玄鬓若丝⑿。
投阁良可叹⒀,但为此辈嗤。
⑴感寓:寄托感慨。
⑵“宝剑”句:谓干将、莫邪事。《晋书·张华传》:晋人雷焕妙达纬象,与张华共观天象,雷焕言斗牛之间颇有异气,乃宝剑之精上彻于天,并言在豫章城。张华补雷焕为丰城令。雷焕在丰城县狱屋基掘得一石函,中有双剑。雷焕送一剑与张华,留一剑自佩。张华得剑,给雷焕的信中说:“详观剑文,乃干将也,莫邪何复不至?虽然,天生神物,终当合耳。”后张华被诛,剑失所在。雷焕卒,其子雷爽为州从事,侍剑行,经过延平津。剑忽从腰间跃出堕水。雷焕使人没水取之,不见剑,但见两龙各长数丈。须臾,光彩照水,波涛惊沸。雷爽叹曰:“张公终合之论,此其验乎?”
⑶“雪花”句:谓剑之光华。《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宝剑》:越王勾践召薛烛相剑。越王将宝剑取出,薛烛手振拂,扬其华,捽如芙蓉始出。
⑷腾:奔驰。不可冲:即不可当之意。
⑸风胡:即风胡子。春秋时楚国人,传说中的相剑士。殁:死。
⑹会当:应当、须当。神物:指干将、莫邪,具有神通之物。
⑺咸阳:秦朝都城,此代指长安。
⑻“宫柳”句:宋本作“百鸟鸣花枝”。
⑼“绿帻”二句:此用汉董偃事。《汉书·东方朔传》:“(汉武)帝姑馆陶公主,号窦太主,堂邑侯陈午尚之。午死,主寡居,近幸董偃。始偃与母以卖珠为事,偃年十三,随母出入主家。左右言其姣好,主召见曰:‘吾为母养之。’因留第中,教书计、相马、御射,颇读传记。至年十八而冠,出则执辔,入则侍内,为人温柔爱人。以主故,诸公接之,名称城中,号曰董君。主因推令散财交士,令府中曰:‘董君所发,一日金满百斤,钱满百万,帛满千匹,乃白之。’安陵爰叔与偃善,谓偃曰:‘足下私侍汉主,挟不测之罪,将欲安处乎?何不白主,献长门园,此上所欲也。如是则上知计出于足下,则安枕而卧者,无惨怛之忧。’偃入言之主,主立奏书献之。上大悦,更名窦太主园为长门宫。上以钱千万从主饮。后数日,上临山林,主自执宰蔽膝,道入,未坐定,上曰:‘愿谒主人翁。’主乃下殿,去簪珥,徒跣顿首谢。有诏谢,主簪履起,自东厢自引董君。董君绿帻傅鞲随主前,伏殿下。主乃赞:‘馆陶公主庖人臣偃昧死再拜谒。’因叩头谢,上为之起。有诏赐衣冠上。当是时,董君见尊不名,称为主人翁,饮大欢乐。主乃请赐将军列侯从官金钱杂缯各有数。于是董君贵宠,天下莫不闻。”绿帻,绿帽子,贱人之服。此二句宋本作“玉剑谁家子,西秦豪侠儿”。
⑽意气:意态,气概。仰:一作“倾”。
⑾“子云”二句:汉代辞赋家扬雄,字子云,中年时曾向皇帝献《长杨赋》等。《汉书·扬雄传》:“扬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孝成帝时,待诏承明之庭,从至射熊馆还,上《长杨赋》以讽。哀帝是,丁傅、董贤用事,诸附离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时雄访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又,“雄校书天禄阁上,治狱使者来收雄,雄从阁上自投下,几死。”不晓事,不通达时务。
⑿草玄:撰写《太玄经》。扬雄晚年曾作有《太玄经》。
⒀投阁:此用汉扬雄事。扬雄校书天禄阁时,刘棻曾向扬雄问古文奇字。后刘棻被王莽治罪,株连扬雄。当狱吏往捕时,雄恐不能自免,即从阁上跳下,几乎摔死。后有诏勿问,但京师纷纷传语:“惟寂寞,自投阁。”
其一
宝剑如一双蛟龙,剑面铸着芙蓉般的花纹。
其精光照射天地,剑光电腾,上不可挡。
一旦飞出金匣,雌雄剑各自分离。
善相剑的风胡子久已不在,因此它们才潜其锋芒,不再出现于世。
虽然中间隔着万丈深的吴水,以及千重楚山,
但像干将、莫邪雌雄二剑这样的神物,终当有一天会相会合的。
其二
二三月的咸阳城,宫柳发出像黄金一样的嫩枝。
有一个戴着绿头巾的家伙,原本是卖珠子的轻薄少年。
日暮之时,他醉酒而归,骑在白马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冶游所到之处,人们都仰而避之,害怕他的气焰。
扬子云老不晓事,到了晚年还献什么《长杨赋》。
到了皇帝手中时,扬雄已老,满头白发还在写《太玄经》。
他的投阁之举实在令人叹息,只落得个为此辈小儿嘲笑的下场。
此为李白感事而讽之作,约作于天宝(唐玄宗年号,742~756)初年在京供奉翰林之时,当为在长安所见所感而作。
其一
第一首诗主要是感叹没有人像风胡子识剑一样赏识自己,推荐给皇上;但是,仍然抱着与皇上风云际会的希望。
此诗分三段。前四句写双宝剑的华美:玲珑剔透,光华四射。中四句写双宝剑因相剑士久没而潜藏其锋。末四句写虽然山高水深,但雌雄必会,宝物终现,表现了诗人乐观向上的思想。“风胡殁已久,所以潜其锋”为全诗主旨。“胡风殁”、“潜其锋”,“终不隔”、“会当逢”是全诗脉络。
这首诗对宝剑的描述出神入化。诗歌节奏明快,精神饱满,希望强烈,充满用世的激情。
其二
第二首诗可以分为两段。“冶游方及时”之前八句为第一段,“子云不晓事”之后六句为第二段。两段诗将社会上身份不同,生活态度不同,境遇也不同的两种人并放在一起,通过他们的反衬映显,表现出诗人对人生和文人命运的思考。
第一段前两句描写春景,点明时节和地点,景色艳丽。三四句用汉朝董偃的故事。“帻”是包发的头巾,当时按人们身份贵贱的不同,头巾的颜色是有区别的,“绿帻”是平民百姓的用物。《汉书·东方朔传》载:董偃少年时随母卖珠,以维持生计。他因此出入武帝姑母馆陶公主家,后得馆陶公主宠幸,与她同居,成为她的情夫。一天,武帝至馆陶公主家饮宴,董偃头戴绿帻谒见,受到武帝的封赏,后来又被武帝宠用。据此,这首诗的第一段乃是针对得势的外戚,讥刺他们骄纵放荡,洋洋自得。诗歌描写:深春的长安,宫院旁边的柳条吐出金黄色的芽颗,秀嫩鲜丽。在这春光媚丽的季节,外戚的“轻薄儿”们更加放肆恣乐,招摇过市。你看:他们不知又在哪里饮酒作乐了一天,直到日暮才醉醺醺地回去。连他们坐下的白马也神气活现,趾高气扬地奔驰在长安道上,更何况它们的主人,其骄横的“意气”实在使人仰慕企羡。他们享有特权,自然要及时寻欢浪玩,否则岂非太傻。“人所仰”三字的作用在于显出“轻薄儿”“意气”骄横之意,“冶游方及时”既是诗人描述“轻薄儿”及时作乐的行为,也是替他们说出处世的态度。李白“凡所著述,言多讽兴”。(李阳冰《草堂集序》)这一段诗自然会使读者产生诗人不仅是刺古也是讽今的联想,它将读者的注意力引向唐天宝年间杨国忠外戚集团,感受出诗人的厌恶之情。
第二段写扬雄的遭遇。扬雄字子云,西汉著名的辞赋家、哲学家。《长杨赋》是他的辞赋代表作之一,《太玄经》是他的哲学著作。“不晓事”指扬雄书生习气太浓,不熟谙世故吏道。《长杨辞》即《长杨赋》,是扬雄四十多岁时的作品。加“晚献”二字,是为了强调他在仕途上可供利用的机会到来得太晚。后面紧接以“赋达身已老”,意谓扬雄献上《长杨赋》等辞章,然而等他以辞赋扬名,年岁已老。其实扬雄赋名称著,不算甚晚,李白以“老”视之,语气带有夸张。《玄》即《太玄经》。汉哀帝时,董贤等佞臣得势,对趋附者授以高官厚禄,扬雄在家著《太玄经》,泊如自守。“鬓如丝”形容头发斑自。诗人说扬雄苦心精思作赋著书,至老仍不能得志,这已经是相当可哀了。可是更可悲的是,他在晚年又受了一场很大惊吓。《汉书·扬雄传》载:扬雄的学生刘棻被王莽治罪,将株连扬雄。当狱差前来收捕时,扬雄从他校书的天禄阁跳下自杀,几乎摔死,后被赦。扬雄求闻达既已不易,暮年又遭到这一场祸难,这实在令人感慨万端。然而得势的外戚及其“轻薄儿”们,不需要刻苦努力,只凭藉他们特殊的关系和背景,就可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他们对扬雄又是写什么《长杨赋》、《太玄经》,又是畏祸“投阁”,心里觉得这个书生愚蠢之极,因此扬雄只可供他们嗤笑而已。
前后两段诗,一边写外戚权贵、“轻薄儿”们耀武扬威,花天酒地,一边写文人困顿坎坷,祸随身危,通过他们遭遇的强烈反差,表达了诗人刺世讽时的意图。
其一
明代林兆珂《李诗钞述注》:以比贤者虽危,终当见用于时,不久沦落耳。此亦太白自负之词。
其二
元代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诗》:此时戚里骄纵逾制,动致高位,儒者沉困下僚,是诗必有所感讽而作。
明代陆时雍《唐诗镜》:感慨逖荡,归于和平,所谓有大力者不动。
清代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唐仲言曰:此刺戚里骄横而以子云自况,所谓“绿帻”必有所指。
清高宗敕编《唐宋诗醇》:世所谓晓事者及时行乐耳。而至老矻矻者,晚节末路,又复可叹。白气骨自负,岂愿以辞人终老?两两夹照,不是漫作诙调语。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诗醇》:严云:悲愤语不堪再读。谢叠山云:此篇见人情可悲。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是屈原之后最具个性特色、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有“诗仙”之美誉,与杜甫并称“李杜”。其诗以抒情为主,表现出蔑视权贵的傲岸精神,对人民疾苦表示同情,又善于描绘自然景色,表达对祖国山河的热爱。诗风雄奇豪放,想象丰富,语言流转自然,音律和谐多变,善于从民间文艺和神话传说中吸取营养和素材,构成其特有的瑰玮绚烂的色彩,达到盛唐诗歌艺术的巅峰。存世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30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