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05 08:32
《春残》是唐末五代诗人翁宏创作的一首五言律诗。这首诗虽思想内容非上乘,却因“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绝妙佳句而流传千古。全诗细腻描绘了闺中少妇春末怀人的忧思与孤寂,诗人不仅直接刻画少妇的纷乱心理,更通过精心描绘的暮春景象,如草长燕飞、落花微雨等,间接烘托其内心世界,使情景交融,哀怨之情更显深婉含蓄。此诗对人物心理体察细腻,对景物描绘传神逼真,具有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
春残
又是春残也,如何出翠帏⑴?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寓目魂将断⑵,经年梦亦非⑶。
那堪向愁夕⑷,萧飒暮蝉辉⑸。
⑴翠帏:青色的帘幕。
⑵寓目:过目,亲眼看一看。
⑶经年:经过一年。
⑷哪堪:哪能。向愁夕:面对满目忧愁的傍晚景色。向,对。
⑸萧飒:不热闹,意即寂寞冷落。
春天又一次接近尾声了,我怎能忍心走出这翠绿的帷幔之外,去面对那即将逝去的春光呢?
只见满地落花,我独自一人站立其间,心中满是惆怅;细雨蒙蒙中,燕子成双成对地飞翔。
眼前的景象让我魂魄欲断,思绪万千,回想起过去的一年,即便是梦境也不再是那般美好。
如何能承受这黄昏时分,满心的忧愁与凄凉,还有那暮色中寒蝉凄切的鸣叫更添萧瑟黯淡。
翁宏生活于五代,北宋建国之初还在世。他所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到处烽烟,遍地腥风血雨,分裂混战的时代。在这种社会环境下,知识分子大多感到前途茫茫,他们无心于仕进是十分自然的事。正因为这样,在唐末五代的诗人中,隐逸之士占了很大的比重,这正是形势逼迫使之然。翁宏在这个混乱不堪,征战颊仍的社会里,隐居于昭、贺之间,赋诗以自适,这乃是时代造成的。从翁宏所存的极有限的作品里,可以看到,他的诗更多的是表现他恬淡性格和闲适的思想感情。这首诗就是其中的代表作。
翁宏这首五律,可归入闺怨诗之列,其思想内容算不上如何高妙,但因有绝妙佳句,故流传于世。
全诗写的是闺中少妇春末怀人的忧思情状。起句着一“又”字,直接突出相离之久、相忆之深,于感时伤逝中强化了少妇的哀怨之情,是笼盖全篇的一个有力的副词。昨天盼今天,今天又盼明天,不知道已经撰过了多少日、多少次,正是因为想念日久,哀怨久积,所以,暮春之景不仅激不起少妇的愉悦之情,反倒令她陷入更加不可自拔的孤苦落寞之中。物候变化、时间推移,对一般人可能无所沉思,亦无甚哀怨。但对一个心事重重,终日孤苦,除离人外无以为念的少妇,那就是十分敏感的了。何况正是去年此时,与离人分别,日复一日地经受别离的苦痛,每时每刻企盼着离人的归还。但是,“又有春残也”,依旧孤身独处,身心慵懒,心思恍惚,不知怎么一来,她又从绿色的帷帐里出来,站在楼头跳望。“如何出翠帷”,这糊里糊涂的一动,随即内心的一问,写尽了少妇的相思之苦。
如果说首联着意展现少妇的纷乱心理,是对她那微妙幽深心态所作的直接状写,那么,接下来的六句,笔锋一转,着力渲染闺阁之外的暮春景象,从中曲折地展示少妇忧思难解的内心世界。少妇本不愿“出翠帏”,也不敢“出翠帏”,但极端苦闷、极端烦躁的她还是茫然若失地出来了。人往往就是这样的矛盾,行不知所止,神不知所驰。而既已迈出翠帏,少妇必定是满心企盼这一次幸许可以望见离人。但失望依旧,只有眼前的草长燕飞一如去年暮春。又一次失望,只能愈加加重她的忧思苦寂。“寓目”时,“魂将断”;入梦时,亦无望。难怪凄苦无告的她不堪“向愁夕”。因为那不知趣的声声嘶鸣的“暮蝉”,又会加重她的万般情愁。这几联,反复抒写少妇忧思难解的情态,刻意渲染少妇哀怨凄楚的微妙心理将少妇刻心铭骨的浓烈情思,烘托得淋漓尽致。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二句,历来以情景交融而为人激赏。可以说,翁宏此诗传世,得力于这两句精彩之笔。暮春光景,对一般人而言,也很容易勾起韶光易逝、青春难再的无限感慨,何况,是这样一个空守闺阁,终日希望又终日无望的少妇。在她眼里,她那欢愉不再的凄苦命运,与经雨凋零的落花是何其相似。但曾经美艳的花儿,年复一年之后,仍会灿然绽开,而这个少妇却只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孤寂,其悲苦情状竟是连满地落花都不如。诗人就是在片片落红与漫漫寂寥的比况映衬中,将思妇的哀怨、凄苦,展示得深婉含蓄。何况,这般时节,又有微雨濛濛,如烟似雾,将所有景致笼盖得亦幻亦真,恍如梦中。而偏偏就在此时,双飞的燕子从眼前一滑而过,穿行于微风细雨中,怡然自得,不解风情这样的景致,愈加令思妇陷入愁苦境地。无情之物,尚且比翼双飞,而有情之人,反倒得黯然独立。诗人以燕之双飞与人之独立相比况,将思妇的凄苦之情又推进一层。花,雨,人,燕,本是纯粹的景语,孤立而言,不啻一幅暮春美景图。但诗人已将情融入景中,通过两次比况,一次是映衬,一次是反对,就使得景语变成了情语,画图之中,全都浸润着思妇的哀怨。这一联不直写凄凉之景、愁苦之情,却用美丽的词藻,宛转的风调来表现深沉的哀怨,艺术风格可谓独特。这两句又写得工丽自然,略无雕琢之痕,应当说,这也是这两句诗成为佳句的一个重要原因。北宋词人晏几道就在他有名的《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中,创造性地借用了翁宏这两句诗。巧的是,晏几道那首词,其精华所在依然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谭献赞赏晏几道那两句是“千古不能有二”。其实,追溯本源,该是在翁宏这里的。
这首诗最突出之处在于情景的结合,以景衬情,融情入景;其次诗人对人物心理的体察是极为细致入微的,而表现也是深婉细腻的;再者是对景物的描绘相当传神逼真,这些都是这首诗富有感染力的主要原因。
明代胡应麟《诗薮》:《宫词》“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最佳。
翁宏,唐末五代诗人。字大举,桂岭(今广西贺县东北)人。隐居不仕,与处士廖融、王元等为诗友。工诗,有诗一卷,已佚。《全唐诗》存其诗三首,断句三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