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11 00:20
《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是唐代诗人李白创作的一篇骈文。全文生动地记述了作者和众兄弟在春夜聚会、饮酒赋诗的情景。作者感叹天地广大,光阴易逝,人生短暂,欢乐甚少,而且还以古人“秉烛夜游”加以佐证,抒发了作者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欢快心情,也显示了作者俯仰古今的广阔胸襟。文章写得潇洒自然,音调铿锵,精彩的骈偶句式使文章更加生色。
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1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2;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3。而浮生若梦4,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5,良有以也6。况阳春召我以烟景7,大块假我以文章8。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9。群季俊秀10,皆为惠连11;吾人咏歌12,独惭康乐13。幽赏未已,高谈转清14。开琼筵以坐花15,飞羽觞而醉月16。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17。
天地是万物的客舍,光阴是古往今来时间的过客;死生的差异,就好像梦与醒的不同,纷纭变换,不可究诘,得到的欢乐,又能有多少呢?古人夜间执着蜡烛游玩实在是有道理啊。况且春天用艳丽景色召唤我,大自然把各种美好的形象赐予我。相聚在桃花飘香的花园中,畅叙兄弟间快乐的往事。弟弟们英俊优秀,个个都有谢惠连那样的才情;而我作诗吟咏,却惭愧不如谢灵运。清雅的赏玩兴致正雅,高谈阔论又转向清言雅语。摆开筵席来坐赏名花,快速地传递着酒杯醉倒在月光中。没有好诗,怎能抒发高雅的情怀?倘若有人作诗不成,就要按照当年石崇在金谷园宴客赋诗的先例,谁咏不出诗来,罚酒三杯。
唐玄宗开元十五年(727年),二十七岁的作者“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来到安陆。《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约于开元二十一年(733年)前后作于安陆,作者与堂弟们在春夜宴饮赋诗,并为之作此序文。
全文以议论开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乘烛夜游,良有以也。”吴楚材、吴调侯说这是“点夜”字”,即回答了“何时”,这固然是对的。但更重要的,还在于回答了另一个要素:“为何”。因为“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所以要及时行乐,连夜间都不肯放过。作者在行文上的巧妙之处,就表现在他不去说明自己为什么要“夜”宴,只说明“古人秉烛夜游”的原因,而自己“夜”宴的原因,已和盘托出,无烦词费。
“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作者用一个表示进层关系的连词“况”承接前面,进一步回答了“为何”。“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因而应该“夜”宴;更何况这是春季的“夜”,“阳春”用她的“烟景召唤我”,“大块”把她的“文章”献给我,岂容辜负。因而更应该“夜”宴。这两句确实佳妙:第一,作者只用几个字就体现了春景的特色。春天的阳光,暖烘烘,红艳艳,惹人喜爱。“春”前着一“阳”字,就把春天形象化,使读者身上感到一阵温暖,眼前呈现一片红艳。春天地气上升,花、柳、山、水,以及其他所有自然景物,都披绡戴縠,分外迷人。那当然不是绡縠,而是弥漫于空气之中的袅袅轻烟。“景”前着一“烟”字,就展现了这独特的画面。此后,“阳春烟景”,就和作者在《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一诗中所创造的“烟花三月”一样,立刻唤起对春天美景的无限联想。至于把天地间的森罗万象叫做“文章”,也能给读者以文采斐然、赏心悦目的感受。第二,这两个句子还把审美客体拟人化。那“阳春”是有情的,她用美丽的“烟景”召唤我;那“大块”也是有情的,她把绚烂的“文章”献给我。既然如此,作为审美主体的”我”自然主客拥抱,融合无间了。
“会桃李之芳园”以下是全文的主体,兼包六个要素,而着重写“如何”。“会桃李之芳园”,不是为了饯行,而是为了“叙天伦之乐事”。这一句,既与“为欢几何”里的“欢”字相照应,又赋予它以特定的具体内容。这是“叙天伦之乐事”的“欢”。作者与从弟们分别已久,作为封建社会里的“浮生”,难得享天伦之乐。如今,不但相会了,而且相会于流芳溢彩的桃李园中,阳春既召我以烟景,大块又假我以文章,此时此地,“叙天伦之乐事”,真是百倍的欢乐。南朝诗人谢灵运的族弟谢惠连工诗文,擅书画,作者便说“群季诸弟俊秀,皆为惠连”。以谢惠连比他的几位从弟,不用说就以谢灵运自比了。“吾人咏歌,独惭康乐”,不过是自谦罢了。人物如此俊秀,谈吐自然不凡。接下去的“幽赏未已,高谈转清”,虽似双线并行,实则前宾后主。贯”的对象,就是前面所写的“阳春烟景”“大块文章”和“桃李芳园”;“谈”的内容,主要是“天伦乐事”,但也可以包括“赏”的对象。“赏”的对象那么优美,所以“赏”是“幽赏”;“谈”的内容那么欢乐,所以“谈”是“高谈”。在这里,美景烘托乐事,幽贯助长高谈,从而把欢乐的激情推向高潮。
“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两句,集中写“春夜宴桃李园”,这是那欢乐的浪潮激起的洪峰。“月”乃“春夜”之月,“花”乃“桃李”之花。兄弟相会,花月交辉,幽赏高谈,其乐无穷,于是继之以开筵饮宴。“飞羽觞”一句,李白从“羽”字着想,生动地用了个“飞”字,就把兄弟们痛饮狂欢的场景表现得淋漓尽致。痛饮固然可以表现狂欢,但光痛饮,就不够“雅”。他们都是诗人,痛饮不足以尽兴,就要作诗。于是以“不有佳作,何伸雅怀”等句结束了全篇。
文章展示了春夜欢叙的情景,其中交织着热爱生活的豪情逸兴,与“浮生若梦”、及时行乐的感喟,这种感情矛盾的激荡,正是作者文章开阖排宕的底因。全文仅一百十九字,由感喟人生之短促,急转入盛会之良辰美景,更发为醉月咏诗之逸兴,起结飘忽,波澜起伏,传达出深长的情韵。句式短长自由,骈中行散,显示了唐代骈文向散文过渡的迹象。
王志坚《四六法海》:太白文萧散流丽,乃诗之余。然有一种腔调,易启人厌,如阳春、大块等语,殆令人闻之欲吐矣。
林云铭《古文析义》卷十:大意谓人生短景,行乐犹恐不及,况值佳辰,岂容错过。寄情诗酒,所以为行乐之具也。青莲全集,强半是此段襟怀。此副笔墨,若出他手,则锦心绣口,不可多得矣。
余诚《重订古文释义新编》卷七:通篇着意在一“夜”字。开首从天地光阴迅速及人生至短说起。见及时行乐者,不妨夜游,发论极其高旷,却已紧照题中夜宴意,是无时不可夜宴矣。下紧以“况”字转出春来,而春有烟景之召,大块之假,夜宴更何容已耶。于是叙地叙人叙宴之乐,而以诗酒作结。妙无一字不细贴,无一字不新隽,自是锦心绣口之文。
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七:发端数语,已见潇洒风尘之外。而转落层次,语无泛设;幽怀逸趣,辞短韵长。读之增人许多情思。
过珙《详订古文评注全集》卷六:只起首二句便是天仙化人语,胸中有此旷达,何日不堪?宴春夜桃李,特其寄焉耳。
李扶九《古文笔法百篇》卷十四:一句一转,一转一意,尺幅中具有排山倒海之势。短文之妙,无逾此篇。
王符曾《古文小品咀华》卷三:未脱六朝骈俪习气,然与堆砌者殊异。
中国古典文学专家霍松林《古文鉴赏辞典》:确是别开生面,“自是锦心绣口之文”。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浪漫主义诗人,有“诗仙”之称。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天水),生长于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少时即豪放不羁,习剑学道,喜游名山大川。天宝初年,任翰林学士,不久被谗去职。安史之乱时,为永王李璘幕僚,乱平后因此获罪,放逐夜郎(今贵州桐梓一带),途中赦回晚年流寓东南。诗才横溢,感情强烈,挥洒自如,形成飘逸、奔放、雄奇的风格,与杜甫并称“李杜”。有《李太白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