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03 20:59
《登洛阳故城》是唐代诗人许浑所写的一首七律。此诗首联描写登上洛阳城的所见所闻,通过对眼前景物的表现,点出诗题的“故”字;颔联通过写洛阳城古今的变化和人世的变迁,揭示富贵不能长久、权势不能永存的历史规律;颈联中诗人的视线又转回眼前,描写暮色笼罩下的洛阳城;尾联诗人用神话传说表达对世事沧桑的无奈,并进行追古伤今的理性思考。全诗写得含蓄而深沉,运思开阔,语言富有表现力,但情调感伤,意境苍凉,文辞精致而骨力卑弱。
登洛阳故城
禾黍离离半野蒿1,昔人城此岂知劳2?
水声东去市朝变3,山势北来宫殿高4。
鸦噪暮云归古堞5,雁迷寒雨下空壕6。
可怜缑岭登仙子7,犹自吹笙醉碧桃8。
禾黍成行地上半是野蒿,古人修此城哪顾上辛劳。
洛水东去街市随之改变,邙山北来残存宫殿高高。
暮云中寒鸦鼓噪落墙上,寒雨下大雁迷途躲空壕。
可惜缑岭成仙的太子晋,还在吹笙醉心于碧仙桃。
许浑少年时学习刻苦,劳累过度,身体清瘦虚弱,常常卧床不起。但他却喜爱旅游,陶醉于祖国的大好山河之中,登高怀古。当时的洛阳又是许多文人墨客向往的地方,因此许浑也来到了这里。他来到洛阳后,便急不可耐地登临洛阳城。诗人登高远眺,思绪万千,提笔写来了《登洛阳故城》一诗。
洛阳,是有名的古城,东汉、曹魏、西晋、北魏曾建都于此。隋炀帝时,在旧城以西十八里营建新城,武则天时又加扩展,成为唐代的东都,而旧城由此芜废。许浑这首诗是凭吊故城感怀。
诗的开头以“禾黍离离半野蒿”,直落登城所见,满目荒凉残破,昔日华丽雄伟的宫殿已荡然无存。诗人正是通过眼前景物的描写,托出“故”字,把昔日之兴盛与今日之凄凉作尖锐地艺术对比,从而引出“昔人城此岂知劳”的无限感慨。历史上的统治者为了自己的奢华享乐,役使千千万万的劳力建起了洛阳宫殿和城池,而今却已倾圮残毁。在这里,诗以“岂止”构成反诘,表达了对统治者的愤怒批判和无情嘲讽。
颔联承上作深入描写以“市朝变”与“水声东去”、“宫殿高”与“山势北来”做鲜明对比,并照应首联,揭示权贵之不能长存,表达诗人登城凭吊之情。
颈联更写出了故城的荒凉冷落。“鸦噪”说明这里凄清,人迹罕至;“雁迷”,说明这里似乎早已被人们遗忘。一幅鸦噪图,一幅雁迷图,给全诗笼上了一层悲剧色彩。写景逼真,细节处处传神,以不懂人事的鸦、雁,反映人事的变化,显得深刻有力。
尾联承上以反折作收,富贵之不得长存,人生之过于短暂,这使诗人痛苦、感慨,从而产生羡慕神仙的思想,但诗人却反说“可怜”,正说明诗人认为虚妄的神仙故事也不能解决现实的矛盾,不能解决思想上的苦恼,故用“可怜”的反言以见意,表达了他这种怀古伤今的感慨的深沉与无限的悲伤。
诗的首句“禾黍离离”,《<诗经>黍离》开首的“彼黍离离”化用而来的,暗含对过去王朝兴灭更替的追思。第二联表达对这座由劳苦百姓辛苦修建,却终遭废毁的城市的痛惜之情。“水声东去”既是写实景(故洛城紧靠着洛水北岸),又是双关寓意。诗人由脚下奔流向东的洛水,生发出光阴流逝,人世沧桑的感慨。尾联借用典故慨叹世人不能像太子普那样逍遥自在地超脱于尘世变迁之外。
全诗主要通过洛阳看到的荒凉残破的景象,借古喻今,抒发自己对当时政治形势的关怀和殷忧,对那些脑满肠肥无所用心的达官贵人以及浪荡公子等醉生梦死之徒,充满了愤懑和鄙弃之情。吴汝纶曰:“末刺贵游不知时变,但解行乐也”窥破了诗人的用意。
由于许浑生活的时代是封建王朝由鼎盛转向衰落的转折,且作为时代的一份子又无力挽救这历史的遗恨,他追抚山河陈迹,俯仰今古兴废,苍莽历落,感慨深沉,所以此诗盈溢着浓浓的失落感和幻灭感。此篇起得苍凉,接得开阔,对偶工整,句法圆活,在其怀古诗中亦称名作。可惜的是后半篇比较薄弱。颈联虽然刻画工细,但未能翻出新意,缺少转折波澜之势。结尾更落入俗套,调子也嫌低沉无力。全诗没有李白的豪放,也没有杜甫的深沉,却有一份浓浓的凝重以及万重无奈的思绪下想让历史的车轮逆转来找回昔日盛景的希冀。但许浑的幻灭感在那个时代,那个环境也是情有可原的。
《桐江诗话》:许浑集中佳句甚多,然多用“水”字,故国初士人云“许浑千首湿”是也,谓如《洛中怀古》诗云:“水声东去市朝变,山势北来宫殿高。”若其他诗无“水”字,则此句券无愧于作者。
《唐诗品汇·七律叙目》:元和后律体屡变,其问有卓然成家者,皆自鸣所长,若……用晦之《凌歊台》、《洛阳城》、《骊山》、《金陵》诸篇,与乎蕴灵之《氏洲》、《咸阳》、《邺都》等作,其今古废兴,山河陈迹、凄凉感慨之意,读之可为一唱而三叹矣。三子(按另一为李商隐)者虽不足以鸣乎大雅之音,亦变风之得其正者矣。
《批点唐音》:此篇无大疵病,只是粗浅硬,不优游、不知者以为雄健。
《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若云昔人城此,岂知今日?其辞便大径露。今只云“岂知劳”,彼唯不知今日,故不自以为劳也。便得无数含咀不尽:哭昔人亦有,笑昔人亦有;吊昔人亦有,戒后人亦有。三四便承“城此”“此”字,水声山势,是登者瞪目的睹。市朝宫殿,是登者冥心所会。虚实离即之外,真是绝世妙文(首四句下)。上“市朝”、“宫殿”,俱从故城周遭虚写。此“古堞”、“空壕”,方实写故城也。“鸦噪”、“雁迷”,妙!将谓写满眼纷纷,却正写空无一人。七,“可怜”字,满怀欲说仍住,却反接一缑岭仙人,曰“独自吹笙”,绝世妙文,同馀子听得临摹乎(末四句下)!
《唐诗鼓吹笺注》:于极感慨中却又写得极艳丽、真绝妙文章也。
《唐诗鼓吹评注》:鸦归古堞,雁下空壕,此景凄凉,能忘伤感哉!此地唯缑山仙子,吹笙上登,至今千年后,犹自食碧桃而醉,为可乐也。人胡不思学仙哉!
《五朝诗善鸣集》:不落一实迹字面,结意更高。
《唐诗摘钞》:起手劈空,托出“故”字……三四“市朝”曰“变”,却是实有;“宫殿”曰“高”,却是已无,市朝、宫殿是带写,五六复折人本题。七八不言人世之可哀,止言仙家之可乐,是谓妙于立言。不因人世短促,故羡仙家长生。不言羡,反言“怜”,是谓反言见意。晚唐七律结法之妙,独“天子时清”及比二语。
《山满楼笺注唐诗七律》:通首筋节,全在次句……先写荒景,倒落此句,笔势矫健。三承一言,自来天运,定有变迁;四承二言,若论地形,居然据胜:亦是一低一昂之笔,矫健之离。五六再写目前荒凉之状,与首句不同;首句是乍见,此二句是久而后见者也。一结忽然掉开,欲其长久不变,除非学道登仙。
《唐宋诗举要》:用晦览古之作,后人多病其落套。此作风格独高,胜于他作。
许浑(?—858),唐代诗人。字用晦,一作仲晦,祖籍安州安陆,寓居润州丹阳(今属江苏),遂为丹阳人。武后朝宰相许圉师六世孙。文宗大和六年(832)进士及第,先后任当涂、太平令,因病免。大中年间入为监察御史,因病乞归,后复出仕,任润州司马。历虞部员外郎,转睦、郢二州刺史。晚年归丹阳丁卯桥村舍闲居,自编诗集,曰《丁卯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