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9-07 23:22
毛边书,就是印刷的书装订后不切光,“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刀削”,页与页相连,看书时,需要用裁纸刀裁开来看。另外,在书的“天”、“地”及四周,要多留空白。这是一种别具情趣的装帧方法,起源于欧洲,盛行于法国,之后流传到我国。
毛边书的优点是:读书需要静下心来,裁一页看一页,也不失为静心之一法;天长日久,书会污损,书边污损尤甚;倘是毛边,裁去其“毛”仍然不损内容,且容光焕发。从美学的角度来讲,毛边书表现的是一种朴素、落落大方之美。但对于不熟练技法的人, 很容易裁破裁残, 反而弄坏书本。
毛边是时代的产物。现在新书出得多,假如都出毛边书,许多读者会感到阅读起来很麻烦。因此,不必提倡。
当然,作为一种版本,毛边书也并未绝迹,黑龙江曾印过毛边本的萧军、萧红的早期著作《跋涉》。
作家姜德明主编的《北京乎》以粗糙面目出现在不少知己的书桌上。令姜德明意外的是,毛边书如今已经不仅专为老文人所爱,一些年轻人也加入到“毛边一族”行列中。
所谓毛边书是不经裁剪的书,阅读时需手持裁纸刀逐页裁开。它最早源于德国、法国、英国等欧洲国家,上个世纪初来到中国。
喜爱毛边书的人有充分理由。《芳草地》杂志主编谭宗远说,图书经过精心切割之后,往往丧失了原有的趣味,而每次自己动手裁书,过程真是乐趣无穷。
毛边书走红还因为它现在已成为收藏界中的热门货。在几次拍卖会上,《北美印象记》(1929年上海金尾书店版)以990元成交;鲁迅编《唐宋传奇集》(1934年上海联华书店版)以990元成交。
尽管喜爱毛边书的人越来越多,但印数上万的图书只有上百本毛边书,因此只在作者及圈内人中间流行。毛边书能否摆到书店的货架上,这是一个值得出书者和卖书者关注的事。(路艳霞《北京日报》8.31)
毛边书成新宠
文/白化文
我年轻的时候,先后听家母和两位图书馆学界的老先生闲谈中议论过“毛边本”。现在把记忆混编在一起,简单汇报。
老先生说,毛边本始于欧洲。真正的毛边本的规格是,只裁地脚(下切口),不裁天头(上切口)和翻口(外切口)。洋装书直立在书架上,裁了下切口即地脚,就和一般的裁去三边的书一样,容易站立。不裁天头和翻口,目的有二。一是相信对方一定会裁开看的,这是把对方当知音看待。因此,毛边本是持赠给好朋友的,应属于非卖品。另一个目的是,看书时,一般是翻阅书的翻口即外切口一侧。看得时间长了,书边会变脏发黑。那时,可以用大型切纸刀顺着边切一刀,边上就又干净了。
解放前,书摊上可是常卖毛边本。鲁迅的著作毛边本较多。我就有一本三侧均属未切的“毛边”的《中国小说史略》。老先生说,这都是书商粗制滥造。因为,它们是三侧都没有裁切的,应视为没有经过剪裁工序的未出厂残品,不是真正的毛边本。而且,毛边本是作者为了送人特别定制的,版权页上虽有定价,照理说,是不应上市流通的。我问,鲁迅送人的是不是也属于三翻不切的书?老先生笑而不答,以后在谈到类似的问题时,只是说,日本人制造的毛边本,三侧不切的颇多。日本人学欧洲人,没学到家。
老先生还说,装订得好的送人用的毛边本,作者在送人时,常常附带送一把裁纸刀。讲究的裁纸刀是用象牙磨成的薄片状的刀,便于夹在书中附送的,兼具书签用途。也有精致的钢刀,不能当书签。
这时我想起,解放前后在北京东安市场,卖刀剪的商店里常卖各式各样的中国式带鞘的腰刀或宝剑形状的小型刀剑,而且往往十二个—打,放在精制的匣子里售卖。我母亲是留学法国学装饰的,告诉我说,这些是裁洋装书的书刀。我那时认为,当时国家战事频繁,民不聊生,哪有闲钱买这个。我母亲却说,外国人一买起码一打。后来想起来,一问老先生,果真是配合毛边本使用的裁纸刀。外国人一次买很多把,为配合新书送人无疑。中国小型刀剑配洋装书,想来别有风味。
老先生又说,人家送你这样的毛边本带书刀;你要是不看,就是大不敬,纯属看不起人了。起码也得裁开,装装样子。老先生说,丘吉尔迭一部自己的著作给一位贵妇人。这位夫人在当时尚属英国殖民地的开罗有一幢别墅。欧战时,夫人搬到别处,别墅空着。丘吉尔到开罗开会,就住在那幢别墅里。一天,丘吉尔在那位夫人的书房里看到自己送她的那本书,从书架上取下来一看,还没有裁开呢!丘吉尔动了真气,在扉页上写了一段批评那位夫人的话,说她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好意,也不读书。言外之意,此书“明珠暗投”矣!老先生又说,战后夫人归来,偶然翻阅此书,发现留言,大喜,立即送伦敦拍卖行,以高出书价许多倍的价格拍出去了。丘吉尔闻之,更加恼怒,想写信与那位夫人绝交。有人提醒:若写信,可能接着还得拍卖。于是截止。我对这条资料感兴趣,查过,没有查出来。哪位查到,告诉我吧。
不知怎的,我听了上述的那些话以后,多年来头脑中总有一种自觉是不甚确切的感觉,或者说是朦胧的印象:一想到西方的,或说是欧洲的古老的毛边本,加上象牙书刀与中国书刀,仿佛总浮现出东来的东印度公司一类掠夺者,外加奥斯丁笔下有钱又悠闲的绅士与淑女。像《傲慢与偏见》中的伊丽莎白和她的姐姐那种洋青衣,才是在起居室里慢慢地一页一页裁开毛边本恬适地阅读的正工。至于东施效颦的日本和中国的平装毛边本,则有点“土港式”的作派啦。以上的迷朦的胡思乱想极可能完全不符合事实,但就是在脑中挥之不去。
不管有何种想法,我听了上述的老先生的话,如逐渐上了烟瘾一般,对毛边本终于大感兴趣了。以后我自己每出一种书,就会要求出版家和印刷厂给我制作一批毛边本,用以送人。我交代说,一定要裁下切口即地脚!可是,送来我处的每一种书全是三边不裁的残次品。哀哉!
以上是白化文先生《人海栖迟》书中的一篇《侍坐话“毛边”》,其中下面这段话尤其是妙语——
一想到西方的,或说是欧洲的古老的毛边本,加上象牙书刀与中国书刀,仿佛总浮现出东来的东印度公司一类掠夺者,外加奥斯丁笔下有钱又悠闲的绅士与淑女。像《傲慢与偏见》中的伊丽莎白和她的姐姐那种洋青衣,才是在起居室里慢慢地一页一页裁开毛边本恬适地阅读的正工。至于东施效颦的日本和中国的平装毛边本,则有点“土港式”的作派啦。
中国毛边本的“始祖”据说是周氏兄弟的《域外小说集》,陈子善曾说“为什么鲁迅对毛边本情有独钟,以至他早年的著、编、译,从《呐喊》到《彷徨》到《坟》到《朝花夕拾》到《苦闷的象征》到《唐宋传奇集》,无一不是毛边本?已有论者从诸多方面加以分析,如他对书籍装帧的重视啦,或与他的倔强个性有关啦,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不能忽略,即与他早年负笈东瀛,通过日本这个媒介迷恋西方书籍装帧艺术不无关联。毛边本正是作为西方书籍文化的一种具体体现,为鲁迅所喜爱,所移用。”毛边本来自西方(我以前有个错觉,以为毛边本是来自中国古代,是传统文人的习气),白化文的这篇文章可好说明了这一点。
毛边本影响阅读,这是无疑的,普通读者并不卖帐。以《域外小说集》为例,印出的200册,在东京只卖出20册,在上海也仅卖出20册,胡适将销路不佳的原因归结为文言翻译,恐怕毛边本也是一个因素吧。另据荆有麟《鲁迅回忆断片》的记载,鲁迅要求他在北新印的必须是毛边书,一本都不许切边。但等书印好以后,却发现都已切好边了。李小峰在回答先生的质问时说:“一开始装订,我就将毛边的摆出去卖,但没有人买,要教我切了边才肯要,我看没办法,所以索兴都切了边。”在鲁迅明确表示反对后,李小峰的办法是:“此后为先生送的,虽然都是毛边,但寄到外埠分店的,还是切边本,在北平,恐怕先生看见不答应,便将毛边本送上街坊上了。”尽管如此,鲁迅还是乐此不疲。据陈子善交待,“由于周氏兄弟的鼓吹和实践,自上个世纪二十年代 中叶起,毛边本就大行其道了。就笔者有限的见闻,新文学大家名家中,除了周氏兄弟,郁达夫、郭沫若、张资平、林语堂、冰心、苏雪林、谢冰莹、叶灵凤、施蛰 存、邵洵美、章衣萍、许钦文……等等(这可以开出一份很长很长的名单),无一不出过毛边本”。更过份的是,鲁迅后来编的杂志《莽原》《奔流》《语丝》等都采用毛边的装订形式。
据许欢《民国时期的大众阅读》研究表明,民国以后,中国基本进入了大众阅读时代。毛边本基本是个逆潮流的东西,它并不利于传播阅读。普通书店、读者往往会误以为是次品。据说有家出版社曾有意将毛边本上市流通,当毛边的《鲁迅杂感选集》发货到书店,竟被原包退回,书店还责怪说:“书不切边,半成品就发货,太不负责任了!”书店尚且如此,普通的读者更不会接受了,偶尔见到一本毛边,便惊呼“出了次品!”以周氏兄弟等这样的新文化大家,以“改造国民性”为志业,居然还是耽溺于这种流行于少数文人中的癖好,也真是奇怪。这可能再次说明了,私生活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多一句嘴,关于毛边书可参考沈文冲先生编的《毛边书情调》,至于本文的题目,则来自一位网友,见之不禁哑然失笑,姑用之)
所谓毛边书,也叫毛边本,就是印刷的书装订后,“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刀削”(鲁迅语)。看书时,需耐心将书页一一裁开,页边毛茸粗糙,曰故毛边。
毛边本始于欧洲(感觉中,总觉得这古老的文化应该是我们老祖宗的,其实不然,原来的感觉是错觉),是西方书籍文化的一种体现。后传至日本、中国。中国毛边本的“始祖”据说是周氏兄弟的《域外小说集》,鲁迅对毛边本情有独钟:“书籍不切边,我也是作俑者之一。”“我喜欢毛边书,宁可裁,光边书像没有头发的人——和尚或尼姑。”他早年的著、编、译,无一不是毛边本,后来连编的杂志《莽原》、《奔流》、《语丝》等都采用毛边的装订形式,其毛边书因不合大众阅读习惯在书店难以销售,他也不同意对书籍进行裁切,足见鲁迅对毛边本的痴迷和钟情程度。——沈文冲编著的《毛边书情调》中《中国百年毛边书刊知见录》辑录了百年中国出版印制的毛边书,共分三辑,所录书刊主要包括书名或刊名、著作者或编译者、图书类别、出版社及出版时间、序跋、开本和书刊的封面设计、题签等项,其中专门有一辑为“鲁迅编”,收录鲁迅著、编、译书籍60种。——由于周氏兄弟的鼓吹和实践,自上个世纪20年代中叶起,毛边本大行其道,我国新文学的许多大家名家的作品都出过毛边本。
真正的毛边本的规格是,只裁地脚(下切口),不裁天头(上切口)和翻口(外切口)。裁了下切口即地脚,书容易立在书架上。不裁天头和翻口的毛边书的特点、用意,笔者看了一些相关介绍,不外乎有以下这些:
一是把赠书对方当知音看待,相信一定会裁开看;
二是图书经过精心切割之后,往往丧失了原有的趣味,而阅读时用裁书刀自己动手裁书,边看边裁,让读者有一种短暂等待的喜悦,使读书人在读书的同时又多了一份乐趣和雅致;
三是有说是书店不让读者蹭书,要看书吗?就买吧,所说有过分的,甚至连目录也会做入毛边,不让读者浏览;
四是表示是新书,“不肯裁切,所以表其为新书也。”
五是读书需静心,裁一页看一页,也不失为静心之一法;
六是书看久了,书会污损,页边尤甚;倘是毛边,裁去其“毛”仍然不损内容,不失其新,使书旧貌换新颜,常读常新;
七是毛边本尺寸稍大,裁开后版面留白较多,宽松、有阅读呼吸的空间,更可在空白处作读书笔记;
八是最重要的一点,从美学的角度来讲,书经由手工裁开,翻口由原来未裁时的光边变为毛边,质感发生了变化,毛边书表现的是一种朴素的、原始的、落落大方又参差、错综的残缺之美,是阔大、粗犷和浑厚之美。唐弢先生说:“我觉得看蓬头的艺术家总比看油头的小白脸来得舒服。”“朴素,自然,像天真未凿的少年,憨厚中带些稚气,有点本色的美。至于参差不齐的毛边,望去如一堆乌云,青丝覆顶,黑发满头,正巧代表着一个人的青春。”又称是“拙的美”。张阿泉:“毛边本是一种不事切割的审美情致……淡淡妆,天然样,方兼备读与藏的双重价值。”而“现代文化,触外皆是精美的浮躁”。
很有意思的是,喜爱毛边书的一族被泛称为“毛边党”,喜爱毛边书的人常自称为“毛边党员”或“毛边党徒”或“毛边党人”,积极提倡并痴迷毛边书的鲁迅被称为毛边党“党魁”,唐弢、周煦良、钟叔河、黄俊东被称为毛边党“四大金刚”,之外,又排出了八个“护法使者”:钱伯城、林辰、姜德明、龚明德、董桥、陈子善、余章瑞、谢其章。——说得上是文坛的佳话和趣话了。
在大众阅读时代,毛边本当然影响正常的阅读,据说当年《域外小说集》在市场上就遭到冷落。在当代,毛边书多为文人墨客少量制作、有的还限量题签钤印编号用以赠送友人,为爱书人的把玩,在图书市场公开发行少之又少,由此,毛边书,特别是早年的版本现今成了收藏界的热门之一。
毛边书,是少数爱书、读书、藏书、著书的文人学士的一种雅好,追求的是悠闲的心境,雅致的情怀。秋禾说:“所谓毛边书,其实是连劲风也翻阅不动的那种书。它是与世人叫嚷的‘信息时代的阅读’背道而驰的东西,贵在把玩,讲究沉潜,融入的是人的情意,鉴赏的是书的韵味。那是一种真正书与人、物与我、情与意交融,甚至于可以‘两忘’的阅读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