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6-10 10:15
戴骢(1933年1月-2020年2月7日),原名戴际安,生于苏州,1950年毕业于华东军区外语大学俄语专业,1949年参加解放军,俄罗斯文学翻译家。1956年开始发表作品。198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俄罗斯政府“高尔基奖”获得者。
1933年,戴骢出生于苏州。1950年,戴骢毕业于华东军区外语大学俄语专业。
1949年,戴骢参加解放军,历任 解放军华东防空司令部俄语译员,上海新文艺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分社苏联语文学及亚非拉文学编辑,上海译文出版社《外国文艺》杂志编辑、编审。
1956年,戴骢开始发表作品。1988年,戴骢加入中国作协。
2020年2月7日7时,戴骢在上海去世,享年87岁。
译著《论文学的人民性》([苏]奥泽洛夫著)、《灵感与技巧》([苏]英贝尔著)、《新的潮流》([拉脱维亚]乌比特著)、《美纳汉·曼德尔》([犹太]肖洛姆·阿莱汉姆著)、《阿赫玛托娃诗选》[俄]、《蒲宁散文集》[俄]、《十月革命》([俄]诸诗人合著)、《世界观与创作》([俄]赫拉普钦柯著)、《普加乔夫》([俄]希什科夫著)、《哈扎尔辞典》([塞尔维亚]米洛拉德·帕维奇著)、《金玫瑰》([苏]帕乌斯托夫斯基著)、《日出之前》([苏]左琴科著)、《克莱采奏鸣曲》([俄]列夫·托尔斯泰著)、《蒲宁文集》(5卷本,译4卷)、《贵族之家》、《罗亭》([俄]屠格涅夫著)、《蒲宁散文精选》、《布尔加科夫文集》(主编4卷本)《红色骑兵军》([苏]伊萨克·巴别尔)《敖德萨故事》等。
曾获得俄罗斯政府“高尔基奖”。
1987年,新闻出版总署因其为出版事业作出贡献授予荣誉证书。
2005年,中国翻译协会授予资深翻译家荣誉证书。
译著《敖德萨故事》面市
旧作《日出之前》将再版———
“人家都说您译的蒲宁是最好的。”
“谬赞!谬赞!”
“有人说,仅凭您翻译的‘巴别尔’,您就可跻身大翻译家之列。”
“巴别尔?他的书,我都是在厨房间翻译出来的。”
———这位曾把帕乌斯托夫斯基、蒲宁、阿赫玛托娃、左琴科、巴别尔等重量级俄罗斯作家带给中国读者的人,就是年过七旬的翻译家戴骢。
自述:敬重“左琴科”
我带着敬重翻译的,是左琴科。敬重,主要源自他的身世。
他青年时代曾患过精神忧郁症,希望从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学,来寻找精神忧郁症的根源。为此,他写了《日出之前》,从童年时期开始回忆,从这里面去寻找精神忧郁症的根源,或者说探讨。但心理问题的探讨,总归要牵扯到人生之大遇。他毫无掩饰地把心理活动也写出来,尽管这些心理活动很正常也很纯洁,但后来成为了他获罪的理由之一。
这部小说遭批判以后,他的夫人说,他被吓破了胆。一些好朋友一下子就成为敌人。前苏联那个时候吃饭要用粮票。他被前苏联作家协会开除后,就没有饭吃了。妻子是他的女秘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也没了。靠侄子一个人的“定量”过日子。
约到上世纪40年代,其他作家才提出恢复他作协会员的身份。重新入会以后,他的生活稍微安定了一些。有个英国大学生代表团访苏,提出要见阿赫玛托娃和左琴科。阿赫玛托娃来了,左琴科在前苏联作协做了很多很多工作后也来了。
英国的代表团问及早先苏政府关于他们批判的决议是否正确,阿赫玛托娃说是正确的,便相安无事。左琴科说不,说不能同意这个决议,还说如果同意这个决议就不是苏维埃人。一阵批斗过后,他自己主动脱离了作家协会。
又过了些日子,一个出版人找到他,左琴科正干着皮匠活儿,在那里修鞋子。找他的人说要出版他的文集,左琴科说,什么文集啊?谁写过文集?然后就继续做他的皮匠活。
我翻译他的作品时,热泪盈眶。为一个率真的人这样的遭遇,更为他那份自己保存的完整的人格。
专访 厨房是我的工作室
2005年岁末,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了5卷本《蒲宁文集》,蒲宁重要的诗歌、游记及短篇小说一并收入,还有他一生所写的四部中篇和唯一的长篇。“长篇《阿尔谢尼耶夫的青春年华》,也是在家里的厨房间翻译出来的。”戴骢告诉记者。这个老头,缘何有在厨房翻译的“癖好”呢?
“出版社分了我两套房子,两个外孙女占领了我的卧室;老伴身体不好,两度重病,死里逃生,来了点打麻将的小爱好,把我另一个房间给占了。”那套空着的房子,也来了“闯入者”。“她反客为主,占了房子,还要遥控整个家庭怎么运转。”———“闯入者”是他的女儿,出国后回上海任外企驻华代表。
最后,戴骢“选择了厨房间,就在厨房间的桌子上搞神圣的、我自以为神圣的文学翻译事业”。他对记者如此描述自己的工作状态:“一边是孩子的吵闹声,一边是我太太的麻将声,在吵闹声和麻将声的交响之下,我开始翻《敖德萨故事》。”
在他看来,“厨房间很亲切的,这是我战斗过无数次的地方。厨房间很温暖,有热水器、有煤气灶。灶头是很重要的。在俄文里面,灶头代表着家庭、代表着生活、代表着生产、代表着生命。要洗手很方便,喝茶,斜对面就是饮水机。一平米见方,这逼得我尽可能少地去找参考资料,也是发挥我潜力的办法。我真担心,别哪天把我从厨房间拉出去,我一本书也翻不出来。”
被忽视甚至被蔑视的角落我会去那里找一找
1933年,戴骢生于苏州。其祖父早年曾留学日本,外祖父是苏州最早的自由党派创始人,他俩都是当地有名的书法家。父亲是国民党的高官,因工作需要常转战南北,中学时代的戴骢就接触到俄罗斯文学。他原名戴际安,戴骢是笔名,取字“青骢马”。“一种很普通、很平凡的马,但它能吃苦耐劳。希望我在文学翻译的路上也是这样。”上世纪50年代,“让我们搞文学翻译,是领导对我们的赏识。他给你一个选题,你回家去翻吧,翻出来后拿一笔稿费。对于翻译什么,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除非你是已经非常有名的翻译家。”
接着,“文革”的浩劫来了。此前,出版社的资料室是不对普通员工开放的。但在“文革”后期,资料室根本没人管。整天闲云野鹤、无所事事的戴骢,经常进去转转。“里面有许多内部读物、欧美报纸杂志,乃至原版的当代外国文学书籍。”就在那儿,他“邂逅”了蒲宁。“我浑身为之一震。原来俄罗斯现代文学中,除了卓娅、舒拉、保尔、奥列格之外,还有我所未曾见到过的世界,还有我所未曾读到过的把人作为人来描写、细腻地触及人性因而令人回肠荡气的小说。”
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戴骢说,自己的文学翻译事业,这时候才真正开始。“作为一个外国文学编辑,他可以把他的知识和见解化为选题、化为出版物。”戴骢翻译了蒲宁的短篇小说《中暑》和《从旧金山来的先生》,同时又译介了长期被前苏联批判的爱国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的诗歌。
戴骢说,他只“翻译自己愿意翻译的作品”,只翻译他“引为同类作家的作品”,并且尽力译好。走过那一特殊历史阶段,他所认为的教训就是,要研究和同情被人家损害的人。“翻译左琴科、阿赫玛托娃、蒲宁的东西,是反思的结果,试图探讨真正的人性是什么。国人和前苏联人遗忘的角落、忽视的角落,甚至被蔑视的角落,我会去那里看一看、找一找,看能否觅得值得被介绍的东西。”
记者手记
天下大归大,每人一隅,够了
译散文集,别人说这集子意义不大,他觉得在理,便放弃。
译讽刺小说,完成一半,逢前苏联解体,意义不再如初,他就此罢笔。
出版社邀他翻普希金长诗,被拒绝。“要翻普希金,那我青年时代起就要好好学,品味他的精髓,再去找汉语诗的表现方式。可前面的工作我没有做。拿本字典,就别人三种译本,取长补短,就变戴骢的了?”
翻译之余,也写写杂文。别人劝他写下去,再加上“译后记”弄本集子。他没干。“兜售自己的作品?不好意思。”
出版社给他的稿费,他视作是给孩子们的冰棍钱。总有缘由,让他放弃“冰棍钱”。但他无憾:“好不容易有了自己选择的自由,一定要选择自己喜欢的。”
改革开放前,工人一月工资30元,他几个月译一部书便可稿费上千。那个年代,他不怀念。“宁可不要经济上的优越,也要翻译上的自由。”
如今,虽被尊为翻译大家,稿费最高也不过千字八十。“稿费标准,受多方面制约,恐怕不是我们单相思可以解决的。”他打趣说,“文学翻译者是弱势群体,但能作为群体存在就很好。怕就怕,前面那个‘弱’字还在,但‘势’没了。乐队里,吹唢呐的人,谁不知道自己是跑龙套的,但他喜欢啊。”只要出版社肯出他翻译的书,只要读者愿意看,他就满足。
除了文学,戴骢也不知道自己还喜欢什么。“我喜欢机械,但只会破坏,不会创造。”钟不走了,只要他拆,忙活半天,零件准还是散的。
文学作品中,“几十年如一日”的喜好,是《聊斋》。“每天睡觉前,都要和美丽的狐狸精见个面。”他戏言,妻子肯让他每晚看《聊斋》,是因为自己给了妻子打麻将的空间。“天下大归大,每人一隅,够了。”
“人总是失去一些,得到一些。”戴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