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19 08:58
《小雅·杕杜》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一首妻子思念长年在外服役的丈夫的诗歌。全诗分四章,每章七句,诗中主人公爱意专一恒久,体现古代妇女高尚的人格和纯洁的情爱,同时也反映出长期的戍役给下民带来的痛苦。此诗主要采用赋和兴的手法表现主人公真挚深切的感情。
小雅·杕杜⑴
有杕之杜⑵,有睆其实⑶。王事靡盬⑷,继嗣我日⑸。日月阳止⑹,女心伤止,征夫遑止⑺。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⑻。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陟彼北山⑼,言采其杞⑽。王事靡盬,忧我父母⑾。檀车幝幝⑿,四牡痯痯⒀,征夫不远!
匪载匪来⒁,忧心孔疚⒂。期逝不至⒃,而多为恤⒄。卜筮偕止⒅,会言近止⒆,征夫迩止⒇。
⑴小雅:《诗经》中“雅”部分,分为大雅、小雅,合称“二雅”。雅,雅乐,即正调,指当时西周都城镐京地区的诗歌乐调。小雅部分今存七十四篇。杕(dì):树木孤独貌。杜:一种果木,又名赤棠梨。
⑵有:句首语助词,无义。
⑶睆(huǎn):果实圆浑貌。实:果实。
⑷靡:没有。盬(gǔ):停止。
⑸嗣:延长、延续。
⑹阳:农历十月,十月又名阳月。止:句尾语气词。
⑺遑(huáng):闲暇。一说忙。
⑻萋萋:草木茂盛貌。
⑼陟(zhì):登山。
⑽言:语助词,无义。杞:即枸杞,落叶灌木,果实小而红,可食,可入药。
⑾忧:此为使动用法,使父母忧。一说忧父母无人供养。
⑿檀车:役车,一般是用檀木做的,一说是车轮用檀木做的。幝(chǎn)幝:破败貌。
⒀牡:公马。痯(guǎn)痯:疲劳貌。
⒁匪:非。载:车子载运。
⒂孔:很,大。疚(jiù):病痛。
⒃期:预先约定时间。逝:过去。
⒄恤(xù):忧虑。
⒅卜:以龟甲占吉凶。筮(shì):以蓍草算卦。偕:合。
⒆会言:合言,都说。一说“会”为聚合(离人相聚),“言”为语助词,无义。
⒇迩(ěr):近。
一株棠梨生路旁,果实累累挂枝上。国家战事无休止,服役日子又延长。光阴已临十月底,女子心里多悲伤,征人有空应还乡。
一株棠梨生路旁,叶子繁茂茁壮长。国家战事无休止,我的心里多哀伤。野草树木又葱绿,女子心里多忧伤,望那征人早还乡。
登上北山高山坡,采摘枸杞红红果。国家战事无休止,担心父母心伤悲。檀木役车已破败,拉车四马也疲惫,征人也应快回归。
未见征战人归来,忧心忡忡苦苦想。归期已过不见回,为此使我更心伤。既用龟筮又占卜,都说归期不太长,征人不久即回乡。
《小雅·杕杜》是写一位妇女思念长久在外服役的丈夫的诗。《毛诗序》云:“《杕杜》,劳还役也。”汉桓宽《盐铁论·徭役》篇云:“古者无过年之徭,无逾时之役。今近者数千里,远者过万里,历二期。长子不还,父母愁忧,妻子咏叹。愤懑之恨发动于心,慕思之积,痛于骨髓。此《杕杜》《采薇》之所为作也。”这说明了周代征役频繁,丈夫服役在外,不仅空间上远隔万里,时间上也似乎永无尽头,因此闺中妇女思念之情日炽,因有此类作品。
第一章“有杕之杜,有睆其实”两句即以“兴”起首,是《诗经》中常用的手法之一。这以“兴”起的两句与后边的内容有着某种情绪的关联:孤立的赤棠,象征着夫妻分处,彼此孤零;但孤立的赤棠尚能结出圆滚滚的果实,而分离的夫妻却不能尽其天性,故不能不睹物而兴感!接着“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四句则赋叙其事:“由于王家之事没有止息,丈夫不能回家。我的孤独时日还要延续下去。现在已是十月,一年又将过去,作为妻子的我,怎不因之而忧伤!”这四句是直叙心意,后一句“征夫遑止”则来一曲折,想像男方,现在应该是有空闲了,可以腾出身来回家了。前三句是分离的忧伤,后一句是空想会聚的希望。前后相衬,反映其盼望团聚之殷切。“遑”有解为“忙”的,那么意义正好相反,征夫正在忙着,那么还不可能回家,则体现出主人公某种程度的失望与懊丧。怀念亲夫感情深沉则是相同的。
第二章与第一章结构相似,意义相近。前二句也是以“兴”起。第二句的“其叶萋萋”,第五句的“卉木萋止”,如果以为时间与前章靠近,则可理解为杜叶尚未黄落,草色青青尚在,颇有“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唐无名氏《金缕衣》)的珍惜年华之意。可是现在,王事没有结束,丈夫难以归来,眼看光阴虚度,青春浪掷,怎不悲伤!如果以为时间与前章离得稍远。则可理解为一年已经过去,四季周始,春天又已来到,杜叶又现萋萋,草木又呈葱翠,她自不免睹物兴情,忧思不绝。这与“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小雅·采薇》)之以乐景写哀,同一手法。愁人眼中,哀景能兴哀,乐景也能兴哀!所以末句“征夫归止”,并非一般的盼望,而是站在望夫石上问天的哀号:“征夫啊,归来罢!”
第三章起改用赋体。开头两句写登北山、采枸杞。郑笺云:“杞非常菜也,而升北山而采之,托有事以望君子。”孔颖达疏云:“杞木本非食菜而升北山以采之者,是托有事以望汝也。”故此两句并非游离中心之句,而是深含怀亲望夫之情。五、六、七三句,全为揣想之辞。“檀车”是檀木制作的役车,或者说是以檀木为轮的车。《魏风·伐檀》篇“坎坎伐檀”“坎坎伐辐”“坎坎伐轮”诸句可以印证。戍役时间那么久,想像所乘役车早已破旧,拉车的四马也已疲困,再也不能继续役作了。如以此为前提,则自然得出结论:征夫回家的日子不远了。有人认为“幝幝”与“啴啴”同义,是车声。这似乎听到了征夫归途中的车轮滚动的轧轧声,疲惫四马艰难奔跑的特特声,它同样反映出女方忧思劳瘁的情貌,不过想像中彼此的距离要比前说更近了。
第四章仍用赋体。第一句两个“匪”字,是为了音节的需要,实际作用一个就行,即“匪载来”(车子没有载着你回来)。这是前章“檀车”三句的转折,前章以为“还远”,而实际则朝盼暮望就是不见载着你的车子到来。这四字与后来唐宋词中的“过尽千帆皆不是”(温庭筠《望江南·梳洗罢》)、“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柳永《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同一意境。第二句则是前三章伤、悲、忧的心情的发展,伤得悲得忧得成了大病!第三句“期逝不至”是承应第一句“匪载匪来”,第四句“而多为恤”是承应第二句“忧心孔疚”。这四句集中写忧郁、失望。而五、六、七三句又是一次转折,在失望中又获得一丝亮意:求卜问筮,卜筮结论一致,都说“近了”。这给失望枯干的心灵注入一丝滋润,“征夫迩止”,这是获得片时的安慰,寄希望于明天。
对此诗主诉者是谁,说法颇不一致。《毛诗序》说:“杕杜,劳还役也。”这是说全诗是戍役者的口吻,是男思女。不论是女思男还是男思女,在诠释时都会遇到一些麻烦。如说女思男,则一、二、三章的“我”就没有男思女的解释来得直接。如说男思女,则“女心伤止”“女心悲止”的“女”又较别扭;而三、四两章以男方口吻去解释,更难圆其说。变通的办法是将写男的方面“继我时日”“征夫遑止”等句作为女方的猜想,或者将写女的方面“女心伤止”“女心悲止”等句以及三、四两章当作男方的猜想去理解以求前后统一。但两者相较,似还以女思男较为通畅,而第三、四两章传统上亦从女思男角度去理解。
宋代朱熹《诗集传》:“赋也。此劳还役之诗。故追述其未还之时。室家感於时物之变,而思之曰:特生之杜,有睆其实,则秋冬之交矣。而征夫以王事出,乃以日继日,而无休息之期。至于十月,可以归而犹不至。故女心悲伤,而曰征夫亦可以暇矣。曷为而不归哉。或曰:兴也。”“郑氏曰:遣将帅及戍役,同歌同时,欲其同心也。反而劳之,异歌异日,殊尊卑也。《记》曰:赐君子小人不同日,此其义也。王氏曰:出而用兵,则均服同食,一众心也。入而振旅,则殊尊卑,辨贵贱,定众志也。范氏曰:出车劳率,故美其功,杕杜劳众,故极其情,先王以己之心为人之心,故能曲尽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於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