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4-10 22:26
柳庄,左宗棠故居,位于湖南省湘阴县樟树镇巡山村柳家冲,南距湘阴县城20公里。1843年,左宗棠用教书所得积蓄约九百两白银在柳家冲置田70亩,并亲自设计建造了一座占地4.29亩、有48间房屋的砖木住宅,为砖木结构住宅。砖墙燕瓦,坐西朝东,传统民居格局。屋后是绿色的山冈,门前一汪清澈的池塘。因挚爱柳树不折性格,起名“柳庄”。从建成入住到1857年迁居长沙,左宗棠在柳庄居住14年,期间,他除研习农事、钻研农桑外,还广泛研究天文、军事、历史、时事,“读破万卷”、“心忧天下”,通晓治道,通观国事,为其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奠定了深厚基础。
名为柳庄,早已不见左公当年栽植的柳树。院内的两株柳树,也只是后人栽种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左公柳”。
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左宗棠认识了两江总督、当时经世致用的代表人物陶澍,并结成忘年交。后来,左宗棠应陶澍的邀请,去安化陶澍家执教家塾,前后八年。这期间,左宗棠一边教书,一边充分利用业余时间,读遍了陶澍家的大量藏书,极大地丰富了自己的学养;夫人也善于理家,左宗棠历年教书的报酬,积累了大约900两银子。32岁那一年,他在老家湘阴县樟树镇巡山村购置了70亩田产,并建造住宅入住,因挚爱柳树不折性格,故取名“柳庄”。
柳庄是左宗棠本人亲自设计监建的。房子分前后两进,中间隔着一个晒谷场。后进五间正房是全家人的卧室和起居间。前进北厢为谷仓、存放犁耙农具的杂屋。院门两侧有檐廊,檐廊墙上挂着蓑衣、斗笠,仿佛主人刚刚用过。南边为前厅、厢房。另有一间孔子堂,也叫弟子学堂,左宗棠曾在这里讲学。庭院南侧是一个魁顶阁楼,命名为“朴存阁”,取“返朴归真”之意,这是主人读书藏书的地方。在庭院里流连,中国传统的“耕读传家”的生活理念,透过柳庄的房屋布局便可一目了然。
左宗棠精心经营着他的庄园。湘江之滨,洞庭湖畔,土地肥沃,雨量充沛,他除着力搞好传统农业的水稻种植外,还植果树,栽桑竹,种茶叶。房前屋后,池塘路边,栽植了许多柳树。春天柳绿花红,夏天稻菽疯长,好一处江南农家乐园!他仍然执教家塾,但他彻底忘却了功名,自称“湘上农人”,他在自家的院门上贴门联:“参差杨柳,丰阜农庄。”那灵动俊逸的笔锋,可以想见主人怡然自得的好心情。
1850年,道光皇帝驾崩,咸丰皇帝继位。新皇帝想搞一点新气象,诏令全国各府、州、县,由官绅保举“孝廉方正之士”,经总督巡抚核实,可赐六品官阶。本来,通过科举考试选拔官员,是那时的一项基本制度。咸丰皇帝的举措,无疑是一项大胆的改革。左宗棠的学问在湖南很有名气,为人也称得上是“孝廉方正之士”。地方一些有声望的人士,于是联合推荐左宗棠。
那会儿,湖南巡抚张亮基急需人手,曾经两次派人来柳庄敦请,左宗棠才答应出山试试。这是咸丰二年(1852年)的事,这时他40岁。
从柳庄来到长沙的巡抚衙门上班,只得雇请一位工人照管他的庄园。他心中盘算,等忙过这一阵子就回去,继续以古农法耕田于柳庄。没料到的是,一旦公务在身,就身不由己了。九年时间里,他由一介“布衣”升任兵部郎中而至封疆大吏。咸丰十一年(1861年),左宗棠升任浙江巡抚。不久,他又总督闽浙,首办船政,创建近代海军。同治六年(1867年),55岁的左宗棠被朝廷任命为钦差大臣,督办陕甘军务。由于军务政务繁忙,左宗棠将家属子女都留在家乡湖南。而他对柳庄的怀念,也只有在“举头望明月”的时候了。
柳庄后来由几位佃户和他们的后人居住。10多年前,由湘阴县政府出资收回重修复原,已经对外开放。因为这里离小镇较远,参观者通常在中午12点以前就离开了。但是我每次到柳庄,一定要去看看“朴存阁”左宗棠的书房。那道旧式木板楼梯又窄又陡,上去了,我都尽量多待一会儿。那里保存有左宗棠的许多家书。虽然讲的多是家务事,比如,训示子女用心读书,莫学纨绔”,“族中苦人太多,贫老无告者,要给予接济;同治八年(1869年)湖南闹水灾,左宗棠将一万两“养廉银”捐出赈灾,他要求捐款不留名,同时写信告诫家人不要吹嘘:“乡间有道及此事者,谨谢之。切勿如世俗求叙。至要至要。”人生哲理,家国情怀,跃然于字里行间。当他渐次进入老境,身体多病,尤其是夫人去世、长子英年早逝的时候,便想回乡休养。光绪二年(1876年)五月六日写给次子左孝宽的信说,“吾年已衰暮,久怀归志”。就因“西事”使他抽不开身,待“西事稍定,当即归矣”。
柳庄的墙上挂有左宗棠的墨迹:“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这是他少年时代立下的志向,一生都在践行。就在给儿子孝宽写信的时候,他正指挥西北地区的兵力6万多人,向新疆进军。沙俄入侵伊犁,柯古柏在南疆作乱,“西陲危急”!作为中国军事统帅,大敌当前,他不可能“英雄气短”。只不过置身在黄沙漫漫、铁马冰河的塞外边关,他的“柳庄情结”也仍然萦绕在心头。出发时,他要求部队在行军的空隙,在戈壁滩上栽植杨柳,一如柳庄房前屋后的杨柳!而在行军的路上,他的座驾后面,跟着一辆装着棺材的骡马车。他的部属觉得这不吉利,他却固执己见。这具漆得锃亮的棺材,此时就成了一篇正气凛然的军事宣言。经过两年零一个月的英勇奋战,终于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在柳庄的展厅里,有一部《左宗棠年谱》,记载:光绪七年(1881年)12月初,归里谒墓。可惜没有更多的细节。其实这也不要紧,当时的生活场景由参观者自己去揣摩补充,可能会更真实更感人。一别柳庄几十年,他一定是归心似箭。在景物渐渐熟悉、路上行人的口音越来越相近的时候,他肯定也会掉入一个游子归乡的感情泥淖: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当他回到魂牵梦绕的柳庄,柳庄庭院依然,却不见妻子倚门,稚子雀跃,爱女呼叫。就在他服务西陲的这些年,他的夫人、长子和两个女儿,都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酷似父亲的家兄,也长眠在老家后山的树林里。柳庄的一草一木,都会使他见景生情,见物伤心。
光绪十年(1884年),他目疾加剧,左眼几近失明,便请求回故里颐养天年,并向朝廷推荐了接替的人选。据柳庄守门人说,当时已经修葺了房屋,柳庄上上下下都在为左宗棠回乡做准备。这时,中法战争爆发。法国远东舰队攻打福建、台湾、浙江,控制台湾海峡。朝廷再一次任命他为钦差大臣督办福建军务,主持对法作战事宜。外国侵略者的侵略行径,震撼着垂暮之年的左宗棠,也激活了他的生命潜能,他回柳庄的计划又一次被延搁。他临危受命,安排防务,调兵援台,冒雨巡视连江长门炮台,又去厦门金牌炮台督促,组织指挥反击,顿时人心大定。然而,天不假年,光绪十一年(1885年)农历七月二十七,为抗御外侮、效命疆场贡献了毕生精力的左宗棠,在福州的驿所去世,享年73岁。
如今的柳庄,除了新栽的两棵柳树之外,大门正前方的田边坡地里,还有一株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枫树,据说是左宗棠亲手所栽,如今已有四人合围粗了。想起左宗棠两次率部西征,沿途植柳,“连绵不断,枝拂云霄”的浩荡情景;想起当时文人写下的诗句——“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我不禁想,左公希冀的,并不是自家庄园里柳树成荫,而是把柳枝插遍祖国的万里边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