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云巢文司马，讳运昌，字季奎，云巢其别号也。其先世出自明初副使通议大夫仙源公，迁桃邑，代有闻人。云巢之曾大父曙，以癸巳举人，知四川峨嵋县事，有惠政，擢升州刺史，受知高宗，赐乳茶蟒服，从祀名宦，盖异数也。云巢生有异徵，母梦绯衣人跨鹤而下，幼即岐颖，性最慧，读书目数行下。十一龄即能诗，通八股业，时敏逊志，学必究其本原。不屑屑于寻章摘句，而惟留心经术可见于用者。人或以诗与文夸美之。声叱叱若詈。靡使远以为非知己也。丁卯举于乡，旋补宗学官教习，期满以知县用。云巢笃于孝友，先是其兄印山举戊辰孝廉，辛未重赴礼闱，谓云巢曰：“吾先京兆公以是科捷南宫，入祠垣，吾弟兄当肆力以承先绪。试毕皆荐而不售，云巢欲乞假归省，兄慰止之。以教习期未满也。云巢在馆，俭约自持，省俸寄家，佐其兄奉甘旨，居京六载，未尝一日忘其父与兄也。期满，即束装南旋，为封翁举八旬觞，鸡黍承欢，不以组绶萦其念。是时凤西翁方伯倡续《湖南通志》，云巢领其事，工蒇，作五古百韵以纪其盛。同事如砚冈袁侍讲、湘舟罗编修、孝廉张蓉裳、黄虎痴皆一时知名士韵，啧啧称巢云不去口。诗名大噪，予耳熟之，而未睹其人也。丁丑，余始得晤云巢，其为人雄目毅干，口似悬河，于书无不读，而尤好论议漕河水利，兵防强弱多寡，南徼西陲北塞，山川险隘、屯戌战守，诸为用世之要。每花晨月夕，云巢发声满屋，酌古准今，宜因宜革，宜损宜益，口讲指画，鉴鉴皆有条理。夸云巢者，祗辰咤其诗古文词，而于所谈世务，往往以好大言，寡实效，目笑存之。而予独信云巢之才，可以大有用于世也。壬午，藉补直隶南通州司马，通地滨海，私盐出入，盗贼伏藏，民俗桀骜，白日趁墟者，执械相逐。云巢始下车，设科条，严治其党不少贷，于良善者抚摩噢咻之。于是强暴敛迹，篑山王观察知其能，委监修仪徵监河。云巢亲督工役，三月而竣。是时江南北大水，通处卑湿，岁荐饥，州正欲请赈。云巢谓请赈固善政，但饥民不能久待。通之殷富甲三吴，积储足以济困，不若谕以赒恤之义，俾彼此通融。计甚便，州正从之。得钱谷数十万，民赖以全活者甚众。而又敏于折狱，溧阳戴可三涎共伯鳏而所蓄厚，谋勒毙之。其姑首焉，母冀免其子身，自承献定，云巢曰：“焉有一妇人而能勒死男子者乎？必有柱，鞫可三妻得实，置于法，各大吏贤之，留办积案。吕市监生张步庭与陈锦堂争沙田，讼积数十年不决，云巢立剖之，皆折服。海门民以斗殴致命，结讼历九载，株连三百余人，云巢诘无辜者二百余人释之，其廉干精明，类如此。至于公事之暇，诗词酬答，日数十笺，案无留楮，更阑灯灺，率子侄与州之俊选指授文业，讽咏诗章，如作秀馆家塾时，都人咸称之为韵司马，比之白香山苏东坡云。而以云巢视之，犹余趣耳。方今漕运淤塞，西方寇盗未平，诚有如云巢者数人，出其平生所学，建功立业，显名当时，贾让、王景、班定远不足奇也。昔范文正为秀才时，以天下为己任，先忧后乐，卒如其言，人无得而议之。云巢亦有是心，惜乎天不假以年（享寿四十九岁），牛刀小试，不竟其用，而仅以诗古文词之名，耀震乎众人之耳目。天之施报云巢其何如乎？嗟乎！世之抱经世之学，负干济之才，或遇而限于数，或不遇而屈于下僚，与烟没山林水石间而不得用于世者，独云巢也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