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31 17:46
《椅子》是法国戏剧作家尤奈斯库创作的作品。
和国外戏剧大多追求的先锋前卫有所不同,美国七彩剧团带来的这台《椅子》整个表演中规中矩,像一个不断传教的老师,而演出开始前特意安排的背景介绍,就是一堂戏剧理论课。故事的本身其实不仅荒诞而且无趣:一个无名小岛上,孤独居住的老年夫妇要开一个讨论人生真谛的演说会。两人喋喋不休地说着,可倾诉的对象却只有面前的椅子。慢慢的更多椅子占据了舞台,原来处在中心的演员被挤到了边缘,最后被迫消失。可即使这样,人的内心还是备感拥挤逼仄。没有经验,也没有旁证,每个人都在孤军奋战,日益强大更助长了独立的生存,让精神沟通变得虚妄而无必要……来自亚特兰大的黑人女艺人,让人想起郝思佳的黑嬷嬷那生动的肥硕身体和红色衬裙。相比之下男演员更有诗人气质,一身麻衣和光脚示人的形象有作者尤奈斯库本人的影子。没有话筒,也没有中文字幕,纯正的美语分毫不差传到了最后一排,让人不得不佩服演员的专业素质。
戏的最后,看透世界的老人纵身跳向窗外,手持十字架的孩子在黑板上写下无人能懂的文字符号。全戏想要告诉人们的正是无法告诉,生活的意义也恰恰在于没有意义。来自保加利亚的导演在演出结束后告诉记者,他并不认为荒诞剧一定枯燥。事实上,这台存在主义哲学色彩浓厚的“思想剧”背后,融入了导演很多创新的理念。包括黑人演员、宗教音乐、来自中国的椅子……而这一切,和美国特有的戏剧、文化精神正不谋而合,那就是另类不忘坚守、经典不失“杂糅”。
尤奈斯库曾经写过不少专文,阐述他这一套反动的美学观点和艺术主张。比如,在一九五八年二月《新法兰西》杂志刊登的一篇题为《戏剧的实验》的文章里,他说:
如果说戏剧的本质是扩大效果的话,那么就应该尽量地扩大、强调、激化它的效果,使它达到顶点。促使戏剧跨越既非戏剧性质又非文学性质的中间领域,就是使戏剧恢复它的本色,它原来的自然界限。……应该使戏剧朝着畸形以及漫画的方向迅速奔驰……使戏剧回到令人无法忍耐的地步。让戏剧把一切推向痛苦的极点。
……戏剧是感情的极度夸张,脱离真实的夸张。
如果没有精神上的童真(标新立异)……也就没有戏剧,没有艺术了。人们可以用滑稽的手法加强一出戏的悲剧含义……
对于某些人说来,悲剧在某种意义上似乎能使人更加感到鼓舞,因为,假使悲剧要表现被天命所征服、所击败的人的软弱无力的话,那么悲剧就承认了……天命的现实……驾驭着宇宙的规律的现实。而人的软弱无力,人的奋斗的无用,在某种意义上说,似乎也就是喜剧性的了……
又如,在发表于一九六一年九月号美国《戏剧艺术》中的一篇文章(《使神奇的东西获得生命》)里,他更毫不隐讳地说,正如—幅画的作用就是一幅画一样,“戏剧的作用就是成为戏剧……如果戏剧成了戏剧以外的别的什么东西(一次示威,说明一个思想,企图进行煸动、教育或是再教育,等等),那它未免是太渺小了……”他并且公开攻击现实主义,说现实主义把“想像力禁锢在四堵最狭隘的没有窗户的墙壁之内。他们把这种现实主义称为生命和光明,其实却只不过是死亡和阴影”。而只有“先锋派”的那种毫无意义的“艺术”,才是真正的“艺术”!他说,“如果一个人不了解‘无用’的用处,和‘有用’的无用,那他就是不了解艺术的真谛。”
所有这—切当然只能说是疯狂。然而,在那彻底丧失理性的资本主义世界中,正是这种疯狂的东西最有市场。所以这些所谓“先锋派”戏剧,不仅在法国本国闹得满城风雨,①而且它的影响竟已遍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先锋派”的剧本(自然包括本剧在内)在纽约、伦敦等地上演时,每每被渲染成轰动—时的大事件,英、美本国的“先锋派”作家也已经在渐渐露头了
演说家:(在他们双双自杀的时候,他一直呆呆的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决定要说话了。他面对着一排排的空椅子;他让看不见的人群了解他是既聋且哑;他打着哑巴的手势;极力想要让大家了解他的意思;接着他咳嗽、叹息、发出一阵和哑巴一样的喉音)嘿,姆,姆,姆姆。居,咕,呼,呼。火,火,居咕,勾。
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得绝望地把两只胳膊垂了下来;忽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转向黑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粉笔,用极大的字体写下:
呜弗
他又转过身来,向着台上看不见的人群,用手指着他在黑板上写的字。
演说家:姆姆,姆姆,咯,咕。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姆。
接着,他自己感到很不满意,一挥手就把黑板上的字擦去,又写上另外许多字,在那些字中我们可以看出:
再见 啊再见啊吧
演说家又一次转向台上的人群;他微笑着,做出询问的样子,意思表示希望大家已经了解了他的意思,听懂了他所讲的话;他对那些空椅子指着他所写的字。他一动也不动地呆了一会儿,样子很严肃,也似乎很满意;可是接着,由于没有看到他所希望的反应,笑容逐渐消失,他的脸色阴暗下来;他又等待了一会儿;忽然他极不高兴地草草一鞠躬,就走下讲台来;他向台中间的正门走去,步子像一个幽灵—样;在走出正门之前,他又慎重其事地向那几排空椅子一鞠躬,向看不见的皇帝一鞠躬。台上除了椅子、讲台和满台的纸花和纸条以外,什么也没有了。正门大开,外边是一片黑暗。
这时我们第一次听到看不见的人群发出了人的声音;他们大笑着、彼此交谈着,他们发出嘘的声音和表示轻蔑的咳嗽声,这声音一开始很低,随着慢慢高起来,接着又逐渐低了下去。这一切一定要持续较长时间,长到足使观众——真正的看得见的观众——对这一结尾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幕很慢很慢地落下。
1951年4-7月
最初演出时,在演说家发出哑巴的咕噜声中幕落。没有使用黑板。——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