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1-30 14:49
《春晚书山家屋壁二首》是唐末五代诗僧贯休的组诗作品。这两首诗表现农村的环境的宁静和生活的美好。第一首头两句写农家饭香扑鼻及抢墒春耕的情景,后两句写春雨晴后的景色和喜雨之情。第二首前四句通过农家宁静生活的描写,寄托了诗人自己的理想和情趣;后四句从生活在这一环境中人物内心的恬静,进一步展示出山家的可爱。全诗风格健美明快,语言朴素清新。
春晚书山家屋壁二首⑴
其一
柴门寂寂黍饭馨⑵,山家烟火春雨晴。
庭花蒙蒙水泠泠⑶,小儿啼索树上莺。
其二
水香塘黑蒲森森,鸳鸯鸂鶒如家禽⑷。
前村后垄桑柘深⑸,东邻西舍无相侵。
蚕娘洗茧前溪渌⑹,牧童吹笛和衣浴。
山翁留我宿又宿,笑指西坡瓜豆熟。
⑴书:写,书写。
⑵黍饭:黄米饭,唐人常以之待客。馨:香。
⑶蒙蒙:形容雨点细小。泠泠:形容流水清脆的声音。
⑷鸂鶒(xī chì):水鸟名,俗称紫鸳鸯。其形大于鸳鸯,而多紫色,好并游。唐温庭筠《开成五年秋以抱疾郊野一百韵》:“溟渚藏鸂鶒,幽屏卧鹧鸪。”
⑸桑柘(zhè):桑木与柘木。深:茂盛。
⑹蚕娘:农家养蚕女。渌(lù):水清而深的样子。
其一
柴门一片寂静屋里米饭香喷喷,农家炊烟袅袅春雨过后天放晴。
院内鲜花迷蒙山间流水清泠泠,小儿又哭又闹索要树上的黄莺。
其二
池塘黑水飘香蒲草长得密森森,鸳鸯鸂鶒在水中嬉戏好像家禽。
村前村后田间地头桑柘多茂盛,东邻西舍界限分明彼此不相侵。
养蚕女在前面清澈的溪中洗茧,牧童吹着短笛穿衣在水中洗浴。
山翁好客热情挽留我一住再住,笑着指点西坡说瓜豆就要成熟。
贯休是晚唐诗僧,《春晚书山家屋壁二首》这组诗是他在农村为客时的题壁之作,创作时间是晚春时节,具体年份不详。
第一首头两句写柴门内外静悄悄的,缕缕炊烟,冉冉上升;一阵阵黄米饭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场春雨过后,不违农时的农夫自然要抢墒春耕,所以“柴门”也就显得“寂寂”了。由此亦可见,“春雨”下得及时,天晴得及时,农夫抢墒也及时,不言喜雨,而喜雨之情自见。后两句写庭院中,水气迷蒙,宛若给庭花披上了轻纱,看不分明;山野间,“泠泠”的流水,是那么清脆悦耳;躲进巢避雨的鸟儿,又飞上枝头,吱吱喳喳,快活地唱起歌来;一个小孩走出柴门啼哭着要捕捉鸟儿玩耍。这一切正都是写春雨晴后的景色和喜雨之情。且不说蒙蒙的景色与泠泠的水声,单说树上莺。树上莺尚且如此欢腾聒噪,逗得小儿啼索不休,更可想见大田里农夫抢耕的情景了。
晚春是山家大忙的季节,然而诗人却只字不言农忙而着墨于写宁静,由宁静中见农忙。晚春又是多雨的季节,春雨过后喜悦的心情是农民普遍的心情,诗人妙在不写人,不写情,单写景,由景及人,由景及情。这样写,既紧扣了晚春的特色,又称得上短而精。方东树谓“小诗精深,短章酝藉”,方是好诗。这诗在艺术上的一个特色,就是它写得短而精,浅而深,景中有情,景外有人,于“澹中藏美丽”(薛雪《一瓢诗话》),于静处露生机。
贯休的诗在语言上善用叠字,如“一瓶一钵垂垂老,万水千山得得来”(《陈情献蜀皇帝》),人因之称他为“得得来和尚”。又如,“茫茫复茫茫,茎茎是愁筋”(《茫茫曲》),“马蹄蹋蹋,木落萧萧”(《轻薄篇》),等等。这诗也具有这一艺术特色。在四句诗中,叠字凡三见:“寂寂”,写出春雨晴后山家春耕大忙,家家无闲人的特点;“蒙蒙”,壮雨后庭花宛若披上轻纱、看不分明的情态;“泠泠”,描摹春水流动的声韵。这些叠字的运用,不仅在造境、绘形、模声、传情上各尽其宜,而且声韵悠扬,具有民歌的音乐美。在晚唐绮丽纤弱的诗风中,这诗给人以清新健美之感。
第二首从“山家”一家一户的小环境扩大到周围的大环境。前三句写自然景色。“前村后垄”犹言“到处”。这三句中虽无一字赞美之词,然而田园的秀色,丰产的景象,静穆的生活气息已是触目可见,具体可辨,值得留恋。且不说桑柘的经济价值,单说蒲,蒲嫩时可食,成熟后可织席制草具,大有利于人。再说鸳鸯鸂鶒尚且宁静地生活着,何况乎人。这就又为第四句“东邻西舍无相侵”作了铺垫与烘托。而且植物的蓬勃生长,总离不开人的辛勤培植。诗句不言村民勤劳智慧,而颂扬之意俱在言外。在景色秀丽、物产丰盛、生活宁静、村民勤劳的环境里,“东邻西舍”自然相安无事,过着“无相侵”的睦邻生活。没有强凌弱、众暴寡、尔虞我诈、互相争夺等社会现象。很明显,通过农家宁静生活的描写,诗人作为佛门人士,也不免寄托了诗人自己的理想和情趣,这自不待言。
诗的后四句,一口气写了包括作者在内的四个人物,在同类唐诗中,这还是不多见的。这四句从生活在这一环境中人物内心的恬静,进一步展示出山家的可爱。寥寥几笔,把茧白、水碧、瓜香、豆熟以及笛声悦耳的客观景致,写得逼真如画;蚕娘、牧童、山翁的形象,勾勒得栩栩如生,宛然在目,呼之欲出。令人不难想见,蚕娘喜获丰收,其内心之甜美;牧童和衣而浴,其性格之顽皮:“山翁留我宿又宿”,其情谊之深厚。加上“笑指”等词语的渲染,更把山翁的动作、情态、声音、笑貌及其淳朴善良、殷勤好客的性格进一步显现出来;而诗人“我”,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待言,其流连忘返的心情可想而知。更妙的是,诗在末尾用一“熟”字状“西坡瓜豆”,绘出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回应上文满塘黑压压的蒲与到处都是的桑柘,真叫人见了喜煞。全诗至此戛然而止,却留下耐人回味的余地。
比起晚唐那些典雅、雕饰、绮丽、纤弱的诗来,贯休以其作品明快、清新、朴素、康健之美,独树一帜。明代杨慎在《升庵诗话》中指出“贯休诗中多新句,超出晚唐”,真可谓独具只眼。
吉林大学文学院教授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这两首诗以清丽的笔墨描绘出优美的田园风俗画。晚唐社会动荡不安,这样一个景色秀丽、生活宁静、物产丰富的地方,不啻是一处世外桃源。当然,也寄托了诗人作为一个佛门弟子的理想。全诗语言清新、明快,一改晚唐绮丽、纤弱的诗风,令人耳目一新。诗的用韵,或邻韵相押,一韵到底;或先平后仄,因意转换,与时人迥异其趣。
贯休(852—913),唐末诗僧、画家。俗姓姜,字德隐,婺州兰溪(今属浙江)人。天复年间入蜀,蜀主王建赐号“禅月大师”。工诗,其诗内容较广泛,部分诗章颇能反映当时社会现实。有《禅月集》。《全唐诗》编存其诗十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