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07 15:09
湖南时务学堂(湖南大学前身之一)中国近代资产阶级维新派创办的新式学堂。时间:1897-1898清末戊戌变法运动期间由谭嗣同等发起,得到湖南巡抚陈宝箴、按察使黄遵宪、学政江标的赞助,于1897年10月在长沙创办。熊希龄任提调(校长),梁启超任中文总教习,欧榘甲、韩文举、唐才常等任分教习。地点: 租用长沙小东街(今三贵街)一套五进二层宅第。此宅原主人是清乾嘉年间任礼部尚书刘权之,光绪年间转手为益阳人周桂午(历史学家周谷城的族祖父)所有。思想: 抨击封建专制主义传统观念,宣传民权平等学说和变法主张,为维新运动酝酿思想、准备干部。意义: 标志着湖南教育由旧式书院制度向新式学堂制度的转变,也是湖南近代化教育的开端。 促成新式学校设立和书院制度改革,实现传统教育向近代教育的转换。
缘起:
1895年开始的湖南维新运动,使湖南成为当时中国最富朝气的省份,也是后来戊戌变法的前奏和实践基础,而时务学堂的创立,则是湖南维新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1895年陈宝箴任湖南巡抚,以“变法开新”为己任,推作新政,取得了明显的成效。
1896年冬湘绅创办宝善成机器制造公司,蒋德钧“嫌其迹近谋利,乃创为添设时务学堂之议”
1897年1月由岳麓书院山长王先谦领衔正式呈报巡抚陈宝箴批准立案,旋由熊希龄等请两江总督刘坤一拨盐厘加价银7000两为经费又得到按察使黄遵宪、学政江标的赞助,于1897年10月在长沙创办。
经过:
1897年初筹设,同年10月开办,先后录取12~16岁学生(共三班),以及年长的外课生,共 200余名。
三次招考:
光绪二十三年(1897)八月二十八日,第一次招考,录取学生四十名。
光绪二十四年(1898)三月初一日,时务学堂第二次招考,录取内课生三十名,外课生十八名,附课生七名。
闰三月,又录取第三期学生,其中内课生四十六名,外课生五十二名,各送北洋学生十名。录取学生总数只有两百名左右。
1897年11月延聘上海时务报主笔梁启超到校主讲。
成立仅数月就遭到守旧势力猛烈攻击。
1898年3月梁启超离长沙。
。7月,王先谦、叶德辉等向陈宝箴递交“湘绅公呈”,诬蔑该校“阴行邪说”。
戊戌变法失败后,时务学堂先后更名为求实书院、湖南省城大学堂。
1903年湖南省城大学堂与改制后的岳麓书院合并,组建湖南高等学堂
1926年正式定名为湖南大学。
停办后,小东街校址屋归原主。后周桂午的儿媳将宅第租予湘潭人言某,办起了“泰豫旅馆”。
1922年,梁启超来长沙讲学,重访时务学堂故址,应旅馆言老板之请题写了“时务学堂故址”。
“文夕大火”中,时务学堂旧址全部被毁。
1945年陈云章(曾任湖南省文史研究馆名誉馆长)买下此地,并兴建了三栋红砖洋楼。今天时务学堂旧址上的建筑是陈云章的私宅和其他一些建筑。
提调(校长):熊希龄
中文总教习:梁启超
西文总教习:李维格
中文分教习:谭嗣同、唐才常、韩文举、叶觉迈、欧矩甲
西文分教习:王史
数学教习:许奎垣
教学内容分中学与西学:
中学:经、史、诸子书;
西学:以外国语言文字为主,兼及西方社会政治学说与自然科学。
汤志钧在《戊戌变法史》一书介绍说:
时务学堂功课,分为两种:一曰普通学,其目有四:‘一曰经学,二曰诸子学,三曰公理学,四曰中外史志及格算诸学之粗浅者’。二曰专门学,其目有三:‘一曰公法学,二曰掌故学,三曰格算学’。入学六个月以前,读普通学;六个月以后,则各认专门,但普通学仍须兼习。学生所读之书,有涉猎之书,有专精之书。学习时学生须先将《春秋公羊传》和《孟子》反复钻研其中微言大义、民权思想,然后择取中外政治法律比较参证,使之明了维新变法的旨意。
学堂内揭橥时务,研究学术,讨论政治,师生之间亲密无间学生按日作札记,定期缴呈。
教习批改:梁启超等在讲课和对学生札记的批语中,激烈抨击封建专制主义传统观念,宣传民权平等学说和变法主张,为维新运动酝酿思想、准备干部。
该校与湘学报、湘报和南学会的活动,使湖南维新运动为当时全国各省之冠,
先后录取学生总数只有两百名左右,却培养出了一批杰出的人才,其中大多集中于第一班的四十人中。
蔡锷:云南都督,护国战争的组织者和领导者。
杨树达:中央研究院院士,中国科学院院士。
范源濂:北洋政府教育总长,北京师范大学首任校长。
方鼎英:黄埔军校代校长兼教育长。
李复几:中国第一位物理学博士。
李炳寰、林圭、田邦璇、蔡仲浩、唐才质、唐才中:自立军起义烈士。
杨树达:“一千九百年庚子反清之役,民四倒袁之役,皆时务师生合力为之,以一短命之学堂而能有如此事业者,古今罕见也。”
梁启超:“新旧之哄,起于湘而波动于京师。”
“十八行省中,湖南人气最可用”
“予在时务学堂虽仅半年,所得高材生甚多,自我亡命赴日,一班四十人有十一人随我俱去,后唐先生才常在汉口实行革命,十一人中死难八人!”
毛泽东:“湖南之有学校,应推原戊戌春季的时务学堂。时务以短促的寿命,却养成了若干勇敢有为的青年。”
1922年梁启超重游长沙时所书“时务学堂故址”时务学堂的旧址位于今天的长沙市三贵街。
1945年陈云章(曾任湖南省文史研究馆名誉馆长)买下此地,并兴建了三栋红砖洋楼。今天时务学堂旧址上的建筑是陈云章的私宅和其他一些建筑。近年来长沙市政府有意在此地恢复重建时务学堂。
以时务学堂为前身之一的湖南大学,为了纪念时务学堂,由校友罗武子出资,在岳麓书院内建立一纪念亭“时务轩”,并将“时务学堂故址”碑嵌入其中。
梁启超十学约:
以立志、养心、治身、读书、穷理、学文、乐群和摄生等八条为堂中每日功课所当有事;
以经世和传教等二条为学成以后所当有事。
一曰立志。《记》曰:“凡学士先志。”孟子曰:“士何事?曰尚志。”朱子曰:“书不熟,熟读可记;义不精,细思可精;惟志不立,天下无可为之事。”又曰:“学者志不立,则一齐放倒了。”今二三子俨然服儒者之服,诵先王之言,当思国何以蹙,种何以弱,教何以微,谁之咎欤?四万万人,莫或自任,是以及此。我徒责人之不任,我则盍任之矣!“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天下有道,丘不与易。”孔子之志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不被其泽,若己推而纳之沟中。”伊尹之志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孟子之志也!“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范文正之志也!“天下兴亡,匹夫之贱,与有责焉。”顾亭林之志也!学者苟无此志,则虽束身寡过,不过乡党自好之小儒;虽读书万卷,祗成碎义逃难之华士。此必非良有司与乡先生之所望于二三子也。朱子又曰:“立志如下种子,未有播荑稗之种,而能获来牟之实者。”科第衣食,最易累人。学者若志在科第,则请从学究以游;若志在衣食,则请由市侩之道。有一于此,不可教诲,愿共戒之。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立志之功课,有数端。必须广其识见,所见日大,则所志亦日大。陆子所谓“今人如何便解有志?须先有智识始得”。此一端也。志既立,必养之使勿少衰。如吴王将复仇,使人日聒其侧,曰:“而忘越人之杀而父乎?”学者立志,亦当如此。其下手处,在时时提醒,念兹在兹。此又一端也。志既定之后,必求学问以敷之,否则皆成虚语,久之亦必堕落也。此又一端也。
二曰养心。孔子言:“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而孟子一生得力,在不动心。此从古圣贤所最兢兢也。学者既有志于道,且以一身任天下之重,而目前之富贵利达,耳目声色,游玩嗜好,随在皆足以夺志。八十老翁过危桥,稍不自立,一落千丈矣。他日任事,则利害毁誉,苦乐生死,樊然淆乱,其所以相撼者,多至不可纪极;非有坚定之力,则一经挫折,心灰意冷,或临事失措,身败名裂。此古今能成大事之人所以希也。曾文正在戎马之间,读书谈学如平时,用能百折不回,卒定大难。大儒之学,固异于流俗哉!今世变益亟,乱机益剧。他日二三子所任之事,所历之境,其艰巨危苦,视文正时,又将过之;非有入地狱手段,非有治国若烹小鲜气象,未见其能济也。故养心者,治事之大原也。自破碎之学盛行,鄙夷心宗谓为逃禅,因佛之言心从而避之,乃并我之心,亦不敢自有,何其傎也。率吾不忍人之心,以忧天下救众生,悍然独往,浩然独来,先破苦乐,次破生死,次破毁誉。《记》曰:“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反此即妾妇之道。养心之功课有二:一静坐之养心,二阅历之养心。学者在学堂中,无所谓阅历,当先行静坐之养心。程子以半日静坐,半日读书。今功课繁迫,未能如此,每日亦当以一小时或两刻之功夫,为静坐时。所课亦分两种:一敛其心,收视返听,万念不起,使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一纵其心,遍观天地之大,万物之理,或虚构一他日办事艰难险阻,万死一生之境,日日思之,操之极熟,亦可助阅历之事。此是学者他日受用处,勿以其迂阔而置之也。
三曰治身。颜子请事之语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曾子将卒之言曰:“定容貌,正颜色,出辞气。”孔子言:“忠信笃敬,蛮貊可行。”斯盖不得以小节目之也。他日任天下事,更当先立于无过之地。与西人酬酢,威仪言论,最易见轻,尤当谨焉。扫除习气,专务笃实,乃成大器。名士狂态,洋务膻习,不愿诸生效也。治身之功课,当每日于就寝时,用曾子三省之法,默思一日之言论行事,失检者几何,而自记之。始而觉其少,苦于不自知也;既而觉其多,不可自欺,亦不必自馁。一月以后,自日少矣。
四曰读书。今之服方领、习矩步者,畴不曰读书,然而通古今达中外能为世益者,盖鲜焉。于是儒者遂以无用闻于天下。今时局变异,外侮交迫,非读万国之书,则不能通一国之书。然西人声、光、化、电、格、算之述作,农、矿、工、商、史、律之纪载,岁出以千万种计,日新月异,应接不暇。惟其然也,则吾愈不能不于数十寒暑之中,划出期限,必能以数年之力,使学者于中国经史大义、悉已通彻;根柢既植,然后以其余日肆力于西籍。夫如是而乃可谓之学。今夫中国之书,他勿具论,即如注疏、两经解、全史、九通,及国朝掌故、官书数种、正经正史、当王之制,承学之士所宜人人共读者也。然而中寿之齿,犹惧不克卒业。风雨如晦,人寿几何?若从而拨弃之,则所以求先圣之道,观后王之迹者,皆将无所依藉。若率天下人而从事于此,靡论难其人也;即有一二劬学之士,龂龂然讲之,而此诸书者又不过披沙拣金,往往见宝,其中精要之处不过十之一二,其支离芜衍或时过境迁不切于今日之用者,殆十八九焉。而其所谓精要之一二者,又必学者于上下千古,纵横中外之学,深造有得,旁通发挥,然后开卷之顷,钩元提要,始有所获;苟学识不及,虽三复若无睹也。自余群书,数倍此数,而其不能不读,与其难读之情形,亦称是焉。是以近世学者,虽或浏览极博,研究极勤,亦不过扬子云所谓“绣其帨鞶”,刘彦和所谓“拾其芳草”,于大道无所闻,于当世无所救也。夫书之繁博而难读也既如彼,其读之而无用也又如此,苟无人董治而修明之,吾恐十年之后,诵经读史之人,殆将绝也。今与诸君子共发大愿,将取中国应读之书,第其诵课之先后,或读全书,或书择其篇焉,或读全篇,或篇择其句焉,专求其有关于圣教,有切于时局者,而杂引外事,旁搜新义以发明之,量中材所能肄习者,定为课分,每日一课。经学、子学、史学与译出西书,四者间日为课焉;度数年之力,中国要籍一切大义,皆可了达;而旁证远引于西方诸学,亦可以知崖略矣。夫如是则读书者,无望洋之叹,无歧路之迷,而中学或可以不绝。今与二三子从事焉,若可行也,则将演为学校报以质诸天下。读书之功课,凡学者每人设札记一册,分专精、涉猎两门,每日必就所读之书,登新义数则。其有疑义,则书而纳之待问匦以待条答焉;其详细功课,别著之学校报中。
五曰穷理。瓦特因沸水而悟汽机之理;奈端因苹果落地而悟巨体吸力之理;侯失勒约翰因树叶而悟物体分合之理;亚基米德之创论水学也,因入浴盘而得之;葛立理尤之制远镜也,因童子取二镜片相戏而得之。西人一切格致制造之学,衣被五洲,震轹万国,及推原其起点,大率由目前至粗极浅之理,偶然触悟,遂出新机。神州人士之聪明,非弱于彼也;而未闻有所创获者,用与不用之异也。朱子言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近世汉学家笑之,谓初学之人,岂能穷凡物之理?不知智慧日浚则日出,脑筋日运则日灵,此正始教所当有事也。特惜宋儒之所谓理者,去实用尚隔一层耳。今格致之书,略有译本。我辈所已知之理,视前人盖有加焉,因而益穷之。大之极恒星诸天之国土,小之及微尘血轮之世界,深之若精气游魂之物变,浅之若日用饮食之习睹,随时触悟,见浅见深,用之既熟,他日创新法制新器辟新学,皆基于是。高材者勉之。穷理之功课,每刚日诸生在堂上读书。功课毕,由教习随举目前事理,或西书格致浅理数条以问之,使精思以对;对既遍,教习乃将所以然之理揭示之。
六曰学文。《传》曰:“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学者以觉天下为任,则文未能舍弃也。传世之文,或务渊懿古茂,或务沉博绝丽,或务瑰奇奥诡,无之不可;觉世之文,则辞达而已矣,当以条理细备,词笔锐达为上,不必求工也。温公曰:“一自命为文人,无足观矣。”苟学无心得而欲以文传,亦足羞也。学文之功课,每月应课卷一次。
七曰乐群。荀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能群也。”《易》曰:“君子以朋友讲习。”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直谅多闻,善相劝,过相规,友朋之益,视师长有加焉。他日合天下而讲之,是谓大群;今日合一堂而讲之,是谓小群。杜工部曰:“小心事友生。”但相爱,毋相妒;但相敬,毋相慢;集众思,广众益。“学有缉熙于光明。”乐群之功课,俟数月以后。每月以数日为同学会讲之期,诸生各出其札记册,在堂互观,或有所问,而互相批答,上下议论,各出心得,其益无穷。凡会讲,以教习监之。
八曰摄生。《记》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西人学堂,咸有安息日,得其意矣。七日来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此古义之见于经者,殆中西同俗也。今用之,起居饮食,皆有定时,勿使过劳。体操之学,采习一二。摄生之功课,别具堂规中(以上八条堂中每日功课所当有事,以下二条学成以后所当有事,而其基础皆立自平时,故并著之)。
九曰经世。庄生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凡学焉而不足为经世之用者,皆谓之俗学可也。居今日而言经世,与唐宋以来之言经世者又稍异。必深通六经制作之精意,证以周秦诸子及西人公理公法之书以为之经,以求治天下之理;必博观历朝掌故沿革得失,证以泰西希腊罗马诸古史以为之纬,以求古人治天下之法;必细察今日天下郡国利病,知其积弱之由,及其可以图强之道,证以西国近史宪法章程之书,及各国报章以为之用,以求治今日之天下所当有事,夫然后可以言经世。而游历讲论二者,又其管钥也。今中国所患者,无政才也。《记》曰:“授之以政,不达,虽多亦奚以为。”今中学以经义掌故为主,西学以宪法官制为归。远法安定经义治事之规,近采西人政治学院之意,与二三子共勉之。经世之功课,每柔日堂上读书功课毕,由教习随举各报所记近事一二,条问诸生以办法,使各抒所见,对既遍,然后教习以办法揭示之(凡在堂问答皆以笔谈)。
十曰传教。微夫悲哉!吾圣人之教之在今日也!号称受教者四万万,而妇女去其半焉;不识字者,又去其半之半焉;市侩胥吏又去其半之六七焉;帖括贱儒,又去其半之八九焉。此诚庄生所谓举鲁国皆儒服,而真儒几无一人也。加以异说流行,所至强聒,挟以势力,奇悍无伦。呜呼!及今不思自保,则吾教亡无日矣。今设学之意,以宗法孔子为主义。子贡曰:“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彼西人之所以菲薄吾教,与陋儒之所以自蔑其教者,由不知孔子之所以为圣也。今宜取六经义理制度微言大义,一一证以近事新理以发明之,然后孔子垂法万世,范围六合之真乃见。《论语》记子欲居九夷,又曰“乘桴浮于海。”盖孔子之教,非徒治一国,乃以治天下。故曰:洋溢中国,施及蛮貊,凡有血气,莫不尊亲。他日诸生学成,尚当共矢宏愿,传孔子太平大同之教于万国。斯则学之究竟也!传教之功课,在学成以后。然堂中所课,一切皆以昌明圣教为主义,则皆传教之功课也。
(原载1898年初版《湖南时务学堂遗编》第1册)