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枪

更新时间:2024-07-03 20:34

《断魂枪》是1935年老舍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发表于1935年9月22日《大公报》“文艺副刊”第13期。

内容简介

《断魂枪》讲的是清朝末年,列强入侵。镖局被洋枪取代后,身怀绝技“五虎断魂枪”的镖师沙子龙无奈把镖局解散;而“五虎断魂枪”的枪法也决不再传。有时徒弟们来讨教,沙子龙用说句笑话的方法敷衍过去,甚至直接把他们赶出去。王三胜是沙子龙的大徒弟,在与孙老者的较量中被打败,于是王三胜想用师傅的能力威望慑服对方,就引着孙老者来拜会沙子龙。但不管孙老者怎么说,沙子龙就是无动于衷,绝口不提武艺,从而威名大跌。深夜,往日的老镖师在后院耍起了枪法,望着星空,想起了当年押镖的岁月,说了4个字:“不传,不传”。

创作背景

时代背景

从小说的创作时间来看,当时的中国已处在国破家亡的深重危机之中。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三省已沦陷于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日本军国主义为实现其吞并中国的目的,不断挑起事端,妄图实现华北自治;同时,国共两党的内战和军阀混战正打得如火如荼。在国家和整个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之际,作者深感国人的盲目自大、无知和麻木不仁。作者知道一个文化的生存,必赖它有自我批判,时时矫正自己,充实自己,以老牌号自夸自傲,固执地拒绝更进一步,是自取灭亡。由于个人的自私保守,祖国有多少宝贵的遗产都被埋葬掉了。作者痛感这种“把生命闹着玩”的国民劣根性已经构成了中华民族潜在危机的基因,故而借沙子龙“断魂”枪术的泯灭,发出呼啸,以期唤醒那些仍徜徉在“东方的大梦”中的国民的灵魂。

写作过程

写作《断魂枪》时,老舍家在山东,结识了一批武林名家,还正式拜师学武,剑、棍、拳等等都有习练。后来,移居青岛,正好有个院子可供老舍先生习武。臧克家先生曾有回忆,在青岛上老舍家拜访,“一进楼门,右壁上挂满了刀矛棍棒,老舍那时为了锻炼身体,天天练武”。

《断魂枪》写于1935年秋天。老舍先生在济南齐鲁大学任教期间,由于忙于教学和写作影响了身体的健康,经朋友介绍,他跟随济南一著名拳师练习拳术,这也激发了其创作武侠小说《二拳师》的意图。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此小说最终未能成形,但他将其中的主要情节抽取出来,创作了名为《断魂枪》的短篇小说。据《老舍自传》记载:“因为索稿子的日多,而材料不那么方便了……《断魂枪》也是如此。它本是我所要写的‘二拳师’中的一小块。‘二拳师’是个——假如能写出来——武侠小说。……写出来是什么样呢?”通过后来的事实可以看到,《断魂枪》成书就是来源于那个未能成行的创作计划。

人物介绍

沙子龙

沙子龙曾经是威震江湖的侠客,因为保镖职业吃的就是江湖饭,虽然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作为镖局堂主,他是江湖的中心。沙子龙的镖局改成了客栈,作为客栈老板,虽然日子安逸了许多。但是沙子龙从一个优秀的镖师,变成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客栈老板,即便是自己的门徒重新找回了当年的场子,也无论孙姓长者如何指名道姓地提出挑战,沙子龙都无心恋战,沙子龙就是想将自己的枪法带进棺材,沙子龙明显地感觉到了属于自己镖师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时代就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世界,他的觉悟是明显的,因为他知道,国家无法靠一身好武艺来拯救,民族的希望也不再是武林英雄们的一身好本事。

孙老者

孙老者他只醉心于功夫本身,他对武术的热爱已到痴迷的程度。他在卖艺场上显露的身手,以及他给沙子龙的表演,明显是位武林名家。他那深藏不露的性格和沙子龙颇为接近。他执着坚韧,为学习传统的武林绝技而风尘仆仆地奔走江湖。作为一个江湖人士,肯定早就听说过传闻已久、威震西北的断魂枪,但也一定知道,沙老师不传断魂枪。但是武迷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信念让他来找沙子龙。

和沙子龙见面之后,他看出沙子龙的精明,但是学武的痴迷让他直接说出“我来领教领教枪法”。然而沙子龙并没有接碴儿,反而让他喝茶吃饭,孙老者再次强调“我来为领教领教枪法”,沙子龙的回答进一步让他失望了“功夫早搁下了”“已经放了肉”。但是这并没有让孙老者放弃,“不比武,交给我那趟五虎断魂枪”,并且还将自己学得的武艺展示给沙子龙,看够不够学艺。“我不逛,也用不着钱,我来学艺”“我练趟给你看看,看够得上学艺不够”,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的功夫不错,展示后沙子龙就会教断魂枪,带有一点固执和盲目的性格特征,这是长期活在自己武艺世界里产生的结果。

王三胜

王三胜自称是沙子龙的徒弟,到处炫耀老师的威风以抬高自己,面对世事的变迁,他似乎浑然不知,一如既往地卖艺挣钱、练武露脸。他同其他的师弟一样,为了糊口,每天靠着一点小功夫,卖点力气,到庙会去卖艺。并且很爱吹嘘自己。沙子龙从来不承认自己收过徒弟,因为自称为是自己徒弟的人从来就只会在庙会上卖武艺,把武艺仅仅当做一种赚钱的本领,凭着三脚猫功夫去赢取民众稀且薄的几个铜板,而这几个铜板根本不够他们自己糊口。

作品鉴赏

主题思想

社会转型期传统文化的真实写照

该作品的重心不在于批判什么,而在于展示。作品透过拳师沙子龙的遭遇展示了民族传统文化在现代文明社会中的尴尬处境。而这种民族传统文化是老舍作品中所一贯关注的,对这种民族文化传统的批判、反思。

该作品的文章字数并不多,且故事情节设计的亦不复杂,它讲述了一个曾威震西北武林的拳师——沙子龙的故事。“沙子龙的镖局已改成客栈”,小说一开始,老舍就通过简短的文字叙述把主人公沙子龙的悲剧结局展示给读者看,沙子龙作为作品中的一号人物,其生活的现实是一面,中国传统文明正被西方物质文明所冲击,“龙旗的中国不再神秘”,两种文明激烈碰撞、冲突,代表“国粹”的“国术”价值跌落,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另一方面,文明的更替又是以民族压迫的方式进行的,“半醒的人们,揉着眼,祷告着祖先和神灵;不大一会儿,失去了国土、自由和权利。门外站着不同面色的人,枪口还热着。”被压迫民族的愚昧麻木与侵略者的强大凶残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近代中国社会的真实写照,也是《断魂枪》的社会历史背景。

该作品艺术地再现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社会现实:“江湖镖师们的生活变迁已使镖师本身的生活价值和人生追求失去了意义,他们既无法再活在过去的辉煌岁月里,又不得不面对落后就要挨打的残酷现实,帝国主义用枪炮和文化侵略已无情地击醒了古老的东方民族的春秋大梦,中华民族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重新面对生活的抉择。”从“断魂枪”的字面意义来看,作者是有所指的,它是暗示了要断以主人公沙子龙为代表的镖师及其所弘扬的武艺的魂呢,还是映射出了以儒家思想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在西方的强势文明的大举入侵下已失去了其强势地位,正逐步走向边缘化的真实写照。抑或两者兼而有之,这的确值得广大读者进一步思考。

两难选择

1840年以后中国长期紧锁的大门终于被帝国主义的坚船利炮撕开一个大洞,侵略者的远洋舰队从广州打到长江口,打到南京城下,迫使清政府订立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随后,西方文明伴随着侵略者的铁蹄长驱直入,所到之处中国传统文化无不遭受严重挑战。龙旗的中国不再神秘,今天是火车、快枪、通商和恐怖,中国大地已存在千年的镖旗、钢刀、口马,江湖上的智慧与黑话,义气与声名都如梦一般成为了昨天。这是近代中国社会的真实写照,也是断魂枪的社会历史背景。老舍的高妙之处在于,他通过一个江湖镖师的生活变迁表现了一种古老的传统文化面临西方强势文明挑战时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

东方的大梦没法子不醒了,然而唤醒这个大梦的不是酣睡民族内部的清醒者,而是门外不同面色的人,侵略者用炮声和枪声,用民族压迫和武力征服的方式剥夺了这个沉睡民族的尊严。“因此面对武力和文化的双重灾难,一直坚信天处乎上,地处乎下,居天地之中者曰中国,居天地之偏者曰四夷;四夷外也,中国内也的中国民众遭遇了信念的崩摧。”在如何应对文明的挑战,是接受火车、快枪、通商的既定现实,以中西两种文化的融合来顺应时代潮流,还是把西方文化当作历史上出现过不止一次的异端加以排斥,以抗拒的心态来固守传统文化的纯洁或做着东方大梦的民族这些选择之中一时间陷入痛苦的艰难选择。

小说中沙子龙是唯一感到西方文明咄咄逼人的气势和传统文明不可挽回地衰落的武师,老舍借他淡出世俗、淡出武林、淡出历史的行为来表达文明冲突中弱小民族找不到生存位置,找不到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的延续点和连接线时的深刻悲哀,以及自己对东方大梦惊醒之后路在何处的理性思考。然而老舍又不甘心失去国土、自由与权利的民族在强权面前俯首称臣,悄无声息地接受火车、快枪与通商或者只在自我封闭的空隙里独自玩味和凭吊过去的辉煌。于是老舍在沙子龙之外全力塑造了一个性格、气质、思想、行为截然不同于沙子龙的形象,这就是孙老者。孙老者其貌不扬:小干巴个儿,脸上窝窝瘪瘪,眼陷进去很深,嘴上几根细黄胡,肩上扛着条小黄草辫子,有筷子那么细,而绝不象筷子那么直顺。行动不便:他的胳臂不大动;左脚往前迈,右脚随着拉上来,一步步的向前拉扯,身子整着,象是患过瘫痪病。但是他酷爱武艺,喜欢四处寻师访友,并且坚定自信,武德高尚,执著于习武求艺。从作品中看,老舍写孙老者绝不仅仅是用以补充和陪衬沙子龙,作者赋予了他积极进取、豪爽乐观、不退让、不妥协的思想品性,可以说,老舍在这个人物身上寄托了自己的民族理想。

孙老者身形外貌的瘦弱病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1840年代中国国民精神的孱弱,而他瘦小躯体内隐藏的坚韧又使人相信这是一个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象征。用这种对比的手法,老舍艺术地表达了他对当时中国社会的认识和希望。因此,读者可以认为孙老者追求武艺的精神就是传统文化在遭遇威胁时努力自存的精神,这种精神就是一个民族走出阴霾、战胜挫折的动力。然而,对西方文明的入侵、传统文化的困境,孙老者似乎无动于衷。在翻天覆地的社会巨变面前,他为什么坚如磐石,仍然执著于传统武艺的追寻。他并不是目光短浅、精神麻木,仍沉睡于东方大梦中的幽灵,而是一个誓死捍卫传统文化,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在火车、快枪、通商与恐怖的年代里,他的不变是应对外来文明、保护传统文化的最好方式。在他的身上,体现了老舍对传统文明的深厚感情、对社会进行理性思考的同时内心一种善良而美好的愿望。

沙子龙和孙老者看似完全不同的两类人,读者却难以判断作者对他们的肯定与否定,也难以简单地得出谁是民族希望的结论。他们一个因为对时代社会有清醒认识,因而固执地要将充满传统美质的古老文化带进棺材;一个不顾一切地要把传统文化发扬光大却又全然不顾火车、快枪与通商的社会变迁。沙子龙与孙老者之间的差异反映的其实是作者内心的矛盾。理智上他希望改变传统文化中的惰性,希望民族从沉睡中真正觉醒,主动吸收异质文化的精华。情感上他又渴望传承了五千年的古老文化不要就此消失在外来文明的强势进入中。正是这种理智与情感的冲突在小说中形成了多重的纠合关系,产生了难以调和的两难情境,也在客观上造成了小说阅读过程中的多元理解。综上所述,断魂枪采用了多重的两难结构,不论是沙子龙的个人悲剧还是传统武术的衰落折射的都是中国近代史上民族文化的可悲境遇。

显性的魂之追求与隐性的魂之探寻

《断魂枪》借沙子龙的身份与遭遇,还向读者提出了“文化之魂”的问题。《断魂枪》以沙子龙、孙老者、王三胜为代表,围绕断魂枪的传与不传提出了中华民族文化中很重要的一个分支——武术的传承问题。在走镖没有饭吃的年代,镖局不能生存,与镖局有关的这些走镖人以及走镖人的武艺该向何处去?如王三胜所想,让五虎断魂枪成为集市上的杂耍,卖艺工具?抑或如孙老者所想,只是学这套枪法,枪法的用武之地不去考虑?沙子龙以清醒的眼光看到了无论王三胜还是孙老者,都不能给这套枪法找到真正的“战场”,他在别人的不解中固执选择“不传”作为回答。沙子龙的不传是无奈,是冷静,在沙子龙的认知中文化传承不仅是五虎断魂枪的一招一式传承,更是五虎断魂枪所承载的武术战场的选择,如果没有这套枪法的真正用武之地,传承是无根无魂之传承。武术之魂在《断魂枪》中借沙子龙的选择予以彰显。

总之,《断魂枪》的文本世界带来的是显性的魂之追求与隐性的魂之探寻,是有生命的人和无生命的物之价值追寻,是作为个体存在的单个人选择与作为社会性的民族文化之路的追寻。在这个文本世界中,不同人物有不同的命运与追求,那条枪和那套枪法同样有尊严,有追求,以枪法为代表的文化也有自己的“战场”要找寻,他们都需要在社会中找到自身的位置,实现自身价值,他们需要精神寄存处,魂系何处的追寻是文本突出的地方。

艺术手法

一、对比烘托运用的美《断魂枪》在人物的塑造上,巧妙地运用了对比与烘托的艺术手法。

作者写沙子龙,用笔十分节省,很多地方不是直接描写,而是通过王三胜与孙老者间接地烘托和对比来凸显他的性格。王三胜的争强好胜、利己与沙子龙的不计功利、忘我追求,孙老者的积极进取与沙子龙的消极冷漠,都显出了性格上的很大差异,从而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作者写沙子龙不谈武艺和往事,是以徒弟们热衷于武艺与大吹他们往事为烘托的;写孙老者的武艺高强,以先刻画王三胜的功夫为烘托,以王三胜的比武失败为对照。因此,主要人物沙子龙虽然着墨不多,但是却含蓄丰满,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人回味无穷。

二、语言的含蓄洗练《断魂枪》的比喻运用别具一格,似乎在读者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在作品中是这样描写孙老者的一对眼睛的:“眼眶虽深,眼珠黑得像两口小井”,在比武时候“黑眼珠更深更小了,像两个香火头,黑眼珠似乎要把枪尖吸进去”。这里连用了三个比喻,而这三个比喻个个不同,十分传神地表现了孙老者眼睛的深、小、亮。在王三胜卖艺的场面里,老舍只用了一连串的短句,就把现场的气氛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读者面前。“王三胜,大个子,一脸横肉,弩着对大眼珠,看着四周。大家不出声,他脱了小褂,紧了紧深月白色的‘腰里硬’,把肚子杀进去。给手心一口吐沫,抄起大刀来:‘诸位,王三胜先练趟瞧瞧。不白练,练完了,带着的扔几个;没钱,给喊个好,助助威。这儿没生意口。好,上眼!’大刀横了身,眼珠弩出多高,脸上绷紧,胸脯子鼓出,像两块老桦木根子。一跺脚,刀横起,大红缨子在肩前摆动。削砍劈拨,蹲越闪转,手起风生,忽忽直响……”这段描写简练而形象生动,可以说是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给人以身临其境的美妙感觉,令人拍案叫绝!作者仅用一句话就形象地概括出帝国主义的侵略和被压迫民族的坚强反抗及力量对比的悬殊:“炮声压下去马来与印度野林中的虎啸。”写那杆“断魂枪”更是形象贴切,精练至极:“凉,滑,硬而发颤的杆子。”总之,《断魂枪》的语言生动传神,给人一种含蓄洗练之美感。

人物形象刻画

《断魂枪》成功地刻画了三个人物:沙子龙、王三胜、孙老者。他们三个都是深通武艺的拳师,但是性格却不相同,对现实的态度也各不相同。沙子龙性格较为复杂,是一个与现实格格不入的时代落伍者,他对现实的看法是“生命是闹着玩,事事显出如此”,总觉得一切都今不如昔;因此,在倾心的事业已经被文明的狂风吹走之后,他只有退避到自我这块狭小的天地里,自我叹息、自我欣赏。他的性格中还有另一面,就是孤傲中透露着对武艺的执着追求,他把那杆“断魂枪”当做有生命的活物和唯一的朋友。作者在这个人物身上倾注的感情也是矛盾的:既有对他不合潮流、脱离现实的生活态度的否定,也有对他的遭遇的同情和内心世界的理解,甚至还有对他执着、忘我品格的某种程度的赞赏。小说中写道:“这是走镖也没有饭吃,而国术还没被革命党与教育家提倡起来的时候。”这就暗示沙子龙个人的不幸遭遇,其原因在于社会的忽视和不完善。

王三胜争强好胜,性格外露,对现实的态度非常实际。他崇敬沙子龙,其目的是为了自己。一旦沙子龙不能为他脸上增光添色,他马上斩断情义,由崇拜、吹嘘转而贬低、蔑视。这种功利主义、随机应变使他无法懂得习武练艺的真正含义。王三胜的形象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江湖艺人性格上的弱点以及当时社会中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利己动机,从而反衬出沙子龙对“国术”的真正追求和迷恋。这个人物形象也有着一定的美学意义。孙老者与沙子龙的性格截然不同。沙子龙深藏不露,孙老者却豪爽乐观;沙子龙孤傲寂寞,孙老者却喜爱寻师访友。他偌大年纪,武艺十分高强却专程赶来领教断魂枪法,显示了很强的进取心。这从另一个侧面对比出沙子龙的冷漠与消极。

三个人物,三种待人处世的方式,三种对待武艺的态度和追求,分别折射出当时社会变动中人们心态的消极倾向、利己倾向,当然也有积极的倾向,三个人物都给这篇小说增添了美的光彩。篇像断魂枪难过反倒变成了觉悟。觉悟这个词含义非常丰富而且耐人琢磨。沙子龙的不传!不传!是老舍三个人一桩事的文眼所在,甚至是老舍自己所说的我心中想过了许多回的全部落脚处,深藏老舍艺术匠心,自然具有值得探讨的空间。要探索不传!不传!,我们先来考察老舍的叙事艺术和匠心。

艺术结构

作者善于凝聚丰富的生活于短短的文字之中,做到了文约而旨丰。如开头几句就写出了沙子龙的心态及时代的变化:生命是闹着玩,事事显出如此;沙子龙的镖局已经改成客栈。本文三个部分,层次井然,安排得十分巧妙。第一部分从开头到“千真万确,敢起誓”,主要写沙子龙和他的徒弟,通过形象概括的语言,渲染出当时的时代氛围。这一部分有四个层次:第一层总括沙子龙当时的思想和处境,一共才两句话;第二层从“东方的大梦”到“提倡起来的时候”,点出国际、国内的社会背景特征,用来说明“镖局已经改成客栈”的外部原因;第三层具体介绍沙子龙,突出他的“神枪法”的名望和“五虎断魂枪”的绝技;第四层叙述沙子龙徒弟们的卖艺生涯和对师傅的倾心崇拜。第二大部分从“王三胜”到“他们都没有去”,是小说内容的主干和具体细致描写的部分。

它由两个事件组成:一是王三胜在街头卖艺,与孙老者比武失败;二是在沙子龙家里,沙子龙拒绝孙老者提出的比武或传授“断魂枪”的要求。第三部分由全文最后两个自然段构成,写比武事件发生后的沙子龙和他的徒弟们。徒弟们不再崇拜师傅,沙子龙却更加陷入与现实隔绝的小天地里自我欣赏。全文第一、第三部分的略写与第二部分的详写结合,概括叙述与具体刻画结合。第一、第三部分又首尾呼应,写出比武中心事件前后发生的变化。这两部分写的都是沙子龙和他的徒弟,但第一部分先写沙子龙后写徒弟,第三部分却先写徒弟后写沙子龙。小说从沙子龙的话开头,又以沙子龙的话结尾。整篇小说布局合理,结构完整统一,体现了作者的精心构思和艺术功力。

白描手法

《断魂枪》作者力求以极节俭的笔墨把人物写活,于是就采用了白描手法,达到了传神的艺术境界。如孙老者的形象:“小干巴个儿,披着件粗蓝大衫,脸上窝窝瘪瘪,眼陷进去很深,嘴上几根细黄胡,肩上扛着条小黄草辫子,有筷子那么细,而绝对不像筷子那么直顺。”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的形象立在了读者的面前。写孙老者的语言:“‘不,我还不饿!’孙老者很坚决,两个‘不’字把小辫从肩上抡到后边去。”表现出人物干脆利落的性格和为求艺而来的迫切心情。写王三胜的卖艺:“一跺脚,刀横起,大红缨子在肩前摆动。削砍劈拨,蹲越闪转,手起风生,忽忽直响。忽然刀在右手心上旋转,身弯下去,四周鸦雀无声,只有缨铃轻叫。刀顺过来,猛地一个跺泥,身子直挺,比众人高着一头,黑塔似的,收了势。”一连串准确生动的动作描写,尤其是动词的出色运用,将一场武术表演写得活灵活现,美不胜收。

第三人称的叙述与个人情调的互渗

《断魂枪》是第三人称叙述,但是老舍的高明之处在于它既充分地利用了第三人称观察和出入的便利,又充分调动了叙述语调的功能,还在叙述的同时刻画了沙子龙的形象。可以说老舍将第三人称可能的艺术效应发挥到了最大限度。充分地利用了俯视角的便利叙述出时代的氛围和变迁。在小说开篇,叙述者就叙述出沙子龙的镖局已改成客栈。然后用具有历史沧桑感的慨叹语调描绘出时代的变迁:东方的大梦没法子不醒了。炮声压下去马来与印度野林中的虎啸江湖上的智慧与黑话,义气与声名,连沙子龙,他的武艺,事业,都梦似的变成昨夜的叙述者概括这个时代是这是镖局已没有饭吃,而国术还没有被革命党与教育家提倡起来的时候。在叙述中自然地刻画出沙子龙的形象。诚然,叙述者有不少文字叙述了沙子龙形象,沙子龙的形象和经历,在民间的威望,以及眼下沙子龙的处境。艺术直觉告诉读者,沙子龙是小说的主角,但是文本前半部分在实际上却用了较多文字描写了他的徒弟们以及王三胜在土地庙前摆开的练把势的场子以及与孙姓长者的交手等。在这些人对于沙子龙的赞叹、景仰和崇拜的感情中,沙子龙影子似地无时无刻不在读者心中,这个艺术效果是借助于间接描写获得的。

《断魂枪》中对沙子龙的描写,准确地说是通过他人对沙子龙的感情、态度间接或侧面描写。老舍通过描写和叙述各色人等对沙子龙的久已敬仰和崇拜衬托沙子龙身份和威望,为沙子龙不传的选择先期作铺垫,以便形成较大的落差。沙子龙在读者心理中期待值越高,后面沙子龙拒绝演习五虎断魂枪的时候读者心理落差越大,艺术效果越好。叙述中透着苍凉的情调,大势所趋的悲凉时代氛围在情节进展同时顺便得到传达。这种苍凉情调是属于属于沙子龙的,也可看成是属于叙述者的。小说中火车,快枪,通商与恐怖叙述者与沙子龙的感受互相渗透,难以分得清究竟是谁的感慨。无论是谁的感受,皆属悲音。叙述透着苍凉的情调所产生的艺术效应,既衬托人物心理,又赋予故事以意义,并且体现出渗透了情调的语言美。

作品影响

《断魂枪》在老舍毕生写下的短篇小说里,是一篇重要作品。在诸多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中,《断魂枪》是被选入最多的短篇之一。《断魂枪》被收录在苏教版高中语文读本必修二中。

作品评价

《断魂枪》这部短篇小说中,沙子龙最后响彻夜空的“不传”,包含了沙子龙以及他身后的那个深重的历史氛围。沙子龙在《断魂枪》中就是守着一阕残梦,小说当中给沙子龙这个人物形象以一个悲剧的身份,过去的历史已经被埋葬了,在大时代的变化之下,沙子龙孤独地在新的时代里面踽踽独行,而这一切又和中国人近现代的历史更迭有着一种奇特的神似之处。老舍的《断魂枪》实际上并不仅仅表达了一个沙子龙的悲剧,更是透过沙子龙的悲剧去表现出一个时代当中的悲剧人格,或者是更深一层次让人们联想到民族的沉疴宿疾,实际上社会的发展必然要产生各种淘汰。

——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讲师张智明

《断魂枪》是老舍短篇小说之精品。小说不足六千字,只写了三个人物,却艺术地表现了转型时期人们种种不同的心态和追求,在精短的篇幅中,蕴涵了深广的情思。小说构思精致,文笔老练,内涵丰富,尤其对于处在转型时代的今天,更是别具一种启人深思的力量。

——广州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哈迎飞

在《断魂枪》中老舍把主人公沙子龙放在近代中国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中加以塑造,表现了老舍对民族传统文化的原有形态既思其变又难以割舍的复杂心态。

——中央民族大学预科部董颖红

作家简介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剧作家,作家。满族。原名舒庆春,字舍予。自幼读私塾,“五四”新文学运动兴起,开始运用白话文进行创作。1924年赴英国,任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中文讲师,同时进行文学创作。先后有以市民生活为题材的长篇小说《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问世,显露出文学才华。1930年回国后创作了长篇小说《猫城记》、《离婚》、《牛天赐传》,1937年,其长篇小说代表作《骆驼祥子》问世。抗日战争爆发后,老舍先生开始剧本创作,主要作品《残雾》、《国家至上》(与宋之合作)、《虎啸》等。1950年,创作话剧《方珍珠》和《龙须沟》,后者通过北京龙须沟的今昔巨变,讴歌了光明的新中国,演出后引起强烈反响,由于该剧创作的成功,1951年12月北京人民政府授予老舍先生“人民艺术家”称号。1957年剧作《茶馆》问世,次年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出,被评论界认为是话剧民族化的胜利,是完整艺术性的高峰。其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又两度公演此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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